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草长莺飞的季节
狄青斜退了一步,呛然撤剑一挥,四人知道利害,赶忙收拳后退。
其实,狄青并没有施展长剑一派神秘莫测的剑术,但是四人却因沿路听闻狄青大名,对他已有认识,深知他剑上功夫了得,非同小可,此刻见他撤下五尺长剑,顿时被传闻中绘声绘影的情景吓住了,竟不敢试其锋芒。
玉面飞戟情知四位手下被了先声夺人之亏,不微皱双眉,低喝道:“傻瓜,他剑只甚长,不易得手,何不改用掌击!”
此言一出,四人又是一怔,暗想:“刚才我们不是用掌吗?”再转念一想:“不对,帮主的意思可是要我们施展绝学四印手取敌性命!”四人恍然悟通掌击的意义,一摧真气,卓立地面,不晃不动,缓缓舒拳伸腿,施开四印手前准备工作。但听狄青一声大喝,一点寒光,突然流星般奔向左首一人眉心,那人四印手真气提至一半便被他扰了心神,不及还手,忙自倒纵而出,暂躲避一击。
狄青似乎不容四人发挥四印手的威力,长剑微斜,嗤地一声劲啸,径自又往左侧第二人刺去。
他剑上造诣极深,发剑决不凭手力腕力即可随心所,攻击敌人,最厉害的还是那剑长达五尺,通体寒光闪闪,只消把臂一伸,一丈之内的敌人便罗人了攻击圈子,稍慢撤退,便得饮恨终生。
四人被了他先声夺人的亏,心虽想试一试他真实的本领,却没这份时间去领教。因为狄青出手之后,就一直绵绵不绝地层开杀手绝招,给对方毫无缓气的机会。
玉面飞戟含怒纵人战圈,霍地一分银戟,投入剑光之中,只听“叮当”两声脆响,两人便分了开来。
狄青目视剑尖,紫黑的脸上因回忆勾起了一丝仇怨,嘿然冷笑道:“早知如此,何不干脆一点,让他们少吃点苦头…”
玉面飞戟道:“你狗胆可真不小,在我玉面飞戟面前肆意挖苦,我可要向你讨回公道。”他手上银戟映着光,灿然刺目,戟身锋利,显然轻轻一碰,对方人头就得落地,此刻他轻轻一挥,便有一种尖厉的呼啸声,回原野,声势煞是惊人。
狄青不甘示弱,鼻孔内重重一哼,突把五尺长剑抛入高空,只听丝丝连声,那一片强烈的蓝色光华便如浮云一般在半空中游走着。玉面飞戟仰首一瞧,脸色为之一变,嗖地前进三步,扬起银戟猛劈而下。
他等他长剑出手,失去防御兵器,是以在他驭剑之时觑准个空当劲攻而来。岂料狄青口中轻轻一啸,那蓝色匹练便疾速掉头伏身,狠狠朝他背脊刺去。玉面飞戟心头一震,反手用戟挡开剑锋,然后霍地转身以另一只手银戟去捞…
狄青顶上直冒白气,那五尺长剑经他真气摧动,十分灵巧地升高数尺,恰好避过银戟一击,平平安安地又回到了主人手里。
狄青此举只想拖长时间,等待金遗龙赶来,哪知无意中显的独门绝技却使旁观四人为之咋舌。
蓦然,一条白影飞而下,短短一个照面,众人已看清人的长相,首先狄青高兴地呼道:“好哇,金少侠,您终于来了。”
来人正是金遗龙少侠,他并不回答,首先用冷漠的眼光望了目瞪口呆的玉面飞戟一下,然后冷冷笑道:“玉面飞戟您可好!”玉面飞戟仅紧张了一会儿,便恢复了他英雄本,把头轻轻—点,冷语道:“多亏照顾,您也不错。”他道:“尤其近来消灭了武林中人人头痛的鸠面老魔,您的名字连小孩子也知道了。”
金遗龙道:“多承吾兄夸奖了,小弟身受不起,请别提了。”至此一顿,扳起脸孔接道:“听说吾兄近来很得意,不知是真是假?”
玉面飞戟道:“这话怎说?”
金遗龙讥诮地笑了一声,避开这事不答,把口风转向别处,他严厉地问道:“请问吾兄多年前是否曾欺辱了一个姓沈的少女?”
玉面飞戟眉毛一扬,怒道:“胡说八道!”
