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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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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良在借到这笔盘的次,把自己能够使用的全部衣服物品,统统装进丁一只在二手货市场买来的旧皮箱里。他感谢了那位在他被除名后仍允许他留宿酒店职工宿舍的管理员,又给武警训练基地那个军官打了电话,请他转告父亲他到外地打工去了。他没有说明他的去向,他怕父亲如果知道他是到涪水找姐姐去了,那颗麻木的心脏仍然会被刺伤。

  保良料理了一切,像是一去不返的模样,在这天晚上登上了去涪水的列车。他在五个小时的旅途中没有睡觉,看着窗外的黑夜默默出神,黑夜像一条不见首尾的隧道,轰隆作响地将这列火车人腹中。他觉得人的时光也和这条隧道一样,走得太快太快,有无数细部无法看清。只有那些零散的灯光流星般地划过,才会在心里留下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才会令人忍不住频频回首,向过往的那些温暖的亮点,恋恋不舍地注目。

  列车到达涪水的时间是深夜三点半钟,保良拖了皮箱下车,随着两三个到站的乘客,从出站口那片昏黄的灯光下走过。

  保良没有直接到姐姐家去,他不知道姐夫现在是否在家。他在涪水黑暗的街头走了很久,才走到离姐姐家巷子很近的那个码头。他上次在这里看到过一家专供船工落脚的旅馆,从简陋的门面看料想价格不会离谱。

  保良就在这里住下来了,在一间八九个人同住的房间,租下了一张带着霉味的铺。这间屋子并没住,但呼噜声却在各个角落此起彼伏,好几种味道的脚臭弥漫了整个房间,很快就让保良嗅觉失灵。

  保良还是很快睡着了,他累了。到了涪水,他的心也安定下来,他手上有了菲菲的那一千块钱,就等于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合适的工作,也有了一定能力给姐姐一些实际的帮助。

  上午起后他先去了姐姐住的小巷,还是那个卖书报的摊子,还是站在摊子前佯作翻书,还是买了瓶可乐慢慢喝干,但他自始至终,没有见到院子的门口有人进出。

  摊子上有部公用电话,保良犹豫了半天,才拨了姐姐的号码。电话铃响了几声有人接了,接的人是个男的,保良听出那就是权虎的声音,他马上用预先设计好的瓮声瓮气,仓促地遮掩着自己的慌张。

  “是聚源餐厅吗,我找一下刘经理…”

  “你打错了。”

  权虎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显然,他没有听出保良是谁。权虎和姐姐离家出走时保良还未成年,还未变声,即便保良不装腔作势,权虎也来必听得出来。

  但保良还是深深呼吸,用大口的呼吸来镇定自己。他离开这个摊子朝巷口走去,上午阳光正好,保良的心情也随之好转起来。他想,先找个工作再说。找到工作以后,还得再找个住处,那家旅馆尽管还算便宜,但住上一个月也得两百元整。

  保良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天天上街寻找工作,也天天蹈到小院门口,希望看到权虎出去,或者,看到姐姐独自出门。但事情并不如他想的那么顺遂,合适的工作倒是谈了几个,工资从一个月八百到一千二的都有,也有论天算钱的,保良正在比较考虑之中。可姐姐这边和第一天一样,不知是他每次蹈过来的时间不对,还是在这几天当中,姐姐和权虎谁也没有出过家门。他不敢再打电话,害怕再打电话会引起权虎疑心。

  一周之后,保良选定了一家大型酒楼当公关经理。尽管那家名叫“涪水情”的大酒楼可能是此地最大的餐饮企业,但涪水本来地方不大不富,找到保良这样的形象气质俱佳,而且还有省城五星酒店工作资质的青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有了形象和职业训练的优势,保良就可以在求职时讨价还价一番。工资多少还在其次,保良的首位要求,就是只上晚班,不上白班。晚班从下午五点开始,到晚上十点左右结束,这样保良就可以拥有几乎整个白天,一旦权虎外出,他就可以过去照顾姐姐,和姐姐一起厮守。

