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少年A（上）

　　次上午，北大百年讲堂早在昨夜就已经准备好了隆重的颁奖典礼。

　　【1999年中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颁奖仪式会场】的横幅就挂在讲堂二楼前。

　　颁奖会时间一到，学生参赛队和陪同家长开始入座。其他没有参报陪同的家长也陆陆续续来到讲堂门口。

　　讲堂中间部分看起来很像钟楼，主体大约有三层，屋顶最高处起码延伸到了三十米。向两边延伸的长廊也甚是壮观，主体有二层，内附群房。参礼的家长绕过讲堂前的一圈五角形花坛便进入了北大讲堂。

　　“这就是北大讲堂啊——！？”梨茽淑和李秀丽两个家庭主妇惊叹。

　　宽敞——只能用宽敞二字来概括她们的心情。

　　礼堂到底能容纳多少人她们估算不出来。但从长廊走入观众厅，即使看不见天空也让人感到无比的开阔，仿佛是天花板把整个天空都给遮住了一般。事实上讲堂有一个半的足球场那么大，常常被用来举办悼念会、音乐会、鼓舞表演等，甚至比南华剧场的音乐厅还要大上一圈。

　　“小荟，你看你要是认真学习该多好，以后就能经常到这里来啦！”梨茽淑叹气道：“唉~要在běi 钓个金婿回来我一辈子都不用cāo心你了。”

　　今年大女儿高考失利，最终考入的是平南文化艺术学校，即——大专院校，报的是3+2美术设计与制作。梨茽淑没反对这个专业，以后毕业出来给梨木打打下手，看在“亲戚”的份上应该会比她公务员的老爸待遇要高。

　　“妈，就我这样还钓金婿呢。”

　　“说得也对…”梨茽淑打量了一眼女儿。

　　卢荟要身高没身高，要脸蛋没脸蛋，还戴着副高度近视眼镜。明明带着一副高度眼镜吧，却没有一丝文学少女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就像看电视、玩游戏玩多了近视的。无论姿气质都比当年的自己还逊三分。索没再打击自己的女儿，眼睛向前递了递说道：

　　“女儿啊，女人要有信心才有魅力，你看你莫姐不是很有魅力吗？”

　　走在前面的莫墨馨踩着高跟，也不说身材很高，却能给人一种拔的感。鼻梁上的眼镜给人带来一种知美，配套的窄裙和西装给人十分干练的感觉。正因为如此，即便她没来过běi ，但从没有人怀疑她会在前面带错路。

　　“姐，你看，那个女人怎么跟梨木粘得那么近？！”卢薇扯了扯大姐的衣摆，脸颊鼓的指向一个方向。

　　观众厅属于讲堂主体设施，分为楼上、楼下两层，标准化镜框式舞台，基本上每所建得起礼堂的大学都会参考北大讲堂的设计模式。人少的时候自然用不着上楼，也没人会无端端跑到离舞台更远的二楼观礼。

　　大厅从后排到前排向下延伸，就算小孩也能毫无遮挡的看到前面。此时参赛学生已经全部入座，算起来其实也就六百多人，在宽敞的讲堂里的下层部分仅占了四分之一位置。

　　学生一排排平坐在前座平摊，留下后面四分之三的位置显得空的。第一排是尚未入座的领导席，随后是教师席和学生席，最后才是家长的观礼席。

　　刚进入讲堂没多久，卢薇就找到了梨木。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礼堂右下角果然有个小个子十分显眼，倒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立鹤群。再看他旁边坐着的女生，撑住扶手侧起身子向他靠拢，脸几乎贴着他的脸。似乎在看他写什么东西，又好像是在看他本人。

　　注意到女儿用“女人”而非“女生”的称呼，梨茽淑蹲下来摸摸女儿的脑袋，向她传授自己的待夫之道：

　　“呵呵，这么早就管着人家啦？薇薇，记住做女人可不能管得太严哦。”

