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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零章 难缠的黄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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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豆和红椒点头,进去凉棚后,先瞅张大栓等人,见爷爷和爹都好好的站那,这才放下心来看向其他人。

  仰头打量一圈众人,从正前方的二皇子看起,逐一扫过跟随的官员,以及湖州知府钱大人,清辉县令袁大人,再到旁边陪坐的周夫子等人,连方靖宇和李耕田都在旁边站着,再到众学子。

  那些学子们分成两边站立。有一边只有四五个人,黄豆一个也不认得;另一边则有几十人,大多黄豆都认得,晓得他们是青山书院的。

  秦源也细看面前的几个小娃儿,虽然都是寻常棉布,然都长得粉团团的。他们脸上还挂着泪水,眨巴着漉漉的睫,却并无伤心之态,亦不慌张失措,而是紧绷小脸,眼提防地环视四周,打量众人。

  钱大人张嘴就要喝问“大胆,为何见官不跪”之类的话,想想又觉得实在无趣,反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且看他们如何行事,若是哭闹不休,那正好治个扰公堂之罪。

  结果,凉棚里就诡异地安静下来,近百人一齐盯着站在人群当中的几个小娃儿,看他们要如何说。

  黄豆把人看完了,方才扯扯衣襟,拉过红椒,牵着紫茄,顺便用脚踢了踢山芋,说道:“都跟我学。”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二皇子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见过青天大老爷。”

  等抬头的时候,额头上都磕红了一大块。

  红椒、紫茄和山芋果然也都跟着他磕了三个头。

  二皇子嘴角一翘,眼底浮现一丝笑意,道:“起来吧!”

  这小子眼睛真毒,看准了这儿他最大。瞧他那神情,不像先前那少年告诉过的。

  黄豆听了这话,忙利索地爬起身,顺手扯起山芋,见红椒和紫茄也起来了。也不管二皇子正作势要问他话,也不管还有其他官儿,转头就问葫芦和板栗:“大哥,板栗表哥。刚说啥哩?”

  他为何不问青木哩?

  这是因为小娃儿之间更容易交流,大人总是正儿八经地说事情,小娃儿有小娃儿说事的方式和语言。

  葫芦见了三弟,不知为何,那心思也灵活起来,不复先前跟着大人思路走的郁闷,他一指钱大人道:“这位大人说。杨子叔叔当了官,所以咱们不能在这开酒家卖菜。”

  黄豆听了,霍然转头,对着钱大人鼓嘴问道:“我杨子叔叔当了官,又不是我爹当了官。我们不种田,你养我们呀?家里有个人当官就跩起来了,全家人都不用干活了,不种田了。不卖菜了,全靠他一个人养活了,皇上发他的俸禄够么?”

  红椒在一边嗤笑道:“尽想美事儿。那不是‘一人得道,犬升天’了么?我娘说了,我小叔是我小叔,我们是我们。我小叔当了官,我们该干啥还得干啥。自己没本事,指望旁人,那是可滴。”

  两人一开口就震住了众人,不是因为他们文采灿然,而是这辩驳全变味了。

  钱大人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沉声道:“胡说八道!谁说你们不能种田了…”

  “那你不让我们卖菜。我们种田种出来的粮食和菜不卖掉的话,哪来的钱买盐、买布、治家伙?”

  “附近有集市…”

  “照你这么说,我们去集上卖菜,书院的人去集上买菜,这就没错了,是吧?”

  “不错!”

  小娃儿一翻眼。强烈鄙视道:“还不错哩?脑子坏掉差不多,明明搁家门口就能做成的买卖,非跑那么远,真是‘子放——多费事儿’!”

