第五十四章 水中缠绵,出征前夕
凤倾璃呼吸忽然滞了滞,眼前升腾起浓浓的白雾,又香气缭绕不断,几乎将他的眼睛覆盖。然而有一抹自天地间最纯最润最触目人心的雪白,于那腾腾白雾中慢慢离区分开来,再清晰而深重的刺进他的眼底。
该如何形容?
那一抹白,似一缕晨光破碎黑夜,带来全新的出东升。又似远处灰蒙蒙天际中忽然劈开的电闪雷鸣,灼亮得似乎要刺瞎人的双眼。那白中似又染上了粉红,恍如开在三月春风里樱花,白里透红。此刻开在她的眼角眉梢,都慢慢软化出说不出的情妩媚。
烟气似乎淡了些,那雪白美丽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身体彻底暴在他眼前,那样极致的冲击让他下意识的转身,有些僵硬的丢下一句“还是你自己洗吧,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先走了。”便急步出去。
秋明月有些愕然,然而见他背影竟然有少见的狼狈,不由得失声笑了出来。
凤倾璃已经走到屏风处,听到她的笑声,脚步顿了顿,下一刻,以更快的速度转身出去。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再看下去,再看下去…
他突然顿下脚步,伸手摸了摸鼻尖的温热,雪白的指尖一滴鲜红,如那晚开在雪白绸娟上妖娆的桃花。将他一瞬间爆红尴尬的脸慢慢划开足幸福的笑容。而后又苦笑连连,颇觉得有些丢脸。不就是看了她的身体么?居然没出息的鼻血了。
他靠在屏风旁,想着,她太过害羞,是以以往每一次她都要求关灯。说起来,他还真没有这般直观的看她的身体。
闭上眼睛,努力想要忘记刚才看见的青光,然而越是想忘,却越是忘不了。
她被雾气包围飞扬的发丝,掩下纤细浓长的眉,以及下方那双潋滟妖娆的凤眸,如水漾着柔柔情。立在雪地里巧而小巧的鼻子,以及微微一笑间嫣红的,似染上了世间朱,万彩霞光也抵不上那一抹红。再往下,是优美纤细的脖子,脖子下精致的锁骨。蝴蝶的形状,又似沾染了的珠,晃着别样的风情,让人一看之下就忍不住想要用手去触摸,感受那样光滑而微微凸起的触感。
锁骨以下,是…深邃的弧…那是…
凤倾璃忽然睁开眼睛,掏出手绢将鼻尖嫣红擦干净,随手就要扔掉,但是转而一想,这东西让人看见了估计又要惹出麻烦来。想了想,还是放在了怀里,
他有些艰难的走到软榻边坐下,脑子里仍旧晃着方才视觉下那动人优美的曲线。那被雾气包裹,似晓月朦胧光辉下雪白的玉足,就那样亭亭站立在他面前。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控制不住直接把她扑倒,所以才匆匆转身离去。
他向后扬了扬,嘴角一抹苦笑,眼角却又掀起一抹柔和的弧度。
难怪她不让自己看,原来…
不过,貌似…鸳鸯浴应该不错。
他又微微懊恼,逃什么?他们本来就是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样一想,凤倾璃立即就站起来,往屏风后走去。
他同样一路风尘,也要沐浴。
秋明月已经下了浴池,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淹没温暖的热中,抬起的手臂有清凉的水珠滑落,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听起来竟然有种令人血脉张的感觉。
凤倾璃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他紧紧盯着那一只玉臂,盯着纤细的手指划过雪白的香肩,擦拭着美丽的脖子。微微动作间,她脖子偏了偏,微一抹侧颜,于朦胧中显映的…娴静而神秘的美。
他呼吸不由得急促。
秋明月手指一顿,立即察觉了他的气息。
她愕然回首,被雾气升腾遮住的眼睛几分朦胧几分茫然几分诧异,竟然是五分的妩媚五分的妖魅,加起来就是十分的风情。
凤倾璃倒一口气,此时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就跨步上去。
秋明月顿时回过神来,赶紧后退一步,双手下意识的遮住自己的。
“你进来做什么?”