金遗龙多未现江湖,早有一番布置;闻言之下冷冷一哼,招手道:“梅大侠请出来对证,人家不愿承认,只有麻烦您一下了。”说完话,众人扭首注视时,果见一个长身玉立的武林健者大步踏来,但见他剑眉星眸,面如古玉,确属是那大名鼎鼎的黑道第一好手金翅银羽梅孤云。
金翅银羽这一现身,玉面飞戟气红了眼,愤然喝道:“姓梅的,你屡次口出谣言,伤害本人,不久便有一决雌雄的机会,且莫得意洋洋。”
梅孤云朗笑道:“不错,机会多的是,尤其今最多。”他先向狄青点点头,脸上有敬仰的神色,接而注视玉面飞戟说道:“但吾兄须老实承认,那姓沈的少女确是你欺辱的,昔葛岭上头,你以计瞒过吾,而令她饮恨终生,这笔恩仇应由吾兄完全负担,想吾兄乃大丈夫,敢做敢当,何不干脆认了,免得贻笑大方…”
玉面飞戟几乎气炸了肺,怔了半晌,终于颤着嗓音咆哮道:“好的,好的,我承认…我承认,凭你俩人能奈我何…”
金遗龙见他说此气话,有如扯赖,不鄙夷地哼了一声道:“当然,吾兄武功盖世,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是你的对手,不过总而言之,只要承认就好办了。”
玉面飞戟愤然把银戟放回间,一拍铁掌,道:“大家瞧着,看金大侠如何办法!”
“慢来,金某还有几件事要问!”金遗龙回忆一下道:“吾兄多前曾经杀害许多正派侠义之士,这点我有证据在手,不容你否认。”
“什么?”玉面飞戟脸色一变,由惊变怒,喝道:“金某人且道出来,哪些人是吾杀害的?”
金遗龙冷笑道:“我知道吾兄必须会这样问的,虽然那些人我无法将他名讳全部报出来,但有的是专寻访金某下落而来的,足有数十人之众,吾兄似乎不必再隐瞒下去了。”
“混蛋!”玉面飞戟气怒之余,暴了凶残的个性,咆哮道:“你…你尽含血人,吾可不与你干休,快把证据拿出来,否则…”
“你还要狡辩,真禽兽不如!”金遗龙触动老实人脾气,剑眉往上一扬,兀自从怀中摸出一样东西来。
这东西轻轻飘飘,风而舞,竟是一方布绢,众人仔细打量几眼,未见有任何奇异之处,不怔住。
金遗龙拿起布绢抖了两抖,绢上立刻出两个来,他嘿然冷笑道:“玉面飞戟,这蒙面巾是否是你的?”
玉面飞戟气道:“是又怎样?”他目光光暴,短短又道:“嘿,这东西从何处得来的?姓金的,你须说个明白,否则吾将你当做盗贼看待。”
金遗龙道:“我从死人堆里拾来的,玉面飞戟,你杀人之后万没料到把这证物失落现场,故而今番让本人找到凶手。”
他把青色丝绢往脸上一蒙,登时面孔全部盖住,只见布中两个窟窿里透出两道湛湛神光的眸子。
他冷冷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玉面飞戟,你就是杀人凶手!”
玉面飞戟霍然跳将起来,快逾疾风地伸手去抢,却被金遗龙斜斜一闪,扬掌迫退,金遗龙长笑一声,道:“你这种举动不是已承认了么?哈哈…”玉面飞戟眸中杀光炽烈,怒极而笑道:“哈哈…我什么都承认了,你等又待如何!”
梅孤云道:“玉面飞戟不愧是个大丈夫,敢做敢当,但杀人须得赔命,吾兄杀人无以数计,当然一死赎罪是免不了的。”
金遗龙道:“光以杀两罪,吾兄百死不赦,何况…”
玉面飞戟情知一斗难免,心绪逐渐平停,冷冷问道:“何况怎样?”
金遗龙道:“你卖身投靠妖魔,残害武林同仁,更是人人歼之而后快。”他哼一声道:“现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中原武林出了这位汉,为了消灭心腹之患,不惜扯下脸皮,投靠歹毒魔头…”
玉面飞戟冷静地道:“金兄指的是那鸠面老人吗?”
金遗龙道:“正是,你还想否认?”
玉面飞戟狂笑道:“小弟何来天大胆子,敢于在大名鼎鼎的金大侠面前扯谎?”
狄青重重击掌道:“跟这种人有什么谈的,干脆一刀杀了。”
玉面飞戟侧首叱道:“姓狄的少开金口,凭你那身能耐还不够资格说话呢!”