  红椒接道:“笨死了!瞧你就是个不会过日子的。像莴笋,在家门口才卖一文钱一斤,集上卖两文钱一斤。书院(的人)到集上买菜,跑老远的路不说,还要多花许多钱。这钱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站着说话不疼哩。”

  二皇子咬紧牙关,神情更为肃然;学子那边,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嗤笑出声;赵耘脸都憋红了,余者都表情精彩;葫芦和板栗几个脸上也出了笑意——还是年纪小好啊,一开口就不同凡响。

  钱大人顾不得生气,急忙改口道:“本官是说,张家不得开酒家,并未说你们不能卖菜给书院。”

  他被这小子给绕晕了。

  板栗本也是机灵的,不比黄豆差,只因他懂事些了,反不敢任意胡说,先前跟着大家从朝廷纲纪、律法条令辩驳,愣是辩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听黄豆说了几句,脑子也转了过来,因而接道:“我家若是不开这酒家,书院买的菜还是贵。不信大人去问,如今书院买的莴笋就是一文半一斤。”

  钱大人怒道:“那是书院用人不当,使得猾之辈有机可趁。”

  李耕田听了生气,因为书院厨房用的是村里人,可不等他说话,板栗立即回道:“大人莫要随意给人扣罪名。我们庄稼人,辛苦种出来的菜,送去集上,能卖两文一斤,因在家门口卖给了书院,省得跑路了,只得一文半,哪里猾了?”

  李耕田听了连连点头。

  钱大人道:“方才这个小儿说一文一斤。”

  板栗道:“那是我家对外卖的价。大人之前查问了许多人,难道都忘了,我家的菜比人家要便宜这回事么?”

  钱大人哑然,一时间卡住了。

  板栗却又道:“若是我家不开酒馆,只卖菜给书院,也会是一文半。”

  黄豆“哼”了一声道:“想得美哩!有比较才有竞争。要是咱们家不开酒馆,书院买的菜说不定跟集上一样贵,肯定会多花银子。”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都愣愣地瞅着这个小娃儿。

  钱大人已经忘记身份,跟他们斗口起来,他轻蔑地说道:“无知小儿,书院自有规章,若都似尔等所言,置老宰相雨众位前辈于何地?”

  板栗反问道:“我大靖律法森严,可能杜绝宵小作恶?若都似大人所言。只要有了律法,便能天下太平,那火烧我张家的又是何人?数年前的人贩子一案又如何说?大人此言置皇上于何地?”

  钱大人只觉心中一跳,猛然睁大眼睛。死盯着张槐道:“张家无人耶?竟容小儿做主?不然何以祖辈和父辈当前,却由得稚子咆哮公堂,逞口舌之利?”

  板栗也是大怒,扬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对待老师尚且如此,何况我们做儿孙的对待爹跟爷爷了。大人敢说不应当?”

  张槐跟青木也出言辩驳,一时间几人你来我往。舌剑。

  这里黄豆却拉住葫芦低声问道:“大哥,那老头刚说啥?”

  葫芦道:“他说咱们家小娃子不懂规矩,爹跟爷爷还在这哩,官老爷也在场,就叫,就是‘咆哮公堂’的意思。这个可千万不能认,这是要定罪的,说不定要被打板子。像你这小身板。十板子就打得你死翘翘了。”

  黄豆听了那个气呀,从没这么气过。

  小娃儿蹬蹬跑道二皇子面前,仰头对他道:“大人。我有话要说。”

  刘源听了好笑,却绷着脸道:“哦?你想说什么?”

  黄豆一指那边争吵的几人,说道:“大人先让他们别吵了。我要是去说,那个大人肯定会说我不懂规矩。”

  刘源暗赞这小子鬼,抬手令众人停下,对黄豆道:“说吧!”

  黄豆迈着小腿儿,几步走到钱大人面前,仰头问道:“大人,你问话,我们答话。咱们说得好好的,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哩?还说我们‘咆哮公堂’。难不成你问我,我不睬你,就是懂规矩了?”

  板栗怒气未消,对表弟道:“你懂啥?大人这是转移话题。”

  红椒鄙夷说道:“他耍赖皮。说不过我们,觉得输了脸上不好看。就巴巴地发火。这样人我见多了,三娃子常这么干。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们小娃儿耍赖,也不怕丑。这儿这么多人瞧着,当人家是傻子哩,心里都有数儿。”

  三娃子?

