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虐死公主,一劳永逸
随着这一声落下,秋明月知道,一切结束了。
凤倾翔被人带了上来,当前一人是最初奔进去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面目俊朗,红齿白,眼神虽然有些冷漠,但是也不减他本身的风姿英俊。
这就是宇文溪心仪的那位御前一等带刀侍卫,也就是人们口中的许少将军了吧。
郑馨怡被人带出来,看到凤倾翔,双目立即充血般的红,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这贼子,我要杀了你——”
她猛地扑上去,尖锐的指甲要抓花他的脸。太后连忙吩咐宫女拉住郑馨怡,她犹自在那儿大吼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前一刻人们心目中高贵与美丽,端庄与温柔并存的公主,此刻披头散发,双目通红,破口大骂,比市井泼妇还不如。许多大臣都低下了头,今天这事儿诡异得很。先前在昭殿,看馨怡公主的样子,她分明是心仪镇南王世子的。怎么转个弯儿,却又和荣亲王府的长子被人抓在?
这事情怎么看都觉得不同寻常。
“够了!”
太后气得浑身发颤,看着郑馨怡疯癫痴狂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谁来告诉哀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明月看着太后,这个老人,从最初在宝华寺相识。她给自己的印象都是高深莫测的,然而此刻,她却那般狂怒以至于失了身为太后的尊贵雍容和基本的冷静沉稳。看来,她还真是将郑馨怡放在心尖上疼的。就是不知道这份疼宠,比起自己的亲孙子来,谁重谁轻?
她会不会为了郑馨怡,将凤倾璃的世子之位剥夺然后加冠在凤倾翔身上让郑馨怡成为世子妃?
郑馨怡却突然似想起来什么,疯狂的大喊。
“太后,皇上,有人陷害我,有人陷害我——”
太后双目锐利如电,死死看着郑馨怡。
“谁?”
谁?郑馨怡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凤倾玥。却见他正愣神的看着她,眼神寂寞而悲伤,身子也有些发颤,似乎对她的背叛失望而心伤。
她浑身一震,一刹那间心念电转。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这样?刚才明明是凤倾玥约她出来的,为什么这个人变成了凤倾翔?凤倾玥在这儿,证明那字条的确是他写的。他确实邀她在此相会,可是大约是临时有事走了,或者久等她不来而去了他处。
可是,为什么凤倾翔为什么会在兰英殿?
“我问你。”太后久等不到她回答,上前一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
郑馨怡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噎。她该怎么说?说是凤倾玥约她出来相见?未婚男女,且方才在大殿中又有了赐婚的风波,此刻说出这事儿,无异于自打嘴巴。堂堂一个公主,大晚上的与男子在僻静的宫殿相会,就算今查出来她是被人陷害,名声也彻底的毁了,太后也会对她失望透顶,甚至她公主的尊荣也会被剥夺。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
可是,如果不这么说,她该如何做?
还有,她之前明明安排的让身边的侍女推秋明月下水。对,秋明月。
她猛然抬头,看见秋明月站在凤倾璃身边,沉静的看着自己,眼神微微淡漠讥诮。
郑馨怡忽然心中一凉,秋明月为什么还好好的?为什么?
正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是上官陌尘。
侍卫宫女散开一条路,上官陌尘正带着自己的子秋明霞走来,见到孝仁帝和太后,夫二人当先行礼。
“微臣(臣妇)参见太后,参见皇上。”
太后此刻怒火中烧,就没心思理会他们,孝仁帝挥了挥手。
“上官世子,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眼神隐隐有些寒意,今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荣亲王妃却是死死盯着秋明霞身上那件披风,眼神几乎要烧出火来。
上官陌尘正想回答,秋明月却惊讶出声。
“大姐,姐夫,你们不是回昭殿了吗?怎么还在这儿?”
她话音未落,太后和孝仁帝以及郑馨怡齐齐看向她。眼神各有所思,却都纷纷有些暗沉。
秋明月很自觉地将刚才的事情又说了一遍,末了又问秋明霞。
“大姐,你们没回去么?”
