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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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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槐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是喜是忧,且不退下,望着周举人言又止。

  周举人冲他摆摆手,笑道:“无需担心,不过是因为他们是四叔的嫡传弟子罢了,总要另眼相看些。”

  张槐这才略略放心,跟他施礼告辞。

  周举人却又叫住他,含笑道:“你上回送来的干菜和腌猪肚猪头,味儿不错,茗儿和她娘亲都很喜欢。唔,那个猪耳朵我也很喜欢。是你媳妇做的?”

  张槐忙道:“是晚辈媳妇做的。若是夫子喜欢,回头再送些干菜来,猪头也还有一个。”

  周举人点点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槐笑道:“夫子不嫌弃,晚辈只有高兴的。往年周夫子也最是爱吃这猪头和猪下水,晚辈媳妇做好了,送来让夫子下酒。”

  周举人顿时眼睛一亮:“哦?四叔也爱吃?呵呵!这可真是一家人了。如此,就厚颜托你媳妇也做一回让我尝尝如何?”

  他只觉跟张槐距离拉近不少,说话语气也亲切起来。

  张槐很意外,但嘴上却爽快地答应了,又寒暄几句,方才出了学堂。

  回到家,菊花听槐子说了周举人的话,又说他想吃干菜的事,也是十分意外:这样清高的人,居然说出想吃猪头的话来,怕不仅仅为了吃。

  她好笑地想道,因为他的青睐,她倒多了一桩事。

  于是过了几天,特地煮猪头,拆猪脸,烩猪耳朵,还做了个腌菜烧大肠。等槐子收工回来,跟他一起送去学堂,有幸见到了周家小姐周茗。十三四岁年纪,极端庄温婉,身的书卷气。

  这是后话。也无需细说。

  再说菊花,听槐子说要上山去把那些种木耳的树都搬回来。一时有些心,见双胞胎还算安静,便跟刘说了一声,又叮嘱葡萄几句,说她去山上逛逛就回来,要她看好几个娃儿。

  刘见她兴头的样子,呵呵笑道:“少只管去。我跟葡萄在家看着他们,不碍事的。小娃儿,就算哭两声也不打紧。”

  葡萄则喜滋滋地对她道:“少,你掐些花儿带回来,红颜色的也要。让我哥带个筐,把那野栀子花挖两棵回来,栽到门口。这时候栀子花正好打花骨朵哩。”

  菊花笑道:“那你跟你哥说吧。咱这院子里没地儿栽了,要栽只能栽到院墙外边去。”小女娃都是爱花呀草的。

  槐子一边忙忙地准备绳索等家伙,一边含笑听她俩算计要从山上哪些东西回来,他让黑皮去荒地那边叫两个雇工过来帮忙。自己则带着菊花先上山。

  出了院子,菊花见道路两旁桃柳葱郁,顺手折了一柳条,剥开上面一点皮。然后将那带叶的青皮往下捋,跟子似的,一直捋到柳条顶端,那青皮柳叶挤在一起,形成一簇绒球,她握着滑溜溜的柳枝不停挥舞,看那翠绿绒球上下翻飞,一时间心情飞扬。

  她对槐子笑道:“生了娃,就跟上了紧箍咒一样,我成天就想出来逛逛,愣是不开身。”

  说着这话,抬头瞧路边的桃树,有些桃子已经泛白了,又道:“咱家林地里栽的桃树还不知要长几年工夫,才能长成这样大哩,恨不得把这些移栽过去才好。”

  槐子见她边走边转圈,带的自己心情也雀跃起来,赶上一步,牵了她的手,含笑道:“眼下家里果子也多,吃都吃不完。等板栗他们长大了,那边山上的果树也该长大了,不正好能让他们兄妹在林子里玩闹么!”

  两人拐上山径,进入丛林,立时光线就暗下来。

  槐子紧握着她手,将她护在身边,道:“别东张西望的,小心脚底下。”一边用弯刀将树枝藤条割开。

  菊花抱怨道:“光看脚底下,那还逛啥?唉!都是我到山上来的太少了,要是经常出来,也不会这样没用。”

  槐子笑道:“等娃儿大了,我带你们一块上山,咱一家子在山上逛。这一块杂树多,又密,才不好走,等过了这段,前面都是大树,那树底下就空旷些,还有蘑菇。”

  果然,在拥堵的杂树灌木丛中走了一段后,前面空旷起来,却不是空的,而是树木很高,因此那些杂树就长不起来,树底下尽是些茅草,和稀稀拉拉低矮的小灌木,偶尔能见到几个蘑菇。

  等到了种木耳的木屋前,槐子踌躇起来:“你先在这四周围瞧瞧,等黑皮他们上来了,咱们再一块下山,不然待会我扛树顾不上你。”

  菊花正俯身捡蘑菇,又发现一株野栀子花,已经打了青青的花骨朵,听了他这话,才觉得自己跟过来实在是捣乱,不但不能帮忙,还要人照顾,那玩乐的心思就淡了。

  等黑皮带着吴家的两个儿子上山来,槐子跟他们扛树,黑皮年纪小,扛不动,就跟着菊花,把那栀子花挖了放背篓里,一路掰着野笋下了山。还不到山脚,就听院子里娃儿哭闹。

  菊花苦笑心道,果然是紧箍咒啊,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哩,就嚎上了,于是乖乖地在家煮饭带娃,再也不敢偷空往外跑了。

