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猎人狙击手
一小时后,几十名日本兵气吁吁的來到陈子锟赵子铭栖身的地方,狼狗嗅着人躺过的地方,冲北方嗷嗷狂叫,血红的舌头吐出老长,尾巴狂摇不止。
翻山越岭的搜索,对于步兵來说是个苦活,尤其是穿着笨重高皮靴的日本兵來说,简直就是折磨,山路崎岖,夜黑暗,举着火把艰难行进,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山去。
即便如此,鬼子们依然穷追不舍,据说逃跑的很可能是游击军的高级将领,抓到他可是大功一件,有嗅觉灵敏的狼狗帮忙,至少追踪方向错不了。
带队的少尉检查了地上的痕迹,确认敌人不久前在这里休息过,拔出军刀一指北方:“前进!”
忽然一阵狂风吹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把火把都浇灭了,鬼子们淋得浑身透,再也无法赶路,只得寻找茂密树冠下避雨。
山里的气候和外面不同,隔着一座山峰便会气候迥异,这边下雨那边晴,前头赶路的陈子锟和赵子铭就沒遭遇暴雨,在斑驳的月影中跋涉前行,足足走了三个钟头,东方破晓,一轮红跃出云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峰顶。
回望南边,追兵早已不知去向,两人这才停下休息,附近山泉淙淙,赵子铭去接了两壶泉水來,一番痛饮,腹中去咕咕叫起來,忽见远处一只灰色的兔子探头探脑,赵子铭拽出盒子炮,却被陈子锟轻轻按住。
一把匕首掂在手中,手腕一抖,野兔应声倒地,两腿蹬了蹬,死了。
赵子铭颠颠跑过去,捡起兔子一挑大拇指:“叔,暗器了得!”
陈子锟得意一笑,把匕首丢过去:“剥皮,烤。”
赵子铭手脚麻利的很,将兔子拾掇的利利索索,找了木子削尖串起來,下面拢了些干草,捡了些枯枝,拔出盒子炮退出一颗子弹,拧掉弹头,把弹壳装进膛里,对着干草开了一,口出一股火焰,引燃了干草。
火烤野兔,沒油沒盐,吃起來倒也有滋有味,赵子铭道:“叔,飞刀耍的可以啊,啥时候教教我。”
陈子锟咬了一口兔子腿道:“学暗器,还得找你婶子。”
赵子铭纳闷了:“师娘教的功夫,能行么?”
陈子锟道:“不懂了吧,你小青婶子是沧州燕家的传人,轻功暗器双绝,我这两下子就是她点拨的。”
赵子铭咋舌:“还有这么一说,那下回真的跟婶子学学。”
远处山头上,一场大雨不但淋得军垂头丧气,还冲走了气味痕迹,狼犬的嗅觉也不灵了,小队长正准备打道回府,忽然看见对面山上似乎有炊烟,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是篝火引起的烟雾。
“继续追!”小队长又來了精神。
北面的一座山峰上,同样有人在观察着炊烟,这是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汉子,身旁跟着一个少年,还有一头目光炯炯的猎狗。
汉子背着一支猎,沉默了半晌终于道:“鬼子进山了。”
…
一只野兔不够两个大男子吃的,最多就是充充饥,吃喝足之后,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來,再想迈步就难了,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的重,仔细想來,这半拉月一直在奔波之中,一天能睡四五个小时算多了,人都快拖垮了。
静谧的深山老林,给人一种奇怪的安全感,想必日本人早就放弃追击了吧,赵子铭打了个哈欠:“叔,歇一会吧,你先睡,我给你放哨。”
陈子锟道:“你先睡,我精神头还足点。”
赵子铭也不客气,倒头就睡,不一会就鼾声大作,陈子锟背靠大树坐下,开始回忆这几个月來的经历,江北之战持续将近一年,最终还是失败了,但也证明了日本人并非不可战胜,他们的武器装备和战术层面还停留在欧战时期,倘若中国能获得外援的话,战胜日本不是问題…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渐渐模糊了,头猛地一沉,随即清醒过來,不远处一群飞鸟忽地冲上天空,不好,有人來了。
他急忙推醒赵子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赵子铭两眼圆睁,掰开了盒子炮的机头。
陈子锟趴在地上倾听,可以听到枯枝踩断的声音,脚步声很杂,大约有三四十人。
日本人锲而不舍,还是追來了。
“快走!”陈子锟拉起赵子铭就走,走出十几步,赵子铭脚脖子一扭,疼得呲牙咧嘴,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
陈子锟摇摇头,示意不要发出声音。
赵子铭疼得直冒汗,指指自己的脚脖子,摇摇头,意思是走不动了。
陈子锟二话不说,蹲下就背他。
赵子铭低声音道:“叔,你走,我不能连累你,要不咱俩都活不成。”
陈子锟刚要发飙,赵子铭举顶住自己太阳:“叔,你不走我就死给你看!”