秋明霞道:“方才我感觉有些不舒服,就在那边休息了会儿。我让初竹去禀告母亲,可是她久久没有回来,我心中担忧,便过来看看。”她顿了顿,看了看周围的人,感的察觉到有大事发生。她避开不谈,只问。
“五妹,你可有看见初竹?”
秋明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呀的一声。
“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侍卫说有人掉到水里了,好像是中山伯府的人。会不会…”
秋明霞脸色也变了变。其他人脸色也变了,特别是郑馨怡和荣亲王妃。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计谋被人所知,而且还被反算计了。虽然她们各自有安排,但是算计的却是同一个人。那个落水的丫鬟,应该是秋明月才是。这是郑馨怡的想法。如今秋明月没事,也就是说——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眼神睁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秋明月。
而随着秋明月话落,已经有宫女将初竹带了上来。
“初竹?”
秋明霞看着此刻浑身透,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的初竹,又是担心又是惊讶。她想要走上去,却意识到如今孝仁帝在场,只得问。
“你怎么了?怎么会掉进水里了?”
而侍卫们,都背过了身去。初竹虽然只是个丫鬟,但好歹未出嫁。女子贞洁为重,他们方才出于无奈才救了她,如今断然不能再冒犯半分。
“奴婢…”
初竹抬头,看见被御林军押着,脸色阴沉的凤倾翔,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诺诺的竟然说不出话来。
“奴婢…”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陌尘忍不住皱眉。初竹向来是个伶俐沉稳的,今无缘无故的落水,虽然只是个丫鬟,但是却也被侍卫看到了身子,清白已毁,传出去对伯府的名声也不好听。
这时候荣太妃淡淡道:“今晚的事情不简单,我看还是得慢慢查。”
孝仁帝深一口气,知道这事儿不能在这儿解决。
“来人,把他们带到九杰殿。”
九杰殿,是皇后专门审问后宫一些见不得的**龌龊事的地方。如今皇后和众妃留在昭殿招待洛王和文武大臣,此事也不宜惊动他人。所以吩咐人将郑馨怡凤倾翔以及初竹带过去以后,太后就下令此事不可声张。
由于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惊骇,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去九杰殿。秋明月,凤倾璃,凤倾玥等人,包括秋明霞夫俩,凡是在风波亭附近驻足的人,全都以调查事情真相的名义带到了九杰殿。
孝仁帝和太后高踞上座,荣太妃仍旧坐在太后旁边,大皇子荣亲王等人都坐在两边。郑馨怡坐在下首,身后有宫女给她披了披风。初竹也已经在宫女的帮助下换了衣服,和凤倾翔一起跪在地上。
人都到齐了,孝仁帝才一个个的问。
“璃儿,你先说,你和明月是怎么回事?”
凤倾璃坦坦“哦,刚才娘子在大殿呆得闷,我就带她出去走走。哪知这个丫鬟…”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初竹,道:“她是中山伯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皇上也知道,世子夫人是我娘子娘家的姐姐。两人许久没见面了,娘子又听闻长姐身体抱恙,心中一直担忧,便随之去了风波亭。我一个人等在太湖,后来看到姐夫去了风波亭,我也跟着去了。然后我和娘子就离开了,就在附近走了走。”
他目不斜视,说的半真半假。
“大约小半个时辰以后,娘子说累了,准备回去,却发现风波亭有异动,我们就过去看看,然后就看到母妃带着人似乎在寻人。我们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有碎嘴的宫女说我娘子失踪了。”他说到这儿,眼神有些冷。
“皇祖母,这宫里的丫鬟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无事生非,闹得整个皇宫犬不宁。依我看啊,这种人,就该驱逐皇宫去,免得祸害后宫。”
秋明月看他几句话说完后又开始发挥他的毒舌,报复起之前的那个宫女来。他知道,今荣亲王妃和郑馨怡都想对她动手,真正惹怒了他。荣亲王妃,过了今荣亲王就会对她起疑,她也没好日子蹦跶了。郑馨怡不要脸丢了清白是活该,虽然她的阴谋没有得逞,但是就凭她歹毒的心思,也不可饶恕。
孝仁帝皱眉“宫女?”他看向荣亲王妃,忽然似恍然大悟一般,道:“朕记起来了,刚才在昭殿,弟妹似乎对母后说过,世子妃失踪了,要差人去找?”
