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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二、扪虱高卧论战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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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得到的消息中,建虏也会派人参与这次谈判,这一点众人已经并不奇怪了,这三年里,各方势力都学会从《民生速报》或者《新襄报》中去寻找俞国振的观点,因为华夏军略委员会的政略决策,基本上都可以从这两份报纸中看到其决策的依据和理由。换言之,这两份报纸,实际上就是华夏军略委员会的风向标。

  这一北一南两份报纸的应和之下,讨论了华夏的范围问题。无数次“自古以来”之后,大致确认了华夏的核心范围,即包括中原、江南、岭南、辽东、川滇、甘陇、云南。在核心范围之外,还有华夏的“固有领土”向北包括北蒙古直至北海以上昔日汉时苏武牧羊故地(今贝加尔湖北),向东北包括奴尔干都司故地,向西北包括昭武九姓故地的葱岭和李白诞生的碎叶城,向西南则包括乌思藏都司、朵甘都司及吐番属国,向南则包括安南、吕宋,向东包括朝鲜、倭国、琉球。核心范围与固有领土,理当由华夏中央政权委派官吏进行有效治理,推行完全汉化之政策,诸族可以保留自己的风俗文化,但必须以华语为统一之通用语,以汉字为唯一之官方文字。

  在这两地之外,尚存华夏战略利益范围,即包括周边地区,向北直至北冰洋的广阔苔原与森林,向东则直至美洲西岸的太平洋,向南则到被新襄的报纸称为“蟾洲”的大块陆地,向西则包括整个波斯——战略利益范围当中,华夏国民天然享有最优待遇,即该国律法所能给予的一切礼遇。

  这是一个气魄极大的规划,在这个规划之中,辽东乃是华夏核心范围,因此如今窃居辽东的建虏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服从于以俞国振为首的华夏军略委员会调度,要么就是滚蛋。

  “静一静。因为一件事情,建虏派来的使者已经被驱离了。”俞国振伸手下按,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驱离?”

  每个人心中都在想这个词,就算是对俞国振偏见如史可法,都承认俞国振有一种普通人极少有的霸气与豪迈,这三年来的谈判里,各方势力虽然老实到场,但具体谈判时胡搅蛮有之。得寸进尺有之,但俞国振都以极大的包容,让这场扯皮延续下来,还从未有发生驱赶哪一方使者的先例。

  现在却驱离了建虏的使者!

  “俞济民,你能说一说是为何驱离了建虏使者么?”史可法问道。

  “建虏派来的使者乃孙之獬,其人剃发编辫。服建虏之补服而来,据闻其人在建虏中还上书多尔衮献剃发令,我们这个协商会议虽然兼收并蓄,各种观点之人都可以进来,却不包括畜牲。”俞国振平静地道:“而且,建虏派这样一个人来,分明是羞辱于我,因此我会做适当的反击。”

  俞国振口中的“适当的反击”意味着什么,众人都一清二楚。

  上一个被适当反击的李自成。死后虽未传首四方,却随着报纸震动全国。

  史可法原本想通过批评俞国振擅驱建虏使者之事来拖延会议进程,这是金陵小朝廷这三年来的一惯伎俩,但当听得被驱的乃是孙之獬,他就知道不妙,等得知驱逐的原因之后,更是哑口无语。

  孙之獬曾经到俞国振那边去卖论求官,但是因为不愿意从最基层做起,受到俞国振的冷落。他便一气之下投了建虏。果然很得建虏多尔衮的重视。甚至被任命为礼部侍郎。针对俞国振强行推广华语汉字的做法,他便上书多尔衮。要求伪清治下全体官员无论汉,一律着人服饰剃人发辫。

  多尔衮觉得,既然俞国振宣扬推广剪短发、穿短裳,那么他们伪清内剃发辫、穿服也就没有。但是俞国振只宣扬,却不强制,故此除了在部队中为了卫生与整洁强迫都剃短发外,别的百姓都以自己的喜好自行决定,任何人都不得强求。

  自然,若是成年的百姓想要剃发,老人也不得干涉。

  但建虏却不同,他们是蛮横傲慢惯了的,加之下面聚集了孙之獬等一批急于投机取巧的汉,于是便出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威胁。当然,有俞国振在,他们也只敢威胁,尚未做出真正大规模屠杀之事,但这却让俞国振意识到,收拾建虏的机会来了。

  “先不去管建虏,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长江航路和黄河疏浚的问题。华夏军略委员会决定对长江、黄河的水患进行疏浚,一来是在比较长时间内解决水患问题,二来也是延长这两条水道的运输距离,根据此前我们达成的协议,新襄的军舰与商船,可以自由往来于沿岸各港口,根据商品价值向沿岸各港口缴纳税金,但沿岸各港口有义务为航道疏浚和堤坝修筑提供一切政策、军事及人力上的便利,这一点诸位是否还承认?”