  *******

  朝廷、宰辅、国子监,离庄稼人都太远了,若不是因为张杨,连菊花也不会留心这些。

  庄稼人的世界很小,种田、养些牲畜,娶媳妇生娃,这就是他们的全部生活。六年前因为周夫子的到来,清南村多了娃儿读书这一新的生活内容,大家也因此多了一项期盼。张杨、小石头和刘四顺将这期盼变为现实,人们的心思是复杂的,羡慕有之,嫉妒有之,因此生出动力和期望的更多了。

  忽然间,传出三秀才被抓了。这下村里可就炸了。

  昨天下午这事就传得沸沸扬扬,不过张家、赵家和刘家正慌张害怕,忙着费心去打听真相。因此也没关注村里的传言。过了一夜,这传言越来越盛,田间地头、村里老树底下、河边洗衣石台边。凡是人容易扎堆聚集的地方,都在谈论这事。

  有那跟几家关系好的。就坐不住了,这不,梅子吃过早饭,收拾完毕又洗了衣裳,看看天,还不到做晌午饭的时候,就抱着小儿子。牵着大儿子,来找菊花,问她小叔张杨是不是被抓了。

  张家院子里没旁人,就刘坐在梅树下,照看着几个小娃儿。问她,她说少在后园子。梅子嘱咐李敬文就在前院跟板栗他们玩,自己便往后院找菊花去了。

  菊花正和葡萄在后园子里给刚栽的茄子秧浇水,见她来了,便扯了些苋菜和小白菜苗,葡萄拎着篮子。一起回到前院。

  “没有的事,是那些人传歪了。我们还没得准信,也不晓得杨子他们去了哪里,就不好在外说的。不然回头猜错了,倒不好圆过话来,但肯定不是被抓。这些人传得都没鼻子眼儿了,净瞎扯。昨天槐子哥跟我哥、三顺哥去集上打听了,人家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是说杨子他们三个被人带走罢了,还有好多马车哩。”

  菊花对梅子解释道。

  葡萄端了几小凳子摆在梅树底下,几人坐下,一边择菜一边说话,小娃儿们在一旁嬉笑叫嚷。

  梅子也不懂那些,见菊花一副肯定的样子,丝毫没有慌乱,马上就相信了,她撇撇嘴道:“传得一头劲,也不管人死活,再不会说一声‘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回头去问问”比划得活灵活现,倒像是亲眼见了一般。就那么盼着人家被抓?我娘听了不相信,让我来问问你,她不好上门,不然惊乍乍地,像真有这回事。你家要是有要帮忙跑腿的事,就跟我说,长明哥已经完山芋了,地里也不十分忙。”

  菊花谢了她,说嘴长在旁人身上,想咋说那是她自己的事,不理会就是了,不然听了白生气。

  刘伸手挨个地在几个小娃儿股底下摸了一把,然后将板栗抱出来,横着趴在她腿上,帮他换布。

  她听了菊花的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庄稼人除了干活吃饭,那心是闲的,就喜欢扯些闲话。听的人莫要当真才好,要是都往心里去,不晓得要白受多少闲气。”

  菊花和梅子听了,都笑起来。

  说笑了一会,梅子道:“没事就好,我也要家去洗菜煮饭了。李敬文,咱们回去吧。”

  李敬文正在逗板栗和小井儿,有些不舍得去,他娘便道:“你家去帮娘看着弟弟,娘要煮饭。不快些的话,爹家来没饭吃哩。你乖乖的,下晌让你爹带你去地头埂,干完了活计去田沟里捡螺蛳,晚上娘烧把你吃。”

  小娃儿听了,急忙跑过去,牵了梅子的手,还不忘记回头对小井儿和板栗叫道:“我要回去带弟弟,明儿再来跟你们玩。”

  板栗和小井儿见他走了“啊啊”地叫了起来,使劲地挥舞手中的小猪——刚才他们就在玩这个。

  菊花看着才三岁大小的李敬文,关切地问梅子:“你一人带两个娃,还要干家务,可忙得过来?”

  梅子不在意地说道:“咋忙不过来?去菜园子就把他绑在背上;洗衣裳煮饭的时候,把敬武搁在小木车里,放在院子或厨房当中,让敬文看着。反正都在眼跟前,也不会有啥事。”说着转身去了。

  刘看着她背影,奇怪地问菊花:“她婆婆哩?这个李敬文往常不是跟***么?”

  花婆子也曾经带李敬文来张家院子玩过,所以她这么问。

  刘从不出门的,张家人也不大说外面人家的闲话,就说,也是何氏跟菊花娘俩背地里说,是以刘竟然不知道花婆子和李老大搬去跟小儿子过的事。

  葡萄见问,偷偷地瞄了一眼菊花,没敢吱声——少不许她说这些,其实她老早就晓得了。李长亮家天天吵闹,有时她送东西去荒地,在路上就能听见,村里人看热闹说闲话的人也多,出去了想不知道都难。

  跟刘倒也没啥不好说的,不过是菊花懒得说罢了,她道:“敬文跟小儿子过去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外人也说不清。梅子一个人忙家务带娃儿,虽然累些,落个自在。”

  刘就不问了。

  到了晌午,菊花带着葡萄洗菜煮饭,一边指点她如何配菜炒菜,如何烧火,正忙着,小黑皮飞奔进院子,对着厨房大喊道:“少,打起来了!张跟人打起来了!”

  刘听了吓一跳,忙问道:“黑皮,咋回事?东家跟谁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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