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毁约

　　这时候，我有点疑惑了。看这俩人的意思，好像互相认识啊。可是，在这之前，他们有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

　　我心里暗暗想到：“这师父身上，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既然师父不轰我走，我就在这静静的听着。能听多少算多少吧。

　　只见师父叹了口气坐下来，问那老头：“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了？”

　　老头冷下来了一声，说道：“小子，不是我危言耸听，你等我这么大岁数的时候，能比我体面就不错了。”

　　师父面不改：“我知道你怕死。”

　　老头反问：“难道你不怕？”

　　师父很诚实的点点头：“我也怕，晚上睡觉，经常半夜从梦里醒过来。”

　　老头叹了口气：“那不就行了？小子，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算我现在疯疯癫癫，至少还活着啊。”

　　师父沉默了一会，说道：“但是你这种方式，伤天害理。这些人都是无辜的。”

　　老头忽然激动起来了：“他们无辜，我就不无辜了吗？我跟你说，我像你徒弟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降妖除魔，那善事做的，我觉得我都能成仙成佛了。可是现在呢。”

　　过了一会，师父声音有点低沉的对老头说道：“你就甘心这样吗？”

　　老头两手捶：“当然不甘心了。”

　　师父把头低下去，在老头耳边说了一句话。这话声音极小，我再也听不到了。然而，师父一边说，一边那眼睛偷偷瞄了瞄我。很快，老头也艰难的侧了侧头，看了我一眼。

　　他们两个的行为让我有点心惊，难道，他们说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正这样想着，忽然老头惊恐的在上晃动起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师父站起身来，冷冷道：“为什么不行？”

　　老头垂下头去，神情沮丧：“我不敢。”

　　师父忽然笑了：“不敢？哈哈，咱们这一门里边，什么时候出了懦夫？”

　　老头脸通红：“十年前你找我，我可能跟着你大干一场。可是你看看我现在。混成这幅样子，以往的斗志，报复，全都没了。你就让我这老骨头，再苟延残几天吧。”

　　师父摇摇头：“事关重大，如果你不跟着我做，那就只有…”

　　后面的话，师父没有再说，但是他出怀里的桃木剑来，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老头惊恐的看来师父两眼：“小子，你要杀我？”

　　师父把桃木剑抵在老头口上：“你是生人，灵魂出窍骗别人订血契，用普通人的寿数为自己延命，你配当修道之人吗？我不管你是什么辈分的，像你这样的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师父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老头竟然哑口无言。

　　师父的桃木剑就要扎下去的时候。老头忽然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下来：“小子，咱们这些人已经够惨了，还要自相残杀吗？”

　　师父的手没有再扎下去，他把剑撤了，然后看了看老头：“你果然已经废了。”

　　老头没有说话。

　　师父想了想，对老头说：“纸扎店那家人是我徒弟的朋友，放了他们。”

　　老头面色犹豫：“我也想啊，可是已经订了血契，我也是身不由己。”

　　师父冷笑一声：“血契又不是不能废除？”

　　老头面惊恐：“那还不如杀了我。”

　　师父冲我招了招手，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他说道：“你自己准备准备，明天我来找你。”

　　我跟着师父走到外面。

　　在楼道里面，师父沉默不语，一直踱着方步。

　　我心里有一连串的问号，但是不知道该问哪一个。

　　我想了想，问道：“师父，那个老头，你认识？”

　　师父摇摇头：“不认识，不过，他肯定也是修道的人。”

　　我正要问师父怎么知道。

　　他却叹了口气，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来：“这老头本来早就应该死了，他正在用灵魂出窍的办法，伪装成孤鬼，并且和活人订血契。这样的话，司查不到他的寿数，他得以躲在这里多活几年。这种办法，只有修道的人会，其余的人肯定不成。”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那么，他的神经病是装的？”

　　师父摇摇头：“不是装的。他功力未到，贸然的灵魂出窍，订血契。所以每天都会有几个时辰神志不清，这大概是伤天害理的代价吧。你同学的母亲和他订了血契，一旦有供养不周的时候，不仅那女人会有厄运，就连这老头也受不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原来李小星的妈摔伤了脑袋，没办法继续供奉他，所以这老头才到李晓星家捣乱。”