这时候荣亲王妃不得不走出来了“是。”
孝仁帝手一挥“人呢?把那个宫女带上来。”
于是外面立即有侍卫押着一个宫女进来了,她低着头,没有人看清她的模样。然而郑馨怡却突然睁大了眼睛,眼神惊恐。
“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叫什么名字?”
“奴婢…”
那宫女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宇文溪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馨怡公主宫里的宫女吗?上次我进宫拜访馨怡公主的时候,还见过她。”她皱眉想了想“哦,想起来,叫做依白。对,就是她。”
最后一句,已经是万分确定。而后又想起了什么,非常不屑的看着脸色有些白的郑馨怡。
“不过我有些不明白啊,馨怡公主的宫女,怎么会突然跑来告诉云姨明月姐姐失踪了呢?而馨怡公主,不好好在昭殿呆着,出来干什么?”还有一句她没有说,凤倾翔又为什么和郑馨怡在一起。
当然,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她的潜台词,目光在凤倾翔和郑馨怡身上逡巡,却没有人说一个字。
孝仁帝却突然看向凤倾玥,淡淡问。
“玥儿,你是怎么出来的?”
凤倾玥有些魂不附体,甚至都没哟听见孝仁帝唤他。宇文砚撞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立即站起来走到正中央。
“回皇上,臣出恭回来,见云姨在风波亭,神色焦急,就上前询问。后来,就看见了阿璃和弟妹。”他看了眼郑馨怡,言又止。似乎想说自己邀约郑馨怡,但是想了想,觉得这样说不合适,只会更加将郑馨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才斟酌着另找它由。
郑馨怡却在他为难又怜惜悲痛的眼神中理解了他的苦心,心里又是喜悦又是痛楚。喜的是,他还是在意自己的。痛的是,今她不幸被人毁了清白,以后…
她突然不敢去想以后,那一定是不可挽救的绝望。
“那么馨怡呢?”
孝仁帝不愧是一国之君,什么大风大没见过?很快就恢复了从容淡定,漠然的问着郑馨怡。
“你是怎么出来的?这个叫依白的宫女,又是怎么回事?”
郑馨怡脸色更白,身子也有些颤抖。她着依白求救的目光,想起自她回京后三分四次和秋明月过招,可每一次自己都处于下风。今晚自己铁了心要好好教训秋明月,却没想到,依白如此不中,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简直愚蠢之极。
她身子在颤抖,眼神却冰冷如雪。
“回皇上,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假传消息给荣亲王妃,我…”
依白震惊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公主?”
郑馨怡却冷漠道:“依白,你虽然跟着我不久,但是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假传消息闹得宫中不宁?你究竟是何居心?”