狄青扬声大笑道:“对,对,玉面飞戟你真是够英雄…”
笑声中,五尺青锋霍然投而去,其快如风,玉面飞戟双掌一拂,顿时一股大力颖而出,把那来势汹汹的飞剑震歪了方向。
金遗龙大喝道:“狄青且慢动手,听我把话说完后也不迟。”
狄青长臂一摆,丝丝连声,蓝光闪跃,宝剑又重回手中,他一击不中,气得连声哼气,咒骂道:“妈的,玉面飞戟,待会有你好看的。”
金遗龙道:“双奇大会在即,本来金某人今番没到时候,不能动你一一发,但是我不愿等待,特将双奇大会人证白干里之外请来,为公为私,毕在此举,吾兄以为如何?”
玉面飞戟冷笑道:“金兄的意思是提早一决雌雄,选出白道第一高手吗?”
金遗龙道:“不错,因吾兄恶贯盈贯,若不除去,只怕会有更多的人蒙受灾害,只有提早一决雌雄,安平武林了。”
玉面飞戟横心一哼,道:“好的,请把双奇大会人证请来!”
金遗龙举掌一招,立刻有数位老者大步自山角下缓步而来,为首一人银须白眉,身躯壮健,身着月白僧衣,正是那少林掌门老方丈法虚大师,跟踵的是武当玄机道长,太极陈太和峨嵋南灵和尚等四人。
这当今四大门派之人俱是双奇大会发起人,具有崇高的地位,是以玉面飞戟一见他等出现,便知今朝如不竭尽心力大干一场,是无法平易和事的了。
法虚大师合掌默颂佛号,抬起神光闪闪的眸子,正说道:“提早比试是由金少侠提议,经一番商量,老衲等为求慎重,特不远千里赶来征求玉面飞戟大侠的意见,只要双方同意,此事便决定下来,否则仍待大会开场时决定胜负,此刻双方商量一下吧?”
玉面飞戟一言在先,不容后悔,闻言之下,毫不犹豫地道:“敝人同意提早决斗。”
法虚大师道:“施主请再考虑,此事关系白道兴亡,不容草率。”
玉面飞戟毅然决道:“敝人心念已决,不用再考虑了。”
法虚大师道:“金少侠也表示赞成,从此双方一言为定,不许反悔。”他顿了一顿,沉声又说道:“现在…双方请准备一下,顿饭时间后便开始较量。”
梅孤云笑道:“请问少林常门老方丈,吾乃黑道中人,是否可以在旁观赏?”
法虚大师望了他一眼,突然陷入犹豫不决的境界里。他也认识,这位面同古玉的中年健者就是黑道第一高手,也是今后双方大会中的对手重要人物,会不会因被人旁观,而使己方蒙受损害?这点至为重要,故而令他十分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他一方面又得顾及金翅银羽的面子,因为他代表黑道数千好手,身份不比寻常,如果一口拒绝,势必造成极不愉快的场面。因此他左右为难,半晌作声不得。
梅孤云不愧知机之人,见状,心中虽感不悦,但表面上却不能不装出和谐的笑容,说道:“也许掌门方丈有所困难,无法决定此事,梅某素不强人所难,自当引退,让金遗龙大侠与玉面飞戟两位朋友决一胜负…”他这话说得很安闲,其实骨子里却有挖苦的意思,尤其那句素不强人所难,更包含了许多不的成份,令得这位名重武林的少林老方丈亦不红了脸。
他为了表示一下,澄清误会,只有开口说道:“梅大侠言重了,这事如果获得金少侠等双方当事之人同意,老衲自然没有异议,只是…”
他把责任推到金遗龙、玉面飞戟身上,这确是聪明之举,至少人情方面,他是面面顾到了。
如果金遗龙或者玉面飞戟不同意,则责任由他二人负担,他可以安然置于事外。假如二人答应让梅孤云留下,则他的好意就卖给对方了。
玉面飞戟首先道:“梅大侠有意瞧在下丢人,不妨留下。”
金遗龙道:“梅大侠想见小可现丑,未尝不可,小可没有意见。”
梅孤云是聪明人,当下听出玉面飞戟虽未下逐客令,话中却有请走的意思,当下也不生气,微微一笑,自行退开了。
他心里明白玉面飞戟请走的心意,怕他留下,对他多一分不利,是以退下后,心内一直在想:
“其实,我料准你非金遗龙对手,我走了,你仍然不可幸免!”
金遗龙目送金翅银羽背影逝去,突然忆起一事,不开口说道:“请问法虚老方丈,那青萍剑其人,您可认识?”