她似有些生气,然而出口的声音却三分慌乱五分羞涩,还有两分…不知名的期待。
“沐浴。”
凤倾璃也不矫情,直接在她面前宽衣解带。
秋明月低呼一声,捂住的手立即换了位置,改为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更加惊惶羞愤。
“你…你出去,等我洗完了你再进来。”
见她如此模样,凤倾璃心里那一丝紧张倒是散去了,嘴角竟奇异的勾起魅的弧度。
“咱们一起洗还节约时间。”
“不要。”
秋明月义正言辞的拒绝,背过身去,绝对不看他**的身体,脸色却已经从耳子红到了脖子。
“你转过身去,我上来,你再…啊—”
凤倾璃已经完了衣服,跳下浴池,在她轻呼出声的时候立即揽住了她的身。她下意识的回头,他低头吻住她的。
秋明月瞪大了眼睛,感觉一瞬间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而后反应过来就要躲,凤倾璃哪里允许?大手紧紧箍着她的肢,深深的吻上。
“闭上眼睛。”
他轻柔嘀喃,像一个永坠黄河的梦。
周围缭绕的白雾似乎覆盖住了她的眼睛,恍惚间,又想起那一夜的绵。她身子一软,直接软到在他臂弯处。
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底一丝笑意染至眉梢,直落入边,再由递进,入了她的喉,她的心。
那是轻微的战栗,是心之缘系的悸动。亦是,情至深处的不由自主。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他的吻如从前那般温柔而细腻,缓缓自她额头眉梢滑落,直至脸颊耳垂,然后一点点的落下…斑斑痕迹。
温水拂过凝脂般的肌肤,见证了那些的玉臂和发丝中绵的深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本应该逐渐冷却的水温度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高,直至淹没相拥的二人。而后只听得水波动,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呻和男子急促的息。
…
夜半深沉,秋明月再次翻了个身,感觉间那支有力的手臂似乎又紧了紧。她抬头,见他闭着眼睛,嘴角却有淡淡的笑弧。
想到方才水中绵,她隐于黑暗下的脸立即红透似血。
丢死人了。明明之前不是那样的,明明她坚决不同他共浴的,明明她是推却的。可是…可是后来…后来居然主动合,还发出那般羞人的呻。
她现在想想都觉得面红耳赤。
这个人,他…他怎能如此的…
恍惚间想起初遇,想起那些更漏夜晚寂寞的寒风,却来美好纯粹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那些看似狎昵却不轻浮的言语举动,在他眼中脸上都染一抹微红。那时何曾想到,有如今的风和霸道?
有时候秋明月都有一种错觉,他以前那清纯的模样,不会是装的吧?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闯入她的闺房,她害怕被人发现将他扔到自己上然后和衣躺在他身侧。被褥下,他温热急促的呼吸,以及那一刻羞怯慌张微喜彷徨的眼神。到后来,有时候肢体接触,他也会脸红羞涩。时至今,这般孟的行为,他做得游刃有余,像一个风月场所的常客,在那些旎深帷中低低耳语,窃窃呢喃。
打住!
她闭上眼睛,不能再想了。
凤倾璃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没有睡着。从怀中女子的气息中分辨她此刻心理的转变,到最后确定她闭上眼,他才睁开眼机构,低头看着以一种逃避的方式将头埋在他怀里,眉宇间却有纠结和羞涩的女子。
他边勾起一抹笑,然而笑意方起,他又忽然有些恍惚忧郁。
“萱萱…”
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听,然此刻掩于心底那些沉重的不知该如何诉说的心情,他想在这样静默的夜里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容烨走了,以后大约不会再出现了。”
秋明月眼睫动了动,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他又道:“我的腿好了,他也要走了。”
说不清是落寞还是哀凉,他低垂的眼角有着无法言喻的寂寞和孤单。哪怕是此刻拥着心爱的女人,也化不开心里潜藏的那些灰暗。
秋明月抿了抿,还是没有说话。
凤倾璃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复又笑了笑,眼底那一层灰暗却无论如何也淡不去。
“所有人都走了,还留下的,也终究要离开,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他手臂慢慢收紧,将头埋入她的颈项。这一刻的孤独和脆弱,他在她面前毫不掩饰。
秋明月睁开眼睛,看着黑暗下微微浮动的帐顶帷幔,眼神清明如水。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他却更紧的抱着她,在她耳边急切低语。
“你不会走对不对?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这句话,似乎从认识他以来,他都重复问过她数遍。他仿佛一直存在一个黑暗的,不见光的世界里,而她,就是那唯一的一抹光和温暖。他用力的,紧紧的抓住她,祈求她这一点微弱的光照亮他黑暗的生命。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仍旧恐惧。
正如此刻!
