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最熟悉的陌生人
“阿迟?怎么是你?”卫蔚用奇怪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应该没有想到会在丰都遇上我,一如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他。
我们上次匆匆一别,还是因为处理疫鬼。
我小时候盼望着父亲可以回来,盼望着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他,但当我见到父亲,并且当他一次一次地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时候,我竟然也会感慨,那还不如不见。
当初爷爷挟持阿芙,要她帮忙杀害父亲的时候,就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回来,不过是因为他想要带走我,他便不会做出那么偏激的事情。
所以倘若不是他突然出现,我是不是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生活?
我在感慨的时候,还注意秦越不时投过来一道道关切的目光,他见我看向了他,也不闪躲而是走了过来“阿迟,进来坐坐吧。我想师傅也有话要和你说。”
他开口,眼中带着期望,是盼着我可以点头。
我有听到蓝蔺一声轻哼,然后气鼓鼓地过来,拉着秦越离开,当着我的面就开始抱怨“师兄,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她说话的,你只许喜欢我,你不许看她,不许和她说话。”
“我本来还在想,这处地方既然是凶宅,那么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将这地界给租下来。”我打量了下着间屋子的装潢,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卖什么东西的。“不过我知道卫先生的本事,应该不成问题。”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来同卫蔚说话,但便是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宁采臣挂在我的肩上,就看着我们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模样,也害怕得厉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事后同我说“阿迟,你生气的时候,比鬼还吓人。”
卫蔚叹了口气,他曾说过我这幅模样没有教养,我当时有回一句我有娘生没有爹爹教,能有什么教养,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所以,他便再也不敢训斥我。
“采臣,我们回去吧。”我本来是想和新邻居打个招呼,顺便提醒他住在凶宅里要多多小心,不过现在看到是卫蔚,我便连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但是,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留了下来。“阿迟,你好好的怎么不呆在湘西,来丰都做什么?这个地方气重,不适合你。”
其实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关心,但是我想问候一句,反正他已经二十年没有管过我了,现在那么关心,又是做什么呢?
更何况提到湘西两个字,那是牵连得我心上一疼。
但是他握着我的胳膊不肯放手,是一定要我把这事情解释清楚的,我没有办法就回了一句。“我是跟着商榷来的。他是丰都的鬼君,阿芙是丰都的阎罗,他们两罩着我,我能有什么事情?”
可卫蔚还是摇了摇头,不肯放手。“阿迟,他们始终是鬼,你始终是人,人和鬼,不一样。”
他说得语重心长,可我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之前商榷同我说过,这世上有为善的高僧,也有为恶的道,人不能一概而论,鬼也是如此吧。
虽然我也知道商榷不是什么好鬼,但是我想就这么跟定他了。
卫蔚见我如此,虽然又急又气,但最后只能是换做一声无力的长叹“你来丰都,我真不知道卫子陵为什么没有拦着你!”
我怔愣了下,为什么偏偏又听到了我最怕的三个字。
我的爷爷卫子陵。
我因为从小对捉鬼的术法不感兴趣,所以对爷爷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他是方圆百里最出名的捉鬼道士,也知道他本事极大,可以召唤百鬼,可以锁住夜月,他一座宅子可以震慑百鬼,让他们不敢靠近。
但当我从阿芙口中听说,他问阎王借寿,饲养鬼胎种种,我又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捉鬼保平安的是正,借寿命养鬼胎的时候是。
只是明明就一个人,为什么偏偏可以在这两种极端当中生活,扮演一个亦正亦的角色呢?
关于爷爷的事情,我心中堆积得难受,就回了卫蔚一句。“爷爷不在湘西了,他和阿芙大人闹崩了,房子塌了,百鬼将他拖入到了枯井里,我听阿芙说,那枯井直接下了十殿地府,也不知道他现在…”
我说不下去了。
这事情积在我心里已经很久,我本以为我都选择地忘记了。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有些事情就算是穷尽所有,强迫着自己去忘记,也终归是会想起来的。
可卫蔚关注的重点,并非是爷爷被百鬼拖走进了地府,而是之前他和阿芙闹崩的那段“阿迟,你是说,卫子陵当初借寿命的时候,你也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那件事情即便是爷爷那么煞费苦心,那么想尽所有办法都想要隐瞒,不还是一样被人知道了吗?
“我当初也是因为这事情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所以才没有顾得上你,你可以原谅我吗?”他十分期待地看着我,妄图用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换来我的原谅。
我就冲着他笑了笑。
“那之前你为了不让我出生,用产鬼谋害母亲的事情,又怎么算?”我把他的手打了下来,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进了秦卫的大门。
进去,我就把宁采臣扔在了地上。
商榷靠在门边,我刚刚和卫蔚见面的场景,估摸着他也看到了。“怎么,你们又聊得不愉快?”
我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可能和卫蔚聊得愉快呢?要知道,那就是我仇人!
可是心里面的情绪又压抑极了,就捉了商榷过来“商榷,我可以在你的怀里哭会吗?”
他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并不打算答应,但是吧,我本来就不会征求他的同意,已经扑入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我其实想告诉他,我想爷爷了。
但是,又觉得爷爷伤了阿芙,商榷未必会站在我这一面,心里泛堵得难受,其实我也觉得爷爷那事情是做得不妥当。
哭着哭着就累了,我感觉似乎商榷是抱着我上了楼,然后放在上,再然后他就躺在了我的身侧。我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但就没有办法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