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猪的黑色腊月(粉红票48加更一章)
青木赶在吃晌午饭前忙忙地送了一大块猪肝回来,还有一条五花和一罐子猪血。跟菊花代了两句,说娘早回来了,不过也被张婶拉家去了,叫她不用等,烧好了早些吃,他便又走了。
菊花心想,也好,今儿就好好地烧些菜,犒劳一下自个。
于是高兴地烧了个红烧,啥也没放,就放了些生姜,用些酱油上。炒在锅里,那个香味浓的勾人,屋子飘的都是。快烧好的时候,她又切了一把子青蒜苗放进去。这就是来财想吃却没吃着的大蒜烧了。
到底还是原料不同啊,不过是红烧罢了,这味道竟然如此香浓。惹得小黑狗一个劲儿地在她脚跟前转悠,有时她转身拿东西,一不小心就踢得它翻一个跟头。气得菊花连骂它没出息。
待烧好了,她用一只大碗盛起,放在大锅的锅盖上,借着锅盖底下的热气,防止凉了。
然后她又把猪肝切得薄薄的,等锅里水烧开了,丢了几片生姜下去,再把猪肝倒进去用筷子一划拉——搅散了。待猪肝在沸水里由暗红色变成粉红色,才把洗干净的菠菜丢进去,煮了两开,撒了些葱花和盐,就盛起来了。
闻着那久违的香气,她着鼻子眯着眼睛想:就是这个味儿!
上辈子她进城后,想吃猪肝,买了好几次。可无论是拿酒用清水泡,还是用姜醋炒,或者加酱拌了炒,任她使出浑身解数,烧出来的猪肝总带有一股腥味。可她明明记得小时候吃的猪肝汤香的很,难道是时位移人?
今儿终于又闻到这味儿了。哪里要加那些七八糟的东西,这猪肝搁开水里一滚,又又粉又香,粉红的猪肝衬着碧绿的菠菜葱花,卖相十足,味儿自然也是好的。
她也不做饭,用锅巴就着猪肝汤泡了一碗,又搛了两块红烧,坐在小板凳上美美地吃起来。
小黑狗不依了,挨着她的腿,偏头眼巴巴地瞧着她,嘴里不停地哼着,样子可怜的很!
菊花没法子,又没饭把它吃,只得也了些锅巴放到它的狗碗里,又倒了点猪肝汤进去。本想搛一块红烧把它的,又一想,自家可是才过几天好日子,要是拿红烧喂狗,要被天打雷劈的。
算了,就这么将就着吃吧,晚上再喂它多点。
别人家的狗不是还吃屎么!她一直拿剩饭和粥喂它,比那些狗文明多了;常常的,还用猪下水的汤泡了饭把它吃。这狗日子过的,不比别的狗活得滋润?它不应该再奢望吃红烧。要晓得就算是自己,来到这里几个月,算上今天,这红烧也才吃第二回哩。
做狗要知足才是!
小黑狗本来吃着猪肝汤泡锅巴,感觉没有菊花碗里闻着香,还真的又挨过来盯着她的碗哩。被她一顿训斥,夹着尾巴转身跑去吃自个的狗食去了。
菊花见它灰溜溜的样儿,也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不过她怕喂好的把它吃了,养刁了嘴,往后就难喂了。
这小黑狗灵不错。
她上辈子小时候,家里也养了狗。每回她放学,那狗能出老远,早上也是送出老远;骂它也是能明白的。
家畜里边,除了狗有灵,剩下的就数牛了,和猪是不成的。
养的牛,你让它“左撇,右转”顺便扯一下牛鼻子上的绳子,它马上就执行,比汽车的方向盘还灵——方向盘还有时会失灵呢。叫它低头,那牛就低下头,让放牛娃扶着它的两只角,爬到牛背上;要是哪回牛只顾吃草,没来得及低头,那牛娃儿便一顿呵斥,搞不好还要甩给牛一柳条儿。通常这时候牛都是不敢再吃了——它虽不一定能听懂主人说啥,但也晓得他发怒了,于是乖乖地低头等他上去。
有一回,一头老牛年纪大了,村里便要杀了它。
那牛被牵过来,见围着许多的人,又是刀又是盆的,那摆开的阵仗就让它感觉大限已到,大大的牛眼里居然滚下大颗的泪珠来,叫围观的人也跟着心酸不已。可是,乡下的人,也是要过日子的,断不会为了一头牛的感情,就放弃这好几百斤牛的惑!
