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零售商的忧郁（上）

　　“上国出版社，没听说过啊，这种东西能卖得出去吗？”

　　13，周五晚，日本，三目町，街角店。

　　时间临近关店，店主大妈拿出存放在柜台下的漫画翻了翻，这五本是两个姑娘来推销的漫画。再次翻到到那奇怪的社名，店主大妈便预感这五本漫画会很难卖出去。不因为别的什么，就只因为这家出版社的名字。

　　“这社名太新了！没人知道啊。”大妈喃喃道。

　　一般来说看杂志很少有人看出版社的名字。但用于收藏的单行本漫画则恰恰相反，毕竟是买回家收藏来看的漫画，若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突然倒闭。亦或者是漫画家跳票，那前期收藏的单行本也就白费了。大公司还可以找功力相仿的人续画，新晋的小公司怕是只能无能为力，不知何时才能把断本的漫画补完。

　　“希望能卖掉吧，也就摆一个星期…”

　　时间临近打烊，大妈清理了一下推到门内的新书货架，将《钢之炼金术师》放在货架的一角。至始至终都没时间看过里面的内容，打了个哈欠拉下门帘回家睡觉，打算明天明天有空再看一看。不过14、15是周六周，估计这两天也没空看…

　　第二天早晨。

　　吃完早饭之后，川角惠子将丈夫送出门，来到自己的店铺开始对货架和货架上的漫画进行擦拭。顾客的手指头是感的，书上有灰尘他们就不会翻看，不翻看的话就卖不出去。少数顾客只要觉得手有点干或有点泥泞，常常会用头和衣摆擦手。如果此时还对书本的灰尘不加理会，他们很快就会放弃继续在店里阅读。

　　即使最近不曾下雨，顾客不会把泥灰带进店里，地板还是每天都要清洗一遍。地板扬起的灰尘容易使书架和书皮变旧。由于昨天比较累，今天起晚了些，开店之前的繁忙事在此一一省略。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好，店里的地板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照这样子看来等到开店之后，顾客大概能细心的慢慢挑选吧。

　　擦拭柜台、书架，整理好一排排书籍，将平摊着新书的展示柜推出门口，这就是顾客看到的完美书店。

　　又是新的一天。

　　惠子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是周而复始的每一天，但她对现状还算比较满意。

　　要是店面的面积能开大点，再请两三个员工帮自己做完每天的事，每个早上都幻想着这样的清闲美景并非坏事。

　　遥想当年上国中时老是幻想着快点长大，做很多自己不能做的事，却没想到成长后自己失去了寒暑假，在成年人的社会里没有放假的概念。倘若能像姐妹那样做个家庭主妇就好了，可丈夫却只是个杂志的编辑，人到中年连个科长的职位都没混到。

　　所幸自己开的这家街角小店——川角书店，因为一直坚持开下来的关系，在这附近一带也开始小有名气。根据三目町的变化，从最初的卖书，变成了漫画专卖店。平时闲暇时还可以略事休息，双休就变得特别繁忙了。每隔五六分钟不但要帮人结账，还要盯紧店里的漫画不被人偷走。

　　惠子的店位于三目町南端，不是学校校道边的那种书店。川角书店在繁华的商业街，四周都是一片音像、游戏、电器商店，每到节假三目町北方的居民都会来这边购物。相比一到周六周就会变得冷清的校道，商业街更像是一望无际的人形稻田，在秋风飒的天气中中风摇曳，荷包里的麦穗就等着商家来收割呢。

　　当然，也有混迹在麦穗中准备啄食商户的乌鸦。

　　那些走路身形懒懒散散的人不是惠子注意的对象，倒是那些身形正直，披着一身风衣的人才值得注意。

　　惠子眯着眼睛，视线穿过店门侧的透明玻璃。

　　商业街一早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客人，走在路上大概也是找早餐吃，不过一个穿风衣的少女却站在了店门的新书展台前。