秋明月在心里给郑馨怡鼓掌。
不错,说自己回宫不久,她宫里面的宫女不一定完全受自己掌控,也或许是被其他人给收买了。当然了,依白究竟有没有被人收买,到时候查起来。嗯,什么样的可能都有。
这个郑馨怡,还真是当公主的料。宫廷心机用的炉火纯青的。这样的女人,不当后妃可惜了。
依白浑身一颤“公主?你…”她指着郑馨怡,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杀意和决然,心头突然涌上绝望和恨意。想着自己为公主做事,到头来她非但不帮自己,竟然还想杀人灭口。心里涌起的委屈和愤怒如野草般疯狂生长,让她蓦然生出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然。
“公主,明明是你——”
她突然双眼睁大,面色惨白如纸,手指掐着自己的喉咙,似乎非常痛苦。
秋明月目光一缩,下意识就要上前去给她探脉。凤倾璃却死死的拉住了她,用眼神无声告诉她。依白早就被人下了剧毒,这个时候过去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被栽赃陷害。
孝仁帝和太后已经反应过来,连忙道:“快传太医——”
医字还未落下,依白已经倒了下去,嘴角出黑色的血。她双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一只手还指着郑馨怡,仿佛想要指证什么。然而随着心跳突然停止,她想说的话,永远淹没在了不甘和愤怒的眼神中,无人得知。
郑馨怡松了一口气。
而其他人,早就从刚才这宫女的动作中看出了什么。当然他们也知道,太后宠馨怡公主,就算这宫女说出了什么,也断然不会让馨怡公主背上什么不好听的名声。所以这宫女就这样死了倒好,省的最后受尽折磨而死。
秋明月冷眼看着,心里一寸寸冰凉。
这就是皇室,这就是宫廷,这就是血腥。看不见的阴暗,和没有血的杀戮。
人命,在这个地方,低如蝼蚁。
郑馨怡,一个外姓公主,在佛寺里呆了十余年,晨钟暮鼓,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杀人于无形。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可怕和变态。
金嬷嬷上前来探了探依白的呼吸,而后面无表情的对孝仁帝和太后道:“依白已经死了。”
太后挥了挥手“拖出去,葬了吧。”
依白一死,没人知道她背后主使之人是谁。但是今夜之事还没完。
孝仁帝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死一个人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也对,一个能冷眼看着自己的结发子惨死在大火中的男人,一个心中只有权力的帝王,能有什么仁慈之心?
在皇宫里谈公平道义,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秋明月心里冷冷的笑着,低头,见凤倾璃神色漠然眼神讽刺,还有隐隐的悲凉。他应该也是对这肮脏的宫廷厌恶至极的吧。
接下来,开始重点了。孝仁帝终于看向凤倾翔。
“你是怎么出现在兰英殿的?”
凤倾翔嘴角有丝血迹,手臂也被划了一剑。他虽然自由学武,且武功不错,但是因为之前被下了药,功力有些受阻。然后又一人对三人,自然是吃不消的。后来又来了一大群御林军,没多久他就败下阵来,还受了一些伤。他之前一直没说话,一方面在想着今究竟是被何人算计,一方面又在想着该如何困。
此刻见孝仁帝问话,他知道不能逃避了。
“回皇上,臣方才喝醉了,出来走走,可是突然感到晕眩,然后晕倒了,后来的事,臣就不知道了。”
他看了郑馨怡一眼,眼神有浓浓的暗示。事情已经这样了,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将这件事变成他们被人算计陷害,然后抓出幕后凶手来。绝对不让败坏自己的名声。不然的话,这辈子他就完了。
郑馨怡也是聪明人,虽然恨刚才凤倾翔侵犯自己,但是她还是公主,不能让人以为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她立即站起来,然后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道:“太后,皇上,馨怡也是出来走走,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晕倒了,然后就人事不知了。这定然是有人在陷害馨怡,请太后和皇上做主啊。”
她说完就嘤嘤哭泣起来,眼泪不要钱的落下。不过她哭得很有水平,美誉哦嚎啕大哭,只是小声的、伤心的、愤恨的低声噎。苍白瘦弱的小脸是泪痕,再加上她原本就生得美丽,上天也似乎特别厚赐她,给了她一副柔弱的外表。如今这样哭起来,当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疼惜。
秋明月心中冷笑,当真天生的好戏子。
孝仁帝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平静而淡漠,看不出在想什么。荣亲王妃突然开口了“这倒是巧了,看来这护卫重重的皇宫,也不安全啊。得好好查一查,以正宫纪。太后,您说呢?”
她说到最后看向太后,语气没有任何的尊敬。
太后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疲惫了。
“嗯,是该好好查查。”
她又看了眼初竹“那个丫鬟——”
秋明霞有些担心,太后又淡淡道:“留在宫里好好查查,再怎么说今晚的事儿太过蹊跷。等内务府的人查清楚了,她没问题了,哀家再派人将她送回上官府。上官世子,你们认为呢?”
