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起火
徐州牧陶谦,字恭祖,扬州丹人士。他早年以军功起家,在讨伐西凉叛军的时候,任张温的参军。黄巾起,他调任徐州刺史。董卓进京后各家牧守都在积极备战,但陶谦料定此举不会成功,派属下赵昱入朝觐见,被董卓加封为安东将军、徐州牧。但徐州是黄巾之的重灾区,另外还有豪强臧霸率领兵马割据,所以陶谦实力较弱。群雄征战之时,他没有对外用兵的打算,只迫于公孙瓒的威,对袁绍搞了一次包围,还被曹击退了。
此后他紧守自保,哪知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下邳又闹出个土匪阙宣,他领兵将其打到泰山郡。正逢曹的父亲曹嵩路过,陶谦见老人家带着金银财宝招摇过市,出于好心派人保护。但万没料到手下张闿谋财害命,还投靠阙宣了。陶谦情知不好,立刻出兵剿灭阙宣,并及时致书曹,言辞谦卑至极,但还是无法阻挡曹大军的进程。
初平四年(公元193年)秋,曹侵犯徐州,他被一种复仇和夺地织的心情激励着,已经达到疯狂不能自制的程度。
他一路上势如破竹,半年间时间里,连克徐州十余县,攻破州治彭城,所过之地尽皆屠杀。尤其是取虑、睢宁、夏丘等地遭到重创,所杀无辜百姓达数十万口,尸骨堆积如山,连泗水都被堵了,一时间所行之处犬无余、无复行迹,那些因三辅之逃到徐州的民也被曹杀了。陶谦吓得不敢出战,一逃再逃,最后缩到东海郯县。曹则率领兵马横冲直撞,恣意在徐州境内掠夺屠杀。一份份的捷报传回兖州,但引发的不是庆贺,而是兖州士人的一阵阵不安。
就在曹兵至东海的捷报传来的那一晚,三骑快马趁着朦胧夜奔进了陈留城…
张邈对于陈宫、李封、薛兰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但心中还是惴惴不安,请他们进入自己书房,挥退所有亲兵和家人。
在幽暗的灯光下,陈宫的脸显得格外扭曲:“张郡将,您可听闻曹在徐州的所作所为?”张邈微微点头,却道:“使君得胜了。”
陈宫见他讳而不谈屠杀的事情,冷笑道:“我记得您也是咱兖州本地人吧。”
张邈没说话。
“曹孟德进驻兖州以来提拔私、垄断军权,私自任命夏侯惇为东郡太守,这些事您不会不清楚吧?”陈宫见他没反应,又继续道“一之间他就杀了边让、袁忠、桓邵三位贤士,而且族灭其家,那边文礼可也是咱们兖州人士啊…”李封接过话茬:“不错!他就是想打击兖州的世族豪强,掠夺兵马、粮草,这样下去咱们本土的士人都要受到损失,甚至要被他杀光。”他耿耿于怀的其实是曹分化他们李家的势力。巨野李氏原先自成一派割据县城,现在李乾、李进都愿意跟着曹干,而他李封却始终不能安心,总觉得曹是在利用自己家人,有朝一定会反目成仇,所以他也坚决反对曹。
“岂止是李兄这样的人家,还有百姓哩!”薛兰也不示弱“徐州这一战,他屠杀了多少百姓,泗水为之不啊!今天他能祸害徐州,明天就能回来祸害兖州,为了天下苍生,您就不想做点儿什么吗?”莫看薛兰口仁义,其实也有私心。他虽是河东薛氏,但因为父亲薛衍生前是东海相,一家子在东海有份产业。如今曹已经打到东海了,他儿子薛永还在陶谦那里呢,再不想办法让曹撤兵,万一打破郯城,那家人的性命就完了。
张邈深知这几个人的底细,也明了他们皆有私心,但是曹的所作所为就摆在眼前,不面对也不行。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但是…”
“现在容不得您再想什么了!不为了别人您也需为了自己。”陈宫提高了嗓门“今雄杰并起,天下分崩,君以千里之众,当四战之地,抚剑顾盻,亦足以为人豪,而反制于人,不以鄙乎?”
张邈赶紧抬手示意他小点儿声音,匆忙搪道:“在下非是治军之才,干不了这样的大事,你们另寻他人吧,拜托拜托。”
陈宫有备而来,冷笑道:“张郡将,您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您的脑袋现在不过是寄存在脖子上,说不定哪一天,曹就会将它摘走。袁绍叫曹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张邈灵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摸了摸脖子:“你怎么知道?”
“袁绍派人来的时候,我就在曹身边。”
“可是曹回绝了,他不会杀我的。”张邈虽然这么说,但是眼里还是出恐惧。陈宫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张邈寒都立起来了“你…你笑什么?”