  和涪水情大酒楼谈妥之后,保良觉得一切都会变好,一切都算顺利。他从酒楼大门出来后在街上买了一瓶啤酒,当街开了对嘴狂饮,对自己的未来表示祝贺。

  喝到一半,有个男的过街走来,与保良并肩站着,目光平视,话音却是冲着保良来的:“你姓陆吧?”保良转头去看那人,那人身材不高,相貌平平。保良还未答话,那人又说:“有个朋友想见你一面,你回头看一眼就知道了。”

  保良回头,看到身后街边的一辆面包车里,走下两个人米,前面-人是个女的,高个儿,短发,面目平稳,不苟言笑。而后面那个男人,保良也认得的,那就是和他打过多次交道的金探长,但保良的视线始终着前面那位女人的目光,他把自己的惊异,全都投向了那张英气的面庞。

  他当然没有想到,他在这里,在这条嘈杂肮脏的异乡的街旁,会再次见到梦中的那位火女郎。

  那辆面包车把保良带到了城外一处僻静的地方,那里山林茂密,溪铺张,但除了鸟语鱼跃,树动风摇之外,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涪水地方太小,城里城外,尘世桃源,似乎仅仅一步之遥。一步之遥的城外,已经断绝了一切城内的喧嚣。

  金探长和夏萱,还有涪水公安的一个便衣,在溪水的林边,在那辆白色的面包车旁,与保良做了从容的交谈。他们其实早就先于保良返回了涪水,不用解释保良也能明白,他们仍然把权虎,甚至,也把保良的姐姐,作为找到权三踪迹的一线头。他们在这里已经持续监视多,尚未发现权虎夫妇有什么异动。这些天与权家来往走动的关系,仅限于冯伍和几个船长及货主之类,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在他们的视线中惟一有所惊讶的,就是几天前保良的忽然闯人。

  在这个安静的树林边上,他们告诉保良,根据他们获得的信息,权虎将在今天傍晚乘“峰”号货船离开涪水,大约数后才会返回。他们找保良的目的,是要他在权虎走后立即去找他的姐姐,设法从他姐姐口中,刺探权三的下落,哪怕仅仅是蛛丝马迹,也可能具有重要的分析价值。

  保良答应。

  金探长严峻的语气,让保良心里七上八下,他惟一想要问明的,是他的姐姐到底有没有卷入了犯罪。

  好在,金探长对保良的恐慌作了安抚,他说现在还没有发现你姐姐与犯罪有什么关系,不光你的姐姐,就连权虎,目前也没有证据显示他与权三杀人案有所牵涉。但毕竟,权虎和权三从小一起在权家长大,亲如兄弟,对你父亲,同样仇视。所以我们分析,权虎很有可能知道权三所采取的复仇行为,也很有可能至今与权三保持某种联系。现在我们把权虎作为一个重要线索,搞清楚他是否涉案,对你姐姐实际上也是一种保护,一种解

  保良点头,他说但愿如此。

  结束与警察的谈话后时间已过正午,警察们与保良同车回城,并在路上的一个餐厅请他吃了一顿午饭。饭间夏萱问到保良父亲的情况,身体以及情绪等等,还有和保良之间的关系,是否已经和解如初。

  说到父亲保良言语很少,只说父亲身体一般,情绪一般,父子之间,很少共同语言,虽然不算形同陌路,至少算是比较冷淡。他也不知道父亲在那个训练基地还要再住多久,一旦离开那里又到哪去,将来会不会再找老伴,再找的话这样的状态谁愿跟他,不找的话以后谁来照顾生活起居,六十多岁的人了,不能总是一个人对影面壁。

  夏萱只是听着,没再多问,也没多嘴指教保良应该如何如何。金探长和那位涪水便衣自恃年纪比保良长了一辈,讲了些老人的规律和儿女的本分,劝导保良多尽孝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的父亲,生你养你这么多年很不容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人子之道讲的就是报答二字,你报答你父亲将来你的儿女也才会报答于你。保良听着,听完点头。他没作任何解释,也知道人家说的都是正理。