法虚大师想了一下道:“金少侠是指贵乡的怪剑皇甫钧?”
金遗龙道:“是的,那剑十分怪异,可能就是皇甫钧的武器。”
法虚大师见他说完话后,便沉默下来,不问道:“金少侠问他有何贵干?”
金遗龙道:“他人已死了。”
法虚大师心头微震,奇道:“皇甫钧青萍享誉已久,虽不至盖世无敌,也可称为罕逢对手,怎会无缘无故地仙去?”
金遗龙道:“这个您问玉面飞戟兄即可明了。”
玉面飞戟冷笑道:“死人之事,本人素不想管。”
金遗龙眉毛一挑,怒道:“青萍剑就是你下毒手杀害的。”
法虚大师用惊讶的目光注视玉面飞戟,道:“此言当真?”
玉面飞戟拂袖道:“我不清楚,恕难作答。”
金遗龙冷笑一声,向法虚大师问道:“时间快到了吗?”
法虚大师突然退后数丈之远,肃然颔首道:“到了,现在开始,各以真实本领手,不得暗箭伤人,更不能倚多为胜!”说到倚多为胜四字,他锐利的目光便投在那四位江湖高手及狄青身上。狄青大步走开,心中却嘀咕不已。
这老和尚真讨人厌,那注视的样子生像俺就是助阵来的,哼!
可是,那头绑红带的四位玉面飞戟手下却不离开,各自凝神提气,张大着眼注视场中两人。
武当玄机道长暗使眼色,低声向太极掌门人说道:“注意那四位。”
太极掌门陈太和微微一笑,徐徐向四人行去,就在四人面前站着,动也不动,表面上注视斗场,暗地里却提神防备四人出手帮助。
法虚大师洪喝一声道:“开始!”
金遗龙嗖地掠起五丈多远,猛拧健,毕直自空中飞而下,人未到,呼呼夺人心魂的掌风已袭而下。
玉面飞戟双足一并,膝盖半蹲,呼地错开双掌,向上去。
“轰”的一声大响,沙走石飞,两人初合乍散,只扬起滚滚沙尘,得门场一片尘土,人石不分。
金遗龙清啸一声,啸声入云,回音未歇,人又扑至玉面飞戟左侧,五指箕张,发出五缕劲风。
于是玉面飞戟上台、下丸、太冲、太经、黑白五猝然间便受到了制命的攻击。
他丝毫不慌,鼓足护身罡气,猛然向外一弹,紧跟着旋身拧,硬用“枝上生枝”、“天外有天”两种超式避过一击。
金遗龙已存杀机,凤眸神光一闪,掌心已聚纯真气,趁他左足前跨未收之际,啸然拂出一股罡气。
他自经南海圣僧治愈内疾天人兢斗之后,功力恢复,又经蛟龙之角浸泡,功力增加不少,是以玉面飞戟略触之下,内心便被惊万分,当下不敢硬拼,双足一登,闪退数丈。
金遗龙略占上风,右拳再扬,打出一记刚猛的纯罡气,右拳啸然一抓,竟用万柳飘风掌法中的“石莲散香”、“火中之星”、“七海伏足”、“自告自灭”四式劲攻而去,足下飞起一腿,直取敌人小腹。
玉面飞戟一身连受数次袭击,只有硬接来势,那一记刚猛绝伦的内家掌功,纯罡气使他下盘微晃,几乎立足不稳。
一霎那间,万柳飘风掌法神奥四招跟踵而至,玉面飞戟忙以七鼎戟法中“雷震空山”、“澈夜钟鸣”、“活宛起舞”、“上通上达”四式应敌。
雷声、风声打成一片,玉面飞戟终于从凌厉的掌雨里冲了出来,可是那突如其来的一招,却使他脸色大变…
等他警觉金遗龙足尖已在他小腹前不到三寸之地了,他猛地腹一仰,人如飞鹞,直而退,金遗龙一足登然落空。
但是,他用险招,却忘了对方身手不凡,非等闲可比,以致顾下顾不及上,身未站稳,金遗龙五指铁爪又自劲抓下。
一霎那间,他又使用救命之招,自解金环,呼地抛出中一只银戟,但见银光骤烈,流星般急速地分头攻到。
这一手就是折败狄青七鼎戟法中的“残金毁玉”当“残金毁玉”出手时,那特奇的呼啸声落人狄青耳中,一霎那间惨痛的回忆像毒蛇一般猛噬他的心肝,他矍然回过头来…
果然,那银光闪闪中利戟回旋,正是残金毁玉一式。
金遗龙万没料到玉面飞戟当着四位掌门公证人之面,竟然不顾比试规矩,使出暗箭伤身毒招,不高啸入云。
啸声中,法虚大师愤然喝道:“玉面飞戟,你败了。”
但这话双方都无暇顾及了,电光石火的霎那,金遗龙暗一咬牙,拼着身受重伤,也得把可恶卑鄙的小人毙于掌下。
于是,他鼓足余力一哼,以纯罡气集布于臂上,奋力向左侧银戟去,右臂同样一抖,以野马分鬃之式,硬用血之躯抵挡敌人锋利兵刃。
只听嗤嗤两声,鲜血飞溅,金遗龙双臂登时多了两把银戟。
但是,他的纯罡气却一分不差地击在玉面飞戟脯上,玉面飞戟惨叫一声,平飞而起…
金遗龙还未转念,身侧已有人厉声喝道:“住手!”
