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逐袁术
西京朝廷为了避免中原混乱,尊马磾为太傅,请他与太仆赵岐持天子之节前往袁绍、袁术处和解。
由于形势已变,大家都想与西京套上关系。这一次他们没像胡母班那样被杀,还受到了充分礼遇,但对于天下的和解没起到任何作用。
时至初平四年(公元193年),随着袁术率师北上,更大规模的中原混战拉开了序幕。后将军、南太守袁术,派遣孙坚南下夺取荆州。本来战事一路得胜,但孙坚疏于防备遭刘表部下江夏太守黄祖暗算,在南郡襄县岘首山被伏击而死,年仅三十七岁。随着孙坚的死,刘表切断了荆州至豫州的粮道,使袁术占领整个荆州的计划彻底失败。袁术南下不通便转而北上,收留了被曹逐出的兖州刺史金尚,将大军进驻陈留郡封丘县,并串通黑山余部以及亡单于于夫罗共同谋取兖州,进而与公孙瓒联合,对袁绍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曹曾对袁绍承诺,使兖州成为保护河北的第二道防线,到这一刻竟然真的应验了。为了阻止袁术侵害河北,更为了保证兖州的自身安全,曹配合袁绍迅速击破公孙瓒、陶谦东面的联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西归,痛击袁术的先锋部队刘详。
刘详一部本就只有几千人,远道而来将士又乏,见敌人竟能如此迅速地回援,军心就已经波动起来。还未战,袁兵便大感不支,他们在南方未见过布阵使用那么多骑兵,更没有在开阔之地对抗强敌的经验。最前头的弓箭手还未搭上箭,曹军就已经快冲到面前了。眼见黑一片人,举着银光闪闪的长气势汹汹杀上来,哪儿还有放箭的胆量?有的人干脆抛下弓箭扭头就跑,一人跑百人跑,也不知谁嘴欠,喊了一声:“要命的来了,快逃呀…”那声音尖得吓人,后面的人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还没见到敌人就莫名其妙地跟着往后逃。
两条腿哪里比得上四条腿快,乐进、于、曹仁的先头骑兵已经刺入阵中,袁军立时被挤倒一大片。几千人的队伍只顾逃命,早没有了阵脚,地理不难辨东南西北,自己人搅着践踏起来…
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亲统大队青州兵兜着前队的股往前冲,敌人逃得倒是不慢,连影子都踩不着。卞秉就在曹身后,越冲越觉可笑,不多嘴道:“我也随将军打过不少仗了,还未见过这么不堪一击的敌人。这些废物算得了什么,我看光叫前队乐进他们去杀就够了,大军根本用不着动手!”
“多嘴!你懂什么,这是先头小敌。我击刘详,袁术必然来救,热闹的还在后面呢。”果然,一时间鼓声如雷,漫山遍野的敌人霎时间杀到,看样子比曹军声势大得多,却是什么服都有。“好极好极!”曹不惧反喜“传令下去,大军齐进,就追着刘详给我打,别的敌人理都别理!”
青州兵都是农民军出身,又没有经过长期训练,战斗力其实并不强。但是这会儿的军令很明确,只要瞅准了前队的马股往前杀就行,这么简单的事情还做不来吗?
不一会儿的工夫,曹军就面楔入了浩浩的敌军队伍里。这些敌人不单有袁术嫡系,还有于夫罗的兵,还有糟糟的黑山军,战斗力有强有弱,阵势本就不同,松散包围而来又没有统一的调遣。刘详是袁术部下,当然奔着袁术本阵逃,曹军自然涌到袁军主力跟前。袁军见自己的先锋败了,就有点儿腿肚子转筋;左右包抄的黑山军不过是跟着起哄的,哪有替袁术拼命的心;于夫罗是吃过曹亏的,远远列阵于袁军后面,等着坐收渔利。
这样可就热闹了,黑山兵军机涣散战力颇低,只庆幸曹军没冲自己来,竟眼睁睁看着他们从身边冲过,自己根本不卖力气,顶多就是举着刀从一旁干比划两下;袁军一溃再溃,前面的只知逃跑,把后面大队都冲了;最后面的匈奴人也没办法了,他们是骑兵却布在了后面,想帮忙就得先踩袁军。有人盼着帮忙,有人就是不管,有人想帮都帮不上,数万大军竟成了群龙无首的一盘散沙。
曹军此刻士气大振,冲在最前面的乐进一见敌人建制已都往后躲,干脆哪儿人多就往哪儿冲吧。后面的青州兵就管跟着前队走,曹军好似一条巨龙,在阵地中横冲直闯。惨淡的光下刀群林簇拥闪耀,袁军被冲得四散奔逃,只能任曹军恣意砍杀。黑山军早就敌我难辨了,有往东的有往西的,惨叫声、告饶声、哭爹喊娘声响彻天际,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天灵盖被削得天飞,死尸在地上被踩成泥,到处都是黑红的血泊。袁术带着一部分兵马夺路杀出,向封丘城逃跑;于夫罗早就没影了,他见势头不妙生恐损伤自己人,连招呼都没同袁术打一声,不声不响带着他的骑兵蔫遛了…
曹军这一场大战才打了个把时辰,但敌军的尸体铺大地,一眼望不到边。其实绝大部分不是他们杀死的,都是敌人自相践踏和误杀的。卞秉掌管辎重,见军械铠甲地都是,这一次可发了,紧张下令收敛。曹把手一摆:“东西跑不了,现在不能让那些逃散的兵再集结起来,马上给我包围封丘城!”
