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笔下有感,秩序雏形
翰林院的兵阁,乃是藏书馆的一个组成部分。
翰林藏书馆历史悠久,收藏着诸多经义典籍,甚至有圣贤手稿,在很早的时候,一度成为读书人所向往的圣地,即便到了现在,依旧是诸多举子、读书人的目标所在,但目的已经有了变化——
随着历代宰辅多数都有着在翰林院中任职的经历,翰林院的政|治意义不断扩大,掩盖了其在学问、学术上的光辉。
即便如此,依旧不能否认翰林院的深厚底蕴,藏书之多,即使是很多传承多年、历史悠久的书院,依旧难以比拟。
当然,为数众多的藏书,在收藏和管理上,必须要投入大量的人力,防止混乱、散佚、腐坏,更要便于查阅,是以在这藏书馆内,也是按照书籍所属、内容,划分成了若干区域。
其中,兵阁一部,正是用来收藏历代的兵家典籍和战役记录的地方,这里也是邱言如今所执掌和管理的地方。
从半年前收到命令之后,他每都会来此,一呆就是一整天,就连其舅父、姨母等人入京之后,阖家齐聚,也没有因此而中断。
每天天刚蒙蒙亮,邱言便会步入其中,而今也是如此,当他执笔书写的时候,楼外的差役、仆役,便小声的议论起来。
“老李,今天还赌不赌?”
“赌!当然要赌!前输给你三钱,必须要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呵!就怕你赢不回来,还要再给俺老张添两个酒钱!”
…
两个差役互相叫嚣,其他人的兴致也上来了,聚集过来起哄,时候尚早,天气凉爽,这翰林院中。除了当值的官员,大部分的官吏都还没有过来,正是一天中最悠闲的时候。
“好!就由我来给你们做个见证,老张,你说说,今天你们要赌什么?”
“就赌今天那状元公,会不会再出一点动静!”
“好!我说他今必然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略显杂乱的环境中,有一年纪不大的年轻男子匆匆走来。
此人,正是当初给邱言引路的孟三移,他最近格外勤快。一大早就将活都干的差不多了,回到院子,听着吵杂话语,微微一笑,但脚下不停,又急急忙忙的跑去,端了一碗茶,走进了藏书阁,直奔兵阁而去。
藏书馆乃是由侍讲学士杨涉执掌。其人为人苛刻,一般仆从杂役无事之时,根本别想进去,稍有违逆。立时就是责罚。
但随着皇帝开了金口,将兵阁交给邱言管理,等于从杨涉手中分了部分权力,邱言对这藏书阁无形中也有了建议权。衍生出种种事端,无须细言,无非是新旧碰撞。镇敲打,都被邱言一一应下,顺势创出不少名堂,其中包括了一套整理归类的管理方法,已在京城传开来,被不少世家、书院所得,都是大为惊异。
这孟三移也因一事牵连,身陷麻烦,因邱言相助,才化险为夷,更得了其信任,才能每入阁端茶送水。
走进兵阁,异样气息扑面而来。
由于藏书馆内藏书的关系,翰林院能纯粹他人念头,连污秽官气都在一定程度上被净化,身居其中,哪怕是读书不多的仆从,也感到身心通畅,而进入藏书馆后,感受更加明显。
只是,一步入兵阁,情势立时有了明显变化,舒畅的感受、思绪动的情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种凝重、矛盾、混乱意境,仿佛一个找不到目标人,在思索未来,让孟三移生出千头万绪,心中憋郁。
不过,这种感受,虽让人不喜,也是难得经历,孟三移开始时难以适应,但很快就凭着天资,看出了其中的意义。
思绪通畅之感,就像是听大儒、宗师讲解经义典籍,能令人茅顿开,种种烦恼刃而解,但归结底,是跟着他人脚步、接受他人思想。
而兵阁中的混乱、矛盾,却像是孤身走在求知道路上,去思索、去探寻,无助但是坚定,思想在混乱中绽放属于自己的火花。
前路,总归要有人第一个踏出,而这个踏步的人,是没有人能够给他以指点的。
怀着崇敬、憧憬,孟三移来到邱言身边,将茶杯轻放桌边,没有出声提醒,后退两步,默然不语的看着邱言笔下的字。
邱言的字,在这半年中又有了点变化,规矩方圆、骨血、刀刃兵锋中,多了点肆意,那一枚枚字落在纸上,给人难以捉摸的感觉。
实际上,邱言正在将心中感悟,透过手中笔,刻印在纸上。
这些感悟,并非来自本身经历,而是透过神灵身,观看周饶人道秩序,总结出来的人道道理,其中还夹杂着一点道术变化,以及持目星君和被封印的神灵的神道轨迹!