这嘹亮的口音是太极掌门陈太和所发,金遗龙惊魂不定,突然发现两条疾影闪电般地向他扑来。
另外两人被太极掌门陈太和截住,正上起下落,纠不休。
疾影一掠而至,纷纷虎吼一声,运足生平之力击来。
玉面飞戟神智已因血过多,真气损耗太大而略呈恍惚昏之状,当两人前后扑到之时,他已是强弩之未了。
可是,当两股排山倒海大力汹涌而来的一霎那里,练武人本能的应变习惯,令他迅速地层开抵抗。
他双臂劲抖,两股血泉直而出,但却有两道凌猛大力排挥而出,几乎同时的,三人大叫一声,扑倒于尘地上。
那两把银戟被他轻抖臂膀,出肌,飞出老远。
“残金毁玉”一式,能够残金毁玉,故而,金遗龙虽有罡气护身,也自难免被它神奇的威力刺入肌。
玉面飞戟缓缓舒了一口气,正待身站起,不知何时,那狄青的嘹亮的嗓音在他不远这处响起:
“狗娘养的,亏你是汉子,竟不择手段,以暗箭伤人!”
这声音尖厉有劲,一经落入玉面飞戟耳里,使他仅有的一丝天良突然惶愧地垂下头去,内心一片茫然。
待他凶残的个性灭良知,起行动之时,狄青又尖厉地叫道:“个熊,你还敢动…”
声犹未了,一条疾劲有力的蓝色匹练倏然飞到,玉面飞戟眼前一亮,尚来不及行动,就被蓝色匹练贯而入。
狄青顶上白气浓密,风吹不散,额上也遍布汗珠,鼻腔内呼吸急促,脸瞠全红,宛如才煮了的虾子,显然他以极暂短的时间内动用了过多的真气所致。
当玉面飞戟栽扑地上时,他已扑通一声,推金山倒玉柱,一跤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这时,他脸色苍白,手足颤抖,昏得不醒人事了。
武当玄机道长扑至太极掌门陈太和的身旁,厉声喝道:“尔等冒犯大会规矩,难道不知死…”
那两个武林健者被陈太和迫得左晃右摇,正感被力之际,又经武当掌门玄机道长横身一挡,形势更加垂危。
不数招,两人各被当代大派掌门之人以拂之法制住要,双双扑倒地上,照样也不省人事。
梅孤云去而复回,眼光扫过斗场,脸色为之一变,口问道:“都死了吗?”
法虚大师摇头道:“金少侠没死,还有那个黑脸的…”
梅孤云心头大放,笑着接口道:“那黑脸的叫狄青,是新近崛起江湖的高手。”
法虚大师嘘出一口气,叹道:“怪不得他那驳剑之术,吾生平仅见,原来这人大有来历…”
说话时,一个脸色阴沉,目光闪烁的老者自远方趋了过来,嘿嘿冷笑道:“都死了吗,都死了吗?”
他一脸惊喜,也有如许惶恐,这种变化莫测的感情,的确费人猜疑,但是,梅孤云却认识此人,他用鄙夷的口气招呼道:“久违了,南宫虎,你近来好吗?”
来人南宫虎怪气地回答道:“姓梅的,你也不错呀,尤其这姓金的死了之后,你的宝座即可安稳了!”
梅孤云脸色一沉道:“胡说八道,金少侠如死,你才真正高兴哩!”
南宫虎—怔,喃喃地道:“什么?…如…如死…难道他没死?”
