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敌
赵子铭大怒,拔腿追过去要揍人,俩小孩飞也似奔到卫生队门口大喊:“小叶子姐姐,救命啊。”
叶唯两眼通红从卫生队里出來,正看见赵子铭抓住一个儿童团员,挥起了蒲扇大的巴掌,急忙大喝一声:“住手!”
赵子铭讪讪放下巴掌,笑道:“那啥,我和他逗闷子呢。”说着放开了小孩。
俩小孩跑到叶唯身后,冲他伸舌头眨眼睛。
叶唯冷冷问道:“你來牛马庄做什么?”
赵子铭举起装着子弹壳的口袋道:“那啥,给你送点东西。”
叶唯嗤之以鼻,现如今八路军已经鸟换炮,打下县城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陈子锟又调拨了一批物资,警卫连的战士们都换了崭新的三八,子弹带里也了黄澄澄的真子弹,军工厂虽然还在加工复装子弹,但远沒有以前那么迫切了。
“谁稀罕。”叶唯翻翻眼皮,抱着膀子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赵子铭急得抓耳挠腮:“那啥,咱出去溜达溜达吧。”
叶唯气笑了:“你觉得我和你一样闲得慌么,我正在干活呢。”
赵子铭无言以对。
叶唯不耐烦道:“还有别的事情么,沒事的话我进去了。”
赵子铭急了,大吼道:“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了么,我就是稀罕你,咋了,就是想和你处对象,咋了,行不行你给个准话!”
正值晌午,村民们都捧着大碗蹲在门口看热闹,指指戳戳的让叶唯的脸通红,低头道:“进來说,别在外面丢人。”
把赵子铭拉进了卫生队的院子,又将两个儿童团员打发走了,正道:“赵司令,请你以后不要來找我,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赵子铭道:“为啥说这话,你心里有人么?是谁?”眼中凶光毕现。
叶唯道:“我心里有沒有人,和你沒关系,你是土匪,我是八路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赵子铭道:“我才不是土匪,我是陈总司令委任的江北抗救国联军第七路司令。”
叶唯鄙夷道:“那就是国民顽军,和土匪沒啥区别,和我们**八路军不是一路人。”
赵子铭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国共合作你懂不懂,我是**,你是共军,咱俩结合,那揍是国共合作,蒋委员长和你们**都能合作,咱俩就不能合作一把?”
叶唯脸红了一下:“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赵子铭嘿嘿笑道:“说不过我了吧,小唯妹子,我和你说实话,自打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甭管是吃饭睡觉,就是打日本人的时候都想着你,想你想的吃不下饭,能见你一面,回去就能吃三大碗。”
叶唯小声道:“饭桶。”
赵子铭道:“小唯妹子,你…”叶唯打断他道:“啥也别说,我们支队的老张在北泰采购的时候,被日本宪兵队抓了,你要是能把他救回來,我就…”
“就给我当媳妇么?”赵子铭眼睛一亮。
“想得美,就考虑和你來往。”叶唯道。
“小事一桩,您就瞧好吧。”赵子铭转身就走,面遇到叶雪峰进來,身后还跟着俩儿童团员。
“子铭來了,到我屋里坐会吧。”叶雪峰道。
“沒空。”赵子铭冷着脸和他擦肩而过,走了。
叶雪峰叹了口气,问叶唯:“叶护士,赵子铭他來做什么?”
叶唯的脸又红了:“他…叶大哥,其实赵子铭是好人。”
叶雪峰道:“我知道他是好人,他曾经是一名红军战士。”
叶唯惊呆了:“什么,赵子铭当过红军!”
“是啊,那还是长征以前,在江西苏区,他父亲是的高级干部,长期从事敌后工作,肃反的时候被当成AB团错杀,赵子铭因此对产生了误解,离了部队。”
叶唯想了想道:“叶大哥,这么说你认识他了,那时候你在哪儿?”
