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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捕何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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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平元年(公元172年)六月,一个雷雨加的夜晚,皇太后窦氏凄凉暴死在洛皇宫。

  窦氏自父亲大将军窦武兵败,便被迁往南宫云台居住,实际上就是软。皇帝刘宏下令,将自己生母董氏接进永乐宫。虽然依照朝廷制度藩妃不能立为太后,但私下里她已经被宦官称作“永乐太后”了。窦氏虽形同囚犯,但董太后对她颇为感激,毕竟当初没有她的慧眼,自己儿子刘宏也当不上皇帝。于是,东汉王朝曾经出现了一段两个太后相安无事的时期。

  但是王甫、曹节却依然对窦太后心存怨恨,时常有加害之心。当时有黄门令董萌屡次为窦太后鸣不平,劝说皇上为其解。曹节生怕窦太后一旦恢复权力会追究前仇,于是煽动亲信上书,以“讪谤永乐宫”的罪名将董萌下狱处死。而事情蹊跷得很,就在董萌被处死的当天晚上,窦太后就离奇地暴死在南宫中了。虽然当时有人在检查尸体时怀疑是中毒,但还是对外宣称她是感疾而终。

  窦氏作为失势的皇后,凄凉惨死其实只是个迟早的问题。但出人意料的是,她的死引发了一系列重大风波。

  窦氏暴亡后的转天清晨,守宫宦官忙着打扫皇宫庭院里所积雨水。一个小黄门抬头擦了擦汗,却发现宫朱雀阙上被人用刀刻下一行大字:“天下大,曹节、王甫幽杀太后,公卿皆尸禄,无有忠言者。”

  这行话本来是想引起皇帝的深思,从而讽谏他摈弃宦官。没想到适得其反,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刘宏这个外表温顺的小皇帝第一次拍案大怒!他觉得有人若可以无声无息潜入皇宫,那自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严厉斥责羽林卫士,把卫尉、光禄勋骂了个狗血淋头。王甫、曹节火上浇油,借机煽动刘宏向太学生发难,指出留下“谤书”者为窦武、陈蕃翻案,请求搜捕太学生。刘宏在盛怒之下立刻责令司隶校尉施行。

  司隶校尉刘猛本儒林人士,听说抓捕太学生,他坚持不肯奉诏。刘宏三次下诏,刘猛三次不受,对峙了一个月,最后竟发展到君臣二人当殿争执的地步。刘宏一气之下将刘猛及支持他的官员全部罢免。

  正在这个紧张的时候,刚刚因军功调入京师的段颎主动请缨,愿意出面办理此案,于是他立即被任命为司隶校尉。

  段颎与曹嵩一样,皆依附于宦官王甫的势力。他接手后亲自带兵彻查太学,短短数天内将一千多名太学生锁拿入狱。

  在这段时间里,曹嵩兄弟一直在暗中活动,以书信的形式为段颎献计献策,实际上许多太学生是在曹氏兄弟的煽动下才被段颎下狱的。但审问太学生是件极其麻烦的工作,一则人数众多,二则其中也有许多权贵家族的子弟。审问进行了数,仍然毫无收获。曹氏兄弟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会潜入皇宫呢?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宦官势力当中有内鬼。

  事实往往十分可笑。就在曹嵩与曹炽、曹鼎坐在书房里讨论捉拿罪人的时候,一墙之隔的曹却在想方设法保护罪人。他对整个事件的真相尽皆知晓。

  两个月以前,在何颙的联络下,许多太学生纷纷上书,请求惩治宦官。但是皇帝刘宏置若罔闻,在他眼中宦官个个是好人,即便稍微参与一些政务也不是大错。既然合法手段失败,何颙就开始展开刺杀计划。就在那天夜里,他不顾袁绍、曹的劝阻,趁着大雨潜入了宫。

  何颙的计划不能说不完备,他甚至想了许多应对紧急事件的策略,可是万万没想到窦氏会在那个夜晚突然暴亡。太后驾崩非比寻常,王甫与曹节都要陪同皇上到南宫云台守灵,那他们居住的寺社自然就空了。何颙当时真有心舍命杀上云台,可是羽林卫士众多,恐怕见不到王甫、曹节的面就被刃分尸,即便送了性命也不会对那些阉贼有丝毫的损伤。万般无奈之下,何颙在朱雀阙上刻下了那几行字,趁着暴雨的掩护逃离皇宫,又藏匿到了袁绍家中。

