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泄天机
燕青羽沒去细想,总之逃出生天是老天爷保佑,考虑得越多,越给自己添。
他匆匆回到住处,浅草珈代在门口接:“主人,您回來了,我给您预备了早点呢。”
“以后不要喊我主人,怪别扭的。”燕青羽扫一眼桌上的饭团,又道:“不饿,我先睡一会。”
“是,主人。”浅草珈代委屈的撅起了嘴,饭团是她一个个亲手捏的,沒想到主人正眼都不看。
燕青羽沒睡够一小时就被电话铃吵醒,是唐嫣打來的,约定接头地点后,他匆匆出门,正在走廊里跪着擦地的浅草珈代一溜小跑跟着:“主人,您去哪儿,能带我一起去么,人家來了上海好久都沒上过街呢。”
“不是说了呢,别喊我主人。”燕青羽一皱眉,回望浅草,小丫头十七八岁年纪,个头很小,大概一米五出头的样子,两只眼睛分的很开,一笑出两边的虎牙,在日本人里大概能算秀气的,但是在见惯了美女的燕大侠面前,就是个沒长开的青苹果。
“下次吧。”燕青羽戴上礼帽扬长而去,浅草珈代站在门口又撅起了嘴。
这次接头地点在闸北,战后闸北得以重建,但规模不比当年,街道杂乱无章,汽车黄包车穿梭其间,喇叭声叫卖声混成一片,燕青羽坐在一辆黄包车上自南向北行驶,唐嫣打着伞同样坐着黄包车从对面过來,两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借着伞的掩护,档案袋神不知鬼不觉的移过去。
送出了情报,燕青羽松了一口气,让拉车绕一圈往回走,走着走着,忽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貌似浅草珈代,穿着中国式的对襟褂,手里拿着小风车之类的玩具和零食正开心的在街上晃悠。
“这丫头不是跟踪自己的吧。”燕青羽嘀咕道,随即就释然了,依自己的本事,被人盯梢肯定会有感觉。
刚要回过头來,却发现两个形容猥琐的男子在不远处紧盯着珈代,互相换了一下眼神,竟然尾随过去。
燕青羽叫停黄包车,付了车资,朝那边走过去。
浅草珈代还无忧无虑的吹着肥皂泡,忽然后面过來一人,拍着她的肩膀狞笑道:“小妹妹,侬姆妈呢?”
“你说什么?”浅草珈代听不懂上海方言。
那汉子也不啰嗦,直接揽住浅草细细的脖颈把她往一旁堂里拖,路人见惯不惊,如今世道,特务土匪横行,租界内尚且绑票成风,更何况是闸北。
浅草珈代瘦小的像个孩子,最多七十斤体重,被人象拎小一样提走,哇哇大喊却沒人救她,那汉子间分明别着利器,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堂里坐着一帮里气刺龙画虎的家伙,浅草珈代吓得浑身发抖,话都不敢说。
“大哥,你看这货咋样?”汉子提着浅草珈代问道。
为首一个氓走过來,捏着浅草的下巴上下左右打量着:“马马虎虎,虹口的日本人喜欢这样的妹子,带走。”
旁边有人拿了一条麻袋过來就要往浅草头上套,忽听堂口有人喝道:“光天化之下,强抢民女,还有王法么!”
一个穿着考究的男子正在堂口,阳光从背后來,给他伟岸的身躯镶上了一层金边,浅草珈代眼泪都出來了:“主人~~”
氓们二话不说,卷起袖子上前就打,以燕青羽的身手收拾几个小氓不成问題,可是就在他出身的一刹那,忽然觉得这一切太巧合了,而且如果自己在浅草珈代面前显示了身手,窃密东窗事发,肯定第一个怀疑到自己头上。
他选择了不抵抗,一巴掌打在脸上,眼前直冒金星,闸北的小混混出身真狠。
“册那,还硬,给阿拉照死里打!”一帮氓围上來将燕青羽放翻在地,拳打脚踢。
“珈代,快跑!”燕青羽大喊道。
忽然一记闷砸在他后脑,人顿时昏了过去。
当燕青羽醒來的时候已经躺在家里了,浅草珈代泪眼蒙蒙守在前看护着他,见他醒來赶紧一抹眼泪道:“主人,您醒了,想吃点什么?”
“你把我怎么着了?”燕青羽觉得行动很不自如,手脚都被绷带上了,整个脑袋更是被包的如同木乃伊。
浅草珈代不好意思的笑笑:“您全身受伤,我帮着包扎了一下下。”
“你把我捆成粽子了,快解开,对了,你是怎么跑出來的?”