“我笑您不明就里,曹回复袁绍使者的话我一字不落都记着。这样吧,不妨学给您听听。”陈宫清了清喉咙,模仿着曹的傲慢口气“孟卓,亲友也,是非当容之。今天下未定,不宜自相危也。”
张邈点点头:“孟德这不是坚决保护我吗?”
“坚决?”陈宫又笑了“我记得张郡将也是东平望族诗书之后,怎么这几句话都听不出含义呢?曹说‘是非当容之’,那是暂时不管您的对错。他说‘今天下未定,不宜自相危’,可要是天下已定又当如何呢?”
张邈默默低下了头:“我不信,曹对我很好,他前番出征时还以子相托呢。”
“您可真是善人。”李封连连摇头“他还想利用您呢,他在兖州立足未稳,还要让您替他安定此间士人。”
薛兰见针:“可要是他拿下徐州有了新的地盘就不一样了,千万不能让他打破郯城。”他琢磨的还是自己家那点儿事。
“我不听!我不听!”张邈不住摇头“你们皆有私心…”
“普天之下谁没有私心?”陈宫打断他的话“孟卓兄,世之人以利相结,利尽而人散。君不见韩馥之事乎?他是怎么死的,您最清楚不过了吧?”张邈闻此言不打了个寒战!
原冀州牧韩馥将地盘让出后,袁绍表面上给予厚待,暗地里却处处挤对。韩馥深感不安,最后孤身一人逃离河北,来至陈留投奔张邈。
哪知韩馥前脚刚到,袁绍就派来使者,要求斩草除。那时张邈与袁绍尚未闹翻,又不好担害贤之名,便与那使者虚与委蛇。可是韩馥深感不安,就趁张邈接见使者这会儿工夫上吊自杀了。
陈宫早在张邈眼中看到了恐惧,又冷笑道:“昔日您无心杀韩馥,而韩馥还是因为君而死。现在轮到您处在这个位置上了…我可得给您提个醒,袁绍死韩馥、曹杀过王匡,他二人乃是一丘之貉。”
张邈脑袋都大了,连连摆手道:“我不相信你们!你们都是好之徒,离间我与孟德的关系。孟德是不会杀我的,这些年来,我们相处如兄弟。”
突然一个声音自门外嚷道:“你当他兄弟,他未必当你是兄弟!”
屋里的人吓坏了,各拉佩剑。哪知开门一看,借着微弱的灯光,黑黢黢的夜幕中现出一张微笑的脸——张超进来了。
“兄长,只有我才是你的亲兄弟!”他掩上门“刚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这件事咱们办了!”
“好!张广陵果然义士,做事爽快。”陈宫三人赶忙夸他。
“孟高你不要胡闹了,”张邈瞪了弟弟一眼“咱们缺兵少将岂能自寻死路?”
张超拍拍哥哥的肩膀道:“兄长沾事则,袁绍为什么想杀你?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张超把事情的原委讲述给大家。原来西京二度沦陷,吕布带领并州部的残兵败将,携带董卓人头,往南投靠袁术。他以为自己为袁家报了仇,袁术必定要收留。哪知袁术恨他反复无常不肯收留,他一气之下又投靠了袁术的冤家哥哥袁绍。
袁绍倒是很优待他,带着他一同去打黑山军。吕布骁勇异常,几场仗大获全胜漂漂亮亮。但是随着胜仗多了,他也骄纵起来,没完没了找袁绍要粮要饷,还要扩充军队。他的并州军跟着董卓作恶惯了,在冀州也掠夺百姓草菅人命,袁绍便逐渐厌恶他了。
吕布见不受重用便要求离开,袁绍觉得这人以后必定是个祸害,暗中派人刺杀。吕布侥幸得,赶忙离开河北,奔河内郡投奔老乡张杨。从冀州到河南路过陈留,张邈名在人八顾之列,最爱结朋友,听闻吕布手刃了董卓,便将他款待了一番,临走还亲自相送。这可遭了袁绍的忌讳,所以传命曹杀张邈。
一番经过讲述,张邈也明白了兄弟的意思:“你是让我引吕布入兖州?”
“没错,”张超愤愤然“曹算个什么东西,抱着袁绍的腿能跋扈几天?吕布之勇远胜曹,只要他来就好办了。”
“这个办法好。”陈宫拱手道“今州军东征,其处空虚,吕布壮士,善战无前,若权之,共牧兖州,观天下形势,俟时事之变通,此亦纵横一时也!”
“这行吗?”张邈还是犹豫不决。
“哥哥,你就不能自己干一次吗?咱们兄弟也当有出头之。”张超攥住他的手鼓气。
“张郡将放心吧,许汜、王楷早就对曹不,现在已经去联络晖、徐翕、吴资了,现在是整个兖州跟曹敌对,他死定了。”陈宫冷笑道。
李封信誓旦旦:“这是为了兖州的士人而反抗。”
“也是为了救民出水火!”薛兰补充道。张邈颤抖许久,擦去额头的冷汗,哆哆嗦嗦道:“好吧…我干…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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