  但由于宫里人发现及时,第二天城门还未开,朝廷的盘查令就先传到了,严格审查出城人的身份。这样一来,何颙就被困在洛城里了。

  眼瞅着太学生一个个被抓,城里的搜查越来越严密,曹急得团团转,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曹嵩又不准他出门。

  “为什么?”

  “现在城中正在严厉缉拿逃犯,你若是出去难免招惹是非。”曹嵩的口气不容更改“虽然此案与咱们毫无瓜葛,但这年头盯着咱们爷们的人有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节骨眼上,不准你和任何外人见面。万一你那些朋友中有哪个牵涉其中,火就会烧到咱家头上。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什么时候此事风平静,什么时候准你出门。”说罢转回书房接着议论他们的计划。

  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恨不得撞开大门跑到袁绍家。但如果那样做,势必要引起父亲的怀疑,只好在花园里踱来踱去想对策。

  就在这时,只听有仆人大呼:“有官兵进府来了!”

  曹身上的血都快凝固了:完了!一定是何颙被拿住,招出我了。此事有刺王杀驾之嫌,不但我死定了,整个曹家都被我毁了,全完了…他痴呆呆瘫坐在树荫下的青石上,脑子里渐渐地变成一片空白。

  “大少爷!大少爷!您在这儿呀,怎么也不应我一声呀?”一个小厮颠颠跑了过来“老爷叫您速速到前堂去,来了个大官,还带着许多兵,想要见见您。大家找您有会儿工夫了,您快去吧!”

  这还能有错吗?一定是来拿人的,这是无常迫命啊!曹心灰意冷,但又一想,到了这会儿万事皆空,还在乎什么?他膛又提了提气,把青釭剑紧紧攥在手里,昂首阔步往前堂走去。

  从花园到前堂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可曹却第一回觉得漫长无尽。眼瞅着小径两边渐渐站了军兵,一个个盔甲鲜明,兵刃闪亮。曹恍恍惚惚往前走,一步一思量,思量着自己死后会不会有人替他收尸,会不会有正义之士为他写诗作赋,会不会有一干太学士给他斟酌墓志铭…

  “啪!”正在曹顺便酝酿自己墓志铭的时候,后脑勺被人狠狠打了一下。

  “你个小兔崽子!”四叔曹鼎出现在他面前“叫你到前堂会客,怎么还在这儿不紧不慢迈四方步呀?”

  “会客!?”

  “是啊!段颎现在正得宠,好不容易到你家来一趟,你爹想叫你见见他。这是为你的前程着想,将来有机会好托他提携提携你,瞧你这不紧不慢的!”

  “哎哟我的妈呀!”曹不由自主叫出声来,随即抱住四叔大笑“哈哈…好!好!”“你小子这是什么毛病啊?是不是魔障了?”

  曹也顾不得一脸诧异的四叔了,连蹦带跳奔到前堂。到堂口一个箭步就跳了进去,还顺势打了一个飞脚。

  屋里还坐着客人呢!曹嵩、曹炽正陪着段颎其乐融融聊着家常,猛然间见曹连蹿带蹦进了屋,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曹嵩气得脸跟大红布一样:“小畜生!你怎么回事呀?怎么这般失礼呀!也不怕惊吓到段大人。出去出去,到当院给我跪着去!”

  段颎却哈哈大笑:“算啦!算啦!我打了半辈子仗了,还能叫这点儿小伎俩吓到?”

  “愣着干什么,快行礼呀。”曹炽也赶紧训斥道。

  “诺。不知段大人驾到有失礼数,小侄给您赔罪了。”

  “不必客套啦!”段颎亲自起身搀起了曹

  曹这才注意打量,原来这个名震羌人的段颎生就一张细长脸。白净脸庞,细眉小眼,还有俩酒窝!真无法想象,这么个乐呵呵的人物,怎么能出千里大破敌军呢?