太后都亲自开口了,那就不是商量了,而是命令。上官陌尘和秋明霞能如何?自然是答应了。
“好了,都没事了,散了吧。”
孝仁帝站起来,忽然对一旁的凤倾寰道:“寰儿,这事儿交给你去查吧。记住,一定要查仔细。”
“是。”
凤倾寰拱手领命,黑沉的双瞳闪动着黝黑的光芒。
“哦对了。”
孝仁帝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看向凤倾玥。
“玥儿,你协助寰儿一起查。”
凤倾玥似乎僵硬了一瞬,樱花瓣的微微有些白。也不过一瞬,他便拱手应道:“是。”
郑馨怡脸色又有些白,几乎不敢面对凤倾玥的目光。然而她又想知道今夜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小厮呢?去了哪儿?凤倾翔,他到底是怎么去的兰英殿?
秋明月面无表情,心中却连连冷笑。
出宫的时候,荣亲王脸色很难看,看都没有看身边的荣亲王妃一眼。荣太妃倒是深深看了秋明月和凤倾璃一眼,没说什么,径自离去了。
秋明月觉得荣太妃很奇怪。她不是一直护着凤倾翔么?她不是一直想要凤倾翔做这个荣亲王世子么?原本以为这事儿出了以后,荣太妃怎么都会帮着凤倾翔说话吧。可是她竟然没有为凤倾翔分辨一句。好像从今天晚上进宫开始,荣太妃就有些奇怪,不是一般的奇怪。
楚玉盈一直浑浑噩噩的,刚才凤倾翔被人抓住,她惊得差点魂飞魄散。要不是秋明月拉着她,估计她早就上前求情了。依照她的性格,定然会直指郑馨怡。这个时候,真相未明之前,郑馨怡也算是受害人。最关键的是,太后护着郑馨怡。如果楚玉盈不知好歹的扑上去破口大骂郑馨怡的话,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秋明月不是同情楚玉盈。她只是不想连累整个王府。
上了马车,秋明月掀开车窗的窗帘,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
“宫里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这样问着凤倾璃。
凤倾璃静静的坐着,语气淡漠眼神冷嘲。
“你大姐那个丫鬟会被处死,郑馨怡会被关起来,学习宫中礼仪,直至出嫁为止。”他忽然一笑“当然,如果能证明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她一手安排,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依照皇祖母对郑馨怡的宠爱,会吧包庇她么?”
凤倾璃笑意凉薄“郑馨怡如果不嫁给柏云而是入了荣亲王府,你以为宫里那些人不会有动作?再说了…”他凑近秋明月,在她耳边道:“如果大哥真的是‘冤枉’的,你以为祖母会善罢甘休?”
秋明月心思一动。
“你别看刚才祖母什么都没说,那是因为她知道。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她说什么都是徇私。可如果这事儿当真查出大哥是被陷害的,她说什么也会进宫跟皇祖母讨个公道。皇祖母再怎么宠郑馨怡,那也不过是个外姓公主。祖母可是她的亲妹妹,况且年轻的时候还帮了她不少。你觉得,皇祖母犯得着为了一个外姓且丢尽皇室颜面的公主和祖母对着干?”
秋明月点点头“说的也有道理。”
凤倾璃将她拥入怀里,叹了口气。
“只是委屈了柏云,只怕得演好长时间的戏了。”他又忍不住讽刺道:“郑馨怡自己蠢,知道柏云约她出来就忘乎所以了,甚至连基本的防备也没有了。柏云给她的字条是真的,其实只要她将那字条拿出来。虽然说这样对她名声也不好听,但是好歹能证明她是被人陷害和凤倾翔躺在一张上的。可惜啊,她爱面子,不愿意自己端得高贵的公主名声被损坏。”
“你怎么不说,她是为了不连累凤倾玥呢?”
秋明月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你觉得可能么?”
凤倾璃也看着她“我告诉你,郑馨怡是一个小肚肠有仇必报的女人。今她要不是受的打击太大,如果打开门的那个人不是柏云,她不会惊恐至此。我敢保证,如果打开门的是侍卫。如果那个时候柏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她绝对不会完全丧失理智。她也不会有所顾忌,她最会做的事情就是把大哥藏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她会让你字条‘无意中’被太后或者其他人发现。”
“然后太后就会成全一对有情人?”