　　师父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说到这里，我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师父，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小声的商量什么？为什么那老头特别害怕？”

　　师父回答的很干脆：“不能。”

　　一句话把我挡了回来，我只好闭上了嘴。

　　过了几秒钟，师父说：“想要救你的同学，就只能让血契作废。我的身体还没复原，所以，明天你来做这件事。”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推辞道：“我哪会干这个？我一点道术都没有学。”

　　师父看了看我：“你现在二十出头，正是身强体壮，气旺盛的时候。明天我们选一个气最盛的时辰。保证没有危险。”

　　我看了看病上的李小星，只好点了点头。

　　师父说：“明天午时三刻。你跟着我来医院。我帮你守着病房门。任何人不得出入，然后，你把李小星的母亲，和老头放到同一个病房。”

　　我眨眨眼：“让他们俩干嘛？”

　　师父看了我一眼：“不是让他们俩干嘛，而是让你干嘛。你把老头的右手中指刺破，取出血来。然后滴在那香炉里面。随后，把香灰取出一点来，放到一碗温水里面，让李小星的母亲喝下去。”

　　我眨眨眼：“就这么简单？”

　　师父摇摇头：“这只是开始。你做完这件事之后，你要看着他们两个。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你不要害怕。拿着桃木剑…”

　　我打断师父：“有什么异常情况啊？师父，你最好现在说清楚。”

　　师父心不在焉的摆摆手：“没什么。老头身上鬼气比较重，而中指这个地方有比较感，老头被扎之后，肯定会元气大伤，万一急了，灵魂出窍，可能会有点麻烦。不过你不要怕，咱们选的是午时三刻，除非老头活腻歪了，敢在这时候灵魂出窍，我保证他几分钟之内魂飞魄散。”

　　我有点着急的问：“师父，这事可马虎不得。万一老头急了眼，这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我怎么办？”

　　师父很有把握的说：“你放心，你身上气旺盛，老头现在吓破了胆，不敢轻易动你。万一他真的犯浑，你只要拿起桃木剑，随便扎他一下就行。只要挡住他两秒钟，我就从门口冲过来帮你。”

　　我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面：“你就在门口？不到别处去？”

　　师父点点头：“就在门口，我跟你拦着那些医生护士。”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然后说：“之后呢？把香灰喝下去之后呢？”

　　师父说：“如果这一步没什么问题，后面就简单了。你仔细看一下，在李小星母亲的后背上，应该会有一个黑色的瘤…”

　　我惊叹：“这么恶心？”

　　师父点点头：“这个瘤，应该已经长出了鼻子嘴巴。总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的头。”

　　我又惊叹：“这么恶心？”

　　师父再点点头：“然后你用一针，找到小孩的眉心，一下刺进去，不要犹豫，也不要手软。一针到底，把里面的血放出来。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我想了想：“好像也不是特别危险，行，师父，我听你的。”

　　那天晚上，我们本来打算在医院的长椅上睡觉。但是刚刚躺下，就来了一群闹事的，吵吵嚷嚷，又是骂人又是砸东西。

　　师父叹了口气：“许由啊，咱们换个地方吧。”

　　我只好睡眼，跟着师父走出来，随便找了一辆车，来到李晓星家。也来不及收拾，倒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根本没有做梦。然后，我就被师父叫醒了。

　　我醒来之后，发现师父很焦急，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

　　我问师父：“怎么了？”

　　师父一边穿衣服一边催我：“咱们俩都睡过了，现在快要中午了，快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我想起一会要做的事，不由得有些心慌，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跟着师父走了出去。

　　这一出门，我忽然感觉到不对了。今天这天，实在是太了。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如果不是时钟显示现在是十一点多。我肯定以为是早上。

　　我和师父走了两步，冷风嗖嗖的吹过来。

　　我有点担心：“师父，今天气可不太旺盛啊。”

　　师父摆摆手：“别担心，只是阴天而已。有我呢，怕什么。”

　　然后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向医院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