大军像水一般涌向封丘。袁术的胆子都吓破了,大败一场逃散过半,小小县城岂能守住?不等曹军绕城合拢,袁术打开南门带队就跑,什么粮草帐篷全都不要了,滚逃离封丘城。
曹把剑一举:“军令不变继续追!”
打仗打的是士气,只要士气一丢便不能再战。逃的人越逃越气,追的人越追越起劲,曹军浩浩追着败军依依不舍。袁术慌慌张张蹿到襄邑县,不等自己人马全部进入就关了城门,他哪知这是自投险地。襄邑本是曹与卫兹讨董卓的起兵之地,还不等曹军追来,衙役百姓瞧出袁术大败而归,立刻就在城里搞起了巷战。袁术被闹得晕头涨脑,登城一望——曹又要围城了!只得再次弃城而走,这回不少残兵都留下投降了。
曹遥遥望见袁兵逃了,抬头看已转西,料他地形不不能夜遁,赶忙下令:“接着给我追!”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些当兵的与其说是打仗,还不如说是起哄。几万人扯着嗓子又喊又骂又玩笑,根本就忘了疲劳,冲着袁术逃跑的方向就追。袁术肠子都悔青了,连他自己都不清为什么要北上了,眼见纠集的近十万大军就剩下几千人了,也顾不得身在何处,只管向着豫州方向逃命。转眼间天色渐晚,只有一座破败的古城映在晚霞中,地形不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闯,进了城便紧闭城门,只要是还跑得动的人全都上了城楼御敌。曹追到时天色大晚,士卒也闹得差不多了,不可能再攻城,立刻下令包围城池下寨。
别人倒也罢了,乐进正在兴头上,连军法都不尊了,闯入大帐喊道:“请将军速速派我攻城!”
“文谦啊文谦,改改你那急脾气。”曹捻髯一笑“此城乃太寿古城,几乎已经荒废。但袁术现在是困兽犹斗唯有一搏,你要是现在攻城,他岂不是要跟你玩命?况且天都黑了,他们在上,咱们在下,杀敌八百自损恐有一千,咱们要吃亏的。”
这时于进来道:“禀报将军,本部兵马屯驻已毕,请您示下。”
“很好。”曹颇为欣赏地点了点头。
乐进心中不喜:于文则这厮忒,明明是我先扎好营的,他却因为会说话讨了句夸奖…还未再想别的,又听曹传了新命令。
“王必,把此间地图取来…现在,咱们的大兵埋锅造饭,饭后分为三队。你们俩人为第一队,曹仁、曹洪第二队,夏侯渊、丁斐第三队。”曹说着指了指王必铺开的地图,端详片刻后面喜“离此三里就是睢渠,太寿城破损严重,咱们引水灌它!你们替我传令,第一队自戌时至亥时给我挖,第二队子时至丑时,第三队寅时至卯时,不挖渠的时候给我好好睡觉,一夜之间此计可成。”
“要是他们偷袭呢?”乐进抢先问道。
“绝对不会。”曹微微一笑“你要是让人追了一天还敢出来吗?恐怕他们腿都软了,出不来啦!这一宿我料他们也睡不着,得在城楼硬撑着。明天咱再活活困死他们。听我的,速速去安排挖沟。”
“遵命!”两人高高兴兴领命而出。
袁术军在恐惧中苦苦煎熬一夜,他们歪在敌楼上不敢合眼,到了天明才发现城楼下的水已经能没到腿肚子了。这座撒气漏风的破城根本守不住,袁术咬牙跺脚,只得身先士卒率部突围,直杀得拖泥带水盔歪甲斜,才勉强突出曹营,只剩下百余骑相随。至于那些步兵,被水困得严严实实,在其将领韩浩的率领下全部投降。
曹兀自不饶,接续下令追击。身为第二统帅的夏侯惇实在看不下去:“孟德,我看可以了吧,已经出了兖州界了,为了杀这一百多人,何必还要劳师再追呢?”
“袁公路非是不能用兵之人。”曹叹了口气“昔日里也曾闻他习学兵法,当年兴兵攻阙首开事端的就是他,讨逆之军解体以来最得势力的也是他。这一次是他立足未稳又用人不明,我得趁此机会给他个永久的教训,叫他再不敢犯我。”
“好吧,一切听你的指示。”言罢,夏侯惇回首看了看水汪汪的太寿城“水可害人也能助人,他年若有时机,我一定要在这里修太寿陂,灌溉良田,让这座古城再有人烟。”
曹不住地点头赞道:“人言慈不掌兵,但你夏侯元让是个例外,真乃出将入相之才啊!”两人不再停留,整备人马拔营起寨,继续追赶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