秋明月了然的接过他的话,耸了耸肩。
“说实话。刚才在九杰殿的时候,我都以为她会拿出证据来。反正这些天她和凤倾玥的传言早就天飞,虽然这事儿传出去对她闺誉有损,但好歹她也和凤倾玥扯上了关系。再说了,你大哥又没有真的把她如何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睁大。
“等等,你说…”她有些不确定道:“会不会你大哥已经发现了不对。他知道那个人是郑馨怡,他不是一直都想要休么?如今他和郑馨怡出了这事儿,最坏的结果,自然是将郑馨怡嫁给他了。可是再怎么说郑馨怡也是一个公主,总不能委屈做小吧。”
她眯了眯眼,干脆靠在凤倾璃肩膀上,有些百无聊赖的说着。
“当然,楚玉盈没犯错,也不可能休。而且吧,你大哥既然想休,自然要娶个有本事的。特别是,能算计得过王妃的人。那个郑馨怡一看就是个心机深的,有她在,楚玉盈迟早都得让出这个正的位置。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在发现兰英殿的人是郑馨怡后就准备将计就计?”
“聪明。”
凤倾璃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有些低沉。
“大哥是大皇子的人,他以为他刚才为什么要去抓住大哥?又为何在九杰殿不发一言?那是因为娶了郑馨怡,就等于稳住了皇祖母。郑馨怡不能嫁给柏云,皇后不许,大皇子不许。她可以嫁给大皇子,自然了,也可以嫁给属于大皇子派系的大哥。到时候,只要我大哥顺利坐上了世子之位,他就会带着整个王府支持大皇子,双利,稳赢。”
“狐狸。”
秋明月骂了一声“那样的情况下,正常人早就慌乱了,他还能想出这样的谋算,当真是一只狐狸。”
凤倾璃笑了笑“别生气。郑馨怡如果能或者,是一定要嫁给大哥的。可是如果她死了呢?”
秋明月抬头看他“你派了人去杀她?”
凤倾璃摇头“这事儿用不着我动手。”他很体贴的给她捋了捋脸上的发丝“皇宫向来是没有秘密的,今晚的是很快就会传遍后宫。你说,如果德妃知道我大哥和大皇子的关系,再加上一个郑馨怡,她会如何?”
“杀人灭口。”
秋明月一瞬间心静神明,冷静道:“德妃原本的打算是想撮合郑馨怡和凤倾玥,如今希望泡汤了,肯定不希望这么好的一颗棋子被大皇子给利用了。而她一旦动手,皇后不会阻止,但是会想方设法的抓住她杀人的把柄。说不定还会把今晚的事情再添油加醋一番,事情会更加复杂。”
凤倾璃点头“宫里有皇祖母镇着,她们做事会受到阻碍。而且,洛老王妃和洛王可不是愚蠢的。洛老王妃为什么去年就进京了?她这将近一年来,虽然没进宫几次,可是不代表她什么都没做。皇宫里她的探子可能不多,但是绝对是最为有用的。在必要的时候,杀一个人不留痕迹,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秋明月抚掌“郑馨怡死了,这事儿就无法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到时候祖母出面,你大哥也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放回来。过两天再发生其他不大不小的事儿,这事情也就淡去了。是不是?”
她皱眉“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努力的想着,没发现凤倾璃脸色寸寸冷了下来,眼神也泛着幽幽的冷光和讥嘲。
“我想起来了。”
秋明月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我想起来了,皇上,皇上的态度最奇怪。”她仔细想着刚才发生的事,眼神越发的清明冷静。
“今这事儿虽然是咱们在算计,可是我就不信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而且,这怎么说都是后宫的事,今宴会那么多人,皇上要招待洛王,怎么可能会亲自去处理相对而言这么一件小事?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由皇后这个后宫之主来解决么?”她眯了眯眼,脑海中那些雾一点点散开。
“他的表情也不对。最开始他看着愤怒,但是更多的却像是装出来的。还有,皇宫这么大,处处都应该有侍卫才是。为什么风波亭没有一个侍卫?而且风波亭离昭殿也有一定的距离。就算是荣亲王妃和郑馨怡事先安排人去引皇祖母她们,这时间也太快了吧?最关键的是…”
她看着凤倾璃,一字一句道:“他为什么要凤倾玥和凤倾寰一起处理这件事?之前在昭殿,皇祖母想给郑馨怡和凤倾玥赐婚。其间可是扯到凤倾寰的。如今发现郑馨怡和你大哥有了情,这时候他们俩不是应该避嫌么?”
