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电视！电视！

　　7月最后一天的午前，南华公共电视台、资讯频道和综合频道记者聚焦平南小学。炎炎酷将人影到了西墙上，聚集在一起的记者和艺术家们早已汗浃背，影子和纤夫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今天是星期天，气温35度，相对度56%，东北风二级。然而即使再闷热也没人敢擅动一步，生怕影子会干扰到在墙壁一角蹲着的稚小身影。

　　前天因一场雷暴雨耽搁了一天，今天《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终于到了完成的最后一刻。听到消息的记者带着摄像师闻讯而至，每天都在观察绘画进度的艺术家也飞奔到这里。

　　画中连绵不绝的伏尔加河由远及近蜿蜒盘旋。除了苍茫的黄河滩，河边的地也若隐若现，仿佛在用美好的景与纤夫们的辛苦相衬。纤夫们累死累活的把船牵上岸边，早已对那司空见惯的美景麻木。

　　…他们皱紧眉心往前拉，脚深深陷入河边的沙地。

　　大半纤夫都闭着眼睛低着头，将周围的美景用脑中的黑暗取代。

　　他们明明是一个团体，却把自己分割成个体；他们明明能把自己与周围的景相融，却兀自在心中的把苦难加深。

　　“伽仕，看出来了吗？”

　　“嗯。”被问到的艺术家目不转睛地回答。

　　已经受课本知识制约，思维被局限的人或许只能看到“封建帝国主义下受迫的民众”；没学过相关课文，对艺术也是小白的人或许只看到了伏尔加河的苍茫和壮阔；但艺术家们看到的显然更多，那种惆怅、孤苦、无助之感——以及纤夫的自我封闭感扑面而来。

　　不管最终感受到的是什么，站在巨型墙绘前面的人，总能感受到一股能量冲击着心脏。

　　感到画中凄凉的人会心脏紧缩，不自觉的用手捂住口。

　　本身就觉得自己渺小的人，会在伏尔加河面前变得更渺小。

　　孤寂的人，会发觉自己和他们一样正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这个奇妙的作品临近完成…那个稚的身影正蹲在墙角，拿着最精细的调盘，和最纤细的笔杆在细细描画。

　　“他怎么能画得这么快？”记者低嗓音朝旁边的外国艺术家问道。

　　梨木的绘画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他去参加奥数时还有20米没绘制完成。此时才一个星期过去，眼前这副壁画便已进入了绘画的结尾阶段。

　　虽说街头也经常发现一夜突现的绘壁画，但档次完全无法与眼前这幅细腻的墙绘相比。它们的艺术品质犹如云泥之别，连拿来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那边了吗？”这名艺术家指着南边的一侧问道。《纤夫》是从《拾穗者》那边的开始画起的，因此这时他们离学校的南墙很近。

　　记者点了点头。

　　“你觉得那是什么？”艺术家继续问。

　　“一面墙啊。”

　　记者理所当然的回答。艺术家指着的正是一面空墙，平南小学的唯一一面空墙，墙的外面是一条中紫荆树的巷道。

　　这是很普通的一面墙。

　　“在你眼里它或许只是一面墙，但是在他眼前那就是一幅画。”艺术家轻描淡写的解释。

　　“一幅画？”

　　艺术家淡淡的望了望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记者，为了不影响墙绘最后的收官，凑向记者凑过身，然后说道：

　　“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说‘有成竹’吗？水墨画画竹需要快、准、齐。所以国画家还没开始画竹，竹子其实就已经跃然在纸上了。”

　　“嗯？”

　　“所以说在他眼前的不是墙壁，而是一幅画，画得快也是理所应当。”

　　“原来如此——”记者恍然道。

　　“不过他显然把‘有成竹’发挥到了另一种地步，不管是先画竹节还是先画叶子，只要是画在墙上的颜色最后都能构成一幅画。”说完这句话，他自怨自艾的笑了下“唉，除了画功之外，他的构图和意境我们都比不上。”

　　艺术家中文说得非常流利，似乎还详细知道国画画法，又用上了“意境”这样的词汇，显然他曾在中国艺术界浸yín过一段时间。听到他有些低落的话语，记者便在一旁宽慰道：

　　“您太谦虚了，他不是还有画功比不上您吗？”

　　“愚昧。画家通过练习就可以持续提高的技能只有画功一项。构图练到一定程度就会遇到瓶颈，他显然已经突破了这个瓶颈。至于意境，领悟意境、捕捉意境更是一种天赋！你懂了吗？”艺术家话语中透着些教育或教训的意味。

　　“对不起…”记者惶然地道歉。

　　“嘘，要完成了——”

　　镜头转移，稚的小画家最后落笔，将调盘和画笔往旁边的水桶里一丢。呼的站起来伸了个懒，一身衣服花花绿绿像个小花猫似的。

　　校长带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从梨木脚下的隙斜瞄入角落。

　　（…没有瑕疵！）他双手握紧了一点，拳头激动得发抖。

　　（这可是50万美元，400万人民币啊！）

　　凭这幅画都可以买下半个学校了，加上另一幅的话都可以办一个民校啦。平南小学附属中学？噢，小学的附属中学？这名字好像有点怪异。

　　正当众人等小画家挪开身子时，他居然转过身来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紧接着当场就宣布道：

　　“噢，对了，我那几幅画不卖哦。”

　　“从明年开始，我每二十年最多只画一副这种水准的画。”他貌不惊人的说出这两句话。

　　说得如蜻蜓点水般轻巧，起的波纹却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仿佛形成二十公尺高的巨，将在场所有人都被卷入其中，无人幸免。

　　太可惜了吗？

　　不。因为他最后的一句承诺，这三幅画很可能会迅速升值。

　　事实上只有梨木知道自己就做不出同种水准的画了。当初要是知道每幅画能卖到50万美元…估摸着《星月夜》和《格尔尼卡》也不会被他轻易删掉。

　　其实就在上星期在机场思考对策时，梨木已经想到了不用删掉任何一幅就能提高漫画效率的方法，理论上只要有一个空位便足够完成一天的漫画量。

　　“梨木，这个…真不卖？”校长颤颤巍巍，患得患失地问道。

　　“说不卖就不卖！”梨木坚决地回答。

　　这两幅画偷偷卖了也就算了，若让别人知道自己两幅画卖了100万美元，不说墙壁的归属权问题，就算只有版权也够赚翻了吧。到时候出门遛弯还得担心遭人绑架，大胜男那花把势可不顶用啊。这次索在电视面前言明咯，自己只是个画漫画拿稿费的主，绑了也没多少钱可给。

　　等记者散去，梨木才在校长耳边轻轻告诉他“物以稀为贵”

　　人老成的校长哪不知道物以稀为贵啊道理啊。不过他担心的是，在自己任职期后，这三幅墙绘的管理权会不属于自己，没有管理权就无法在卖画中“套现”

　　当晚，南华电视台对《纤夫》的完成进行了播报，还对梨木进行了一次小专访。梨木在节目中多次提到小学生绘画大赛，希望能把《松鼠之夏》拿回来…

　　深深刺着上年——全国青少年儿童暑假绘画大奖赛举办者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