秋明月闭了闭眼,睁开眼的时候微微淡笑。
“嗯,我是你的子,为何要离开你?除非你厌弃我了,不要我了,休了我…”
“不会。”
他突然打断她,似乎想要急切的向她证明什么。
“我永远不会厌弃你,不会不要你,更不会休了你。”他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似乎自言自语般呢喃着。
“不会…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谁都不行,休想…”他似矛盾,最后又有几分咬牙切齿,和难以言诉的颤抖。
秋明月皱眉,没有询问。
“不早了,睡吧,我困了。”
他不说话,她没有看见他那一刻眼里深深的痛和愧,放如植入灵魂,永生不灭。然而怀中的温暖,却又让他不得不继续在那样煎熬当中做出顺心的选择。
不能失去她,不能!所以,对不起…
对不起谁,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不会告诉她,那她中了醉情以后,他将她带回来,那人依旧那般温润的笑。那是,彻底的放手和释然。然而就是那样的笑,让他觉得自己那般可和卑劣。
一夜匆匆而过。
翌,秋明月起来的时候,凤倾璃已经穿好了衣服,回眸见她半坐起来,对她笑笑。
“醒了?”
自他好了以后,早上便是如此。他穿戴整齐,然后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对她温柔而笑。对她说“醒了?”然后他会拉她起来,挑出她喜爱的衣裳给她穿好。再亲自给她梳头,画眉。再打开柜子,将属于丫鬟的工作全都一个人承担。之前远离京城王府,没有了那些所谓的条条款款的礼节,她倒是也乐得自在。
然而此刻回来了,从前那般耳鬓厮磨举案齐眉的日子,只怕是得告一段落了。
她摇摇头,正准备起来。他却伸出手来,向以前那样拉着她起来,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极淡玉蓝长裙给她穿上,然后按在梳妆台上。朝外面吩咐了一声,醉文已经端了洗脸盆进来,然后默默的出去。
秋明月有些怔愣,凤倾璃却已经拿着净了水的帕子走过来,轻柔的给她拭脸。动作温柔,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而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她仍自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而后失笑。
“你不怕被人嘲笑?”
这个时代男尊女卑,女子从小受到的训诫是以夫为天。向来都是走做子的伺候丈夫,哪有如他这般一个男子还伺候子穿衣梳洗的?
“嘲笑什么?”
凤倾璃早已将帕子丢进盆里,拿起象牙梳给她梳头。
“你是我子,我为你做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吗?咱们夫恩爱,旁人只会羡慕,又哪里会说三道四指东道西的?”
秋明月坐着不动,心里有暖划过。
“男人不都是以事业为重么?哪跟你似的,天天窝在屋子里做这些事?传出去,被人定然要说你没志气。”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对了,从前你身有不便才不上朝,如今你已经好了,也可以不上朝么?”
凤倾璃淡淡道:“王府侯爵的世子要十八岁成人后才能上朝听政,当然,如果凭借自身本事,比如说考取功名,或者经朝中重臣举荐的,也可以入朝为官。我无任何功名在身,又未十八岁,上什么朝?”