  黄昏,那辆白色面包早早地就停在了离权虎家稍远些的一个街区。保良和金探长及夏萱等人一起,闷在车里,等候着外线侦察员的消息。

  大约五点钟左右,消息传来,权虎和冯伍一起,领着孩子,走出家门,直奔码头的方向去了。面包车随即开动,朝权家的小巷全速开去。到了巷口不远,车子停下,保良刚要下车,被金探长拦住,让他重新坐回座位,示意他少安毋躁。然后和外线侦察员用手机一通联系,直到确认权虎等人已经登船,确认那艘“峰”号已经拔锚离岸,才点头让保良下车。下车前还不忘嘱咐保良几句,让他循序渐进,不要着急,时机不到不要贸然追问权三的情况,免得你姐抵触疑心。金探长给保良的要求非常宽松:即便你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也不要紧,就算你和你姐团聚一场,拉拉家常,也都可以。嘱咐完了又让保良重复了一遍约定的联络方法,然后才看着他下车朝巷口走去。

  保良走到巷口,路过巷口的一家副食品店,想了一下,进去买了些水果,又买了两尾鲜鱼,一手拎了,才走进巷子。

  三分钟后,保良敲开了姐姐的屋门。

  姐姐对保良的再次出现,感到万分惊奇。她拉开房门时脸上还挂着尚未擦净的眼泪,在见到保良之后,随即转悲为喜。

  那天晚上保良为姐姐做了一顿细致的晚饭,他想惟一能让姐姐幡然醒悟的,只有或已被她遗忘的亲情。亲情的回归不仅仅依靠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说教,而更要依靠实际的关心与爱护,理解和宽容。

  和上次相比,姐姐的体质似乎更弱,情绪也更加恍惚,但与上次急于赶走保良的态度不同,姐姐这天晚上在和保良一起吃完晚饭之后,主动在客房里为保良收拾了铺。姐姐说权虎有些生意上的伙伴比如冯伍之类的人经常在这里留宿,客房里的两张常常还住不下呢,常常要在地上搭铺。

  上次保良来涪水,就住在这间只有十几乎米的客房里,隔壁就是姐姐住的房间,也不过是二十来米。客厅也不大,只容得下一张吃饭的方桌和一大两小的一组沙发,与权虎他爸以前在鉴宁的宅子相比,可谓天上地下。

  保良就在这里住下,当晚和姐姐聊到深夜。姐姐话虽不多,却也不像父亲那样沉默寡言,她至少愿意听保良唠叨,说到少年往事,有时还会出笑容,有时还会潸然泪下。保良说了自己这两年的所有经历,说了他和菲菲和李臣和刘存亮在同一屋檐下的不同生活,说了他干过的每一件或轻松或艰苦、或卑微或体面的工作。甚至,他还向姐姐说了张楠,那一场他全心投入的浪漫爱情,让保良明白了什么叫恋爱,什么叫失恋…说得姐姐伸出手来,像小时候那样轻抚他的头发。姐姐甚至从柜子里找出了那只她已经很久不戴的镶钻耳环,放在保良手上,她说:凑一对吧,连你的那只,一起送给那个张楠,这是很值钱的东西,她应该懂的。你要真心爱她,就去找她,别顾面子,面子无所谓呀。

  保良仔细端详着手心里的这只耳环,银光闪烁,质感动人。他仔细地把这只耳环戴在姐姐的左耳,这样端详起来,他们彼此都想到了妈妈。姐姐问:好看吗?保良说:好看。妈年轻的时候,也许就这样的。姐姐把耳环又摘下来了,捏在指尖轻轻,她说:权虎和我结婚的时候,妈送了这只耳环,权虎很感动。他其实也知道,妈只送一只耳环给我,是怕我们一走就不回来了,所以想让我看到这只耳环就能想起娘家,就能想起我妈妈的耳朵上,也还有一只同样的耳环呢。可权虎还是很高兴,还是把它当做我妈送给我们的结婚礼物。我们那时候多难啊,权虎违抗了他爸的旨意,他爸开始一分钱都不给他。我们在外面租房子生活,就是靠权三背着他爸偷偷给我们邮钱。所以妈对我们俩的事表示支持,权虎真的感动极了。他是个爱记仇的人,可谁对他好过,他也记一辈子的。