凤倾璃闭上了眼睛,不说话。
秋明月看着他,眼神似雾又似云。
“他想杀了郑馨怡,是不是?他想利用郑馨怡,洛王和洛老王妃动手,然后将他们安排在宫中的探子全都瓦解。更或者,他利用皇后,利用这件事能引发的一切斗争,来打破此刻看起来平衡的朝堂。最好是能趁此揪住他们杀郑馨怡的把柄,或者干脆把今天晚上的事都算在他们头上?”
她忽然不说话了,其实她还有最后一句话没有说。洛王进京,宫宴如此盛景,皇宫定然是守卫重重的。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孝仁帝会不知道?荣亲王妃想做什么,孝仁帝难道没有一点察觉?如果有,那么,今晚的一切…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今晚一番计中计,到底最后的赢家是谁?
“萱萱。”
凤倾璃忽然将头搁在她颈项间,声音有些疲惫。
“今晚我去找你的时候,发现有皇宫暗卫出现。楚家势力渐渐大了,他不放心父王,所以他要削楚家的权。你刚才看到了,他对父王起了杀心。因为大哥是父王的儿子,这件事闹得越大,对荣亲王府的影响就越大。祖母虽然宠大哥,但是她更在乎整个荣亲王府。”
秋明月心里有些冷。皇宫里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到头来,就为了那一把冰冷的龙椅。值得吗?
“有一件事你说对了,其实最想要郑馨怡死的人,是他。”他眼神很冷“其实他最希望郑馨怡把那张字条拿出来,拿出爱就可以将柏云和郑馨怡扯上关系。只要郑馨怡死了,柏云至少三年之类都不能娶。他最想要的,还是要断绝镇南王府一脉。”
“可是…”
秋明月的声音有些发抖“那么三年以后呢?三年以后他还是可以娶的。”
“没用的。”
凤倾璃在她颈间摇头,声音嘶哑,隐隐几分脆弱。
“没用的…”
“嗯?”
她想抬头看他,他却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道:“别说话,待会儿回去后还有得闹。”
“为什么?”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的脑容量几乎都装不下了。
“还有什么事?”
“荣亲王妃派去引开我的人被我的人抓到了,如今已经带回了王府。等我们回去,我就会将他带到父王面前。那人不是死士,只要威利,他就会把前前后后所有事都代清楚。”他紧绷着,眼神冷堪比寒冰。
“荣亲王妃今晚太急躁了些,我不能再给她反扑的机会了。今她敢这样算计你,明就敢直接对你出杀手。我不能拿你去堵。”
他深呼一口气“至于郑馨怡…”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眼神又有些黯然。
“他将这事儿交给大皇子和柏云,那么也就是在告诉他们。无论今天这件事真相如何,郑馨怡必须是被人陷害的。她必须嫁给我大哥,也必须死。大皇子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只要引得德妃的人动手,那么对于他,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柏云——”
他叹了口气“就算是再不愿,他也得求娶郑馨怡。因为他必须得暂时稳住郑馨怡,让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陷害,而且不能牵扯出你来。而且,只有这样,郑馨怡才会死得更快。”
秋明月明白他的意思。郑馨怡无论嫁给谁,皇后和德妃都会有动作。而一个外姓公主,才入京不久就引得这么大的麻烦,到时候太后也不会允许她的存在。所以郑馨怡,只有死。
“那字条呢,销毁了吗?”
凤倾璃低笑了一声“柏云身边那个小厮,你刚才见过了吧?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厮,他自小练过武,而且武功还不差。刚才他接近增馨怡的时候,已经把那字条给偷了,现在应该已经毁掉了。郑馨怡就算最后想要反咬一口,也没有证据了。反正无论如何——”
他眼中爆发出森冷的光。
“郑馨怡,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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