  “犬子不才,叫段兄见笑了。”

  “贤侄活泼好动,这也是好的…好的…”段颎脸上一直绽放着笑意。

  曹嵩气哼哼地盯着儿子,直到他规规矩矩站到一边,才扭过脸来对段颎客气道:“纪明兄,你今天为何带了这么多兵丁来至我府?”

  “刚刚请了圣谕,准我在京师大小官员宅中搜捕。现已在太学搜出诸人与当年余孽何颙往来的书简,想必何颙就在洛城中,因此要搜检所有官员府邸。”

  糟了!已经查出伯求兄了!曹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可曹嵩考虑的却是另一回事:“好个段纪明,你不过一个兵痞出身,要不是我掐着耳朵提携,哪儿有今天的位子?当年对我何等恭敬,如今王甫的大腿还没抱热乎,就不把我放到眼里了。我们兄弟还给你出主意想办法,奉旨搜府竟然第一个先来我家,这不是吃里爬外嘛…”

  想至此,曹嵩换了一张冰冷的面孔,讪笑道:“那想必段兄是来搜查我府的了?”

  “不敢不敢!曹兄家我一万个放心。不过…”段颎口风一转“我既然奉了皇上旨意,也不好玩忽职守。叫士兵随便看看就走。巨高兄若肯开这个头,后我的差事也就好办了。”

  所有人都明白,他这不过是两句场面话。段颎请王命而来,说破大天也还是要搜的,其实曹嵩门户严谨,也自信不会容纳什么罪人。可是曹嵩心里气不过,天底下任何人都能奉命搜查他的府邸,唯独段颎不能,想当年若不是他压制张奂暗中支持,段颎这会儿恐怕还是个普通边将呢!他也不理论,反对着儿子说道:“孟德,你颇喜兵书,所以我才叫你来见见段大人。怎么样?受教颇多吧,段大人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够你学一阵子的吧?”

  这话实是不折不扣的挖苦,臊得段颎脸上热辣辣的。但毕竟曹家对他有恩,也不会发作,强笑道:“卑职可担不起您这样的夸奖。”段颎身为司隶校尉,对曹嵩自谦为“卑职”这已经是客气至极了。

  哪知曹嵩仍不理睬,继续教训儿子,极尽挖苦之能:“今你受了段大人的教诲,后记得要好好报答。莫要做那以怨报德的小人,叫天下人笑话!说你没肝没肺没良心。”

  莫看段颎一张和气脸,却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虽讨下彻查京师官邸的圣谕,也明白洛城天字一号的人物太多,必要先拿一个厉害的作法。寻思自己初来乍到,在京师唯独与曹嵩稔,所以才先至曹府做做样子,实际上是装给别人看的。这会儿见曹嵩如此指桑骂槐,当着晚辈的面子实在无地自容,他恼羞成怒,腾地攥起了拳头,但是强怒火,冷笑道:“巨高兄,您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曹嵩一点都不急,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教训我儿子,轮得到你管吗?”

  “你这是指桑骂槐!”段颎憋不住了。

  “哼!您真可人!天底下有拾金的、拾银的,没想到还有拾骂的,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段颎一介武夫出身,论斗嘴十个绑一起也抵不过曹嵩。气得在屋里绕了三个圈,依旧无可奈何。曹炽的心眼比曹嵩多,忙赔笑道:“我兄长与段大人玩笑,您不要当真…巨高,纪明既来你府,那是信得过咱们。搜就搜呗,你少说两句。”

  曹嵩也真是得寸进尺,根本不理睬曹炽的话,继续挖苦道:“我说段大人呀,您这练的又是什么?不带着兵搜查,在这儿推开磨了。你不打谷草改磨粮了是不是?”

  曹嵩也是口不择言,这句话万不该提起。段颎平生治军之所以能得到官兵拥戴,所靠的皆是打谷草的诀窍。他出身凉州寒族,本是极受官场排挤的,想混出一番天地比他人难得多。所以段颎在竭力巴结宦官之余,发疯般地设法积累军功,其方法很是卑劣。当时与汉人战争最频繁的就是羌族,段颎便纵容士兵打谷草,叫他们劫掠羌人部落,所获牲口财物尽皆归士兵所有。一来给士卒些油水收买了人心,二来劫掠久了就会把那些羌人反。等羌人反了,他再领兵堂而皇之去平叛,打赢了就算做是自己为大汉朝靖边立下的功劳!