那一回,她瞧着流泪的老牛,哭得好伤心!可是,晚上她照样吃了红烧牛。
所以说,乡下的人是很奇怪的,对那些老鳖、黄鳝、青蛙啥的倒不大青睐,吃的人也少;可是,对于伴随他们渡过经年岁月的牛、狗,却能下得去手。
菊花百无忌,啥都敢吃,可是前世里,她是坚决不吃家养狗的。它真的跟主人是一家子哩,那感情非比寻常,有些狗儿通灵的能听懂不少人话。可就有那些天杀的人,到处偷狗——扔些吃的,拿绳子套了脖子拖着就跑了,无声无息。她家就丢了好几只狗,每回她都是眼泪汪汪的。
接下来的几天,过年的气氛是越来越浓。村里杀猪的人家多了起来,猪的惨嚎声不时地响起,远远地传到小青山这边;那袅袅升起的炊烟也不断随寒风飘散,不再是吃饭的时辰才有了;小娃儿们的欢笑声响了许多,烘托出腊月的忙碌和欣。
这个月对于猪们来说,却是“黑色的腊月”长够了膘的都走完了短暂的生命,为农家人的幸福生活做了贡献。
菊花提着一桶洗碗水跟橡子果、稻糠搅匀的猪食,来到猪栏边,那头大黑猪听见动静,立即哼哼地凑过来。大耳朵遮住眼睛,它便努力地抬头,从耳朵下面瞧见菊花,期盼地把嘴巴拱到栅栏门上——想要自己出来,或者菊花把食物倒进去也成。
菊花见它膘肥体壮的样子,叹了口气,心想,也吃不了几天了。希望它下辈子投胎做人——它可是能为她家贡献好几两银子哩。
喂好了猪,菊花提着猪食桶慢悠悠地走着,小黑狗在前边儿撒着奔跑。跑到厨房门口,又站住回头,拿那双亮晶晶的狗眼望着菊花,等她跟上来。待瞧见菊花站住不走了,忙又转头凑过来,偎在她脚下转悠。
菊花瞧着院外,冬天萧瑟的情景似乎对人们的影响不大,听着远处的村庄里传来的猪叫声、狗吠声、娃儿们的欢笑声,间杂着一两声鞭炮的响声,还有那一阵一阵飘散的炊烟,无不让人跟着心情轻松和快,对新年期待起来。
郑家的大方着实得到了村民的真心感激,于是,在杀猪的日子里,便热心地回报过来。
郑长河父子老是被村里人拉去喝杀猪汤。他们也有去的,像赵三家张槐家;也有推说有事不去的。不过,不管去不去,那些人家杀了猪都会送些过来。得菊花家还没杀猪,倒攒了十几斤。可见,这做人实在是一门无法言说的学问。
有了,菊花便想着做些粉蒸。于是用八角混着白米干炒,一直炒得焦黄,才盛起来。晚上等青木来家,把这炒成黄褐色的米连同八角一起磨成粉,装了一大罐子。
青木见妹妹又要搞新花样,便问道:“这是做啥哩?这味儿倒香的很。”他想,这粉要是用开水泡着吃,也不该放八角。
菊花扶着罐子,让哥哥把米粉往里倒,边微笑道:“拌了搁蒸笼上蒸出来,应该好吃的很哩。”
青木笑道:“这还用说?咋烧都好吃。”
菊花瞟了他一眼道:“那等我做出来,你尝了,瞧瞧跟往常的比哪个好吃。”
“嗳,那我明儿就等着了。”青木笑着,又麻溜地掀起上半片石磨,用竹丝刷子把中间的米粉拢到一堆,再扫到装米粉的罐子里。
最近几天天气又变得更冷了,他原想带菊花去山上玩的,到底还是没去成。
菊花问道:“哥,你们学堂哪天放假哩?”
青木低头边忙边道:“要到腊月二十哩,明年正月二十开门。”
菊花一听,心想,还好,总有几天时间能闲一些了。哥哥在家,她要轻省许多。
第二天晌午,菊花先用酱油和盐把切成小块的五花腌了一个时辰,然后拌上米粉,搅和均匀了,在蒸笼里铺上一层黄心菜的大叶子,把和米粉倒上去,盖上盖子,烧火蒸起来。
杨氏回来,闻见这不同往常的香味,笑眯眯地进了厨房,问道:“菊花,又在做啥哩?”
菊花见娘回来了,欢喜地说道:“我在蒸哩。娘你待会尝尝好不好吃。”
杨氏昨晚就听菊花说了这粉蒸,今儿见菊花果然做了,便笑道:“不用尝,光闻这味儿就晓得好吃。往后娘来做饭。从明儿开始,娘就不出去卖菜了——腊月里,差不多人家都会杀猪,没猪杀的也都会称两斤,买菜的人也少了。”
菊花听了更高兴了,拉着杨氏的胳膊道:“我早就想跟娘这样说哩,又怕娘不舍得。这卖猪下水也是能赚些钱,可实在是琐碎,把咱家人都得不开身。要是往常,手头紧,没法子,做这个生意救急;如今,家里有了地,猪也要多养几头,实在是没精神做这生意了。还有,咱都把猪下水咋洗的法子跟人说了,往后只怕也难买到猪下水哩。”
感谢书友支持,加更一章。盗版的朋友请收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