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秋茵的手就这样从古逸风的手中了出来,失去了他的力量,人也错愕了,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时候古逸风怎么可以松手,周围都是如狼似虎的男人,他要将她丢给这些男人吗?夏二小姐被急了可是要动手的?若夏二小姐真的动手了,不是馅了。
古逸风拍了拍手,眸光着秋茵,很快移开,好像要走人的样子,秋茵更加着急了。
几个士兵围了上来,商量着这个女人归谁,商量无果,只好以猜拳的方式来定夺,看着他们的呼喝声,秋茵的脸都白了,她的心里暗暗地骂着古逸风,这个冷酷的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
“我的了。”一个小排长获胜了,高兴地抹了一下嘴巴,凑了上来,秋茵紧握着拳头,随时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古逸风走出了不远,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说了一句让所有士兵都惊慌跳开的话。
“这女人有梅毒。”
古逸风的手指着帽子,说完了,又转身向大街上走去。
梅毒在这个时候可是要命的,很多风尘女子都死于这种疾病,哪个听了不怕,原本人的女子,此刻成了烫手的山芋,没人敢靠近了。
秋茵看着古逸风的背影,气得眼睛都要火了,难怪他这么放松,原来想了这么可恶的馊主意。
“赶紧滚,快点走远点。”
那些士兵开始驱赶夏秋茵了,一个个避而远之,恨不得将秋茵扔到街头上去。
夏秋茵终于困了,她迈开步子飞快地向大街上跑去,此时古逸风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她记得他朝西走了,应该不会走出很远。
秋茵一边走,一边寻找着,经过一个胡同的时候,里面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好了。”古逸风松了口气,谨慎地向外看了一眼,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那些士兵没有再纠上来,他的鼻尖儿上已经见了汗水,可见刚才他也没有那么轻松,赌得惊险。
“你刚才说什么?我哪里有病?”
秋茵狠狠地打出了一拳,古逸风竟然没躲,一拳打在了他的肩头上,他后退了一步,站稳了身躯,眉头一皱,说如果不那么说,夏二小姐这张脸,怎么从那些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离开,难道真的要动吗?会坏了他们的精心布置好的计划。
“可是,你就不能想到别的理由吗?或者提前和我说一下,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秋茵的眼睛红了,吼着他,刚才她真的害怕了,以为古逸风发疯要将夏二小姐扔下了。
“你害怕了,他们自然相信是真的。”
古逸风有他的理由,说不告诉秋茵更保准一些,身就更快,秋茵气这个男人太自负,问他若是那话没人相信,他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
古逸风说很多风尘女子得了这种病,也感染了一群人,如果那些士兵不相信,夏二小姐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秋茵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事实上,这事儿大家都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毕竟那是要了命的疾病。
“总之,我还是生气,很生气。”
秋茵抹了一下眼睛,在别人面前,也许她能装得坚强,倔犟,可在古逸风的面前秋茵装不出来,心里只是委屈着。
古逸风刚才还坦然自若的,一见秋茵眼睛红了,有点手忙脚了,他先摸了一下秋茵的头发,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臂,接着将她整个人抱住了,说别哭,她这样一哭,让他紧张了,其实刚才的状况他心里有数,知道一定会没事的,才会转身走开,一直躲避在这个胡同里,若秋茵再不跟上来,他就得回去了。
“真的?”
秋茵眼圈里还含着泪水,抬眸看着他,古逸风点着头,说那是完全之策,他没想过扔下秋茵,若是不行,只能开了,如果是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秋茵听着古逸风的话,了一下鼻子,说就这一次,以后不能再说那种话了,古逸风怔了一下,问秋茵是什么话?
“梅毒!”
秋茵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怎么刚说完,此时就忘记了。
古逸风的脸红了,难为情地避开了目光,对于这样铁铮铮的男人来说,说出那样的话实在尴尬,他放开了秋茵,没再说话,而是慢慢解开了军装的扣子,出了里面的半截蓝色褂子,和一条吊腿的九分,这一身的打扮,有点滑稽,活像个街头的小二子。
“旗袍不能穿了,你这样走在街上,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古逸风将一套村妇的衣服给了秋茵,秋茵问他哪里来的,古逸风说刚才走过来时见有人晾晒衣服,随手拿来的。
“你偷女人的衣服?”