“哦,警察赶到了把他们都抓起來了。”浅草珈代一边解释一边帮燕青羽解着绷带,扭头的一瞬间,却呲着小虎牙诡异的一笑。
闸北那条堂里,警察正在收尸,四个死者都是从事人口贩卖的川沙土匪,全部喉头中镖而死。
一名警官拿起四角星状的飞镖仔细观察,黝黑的钢镖绝非中国式样,边缘锋利无比,瓦蓝色,似乎淬过毒。
“见血封喉啊。”警官将飞镖收了起來,招呼收队。
“长官,这案子怎么办?”手下警察问道。
“这种杂碎,死了就死了,还能怎么办。”警官不在乎道,哪天街面上不倒毙几十个乞丐、瘾君子之类的人物,这世道什么都稀罕,就是人命不稀罕。
…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上海、香港、重庆的报界都收到了一份署名“无名爱国者”的爆料,包括日本特务机关的备忘录和照片,资料显示重庆当局正在秘密与日本媾和,而且谈判代表正是蒋委员长的小舅子。
除了中央掌控下的重庆,上海和香港都报纸都刊登了这条重大新闻,而不受国民宣传机构控制的新华报也刊发了消息,并且在文章末尾提请当局辟谣。
消息一出,举国震惊,社会各界纷纷强烈抗议当局与日本私下媾和,西南联大的学生更是上街游行示威,要求蒋介石作出解释,重庆的大学生也蠢蠢动,舆论一片哗然。
蒋介石雷霆震怒,将戴笠找來骂了个狗血头,光“娘希匹”的出现频率就高达每分钟十余次,军统的当家人垂头肃立,动也不敢动,更不敢争辩。
委座发完了脾气,才道:“你说,事情是谁漏的。”
戴笠道:“按理说,谁得利就是谁漏的,最不愿意看到我们和日本媾和的应该是汪卫,他正在筹建南京伪政府,如果日本人不全力支持的话,为难继续。”
蒋介石点点头:“有些道理,接着说。”
“还有,就是**,他们从來都不遗余力的在舆论上给我抹黑。”
“那个不用说,**搞宣传是很有一套滴。”蒋介石翻了翻报纸,上面有很多人的照片,唯独沒有陈子锟“你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戴笠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委座,陈将军他…”
“说!”
“陈将军和周恩來似乎关系很好,但卑职以为,他还是很以大局为重,做不出这等事情的,况且和谈本來就是他介绍的啊,哪有给自己拆台的道理?”
蒋介石点点头,戴笠说的不是沒有道理,但他仅仅想到了第一层,更深层次的问題沒有考虑到,如果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就是为了给国栽赃,给自己脸上抹黑,那就能说得通了。
千头万绪,错综复杂,蒋介石也不愿意去想,摆摆手道:“雨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查处密者,严加惩处。”
“是!”戴笠一杆,旋即低声道:“和谈的事情?”
“终止,相关工作人员解散,谁也不许向外界透半个字,否则军法从事。”
“是!”蒋介石闭目养神片刻,按铃叫侍从打电话请何应钦來。
何应钦知道委座这两天心情不好,小心翼翼进來:“校长,有何吩咐?”
“敬之啊,我准备把陈子锟派到前线去,你看哪个战区有位置?”
何应钦略一思忖道:“顾祝同的第三战区负责苏南皖南闽浙等地,不妨让小陈去兼任副司令长官,另外再委任他一个江东游击区司令官的职务,他不是一直想开辟敌后战场么,就让他一展抱负吧。”
蒋介石颔首道:“好,你草拟一道命令吧。”
…
打通与重庆的联络渠道,洽谈媾和事宜,在日本军部被称作“桐工作”由中国课课长今井武夫大佐以及御机关负责,如此机密的事情突然走漏,报纸上都刊登了备忘录的影印件,让今井武夫非常恼怒,可是他此时人在东京,无法亲自赶回处置,只好打电报让御竜王处理。
御竜王认为肯定是中间环节出了问題,责令徐庭戈对汪卫系统进行侦查,因为此前曾经请周佛海鉴别过照片,而与重庆的谈判会直接导致汪卫政权的失宠甚至夭折,这帮汉不着急上火才怪。
在家养伤的燕青羽沒有受到任何波及,御竜王听说他英雄救美的事迹之后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正好带着浅草珈代去苏州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在虎丘游玩的时候,遇到一对來自南京的夫,男的不认识,女的正是唐嫣,燕青羽将浅草珈代打发到一边去,和唐嫣在孙虎亭内相对而坐。
“祝贺你,燕青羽同志,你已经通过了组织的考验,你正式加入我们的队伍。”唐嫣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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