  没有谁会否认这一点,特别是金陵小朝廷。史可法脸上浮起了苦笑,他若是否认这一点,一回去之后立刻会被罢免,换别人来与俞国振谈判。原因很简单,原本金陵小朝廷最大的收入来源是农业的田赋与盐税,但在新襄商品的冲击下和士绅的强力抵制下,唯有盐税还算乘手,可是随着新襄在海南开办了莺歌盐场,在大员开办了布袋盐场,廉价而且质美的新襄盐已经打得淮盐落花水没有了市场。于是现在占据金陵小朝廷收入大头的,反而是新襄货船来的关税。

  可以说,没有了这份关税,在座的诸势力中有一半连饷都发不出来,更别提购买新襄武器练兵了。

  “我们初步计划,是用十到十五年时间,完成这两条河道的疏浚与堤坝加固工程,工程的全部投资将达到一百七十七万金元,前两年是测绘和准备…”

  当俞国振吐出一百七十七万金元这个单位时,座尽皆动起来。

  按照新襄的兑换比例,一金元可以兑换一百银元,而一银元则相当于一两十足纯银,一百七十七万金元。也就意味着一亿七千七百万两白银——当初大明极盛时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只是三千六百万石左右的粮食,以万历年间一两银子两石米的价格计算,大明的岁入是一千八百万两银子,也就是十八万金元。便是以年入三千万两的大明顶峰来计算,也只是三十万金元。

  这个计算虽是不精确,可大体上能看出俞国振提出的这个工程的气魄了,相当于大明当初五至十年的财政。全部用在黄河长江之上。

  “军略委员会…拿得出这么多钱么?”有人担心地问道。

  问话的是李岩,别人首先琢磨的是自己能从这笔庞大的收入中获利多少,而李岩考虑的是,这个巨大的工程,会不会拖垮新襄的财政。若会拖垮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当初他与俞国振约定的五年之约。又可以向后推迟了。

  “钱的问题,各位勿忧。”俞国振微微一笑:“咱们的协商会是第一次在新襄开,故此大伙都是初来此地,看到新襄的情形,大家就不必担心委员会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继续我的提议,最实两年,我将派遣一共一百三十五个测绘队,前去测量黄河、长江主干道和部分支流水文状况,各方必须为其提供便利。包括人员安全的保护与地方官员的配合,委员会将按照各方接待人员的人数和时间,给予相应回报——可有异议?”

  按照惯例,当俞国振问到可有异议时,也就意味着有什么不同意见或者补充意见,此时都可以提出了。

  “我有异议。”史可法站了起来,他还不太习惯象新襄这样,众人围坐于长桌之上,因此每每说话都要起身:“沿江所有地方都要测绘。那水师营寨呢?”

  俞国振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自然也要测绘。道邻先生不会以为我是乘机想侦看水师营寨里的情形吧,你应该清楚。这对军略委员会来说毫无意义。”

  史可法脸涨得通红,但却无话可说,只能坐下去。

  确实,小朝廷的水师营寨中的情形怎么样,对于俞国振来说毫无意义,如果说双方陆军装备还是处于同一时代之内,那么海军的装备就完全不是一个时代了。

  “既然如此,此议便通过了。”俞国振看着没有人再有异议,便一锤定音:“接下来是第二件事情,关于三皇大典修篡事宜,诸位当也从报纸上看到过了。华夏道统,自三皇初始,而至于今,历代先哲,文字传,大明虽编永乐大典,但唯传三部,分篇亦有所不尽,故此为传承发扬华夏道统,新襄一直在筹备编撰三皇大典。如今前期筹备工作已经过半,但还需要大量学之士,因此,请各方推荐人员来此,一定要真正的学之士,那种只会做八股的学究,就不必了。”

  第二件事情又是毫不意外地通过了,然后第三件事情则是推广土豆、玉米等粮食作物的事情。史可法见俞国振关注的都是些这样的事情,心中却是觉得不安,因为他总觉得,俞国振所做的看似利国利民,实际上都包藏祸心。

  在俞国振连续提议了五件事情、李岩提议了两件事情、刘宗牛金星派来的使者又提了一件事情之后,史可法也提议了两件事情。一是金陵要开科考,要求各地给予参加科举的士子方便,二是各方应该爱护民生,偃武修文,削减兵力。

  前者倒还罢了,后者分明是对新襄的一种试探,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俞国振脸上,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在休养生息了三年之后,这头猛虎,还想继续蛰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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