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墓地脱险
再看一个坟头边,站着一个全身乌黑的影子,只出白色的牙齿。我甩了甩头再看,又不见了。
我心里发,只盼着肖师父快点出来,否则,我就要子了。
幸好肖师父及时出来了,只见他脸色发青,手上的泥偶也不见了,我急切地问:“怎么样?”
只见肖师父刚一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连忙扶住他,问:“您怎么样?不要紧吗?”
肖师父着气说:“快走,五分钟内,一定要走出这里。”
我扶着肖师父,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行,头也不敢回,只知道多走一步,离危险就会远一步。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抬头看到眼前的村子亮着灯光,心里才踏实下来。进了村子,我扶肖师父在路边歇息,肖师父心有余悸地说:“这女鬼简直成了,我用最厉害的泰传法术将她捉住,已经放入泥偶,还未等我封口,她就崩裂泥偶,逃了出来,还差点将我害死!”
我说:“爷叔也说过,郑秋娥是个难得的厉鬼,您刚才太大胆了。”
肖师父说:“是的,我太大意了。不过幸好我逃了出来,还压制了她五分钟,为我们争取到了逃脱的时间。”
我说:“刚才我在坟地,似乎看到有很多异灵,很可怕。”
肖师父说:“不用害怕,这些都是郑秋娥出来恐吓我的,都是虚幻景象,被你看到了。”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眨眼之间就又消失了。这郑秋娥为跟肖师父斗法,也蛮拼的。
等肖师父元气恢复了一些,我们就来到郑大爷家。郑大爷家里灯火通明,村里来帮忙的人也很多,和往日冷静的小屋形成鲜明的对比。
郑大爷躺在屋子中间的门板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子。我看到墙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空酒瓶,这正是我们上次来见郑大爷时,从村头小店给他买的酒,酒已经喝完,瓶子还没舍得扔。想到郑大爷孤苦一辈子,到死了才能热闹一番,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们一进门,村长就看到我们了,他出来招呼我们。我看到一屋子的人,只有村长和桂花是戴着孝的。
村长说:“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们今天来不了了。唉,这几天,可把我忙的。”
我问:“郑大爷怎么就去世了?上次来看他还是好好的。”
村长说:“过年后就一直躺在上起不来了,医生说也没什么大病,就是年纪大了,心力衰竭而死。人老了,终归是要走这条路的。”
我想我和老人也有几面之缘,死者为大,我既然来了就该行个礼。于是拿起桌上的香,点了三,在老人灵前拜了三拜。
村长请我们做下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介绍说:“这位是泰国来的肖大师,是陈建华老师的老同学,也是我的师父,他听说陈家村在修葺祠堂,所以特意赶来,有样东西要交给您。”
听说是陈建华的同学,村长显得很热情,对肖师父说:“原来你是建华的同学啊!建行也有好多年没回村里了,你见着他,问他好,等陈氏祠堂落成后,还得请他回来参加开堂典礼。”
肖师父被村长的热情得有点尴尬,他从包里拿出一堆村志,交给村长:“村长,这应该是你们陈家村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村长接过村志,翻了翻,奇怪地问:“这里确实记载了我们村的事,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说:“肖师父曾经来过陈家村,无意中发现这些古籍,刚开始也不知道是陈家村的东西,后来听我说起陈家村的历史,才知道应该是陈家村的村志,这次回国,听说你们修葺祠堂,他就赶来还给你们。”
村长听我这么解释,激动地说:“太谢谢你们了,我正愁祠堂修复之后,没有什么可以拿来镇堂,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些,祠堂就有了灵,祖宗也愿意归位了。”
东西已经还了,我想,我们是否该离开了,我看看肖师父,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悄悄跟肖师父说:“肖师父,要不我们回去吧?”
肖师父说:“回客栈有另外的路吗?”
我突然醒悟过来,赶紧摇摇头。
这里到客栈唯一一条路,就是要经过郑氏坟地的,安装刚才的情况来看,我们还敢再回去吗?答案肯定是不敢。
我又累又困,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只好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了。
幸好帮忙的人开始煮夜宵,煮完后守夜的人都分到一碗,我捧着碗赶紧吃起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此晚饭就出来了,这时肖师父也很饿了,三下两下就吃了个碗底朝天。
吃了肚子,身上也暖和了。村长说:“要不你们先回吧,这里也没地方歇息,你们也累的。”
我又不能跟村长说我们不敢回去了,只好编个理由:“村长,肖师父是研究异灵风水的,他想看看湘西的出殡礼,所以我们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村长说:“哦,那行啊,现在已经快十点了,等早上五点钟的样子,就要出殡,你们先靠着火盆休息下,等会还要哭丧婆要来。”
我问什么是哭丧婆,村里帮忙的人抢着回答:“我们这里的风俗,死了的人如果没有子女哭丧的,要请个哭丧婆来代哭,如果没有哭丧就出殡,过世之人的灵不肯出门,连带整个村子都会不吉利的。”
还要人说,不光是孤寡老人出殡,要请哭丧婆来哭,就连有子女的老人去世,那些不孝的子女不但不伤心,还会偷着乐,让他们哭也哭不出来,就只能也去请哭丧婆来。
哭丧婆是专业哭丧的,表演能力不比中戏表演系的差,收入也高,象郑大爷这种孤寡老人去世,是村里出钱去请来的。
我和肖师父正闭着眼睛靠着墙打盹,忽然如晴天霹雳,从屋外传来一声悲戚的哭唱声:“郑家爷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你就这样抛下我们叫我们怎么办啊?…”
我们全都惊醒过来,看着哭丧婆从门槛外面哭将进来,走到郑大爷的门板前,掀起盖在郑大爷脸上的被子,看了一眼,又重新盖好,继续又哭又唱,真是声情并茂:“你是慈眉善目菩萨心肠的老人家啊,观音菩萨见了你也要叫你一声老哥哥啊!…你是勤勤恳恳一辈子啊,抓革命促生产劳模是能手啊!…”
哭丧婆年纪六十岁养子,打扮得很悄,一条丝质长手绢既是哭丧时挥舞的道具,也是擦眼泪的用品,我听她哭的唱词每句都从“郑家爷爷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开头,一会儿菩萨一会儿革命的唱得没个谱,不由地想笑,又不好意思,这时围观的人也都笑起来了,我也就跟着笑出声来,一场丧事顿时成了小品演出。
这时一个妇女端着夜宵,走到哭丧婆身边说:“先吃点夜宵,歇一歇再哭。”
哭丧婆顿时刹住了哭声,就像关了收音机那么干脆。她说声“谢谢”端起碗就吃,边吃边和旁人说:“明天是清明节,红包要加倍哦!”村里一个负责人模样的人就和她讨价还价,最终商定加二百块钱。
围观的人里面有个小孩等得不耐烦了,就喊道:“哭丧婆,快点吃!我还要听你哭!”
大家又是哄堂大笑,哭丧婆自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