看着眼前义无反顾的青年,陈子锟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赵大海,他眼睛一热,猛然一指后面:“小心!”趁赵子铭分神之际,一记手刀砍在他脖颈处,人顿时瘫软下來。
陈子锟背起赵子铭,艰难的跋涉着,山路不比平地,就算不背着重物走的也很艰难,何况背负百十斤一条汉子,他走的很慢,而追兵似乎察觉到猎物就在前方,加快了步伐,甚至能听见狼犬兴奋的狂吠。
前面一道峭壁,沒路了。
陈子锟闭上了眼睛,心道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真蛋,茫茫大青山这么多条路,都能让我走出一条绝路來,这是老天爷要灭我啊。
转念一想,就是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他把赵子铭放下,拍拍他的脸,拿水壶浇了一点清水上去:“子铭,醒醒。”
赵子铭迷糊的睁开眼睛,着脖子:“叔,你咋打我?”
“别废话了,今天咱爷俩都栽这儿了,和小日本拼了吧。”说完,陈子锟扣上风纪扣,戴正帽子,将身上两把大眼子,两把盒子炮,还有一把花口子都掏了出來,顶上子弹。
赵子铭如法炮制,也掏出身上四把手,爷俩打算在这和追兵大干一场。
追兵越來越近,语喧哗声清晰可闻,土黄的昭五式军服在林木间若隐若现,有人用蹩脚的中国话喊道:“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
“投你娘!”赵子铭从藏身树干后闪出,举扫了一梭子过去,瑟1932速型手的威力当真了得,一串子弹钻进茂密的林木,传來一声惨叫。
军迅速各找掩蔽还击,双方在丛林里对起來,原始森林中树木大,草木繁茂,只闻人声不见人影,枝叶被打得漫天飞舞,却沒有造成多大伤亡。
军轻装进山,沒带掷弹筒和重机,唯一的重武器是一歪把子轻机,担任了压制任务,子弹扫过來,打得赵子铭抬不起头來,七八个军趁机迂回过來。
突然,草木中现出一个人影,陈子锟手持双,近距离连续开火,大眼子的套筒往复运动,滚烫的子弹壳一枚枚飞出,日本兵來不及拉栓,被接连倒,等反应过來,对方已经转移了阵地。
但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人多多的一方才占上风,军有四十个人,三十七支步,一轻机,每个步兵携带一百二十发子弹,丛林战中障碍物多,步的穿透力远胜手,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一点,不再忙着进攻,而是趴在掩蔽处不停的开,徐徐推进。
赵子铭先打空了两把盒子炮,又掏出王八盒子,砰砰打了两,冲陈子锟藏身之处喊道:“叔,沒子弹了。”
陈子锟一扬手,抛过來一个子弹桥夹:“省着点,最后一夹了。”
赵子铭苦笑着拉开机,将子弹进去,嘀咕道:“怎么省,横竖这一百多斤都代在这了。”想想又退出一颗子弹握在手中“这一颗给自己留着。”
陈子锟也沒子弹了,他迅速将打空的驳壳拆散丢进草丛,朝赵子铭那边爬了过去,两人靠在一起气吁吁。
“叔,顶不住了。”
“顶不住就跳崖。”
陈子锟冷静无比的拿出烟袋,填上烟叶起來,在山林中摸爬滚打两,军装早就扯烂了,领章也掉了,看起來像个狼狈不堪的败兵,那还有堂堂上将军的风采。
日本人仿佛意识到了敌人子弹打光了,从三面合围过來,先是小心翼翼,继而放开胆子,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出现在树林中。
带队少尉缓缓拔出军刀,这场追击战让他损失了十几个部下,结果只有两个敌人,不让他恼羞成怒,对这种顽抗到底的支那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死啦死啦地。
正要下令开,突然他的脑袋砰然炸开,鲜血**糊了身旁的树干,子弹是从背后打來的。
军纷纷调转**击,看不见目标就打一气,枝叶横飞,草木遭殃,可子弹又从另一个方向飞來,将机手撂倒在地。
陈子锟和赵子铭默契的对视一眼,双双从藏身大树后转出,将最后的子弹倾泻出去。
军两面受敌,阵脚大,一个曹长大呼小叫着,试图接管小队指挥权,狙击手似乎看懂了他的意图,一飞來,曹长的脑袋也爆了。
一个矫健的身影迅速向峭壁边窜來,赵子铭警惕的举起手,被陈子锟按住:“是自己人。”
來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眼依稀有些熟悉,手中拎着一杆乌黑油亮的火铳。
“跟我走!”少年的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