  赵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见人看他,忙转头看向外面田野。

  紫茄忽然嘴道:“他这是‘顾左右而言他’。”

  来的时候,因菊花姑姑说,去听听,长长见识,省得长大了被人欺负,她才跟着来了。站了半天,一直安静地听着,好容易才等到了个空挡,了一句话,引得众人都对她瞧。

  小女娃忽闪着一双澄净的眼睛,认真地对众人说道:“我瞧得真真的,他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山芋也赶紧上前一步,气地补充道:“就是故意打岔,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说一箩筐。”——这个他也晓得,娘说的时候他也在。

  红椒揭道:“他这是气急败坏了,有点狗…”

  黄豆急忙一把捂住她嘴道:“不能骂人,骂人要挨打。”转头对二皇子和钱大人道“还没说出来,不算数。”

  刘源差点没绷住脸,就要笑出来,好容易才忍住了;黄夫子心里得意极了:这个弟子实在机灵透顶;余者哪能忍得住,都偷偷笑了起来。

  钱大人听了这兄妹几人的话,眼前发黑,差点栽倒。想要发火,众目睽睽之下,又怕人真说他气急败坏,只得强忍着。

  见钱大人面皮紫涨,袁县令心里那个啊,无法用言语形容。看黄豆几个心怜爱,比自个孙子都亲,因为前些时候,为了那场大火,他差点被这钱知府推出去当替罪羊,心里就把他给恨上了,如今他跟赵耘、张杨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钱大人到底为官多年,脸皮超级耐磨,虽觉得大失颜面,却昂然不屑一顾,一副不与小儿计较的样子。

  他转身对二皇子躬身施礼,正道:“殿下,下官以为,张子易身为朝廷官员,又师承周老宰相,实不宜在此开设酒家。若张家不服,只管上告。”

  黄豆听得云山雾罩的,忽然叫道:“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哩?就不能好好说话么?有本事不要跩文,说的话人都听不懂,那不是自言自语么,还问啥案哩?”

  众皆愕然,瞪着发怒的小娃儿,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就见他气冲冲地对钱大人道:“你不要东扯西拉的,把话扯远了,还尽说些‘之乎者也’,欺负我人小,听不懂,是么?读了几本书,就了不起呀?等我长到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比你有学问。眼下我才五岁,就不跟你比了,省得你不好意思。”

  红椒道:“对!咱甭扯那些旁的,我就问你:我们种田不犯法吧?”

  钱大人再次气得说不出话来,正想主意,却听二皇子道:“嗯,种田不犯法。”

  他登时傻眼了:这节骨眼上,这个祖宗怎么又开口了?

  黄豆又问道:“那我们卖菜卖可犯法哩?”

  二皇子饶有兴趣地答道:“这也不犯法。”

  黄豆再问:“照你这么说,我们在自个的庄子里开酒家,卖的比集上还便宜,肯定也是没犯法啰?”

  待二皇子点头后,小娃儿一扬眉毛道:“那还说啥?这不都搞清楚了。都散了吧。吵了半天你们肚子不饿么?你们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我就吃点亏,请你们吃顿饭。”眼光一扫“嗳哟!这么多人哩!小四叔——”

  就听刘小四在屋里高声答应,问啥事。

  黄豆喊道:“张罗——”眼睛扫过凉棚里的人——“五桌,就五桌吧,挤一挤也坐的下…”

  他自问自答地代二皇子宣布此案结束,并很有主人风度地安排晌午饭招待众人,不过那精细的算计样子惹得众人一齐发笑;青木跟槐子也好笑地瞅着他耍宝,想着待会再跟刘小四说,这么多人,至少要摆十桌才够,外面还有人哩。

  刘源也好笑:这就结束了?好像他还没发话吧!

  当然不能就这么结束了,不然传出去,官府还有何威仪可言。然无需他开口阻止,有人出面讨骂去了。

  于是刘源就继续安坐着——能不得罪人,那是最好的,得罪人的事都让旁人去干,等差不多了他再出面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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