秋明月点点头,他却按住她的头。
“别动。”
他眼神专注,手执画笔,画完了最后一笔,才笑道:“好了。”
秋明月往镜子中一看,只见镜中之人柳眉纤细,似远山之黛,眼神如水,熠熠生辉,红嫣然,似樱桃粉润。自从那天晚上后,她似乎一夜之间又长开不少,眉宇间开阔了些。如今便是坐着,也有止不住的风华妩媚自眼角眉梢淌而出。犹记得那红萼醉文见到她,足足愣了好一会儿,眼神里的惊。
她见了心中不无叹息,想着她们只是未嫁的小女孩儿,自然不明白闺中女子和少妇的差别。想来从前在王府,为何那么多老人都没看出来呢?便是她自己事后照镜子都吓了一跳呢,简直不相信镜中那个美绝人寰的女子是自己。
想想如今她还不十五岁,再过两年,她的五官就全长开了,还不知道是何种光景呢。
唉,女人太美了其实不算好事。
“如今你的手倒是越发的巧了,红萼和醉文都赶不上你。”
“那正好啊,以后我天天给你梳头画眉好了。”他边噙一抹微笑,丝毫都没觉得自己说或者此刻做的事有任何不妥。他低下头,靠近她的脸,看着镜中倒映着两人的面容。如此和谐和唯美。
“你不是羡慕前朝元倾帝和神英皇后如胶似漆情比金坚么?元倾帝身为一届帝王,都能放下身段给自己的结发子梳头描眉,我也可以。”
秋明月目光晃了晃,又笑笑。
“敢情你是有样学样啊。”
凤倾璃起她一缕发丝在鼻尖轻嗅“我本来也想这么做来着,只不过被人给赶了先做了第一个。”
秋明月好笑的摇摇头,转过身来,双手自然的环住他的脖子。
“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呢?”
“哪儿变了?”
秋明月但笑不语,松开他站了起来。
“脸皮越来越厚了。”
“是吗?”
他不置可否,又揽着她的。
“整呆在王府里无聊,你也觉得闷了吧,待会儿用过早膳,我陪你出去走走。”
秋明月眼睛一亮“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话间,醉文已经带着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同样没说一句话就出去了。
秋明月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凤倾璃,揶揄道:“老实代,什么时候收买了我的丫鬟?如今都对你百依百顺了。”
凤倾璃刮了刮她的鼻子“什么百依百顺?她不是你的丫鬟吗?何时何地都把你放在第一位。知道这个时候让咱们两个独处好,就聪明的下去了,有什么奇怪?”
秋明月托着腮帮子看着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秀可餐啊。
“咱们待会儿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秋明月想了想“咱们昨回京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吧,奇怪,皇祖母怎么没有宣你进宫?你腿好了,那些人怎么还忍得住?”
“一大早宫里圣旨就下来了,被我给推了。”
凤倾璃说得漫不经心“再说了,如今后宫乌烟瘴气的,我也不想去。”
秋明月眯了眯眼,想着回京之前知道的那些消息,不免又叹了口气。
“你倒是敢抗旨,没人说你。可如果是我,就…”
“你要是不想进宫,不去就是。”凤倾璃头也不抬的道:“再说如今他们都关心我的腿是怎么好的,不会来招惹你。”他想了想“估计她们会传召你进宫,想从你口中套出我的腿是怎么好的话来。你不要理会,我帮你挡了就是。”
秋明月啧啧道:“看来你这自小就深入人心的臭脾气,还有些用处嘛。所有人都知道你脾气不好,做出这种事也很正常对吧?呵呵,倒是少了我许多麻烦。”
凤倾璃歪头看她,不冷不热道:“你觉得我脾气不好?”
秋明月端着粥,眨了眨眼,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那要看什么时候。”
凤倾璃一顿,眼神幽幽的扫过来,她立即轻咳一声。
“当然,还是比某些人好。”
“某些人是指谁?”他不依不饶。
秋明月眼风一扫,凉凉的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差不多得了啊,不要得寸进尺。
凤倾璃眼里似乎划过一丝笑意“用膳吧,待会儿出去。”
秋明月喝了口粥,道:“待会儿去一趟秋府吧,嗯,还是先去一趟沈府。我好久都没去看过外祖父了。”她又叹了口气“这次难得去一趟江南,却连两位表姐都没见到,让我怎么面对二叔公呢?”
凤倾璃笑笑“要不然就等红萼她们带回好消息再去?”
“不行。”秋明月立即摇头“我都回京了还不去看外祖父,像什么话?”
“出嫁从夫,你要是于娘家外祖关系太好了,才会为人诟病。”
“是吗?”