他一面向金遗龙走去,眸中闪着仇恨的光芒,一瞬不瞬地注视在金遗龙脸上,敢情他已获知兄弟的死因了。
梅孤云情知他弟兄与金遗龙间的恩怨,见他如此,不心头大震,慌忙一个飞身掠去,伸手截拦。
但是,南宫虎却似在仇恨失了理智,一见他来,头也不回,反手一掌拂去。梅孤云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扫中,一霎那间触动心中之火,立意把这个为害武林恶徒除去,便以绝顶内家罡气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肩膀上。
南宫虎想扬掌朝金遗龙拍去,突被梅孤云斜地里一掌击中,登时肩骨碎裂,和身便倒。
他似乎没料到梅孤云会向他展开杀手,至死仍感不解,微弱地呻道:“梅孤云…你…你为何要杀我…你…。”
梅孤云道:“你是恶徒,留在世上没用…”
他眼帘下垂,不去理他,因为他与他之间并无深仇大怨,多年前也曾握手言,那是旧事,是梅孤云不明白他的底细。
但是终归有过一场谊,如今横心杀却,未免有点愧疚。南宫虎生前武功根基极好,是以受此大创,仍未立即死去,口中吃力地道:“姓梅的,金小子…他…没真死…”
梅孤云道:“不错,他只受伤而已!”
南宫虎突然大叫一声:“气煞我也!”
这叫声十分响亮,连梅孤云也都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着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装死哩,然而南宫虎出一口鲜血之后,随即合上双眼。他脸色十分惨厉,仿佛死得不甚心甘情愿似的…
“人都免不了一死,像他,作恶一生死犹应得,早知今天何不追究永恒的真理,隐世而修…”
梅孤云突似悟通了什么,沉思一会,越想越对,忍不住跳跃而起,口中长长道:“我将驾风而去…独留青山老屋…世人皆醉,独我清醒…”他胡乱地着一些似通非通的诗句,豪情雄风因而熄灭。
直到他向法虚大师表示退出武林,归隐江湖的心意时,法虚大师大被一惊,怔怔说道:“施主不称霸天下武林?”
梅孤云消沉地点点头,落漠地望了金遗龙一眼,喃喃自语道:“别了,孩子,你与你母亲的鸿沟,我已将之填,再见面时,应享天伦之乐了。”
他漠然而去,风长清凉的黄昏里,庐山南面有他修长的影子。
于是,双奇大会突然在少林方丈宣传下消散了,尽管千百的武林健者有惊奇、失望、灰心、寂寞、喜悦、苦愁等不同的情绪,但它终于不复再现。
于是,梅山之顶,忽现侠踪,在那长剑呼啸声中,一个适中而健巧的影子扑入梅山神尼怀里。
当群雄集于葛岭山上肆情高歌时,一切已成了明黄花…
不久,关洛道上,两匹健马飞驰着,有人说:
“青青,你苦闷了许久,这一次广游名山大泽,是否怒气巳消?”
“你真坏,准是你姊姊的…我也不跟你做伴了。”
“其实,申家女儿并不薄命,那固恃的思想最落伍,我不相信命运造人,应该是人造命运。”
“哼,我与姊姊等着瞧就是!”“明年,我若渡过难关,那就相安至终!”
“胡说,那南海圣僧是你师祖,他会对你怎样?”
“但愿如此。”
“傻瓜,别说但愿,应该说就是。”
“我们快点回去,别让微翠、芳清等得着急。”
“遗龙哥哥,你也太会开玩笑了,幸亏爹爹了解你的心情,认你是金伯父之子,否则我们怎有今!”
“哪里,该说是我创造的成果。”
“不知羞,回家后我叫娘教训你。”
“你指谁的娘?”
“当然你的娘呀,我娘才没工夫教训别人的孩子呢!”
“你生气了?”
“我怎敢生大人物的气。”
“哈,你再这样称呼我,别怪我叫四小姐。”
“老实说,我们一家人比从前开朗多了,至少姊姊不再忧郁,爹爹不再烦恼,娘也不再伤心。”
“是的,冬天过后总会有美丽的春天。”
不久——
草茁长,飞莺脆鸣,美丽江南的春天,在那杭州西湖上出现了一男三女。男的文质彬彬,面如冠玉,女者国天香,绿鬓朱面,相偕而行,纵骑而过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弱冠少年,曾是谆谆教益过他的人。
他们宛如面临一种惊的事情,常在不知不觉中下马施礼,于是那弱冠少年在温和的微笑里消逝了他的背影。
一全书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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