  保良心里猛跳了几下,这是姐姐第一次主动提到了权三的名字,虽然都是陈年旧事,但毕竟涉及了权虎与权三之间的关系。保良赶紧抓住这个话头,生怕姐姐扯远了再不提起。

  “你说姐夫记仇也记恩,我看未必。当初我也是支持你和他好的,妈妈有什么话,都是让我转给你们,连这只耳环,也是让我带过来的。可权三杀人的时候,连我都不放过,要不是我拼了命跳窗逃了,我也不可能再跑到这儿来看你。”

  姐姐哑了片刻,脸上有些呆滞,有些惊疑“三连你都要杀吗?按说他不该恨你。”停了一下,姐姐似乎掰清了关系“再说他杀你又不是权虎的意思。三那人太莽了,他要杀人杀红了眼,谁也拦不住他。”

  保良的话锋急转直下,他也不管他这样问是否属于之过急:“权三没跟你说他打了我一吗,他没说他当时为什么要杀我吗?”

  姐姐怔着,不知怎样回答似的。保良心跳如鼓,他甚至害怕姐姐说出权三向他开的理由,因为那样一来,就等于承认她和权三是见过面的,等于承认权三杀人之后,还和他们有过联系。那样一来。姐姐也就肯定涉案违法了,公安一旦抓她,至少可以定她一个知情不举。

  “没有,三怎么会跟我说这些。再怎么样我也姓陆,和陆家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姐姐的回答,让保良松下一口气来,脸上居然还不自觉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但仔细琢磨,姐姐的回答似乎依然表明,权二在作案之后,还是与姐姐见过面的,所以这个回答与其说是摆,不如说是招认。保良责任在身,不得不继续深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继续刨问底,不免有些残忍。

  “那他跟我姐夫说过吗,他跟权虎说过他连我都要杀吗,权虎也希望我跟我爸一起死吗?”

  姐姐这回没有犹豫,马上摇头:“权虎是恨咱爸,他是不是连你也恨,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他和权三早不在一起了。三杀了人,早就躲出去了,哪能再来找我们。”

  “那为什么权三杀人以后,姐夫马上卖掉他在运输公司的股份,然后就躲到这里来了?他既然和权三没来往了,和那事也没有关系,为什么还要躲起来呢?”

  姐姐叹了口气:“谁都知道他和三是自小长大的兄弟,三比他大几岁,从小就很照顾他的。三出了事,警察肯定要怀疑他,要找他的麻烦,所以他就把公司撤了。反正他们几个合伙人各有几条船,每趟拉完货,各分各的钱。”

  “那权三杀人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很多船主碰上事了,都找三摆平,在鉴河上跑船的人很少有不知道权老大的。他犯了事,谁都在说,怎么会不知道呢。”

  保良问来问去,再也问不出所以,再问似乎就有点处心积虑了。

  这天晚上他和姐姐更多的是谈过去,似乎只有鉴宁老家的那条巷子,只有他家那个温暖的小院,只有权虎开着“宝马”来接他们去百万豪庭吃红烧鲍鱼,只有这些使人依依回首的陈年往事,才更能拨姐姐的兴趣。

  第二天,姐姐起得很早,她给保良做了早饭,端上桌子才叫醒保良。吃早饭时姐姐说:保良你还是别住在我这儿吧,万一权虎回来了,你可往哪躲呀。保良说:我躲什么,他还真把我杀了不成。姐姐说:他不杀你,他杀我。他不愿见到陆家的人。再说我以前都跟他发过誓的,我发过誓再也不进陆家的门,再也不认陆家的人了。保良沉默片刻,说:我回头在附近租个房子。

  可吃完了早饭,姐姐又说:保良你去街上买点年糕吧,姐姐给你炒年糕吃,这是以前权虎教我做的,味道特别好吃。保良非常高兴,姐姐给他做早饭,姐姐叫醒他的声音,姐姐说你去街上买年糕吧…等等等等,都让保良有了家的感觉,那感觉非常甜美,非常动人。

  保良说:好啊!