秋明月测测的看着他,大有你敢说一声是试试?
凤倾璃向来很不懂得看人脸色,也不懂得给人面子。但是这个人如果换了他的子的话,也就另当别论了。是以他立即笑道:“当然,我娘子孝心可嘉,外人只会羡慕我娶了个贤惠的子。”
秋明月轻哼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不给自己贴金,是你给我贴金。”
他立即接过话来。
秋明月不想跟他继续玩这种文字游戏“不过话说回来,我回来了,溪溪那丫头大约闲不住要跑来王府了吧?”
“不会。”
凤倾璃很笃定的回答。
“为什么?”
凤倾璃笑得有些诡异“前段日子,也就是选秀之前,她本来打算时候就跑到江南来找你,结果听到那人要给许天佑赐婚。嗯,对方也是秀女中的一个世家女子。算起来,也是门当户对。但是她不乐意了,立即跑到皇宫去阻止。”
“啥?”
秋明月一口粥差点出来,睁大眼睛,有些错愕的看着凤倾璃。
“她跑到皇宫去…阻止皇上下圣旨?”
我的天啊,这丫头胆子究竟是有多大?
“对啊。”
凤倾璃脸色却没什么异样,仿佛这种事已经是司空见惯。
“她闹着不许给许天佑赐婚,皇祖母就问她为什么。她被得没办法,干脆就说要嫁给许天佑。”
秋明月嘴角了,在这个封建保守的年代,宇文溪无疑是她见过最牛叉最特立独行的女子了。
“然后呢?”
“然后啊…”凤倾璃拖长了尾音,道:“然后圣旨废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他很正经的点头。
秋明月瘪了瘪嘴“我还以为她至少要大闹一番皇宫呢,结果就这样把圣旨给掐灭在了摇篮中?看不出来啊,这丫头还真有本事的。”
凤倾璃不冷不热道:“不是她有本事,是姑姑进宫为她求情。再说了,许天佑自己也没有娶的打算。不然就单单她闯宫惊驾的罪名,就够她死几次了。”
“许天佑没有娶的打算?”秋明月倒是对这个感兴趣了起来。
“溪溪才十三岁,不急。”凤倾璃只丢给她这样一句话。
秋明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许天佑在等她?”
“嗯。”秋明月立即笑了“她知道了定然高兴得心花怒放了。”
“差不多。”凤倾璃很淡定道:“她以前最讨厌进宫,现在却天天往皇宫跑,所以没时间来荣亲王府。”
“她这样不怕人家说闲话吗?好歹是一个闺中女子,这般作态,不是太不矜持了?”秋明月蹙眉,她本人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这个时代的民风不同。尤其是,许天佑好歹也是少年英杰,难免不会有对他中意的女子因此心怀不。
“别的大家闺秀都规规矩矩整的学琴棋书画女工女戒,她却舞刀,闲话她自幼就听得多了。这么些年,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本如此。如果哪天她突然变得安分了,乖巧了,只怕大家才要奇怪。所以即便她做出更为惊天动地的事,人们也大抵只是惊诧一瞬,然后就一笑置之了。那些个谣言,用她的话说,别人说什么关她什么事?反正又不少块,她干嘛要理会?管别人说什么,她自乐得自在。”
秋明月点头,颇为赞赏道:“豁达。”
凤倾璃歪头看她,眼神里渐渐有了笑意。
“其实你也想如她这般肆意而为吧?只是你心中羁绊太深,不饿能够随心所。”他伸出手指,拂过她微微凝起的眉宇“不要皱眉,不好看。”
她立即展眉。
他道:“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肆无忌惮。”
秋明月低头,默默不语。心中却想着,如果代价是用你的自由换来的,我宁可不要。
用完膳以后,凤倾璃就带着她出门了。如今荣亲王妃被足,她不用去请安。荣太妃以前不待见她,也没要求她天天的晨昏定省。
秋明月要去身府,自然不能空手而去,遂让醉文挑了几件礼物。
两人刚踏出门口,却见荣亲王的轿子刚刚落地。他伸手掀开轿帘,一抬头看见两人,微微诧异了一下。
“璃儿,明月,你们这是要出去?”