  段颎本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听到曹嵩用他最在意的事情剜他的心,再也忍耐不住了,兽大发拉出佩剑:“老子宰了你!”照准曹嵩膛便刺。

  这可把曹嵩吓坏了,眼看剑芒子已到身前。情知自己必死无疑,把眼一闭。耳轮中却听铛地一声响,睁眼再瞧,段颎掌中佩剑断为两截。

  原来曹就站在父亲身边,恍惚见段颎剑在手,不及多想马上也出剑隔架。剑刃碰剑刃,可曹的青釭是万里挑一的宝家伙,两刃相搏,竟把段颎的剑折为了两截。饶是如此,也震得曹手腕发麻。

  段颎手里攥着半截断剑,脑子顷刻间清醒了下来;曹嵩若无儿子相救,早丧命于他剑下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两个人尴尬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动。

  “好个大胆的段纪明!”随着一声断喝,曹鼎迈大步走了进来。

  曹宝剑还匣,长出一口气:最不省事的来啦,这回好办了。

  “你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九卿府中拿刀动杖!你是不是要造反呀?”曹鼎可不管谁是谁非,开口便骂“你手里还攥着凶器,大伙可都看见啦!”

  “当啷啷!”段颎听他搬出谋反大罪,赶紧把那半截宝剑扔了。

  曹鼎兀自不饶:“你拍着脯想一想,我曹家哪点对不起你?你不过是朝廷的一条狗,别忘了你当的谁家的官儿!我跟宋家是什么关系?要你的命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

  段颎情知今天时运不好,先被曹嵩挖苦,再被曹鼎骂,连剑都叫人家毁了,再在这里待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赶忙传令收兵,恶狠狠扫视一眼这屋里的老老小小,灰头土脸地去了。

  “这次可把段颎给得罪苦了!”沉默许久的曹炽这才说话。

  “早晚也得跟他翻脸。”曹嵩没好气道。

  “非也非也。”曹炽摇摇头“虽说以利相者,利尽则散。但你们做得实在有些过了,让他搜一搜又能如何?”

  “事都行出来了,再说这种话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有什么手段,我接着他的!”曹鼎仍旧不服不忿。

  “你拿宋氏他,他未必会服。”曹嵩就跟没事儿人一样“找王甫收拾这条狗。”

  曹是没有闲心再看这仨老家伙斗嘴了,眼下最重要的是通知何颙赶紧转移。瞧他们三个还在各执一词,便蹑手蹑脚溜了出去。父亲不允许他出府门,家院小厮紧紧把着,那怎样才能通知到袁绍他们呢?曹绞尽脑汁,终于有了一个险招!

  他匆忙钻进弟弟屋里,道:“德儿,哥哥有事求你,你管不管?”

  曹德一愣:“什么事呀?这么认真。”

  “你不要多问,就答复我一句话,你信任不信任你哥哥?”

  “当然信任啦。”

  “好,你帮哥哥办件事情,哥哥感念你一辈子。”

  曹德被他的一脸严肃逗乐了:“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说呗!”

  “我要出去一趟。”

  “什么?爹爹不准咱们出去。”

  “可是我现在有件重要的事要办,必须得出去。而且绝不能叫爹爹知道。”曹德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这个…行!你只管去吧。”

  “你一会儿告诉家人们,就说你要在房里读书,你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谁也不会去扰你。然后你就偷偷到我屋里,把被子蒙上假装睡觉,这样谁都会以为咱俩都在家呢。”

  “那你怎么出去?”

  “小时候的办法!”

  “又翻墙呀?”曹德白了他一眼。

  “五年多没翻咱家的墙了,今儿我也找找旧的感觉!这边的事就交给你打发啦!”说罢便解下佩剑闯出门去。他躲躲闪闪又来到后院柴垛,趁仆人不注意,爬上柴堆利索地翻了出去。

  待至街上,也顾不得好看不好看了,把衣襟一兜,撒腿就往袁府跑。汉人颇讲求礼仪庄重,可今天洛城大街上,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公子,不骑马不坐车,撒开脚丫子奔跑而过——这也算是一景了!