  保良出门的时候,姐姐拿出二十块钱给他,保良没要,他说:我有。

  保良出门上街,心情格外开朗,他的步履又轻.又快,走到巷口的副食店内买了年糕,又到门外的菜市里去看当天的新鲜蔬菜,挑菜时身边一个男的轻声对他说道:“买完菜往左,一直走。”保良吓了一跳,转头抬眼,认出说话的竟是涪水公安的一位便衣。

  保良兴奋的心情骤然冷却,这才想起他的身前身后,还有无数暗处的眼睛,才想起他和姐姐的幸福团聚,其实只是暂且的愉,四周依然疑云密布,身边依然危机四伏,他还肩负着不可告人的使命,他在这里,并不只是享受回首往事的呢喃,和被轻轻叫醒后的早饭。

  保良没再挑菜,心情?昆地转身向左,穿过夹道的菜摊,一路前行。出了菜市,涪水便衣从身后上来,和保良并肩的刹那低声指示:“跟着我走!”便大步向前。保良远远跟在身后,转过一个街角,进了一座茶肆。茶肆像是刚刚开门,此时正是安静少人,只有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坐着一男一女,虽,然背身向外,但从轮廓上一看便知,那是金探长和夏萱二人。

  对面坐下,金探长先问:“怎么样,有情况吗?”

  保良低头,在想,怎么回答。

  金探长说:“你先喝口茶。你买的什么年糕?”

  保良抬了下头,说:“我姐让我买的。”

  金探长说:“跟你姐处得怎么样,还好吗?”

  保良说:“还好。”

  金探长说:“咱们不能谈太长时间,你有什么情况赶快说说。”

  保良说:“没什么情况。”

  金探长说:“你们聊天的时候,谈到权三的情况了吗?”

  保良说:“谈了。我姐说他们和权三早没来往了。”

  金探长说:“以你观察,你分析,这话可信不可信?”

  保良说:“可信,我姐那人,脾气倔,但人很善良。”

  金探长说:“她和权三没来往,不等于权虎和权三没来往。那权虎和…”

  保良说:“我姐和权虎在一起生活,她应该了解权虎。”

  金探长见保良这样打断他明明合理的疑问,显然察觉出保良对他的使命产生了抵触,于是正说道:“保良,你分析判断这事,千万不要从感情出发,我们知道你和你姐感情很深,但我们还是相信你能正确分清事实,分清是非。你以前也是公安学院的学生,也算当过警察吧,当警察的人,必须要敏锐,而且要公正。何况,权三杀的,也是你的家人。而且,他还要杀你。协助我们抓到权三和他的同伙,也是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安全,也包括你姐姐的安全,这一点你不要糊涂!”

  保良听着,半天没有吭声,他点了下头,却又说:“我只是不相信我姐我姐夫和权三这事有什么关系,尽管他们以前和权三关系不错。可现在权三逃了,他们还是做他们的生意,再说他们还有一个孩子,我姐夫很爱他的孩子…”

  金探长也点头,却打断他说:“我们都不下结论,让事实说话吧,我们让你接近你姐,就是希望搞清事实。你平时注意一下你姐家里的东西,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能说明权虎和权三的联系,能让我们分析权三现在躲藏的地方。你姐家有电脑吗?”

  保良摇头:“好像没有。”

  金探长说:“反正留心看看吧,看看有没有权虎和什么人的通信,也许信上提到权三了;另外这两天有谁给你姐家打电话你也留意听听,看看权虎除了和冯伍和那些船长船工打交道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社会关系。”

  保良沉闷地应了一声:“哦。”

  这次接头见面,总共持续五六分钟,金探长和保良一问一答,涪水的便衣踱在门外望风警戒。整个过程夏萱一言未发,她只是看着保良,目光鼓励,表情温和。

  保良拎着那包年糕独自走出这间茶肆时,太阳已经钻进了发黑的云里,天色突然晦暗,从鉴河上刮来的风吹拂着一股腥气,保良也说不清这个季节河里的鱼们是不是又发情了。

  这是一个躁动的季节,街上的人全都行匆匆,保良的步履被反衬得有些迟缓,有些沉重。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和神经无头绪,游离于这个季节,游离于周围的环境。他走进小巷推开院门的那刻,院里的尘沙倏然平地飞起,被风吹向无光的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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