　　这话基本上是说给旁边的闺蜜听的，事实上梨茽淑对她公务员的老公就管得很严，但很少会有哪个儿子的母亲希望媳妇把儿子管得很严，至少李秀丽不是。

　　“放心，跑不了你的。”梨茽淑抓住女儿的手，拍拍她手背小声说到。

　　梨木有心请她们来观礼（误），准备一起去万里长城游玩就说明了那份心意。不当成一家人的话会花那么多钱吗？当飞机票很便宜吗？虽然知道他的确赚了很多钱啦…

　　殊不知钓上梨木这条“金婿”的是大女儿卢荟。

　　相比梨木邻座的那个女学生，母亲的话语反而令卢荟尴尬。而李秀丽看待妹妹的媳妇眼神更令她吃味，显然梨木和她一样都没有跟家人坦白的勇气。

　　很快，家长们零零星星的入了座，时间一到颁奖大会便准时开始。

　　组委会长、教育局长、北大校长等领导轮发表了一段沉长的讲话。此间，梨木仍旧低头写起了自己的漫画脚本，晃过了这度如年的难熬时光。

　　直到《进行曲》再次奏响，这次颁奖典礼才算正式开始。《进行曲》是贵宾入场的曲目，每次听到总让梨木想起升旗仪式，进行曲让所有人都知道重头戏就要来了——

　　“下面有请本届中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31个赛区，小学组竞赛全国三等奖获得者代表入场！”

　　话音刚落，舞台左侧立即走出31位学生代表在舞台上站成一排，实现准备好的礼仪小姐给他们送上一沓三等奖证书。颁奖奖项从低到高，由三等奖到一等奖，由小学组到中学组，一共九队学生上台领奖。

　　领奖的只是各赛区的学生代表，他们哪个站前哪个站后都有排位。若是每个学生都上去领奖，在舞台上四处站一通，礼仪小姐可分不清六百号人到底谁是谁，就算是只有31个学生代表她们都担心会把奖状发错人。

　　按照学生代表代领的模式进行下去，颁奖一直进行到高中组颁奖完毕。莫墨馨本来以为梨木没有上场的机会了，没想到他竟给大家带来了个惊喜。只见主持人颁奖完毕后又接着邀请道：

　　“接下来有请小学组冠军，两位分获得者——来自江南省南华市的梨木——和同样来自南华市的吾君木子——上台发表获奖感言！”

　　“吾君木子！”

　　这个名字曾在基础赛后的讲演会上出现过，在坐的大部分家长对她并不陌生，毕竟她的名字实在太好记了。

　　“又是她？那个小日本？居然得分？”

　　“那梨木又是谁？”

　　梨木是谁？看着走在舞台最前面的小个子，李秀丽恨不得拍拍家长的肩膀，指着自己告诉她说：

　　“——我儿子——是我儿子！”

　　舞台下坐着的可都是大人物啊，组委会会长、北大校长、教育局长，在奥数举办得红红火火的这个年代，连京城的市长都被请来了会场。在这些人面前个小脸，以后若有机会搭话也不至于会白白浪费掉啊。

　　“啊——是那小子！”昨天拍他肩膀的男生将梨木认了出来，瞪了瞪他的好友，因为他的预测失误让自己丢大人啦！

　　“关我什么事，谁叫你跳愣愣的，你不知道‘世事难料’吗，以后做事别那么躁。”这位朋友翻了翻白眼。

　　舞台上，小个子穿着校服，昂首阔步走上演讲台。别的学生能在讲桌后面出，他只能出个脸，但气质却浑然天成，话筒被他随意拉到桌子边缘。不故意踮起脚尖，就这么深深的了一口气——

　　“各位领导、同学、家长们大家早上好——我是江南赛区南华市平南小学五年四班的梨木，刚刚才得知自己获得如此殊荣，对能站上北大讲堂发表获奖感言我的心情非常激动。虽然我的父母问话程度不高，但他们赐予了我生命。特别感谢我的母亲，是她为我创造了宽松温馨的生活环境——她的名字叫李秀丽。”

　　（我儿子！这就是我儿子！站在北大演讲台上的是我儿子梨木…）李秀丽无法用泪水之外的任何东西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