  曹也真了得,拐弯抹角一会儿的工夫就到了袁府。只见门厅广阔,仪门高出普通官员家一倍,绛紫大门半开半掩,门口是上马石、下马石、拴马的桩子,看门人的家丁衣着考究垂手而立。袁隗前几刚刚升为司空了,这四世三公家族的气派规矩自非寻常可比。

  曹也顾不得许多,迈步就往里闯。看门的家丁一把拦住:“什么人?敢擅闯公府!”曹眼睛都红了,急中生智扬手就是一巴掌:“瞎眼的畜生!你他妈连我都不认识了!”把看门的打了一个趔趄,理都不理就往里跑。看门的见开口就挨了一巴掌,料是亲眷不敢再问了。他便堂而皇之闯到院中,二门上的也瞅见来者不善,但大门上不管,他又何必出头?就这样糊里糊涂竟被他唬进了内宅!

  穿房过院间,丫鬟、婆子端汤送水正忙,眼见一个年轻人紧锁眉头横冲直闯过来,吓得手里东西都扔了,杯盘盏爵摔了个稀烂。

  曹一概不理,急冲冲就跑到了袁绍内房,把门一踹。

  袁绍正在屋里看书呢,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曹把门一关,顾不上缓口气儿:“段颎查出何兄了!”

  “什么?”

  “他已经开始带兵搜府啦!第一个先去了我家,只怕过不久就要搜到这里了,快叫伯求兄速速转移!”

  袁绍也吓坏了:“他扮成马夫,正藏在马厩。”

  “快告诉他!”

  “你小些声,他在这儿的身份是马夫头何大,除了我合府上下没人知道。你冷静点儿随我来。”说着出了门溜溜达达似闲逛一般往马厩去,曹擦着头大汗紧随着。

  其实俩人都有心事,固然袁家是待不下去了,可是出了这个大门他还能躲到哪儿去呢?曹家虽是勉强搜过了,可曹家门户极严,曹嵩又一心要置何颙于死地,随曹过去岂不是与虎谋皮?

  但到了马厩俩人都傻了眼,何颙已经不声不响走了,只在袁绍马鞍下了一张帛书。说他有心为当年受难者报仇,不料天时不与,反连累了更多人下狱,没有脸面再给朋友添麻烦了,就此告辞。可到底逃到哪里去了却不得而知。

  袁绍见他已经走了,心里反倒轻松下来,捧着这张帛书愣愣发呆。

  “太学生就是因为文书密。”曹提醒道“快烧了它!”

  “好!”“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瞧你头大汗,骑我的马走!”袁绍赶忙解缰绳。

  “不用啦!马不会翻墙啊!”他丢下一句袁绍半天都想不明白的话,翻头又往回跑。

  丫鬟、婆子摔碎的东西还没捡干净呢,拿着扫帚正扫,见那个不速之客雄赳赳气昂昂又回来了,吓得又把扫帚扔了。

  曹哪里管得,穿房过户只管往外跑,两处看门的全懵了:这是他妈哪门子亲戚呀?进去跑了一圈,没半刻时辰怎么又出去了?偌大一座三公府邸,竟叫他随随便便跑了个来回。

  曹一路上奔跑如飞,直等到翻墙进院,倚在柴垛上就不动了,这一趟实在太累了。守着后厨,忙唤庖人端水来,连着灌了两碗,才算松口气。

  “大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庖人问。

  “我练剑练累了。”曹的瞎话张嘴就来。

  凉爽下来,曹又开始担心何颙。论人品他是绝对靠得住的,即便被抓也不会招出自己。但是这样一位了不起的才俊就真的要命丧臣之手吗?看他给袁绍信上的口气,会不会自己去投案呢?会不会又闯进皇宫寻思呢?

  他在柴垛边想了许多许多,直到天色转晚才意识到:忘了!德儿还在房里蒙着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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