叶雪峰觉得脸上发烫,缓缓道:“那时候我在政治部保卫处工作。”
叶唯张大了嘴,虽然她军龄很短,但也知道保卫处是干什么的,想必赵子铭的父亲就是死在叶政委手里的。
往昔一幕幕浮上心头,那时候叶雪峰还叫叶开,因为政治素质过硬,被选入政治部保卫处担任保卫干事,赵大海被捕之后,组织上让他检举揭发赵的罪证,他苦苦煎熬了三天依然保持沉默,要不是保卫处领导作保,差点也被肃反了。
赵子铭不清楚此事,一直认为叶雪峰见死不救,结义兄弟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刚才两个儿童团员跑來报告说大土匪赵子铭來欺负叶护士,让自己赶紧去看看,本想借机解释清楚,可是见了面却还是无法开口,因为这段经历同样也是叶雪峰心中难以抹去,无法释怀的伤痛。
“小叶同志,沒事你就继续工作吧。”叶雪峰转身回去,來到支队会议室,武长青正在主持营救老张的军事会议,屋里烟雾缭绕,大家愁眉不展,都沒有好办法。
老张叫张启发,以前在国民巩县军工厂当过技术工人,后來参加八路军,专门负责武器研发制造,是支队不可缺少的人才,这回潜入北泰采购游标卡尺等工具,遭叛徒出卖,被日本宪兵抓去,至今杳无音讯。
“张启发同志是支队的宝贝,少了他,军工厂就转不起來,战士们就沒有弹药打击敌人,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给我救回來!”武长青敲了桌子。
同志们一筹莫展,狠命抽烟,北泰可是大城市,驻扎着大批鬼子,强攻劫狱是沒可能的,若是被汉侦缉队抓走还能通过关系想想办法,被宪兵队抓去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雪峰道:“陈子锟在北泰经营多年,据说市长萧郎是他的老朋友,我想可以通过他的关系进行疏通。”
武长青道:“好,备马,我这就去找陈将军。”
…
赵子铭惦记着叶唯的话,沒回驻地,直接纵马扬鞭奔着北泰去了,到地方已经是晚上了,在城外寻了家车马店,把马交给伙计,代道:“拿上好的饲料喂,少一马鬃唯你是问。”
伙计见他身穿黑皮衣,盒子炮,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伺候着他的战马,赵子铭昂首阔步到了柜台前,拍出两枚大洋:“掌柜的,一间上房,再帮我找身老百姓的衣服,不要多好,半旧就成。”
“好嘞,上房一间。”掌柜的脸堆笑道。
等这位凶神恶煞的客人进了房间,伙计过來道:“老板,这人來者不善啊,兴许是这个。”说着竖起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八的字样。
“兴许是八路,兴许是陈大帅的人马,兴许是土匪,反正咱惹不起,小心伺候着吧。”掌柜的愁眉苦脸道。
歇了一夜,次早上,伙计拿着一套黑布棉袍上楼敲门:“客官,衣服送來了。”
“进來。”
小伙计推门进去,见客人正坐在桌旁擦,锃明瓦亮的长苗盒子炮拆散了,拿棉布仔细擦拭,黄澄澄的子弹撒了一桌,他哪敢废话,放下衣服战战兢兢就出去了。
“站住!”赵子铭一声厉喝。
小伙计吓的一抖,夹住两腿,差点了。
赵子铭走过去瞧了他两眼,忽然将伙计的毡帽摘了下來,在指尖上转了两圈:“这个我借戴两天。”
“成,成。”小伙计哪敢说半个不字。
赵子铭掏出一枚大洋在他手里:“不白借,给你钱。”说着咧嘴一笑,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戴上毡帽,穿上棉袍,将身上的戾气尽力收敛之后,赵子铭背着褡裢袋进城去了,北泰是大城市,沒有游击队扰之虞,治安还算良好,由于是新兴城市,沒有城墙城门,只在交通要道上设了卡子,两个沒打采的伪军站岗,对來往行人根本不检查。
赵子铭來到宪兵队附近,只见深宅大院,围墙极高,门口堆着沙包,架着机关,墙上有锋利的碗茬子和电网,隔得老远就能听见狼狗的狂吠,据说宪兵队喜欢拿人喂狗,几头狼狗眼睛通红,比狼还厉害。
强攻是沒可能的,就算自己三头六臂也抵不过成群的宪兵,而且就算救出人來,也沒法逃出去啊,还得再想办法。
回到客栈,赵子铭要了一壶白酒,一盘子卤牛,喝起了闷酒,越想越头疼,叶唯这小妮子太可恨了,给哥找了个这么难的活儿,简直要命啊,这回要是真把老张救出來,看她怎么说,哼哼,一定要狠狠亲她两下,拿自己坚硬的胡子扎扎她的小脸蛋,想到这儿,赵子铭脸上浮起了笑意。
喝完了酒,拎着酒壶下楼打酒,听到掌柜的正和人闲聊,说城里日本洋行把煤油生意都垄断了,价钱涨了好几分,还非得上那儿买去不可,别家沒得卖。
“唉,日本人占了咱的地方不说,还抢咱中国人的生意,这日子真是越來越难过了。”掌柜的抬头看见赵子铭,急忙堆上笑脸:“客官,要点什么?”
“听你们说日本洋行,在哪儿?”赵子铭随口问道。
“在博爱大街上,原來美孚油行的门面,现在叫三井洋行。”
“有几个日本人?”
“不清楚,常见的四五个,还有十几个中国伙计,洋行经理姓酒井,四十來岁,带着老婆孩子來的…”
掌柜的话沒说完,赵子铭已经扔下空酒壶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