　　（应该不是小偷。）惠子凭经验立刻做出判断。

　　新书展台的漫画不是什么有名的作品，连认可的人都很少，因此没有被偷的价值。尽管这少女穿着风衣，但此时人很少，没人会选择早上来偷东西。

　　（应该是来早了。）惠子想到。店外展台的新书可任人观看，因此常有人在展台边看边等人，站子在书堆旁的人可以为店里增加人气。

　　不过惠子这次显然猜错了。

　　“找到了！”风衣少女拿起一本书高兴到。伸出手递到店门前扬了扬，在外面直接朝店里问道：“这本漫画还有吗？多少钱一本？”

　　惠子微微从柜台伸出头，眯了眯眼睛，试图分辨出那是本什么书。有点近视的她当然看不到书上的字，不过她认得那件火红的披风，以及那件中欧风格的铠甲。可不就是昨天推销来的那本新书嘛！

　　“有啊，让我看看定价哈，嗯，600円。”惠子知道风衣少女的意思。

　　在店里答应了一声，从柜台下的巷子里拿出新入店的漫画。

　　展台上摆放的漫画一般都很难卖出去，倒不是说内容有问题，其它知名漫画也常卖不出去。顾客都嫌展台上的漫画书被人翻过，觉得买一本被很多人翻过的书比较亏，因此都想问问看店里有没有新书。

　　风衣少女将展书放回展台，走进店里，惊喜的发现还有四本可选，挑了一本“较好”的说道：

　　“我要这本。”她递出两枚硬币。

　　一枚是暗银色的500円，一枚是亮银色的100円。

　　惠子经营多年书店生意，至今都无法归纳出顾客对于“好书本”的定义。她曾见顾客喜欢挑选鲜亮的漫画，因此在批发商也吹求疵的跟批发商挑了色彩较为鲜明的本子，结果最先卖出去的却是看起来印刷比较黯哑的那本。顾客挑选书本毫无规律可寻，有的人喜欢挑选“特别”的那本，有的人则喜欢挑选最平庸的那本。

　　不管怎样，她们爱怎么挑就给她们怎么挑。让顾客满意是店里川角店经营的原则，只要顾客觉得此次购物很满意，她们就很有可能会成为本店的回头客。

　　“受付您600円，谢谢惠顾。”

　　惠子收了硬币，没有急着整理刚拿出来的漫画，习惯性的跟新顾客交流感情，以期找机会介绍本店的特色。

　　“这本书是新书，恕我冒昧，我看您好像是特意来购买这本书的是吗？可我似乎没看到过有关它的宣传。”

　　“是没有宣传啊，我也觉得奇怪，那么好的漫画，发表时应该宣传一下才对吧。”风衣少女自己也在纳闷，为什么这么优秀的漫画会不宣传。

　　她跟店主叙述起昨天在逛街发生的事情：“昨天我在逛秋叶原时看到过这本书，翻了几页，当时没带够钱，被店员当成‘吃白食’赶了出来。等和朋友会合，她还我钱之后再想去买，没想到已经被卖光了。”

　　与其说她是在叙述，不如说是在抱怨吧。

　　“还真是糟糕的经历呢。”惠子深感同情。暗道这几本新漫画居然如此热销，不过风衣少女的下一句话否定了她的猜想。

　　“是啊，后来我问过几家店，似乎是供货很少，大商店一下子就卖完了，小商店则根本没有卖。”风衣少女继续吐苦水。

　　原来是存量比较少才会卖光的啊，惠子虚惊一场，撇开漫画的话题，转而跟风衣少女介绍起自己的门店：“本店外面展台的书可以随便看哦，站子那里的客人不会被赶走，您以后可以常来。”

　　惠子用手指向门外的展台，那里本来就是吸引人气用的，任何人都可以随便看，除了展书最后必须折旧卖出去外，其实一点都不亏。再说，就算脸皮再厚的人，免费看书看多了，若偶尔有点余钱还是会到店里来买一两本漫画，意思意思一下的。

　　“是吗？你这家店真好，我会跟朋友介绍的。现在我要去跟朋友吃饭，先告辞了。”风衣少女想起自己只是来买漫画，朋友还在等自己，主动跟店长告辞到。

　　“下次再来。”惠子微微躬身。

　　此时，不管是她还是风衣少女，全都没有料到一场漫画风暴正向日本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