秋茵故意惊讶地瞪着他,让他也难堪一回,古逸风忙解释,他没偷,他留了一块大洋在那里,算是买了。
“没经别人同意,就算放了钱,也是偷。”秋茵忍不住笑了起来,古二少爷这一天做了多少件他做为东北军司令不可能做的事情,他真的被夏二小姐带坏了,秋茵仍旧在笑着,两家出现了好看的小酒窝。
古逸风有些发愣,接着也笑了,说长这么大没偷过东西,为了夏二小姐,破例做了一次贼,古逸风将衣服给了秋茵,让她趁着这里没人赶紧换衣服,夏二小姐可是女人,不像男人被人看了也无所谓,古二少爷说完,将秋茵推到了里面,挡住了她。
秋茵赶紧了旗袍,披上了褂子,才将扣子系好,就有人朝胡同里走了过来,古逸风迅速地将旗袍扔进了垃圾堆后面,然后将一块麻布斗笠盖在了秋茵的头上。
“叫你别跟着,你不信,累了就要歇着。”
古逸风大声地训斥秋茵,然后拉着秋茵的手就向外走,进来的男人摇摇头,当他们是闹别扭地乡村小夫,提醒了一句,说赶紧送媳妇回家,这里很快就不安定了,死了一个副都统,不知道会不会打仗。
“这年头媳妇少往带,会要命的。”男人说。
古逸风说了声谢谢,和秋茵走出了胡同,他们低着头才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几辆大卡车开了过去,直奔严广宅地的方向,看标志应该是湖南的军阀。
“姓吴的死了,王司令这个面子还得要,必然会找严广说道说道,但真实弹地打,倒不至于,王司令这个人做事很小心,没看清形势之前,绝对不会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副都统和严广撕了脸。”
古逸风分析得很透彻,但若是袁明义来了湖南,王司令就一定会趁火打劫,可惜严广已经死了,湖南这个姓严的军阀将从此在政坛上被抹去了。
走了一路都很不安生,时而有士兵出没,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柜台里的老板还是昏昏睡的样子,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他都不知道,阴暗的走廊里还有股发霉的味道,几个男人拎着盆子,打着哈欠,拖着鞋子走着。
进入房间,秋茵直接将自己扔在了那张破旧的木上,吱呀的一声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她双目呆滞地盯着天棚上、发绿的斑点,眼前浮现的都是曾经发生的一幕一幕,安城的街头,巍峨的司令部,夏家的大院,荷实弹闯进家门的士兵,都在严广出的血红中渐渐扩散,放大,她好像看见自己骑着马在马场里奔跑,夏沐天喊着让她小心,秋茵朝他笑着,笑的瞬间定格,随着回忆卷入了永远不可能逆转的长河之中,她失去了,又获得了,好像又重生了一次一样。
现在她是古逸风的子,博霖的母亲。
严广死了,他死了,真的死了,秋茵在轻声地提醒着自己,希望古逸风打出的那一是真实的,而不是黎明醒来的一场梦而已。
古逸风走了过来,俯身凝视着秋茵。
“累了,就睡。”
他说的声音很轻,很沉,眼神之中含着安慰,秋茵看着他,双眼渐变无力,虽然她没感觉到困卷,但是眼前挥之不去的血和痛恨顷刻间消失后的那种放松,让她整个人懈怠,不愿睁开眼睛。
秋茵想她可能只睡了两个小时,或许更短,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古逸风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茶的衬衫,灰色的西装,还有一副斯文的眼镜。
“你出去了?”秋茵恍然地坐了起来,想不到自己睡得那么沉,连他出去回来都浑然不觉。
“若是不累了,就起来换衣服,我们要走了。”
古逸风将一套男人的衣服递给了秋茵,说以女人的身份出去不合适,到处都是士兵,他们必须装成外地的商人,马上离开这里。
秋茵的衣服花衬衫和背带,外加一定鸭舌帽,换上之后,好像一个跟班儿似的,或许秋茵这样的身材刚好担当了这个角色。
“为什么不等天亮再走?”秋茵问古逸风,外面已经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半夜的火车,现在连黄包车都不好坐了,难道要走去火车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