感悟繁复多变,化作文字,一笔一划写下来,每一道笔画里面,都蕴含着邱言对周饶人道的理解,那方部洲虽然人道扭曲,但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既然存在,背后就有着发展过程,其中的变化,才是人道探索的重点。
不过,字连在一起,体现出来的含义,却晦涩不明,任凭孟三移绞尽脑汁的调动心念,依旧难以明白,只知是篇记述景象的文章。
半年以来,邱言每都会写下这么一篇,开始时孟三移尚不觉得如何,看得久了,却慢慢生出感悟,觉得很有深意,而在几天之前,每当邱言一篇作罢,收笔起身之时,更会伴随有一点异象,波及的范围不大,最多只能透过楼阁的窗子,在外面看到,却也使得几名差役、仆役心生惊叹,这才有了打赌的事情。
啪!一声轻响,邱言将笔放下,转头看了孟三移一眼,点了点头。
孟三移赶紧回礼,态度恭敬,脸上的崇敬之意,明显发自真心,这也是有缘由的,非只是因为邱言曾救过自己,还是感谢对方同意自己在旁观看,从而学了些东西。
最初,孟三移进来送茶,顺势观看,尚且提心吊胆,不敢久留,后来邱言竟是出言挽留,让他旁观,更是不时指点,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便让孟三移越发敬佩与敬重。
上前看了眼纸上的字,凝神一观,通观全篇,孟三移立时头晕目眩,思绪碰撞起来,仿佛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在脑中对撞。
拼命的记忆,随后收回目光,不敢多看,他早就有了经验,也不留恋,跟着将昨看书时候,生出的疑惑问了出来,寻求解答。
这也是惯例了,起因是孟三移在家中自学时,有些难题怎么想都难以通透,于是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请教了邱言,结果邱言却不吝赐教,甚至告诉他今后若有难题,一样可以问出来,后来果然依言而行。
待得解了疑问,孟三移告辞离开,他走出藏书馆的时候,外面等候许久的差役、杂役立时起哄,将刚才打赌的老张和老李围了起来。
“小孟已经出来了,说明状元公收笔了,今没有动静,老张输了,老李你那钱算是赚回来了。”
“侥幸侥幸。”之前叫嚷着输钱的老李眉开眼笑,而本来神气活现的老张在,则是垂头丧气。
“唉,状元公这次让俺失望了啊…”见着这一幕,孟三移微微摇了摇头,这邱言收笔的时候,那小范围的异象,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后来一打听,知道是邱言在练字,后来更是发现,每当孟三移走出书馆,就意味邱言的字写完了,这时如果没有异象出现,就代表今不会有异象了,以此来赌。
翰林文思虽能净念,却不能绝,赌难以除。
“在这翰林院中,积累诸多文思,有异象就说明所写文章切合文意,能够传世,这几邱先生笔下成相,如果能如此,便是美谈,今却无,真是可惜…”
想着想着,他深觉遗憾。
…
楼中,兵阁。
在孟三移走后,邱言回到桌前,眼中的诸多变化慢慢平息,这也是血身的特,虽然神魂强大,但毕竟比不得神灵,还有极限,每集中全部心神去推演人道的时间不能太长。
邱言的三身意念同步,但每个身的功用不同,就像做菜的时候,一人同时使用锅碗瓢盆,固然都能操控,但功用和盛放的东西并不相同。
神灵身靠着香火心念,能够解析许多,但神道与人道不同,神灵身也不似血身那般,牵扯因果和气运,很多人道奥秘,不真正体悟,只在理论上有所了解,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是以要传于血身,亲身推演。
半年多的时间,足以让邱言触摸到一点源。
“若能够掌握周饶的人道变化,加以利用,不只对人文神道有帮助,亦可以解除神灵身的后顾之忧,不过,我毕竟不是周饶本洲之人,没有多少因果牵扯,想参透、利用,还需一个重要步骤,就是从周饶人道中,总结出一套能够融入人文神道的概念,然后借生蛋、瞒天过海,从而操控周饶的某些秩序,但要做到这一点,须要一个崭新的…”
“秩序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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