凤倾璃牵着秋明月走过去“娘子说许久没去看过外祖父了岳母了,想回去看看。”
荣亲王下了轿子,摆了摆手。
“算了吧,今天你们还是别去了。”
秋明月蹙眉,凤倾璃问:“父王,可是出什么事了?”
秋明月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街上好多轿子,应该都是那些上朝的百官的,他们行匆匆,下了轿子便往屋里走,看样子,是朝堂上出什么事了。
荣亲王道:“先进去再说吧。”他看了眼秋明月。
夫俩对视一眼,跟着走了进去。刚到荣亲王的院子,凤倾璃就问。
“父王,是不是边疆战事有安排了?”
荣亲王喝了一口茶,面色有些凝重的点点头。
“今天早朝边境就传来消息,说轩辕已经派兵出讨我大昭,连连攻下两个城池。”
秋明月惊讶,凤倾璃只是蹙了蹙眉。
“是五皇叔为帅么?”
荣亲王怔了怔,随后笑了。
“是。”他点头,又道:“许少将军以及薛国侯世子也跟着授了军职,再加上朝中几个老将,副将。调动了三十万大军抗敌。”
秋明月挑眉看向凤倾璃,还真的如他所料。
凤倾璃却没有丝毫意外“什么时候出发?”
“三后。”
荣亲王叹息一声“皇上亲自于城门前送行。”他顿了顿,又蹙眉道:“这两宫里有些不安分,接连有新进的宫妃争宠发生争执,两位有孕的贵嫔也接连查出饮食中被下毒事件。”
凤倾璃淡淡道:“这种事天天都有,没什么可奇怪的。”
荣亲王看了他一眼,突然道:“那你知不知道,今后宫传来消息,齐嫔产,查出来是德妃所为。皇上震怒,已经将德妃打入了冷宫。齐嫔丧子晕厥,皇上为了安慰她,封了她为齐妃。”
秋明月震惊的看向荣亲王,凤倾璃也是一怔,随后冷嘲道:“他还是这样,不惜利用自己的亲生骨。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向来是他的作风。倒真是将这帝王之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呢。”
秋明月更加惊诧,窦云姿的孩子是孝仁帝打掉的?为的就是要扳倒德妃?难不成,窦云姿的身孕,是孝仁帝故意所为?他早就打算利用这个孩子?
她突然打了个寒蝉,心里深处冒出寒意。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帝王?什么样的父亲?当年为了稳定朝政,不惜将自己无辜的结发子烧死,将自己的亲生骨毒害,以至于十年受尽苦楚。如今还是为了他的江山,连自己未出生的骨都杀。不,那个孩子,一开始就是他的棋子。是他用来制衡朝堂的手段。
凤倾璃突然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
“此次出征,副将是不是大皇子?”
荣亲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
“璃儿,这个决定是早朝的时候皇上才下了口谕,到现在还未传出皇宫,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倾璃隐藏在皇宫里的眼线也应该有了消息,只不过大抵还未来得及告诉他。
“平衡左右,向来是他的作风。如今洛王有不轨之心,但是边关又有战事,他无法左右兼顾,只能先将德妃打入冷宫,先给洛王一个警告。德妃一倒,皇后必然起势。这个时候,他不把大皇子掉离京城,难不成还等着他们宫?”
荣亲王又是惊异又是欣慰又有些忧心的看着凤倾璃,叹了口气道:“璃儿,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很高兴。但是…”他又蹙了蹙眉,忧心忡忡道:“如今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后的处境…”
“父王。”
凤倾璃抬头看着荣亲王“便是以前他们不知道,那些事不是也没有断过么?再说了,如今他们是巴不得不要挑破这层窗户纸才好,不然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对谁都没有好处。”
荣亲王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眼秋明月,却也没有避讳,道:“你有没有想过,德妃失势,大皇子离京。皇上属意的太子,其实有可能是…”
“父王。”
凤倾璃打断他,竟然微微出一抹笑意。
“圣心难测,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他的谋算呢?”
荣亲王抿了抿,又低低道:“德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四皇子进宫求情,被皇上下令足在府上,并派御林军守着四皇子府,再没有得到赦免令之前,不得出府一步。”
凤倾璃皱了皱眉“我听说,洛王世子妃有孕了?”
秋明月一怔,既是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也是为了他此刻突然转换的话题。
荣亲王倒是笑了笑“想不到你不在京中,可是这京城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你的掌控内。”
凤倾璃不置可否“尹贵人出宫去探视妹妹了?”
“嗯。”荣亲王点头“我也是刚才知道,尹贵人今早就出宫了,皇上担心她的安危,特意调了两个大内高手扮作一般的御林军一路护送。”
“呵~”
凤倾璃短促的笑了一声,眼神里说不尽的寒凉。
“他倒是尽心。”
荣亲王却没有笑,而是皱紧了眉头。
“素衣侯已经投靠了洛王,此番尹贵人出宫去洛王府,应该是洛王和素衣侯的意思。皇上已经怀疑尹贵人了,应该是派人跟着去打听消息。”
秋明月低下了头,尹清音,真的变了么?还有尹清贞。去年在镇南王府,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纯真的小女孩儿。不过才一年多而已,竟然物是人非了么?
身处在权之地,当真能让人变得无可救药么?
“父王。”
凤倾璃沉了一会儿,突然道:“您觉得,大皇子会安分的跟着去边境么?”
荣亲王挑眉“什么意思?”
凤倾璃敲着红木桌沿,淡淡道:“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连你都怀疑…他又如何没有那样的想法?你觉得,他会乖乖的给人做嫁衣?”他边一丝讥诮“这不是他的作风。”
“你的意思是…”荣亲王不确定道:“他会找借口留在京城?”
“那倒不会。”
凤倾璃摇头“他是个聪明人,此刻眼看着边关战事在即,如果这时候找借口留在京城,别人会觉得他懦弱没有担当。这样的人,如何配做太子,又如何堪当一国之君?况且,如果此次随军出征立了大功,对他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他这些年培养的势力可不少,虽然可能做不了什么大事,但是给他传递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我猜,他应该会在洛王有所举动的时候,再杀个回马,围困皇宫。”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宫、夺、位。”
荣亲王双眸一震,不是震惊于他最后几个字,而是震惊于这个儿子此刻这般敏锐的心思,恍如一个最深沉的政治家。
一直没有说话的秋明月突然开口了“父王,薛国侯府和大皇子是姻亲。”
荣亲王再次一震,有些怔怔的看着这个儿媳妇。
秋明月抿不语,凤倾璃却道:“薛国侯已经老了,此次薛雨华随军出征回来后,大约就可以继承爵位了。”
荣亲王现在已经顾不得惊讶了,他头一次发现,自个儿养了十几年的儿子,他却看不透他。不止如此,连这个素来乖巧的儿媳妇,似乎也不若他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不过随后想想也是,如果是一般的女子,璃儿也看不上不是?
是以随后他就释然了,笑了笑。
“璃儿,你长大了。”
说出这句话,他轻松的吐出一口气,像是积了多年的担忧和恐慌一下子驱散。然而下一刻,他又觉得有些心酸和空无。儿子长大了,也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那么,他还能做什么呢?
一时间,他有些怔怔的。
秋明月看了凤倾璃一眼,荣亲王看起来很是孤单苍凉。
凤倾璃静默了一会儿,低低道:“父王,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荣亲王身子一颤,眼底似乎有晶莹汇聚。他低头遮掩,随后抬头一笑。
“你本来就是我的儿子。”
顿了顿,又继续方才的话题。
“你的意思是,薛国侯府会…”他想了想,点点头。
“如果洛王叛变,世代效忠皇族的薛国侯定然会派兵救驾。而薛国侯府和大皇子又是姻亲,那么…”
“对。”
凤倾璃道:“就是这样。”
他边绽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薛国侯府世代忠于帝君,这一代又与皇子是姻亲。如果大皇子登基,他们照样效忠。本质上,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荣亲王沉默了。
凤倾璃忽然又道:“父王,我离京之时,镇南王府是否也不平静?”
荣亲王怔了怔“你怎么知道?你离开京城当,大皇子便去了镇南王府,说是去探视玥儿的伤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