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惊魂一夜
不知道是不是孙娅的错觉,这颗缩在底的蛋蛋仿佛在瑟瑟发抖。
不过这不是心软的时候,世界和平的重任在肩头,她还没有出演超级英雄的觉悟。所以下这一丝异样,她趴在底下温柔的喊了一声:“蛋蛋,出来吧,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蛋蛋微微倾斜,像是在观望对方。
孙娅知道这不是普通的蛋,就算听不明白也肯定通灵,不然没法解释它作为一颗蛋怎么会逃。所以她很有耐心,不仅跟它说了不少话,还唱了首儿歌。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如果说,她说话的时候,蛋蛋还只是微微倾斜,那么唱歌的时候,蛋蛋终于蹦了两蹦。她歌声的节奏快,它就蹦的快,她的节奏慢,它就蹦的慢。
这壳得多结实才经得起这折腾?
孙娅微微挑眉,心生一计,渐渐低了唱歌的声音。
“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了,这就把门开。”
蛋蛋先是倾斜,然而就蹦动了位置,往前一蹦、两蹦、三蹦,蹦到沿时才停下。
大约是到了这儿,它才听得清这首歌了,正要开始蹦节奏,结果——歌声来源的地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把它兜头罩下。
如果蛋蛋能发出声音,此处应有一声尖叫。
孙娅抓住了蛋蛋,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使它从双手中挣脱出去。
而且抓是抓住了,她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蛋烫不坏,砸不碎,还有灵…
正当孙娅一筹莫展,双手抓蛋呆立时,门外却传来了锁匙声。
这一层是地下室,当时的地下室还没后世那么紧俏,多半是住户买来当收纳室。她左右两边的都是放东西的,所以安静的室内,门锁的穿声就特别明显。
这紧张一刻,孙娅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大约也是发生在高一,有一段时间闹过入室盗窃。不过当时她没太多印象,那时她打两份工,回家都是凌晨两点以后了,所以即使被盗也是灾后现场了。
现在是国庆长假期间,这栋住宅楼的许多住户都出去旅游了,莫非小偷踩了点来地下室偷收纳室?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撬锁…
不过来不及多想了,孙娅一手握着蛋,一手就急着去制造点声响,好让门外的人意识到里面有人。不过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不行的,女声还,要是有电视机就好了。
然而她当年连两块钱的菜都不舍得买,哪里舍得给出租房配电视。
孙娅目光一转,落到了那只2017年的手机上,里面是有一些官方内置视频的。
她赶紧去拿手机,只是一手拿着蛋,一手上电池太慢。蛋蛋也不是坐以待毙的蛋蛋,随着她手不自觉的松弛,立马就钻了空子窜飞了。
孙娅好气,但是也顾不上了,飞快的将电池套上,连背盖都没管,就去按视频。
然而已经迟了,门忽然被打开,一个社会青年样子的平头男人贼眉鼠眼的抓着一把虎钳。
孙娅心中一沉,对方显然也没想到里面居然有人住,脸上十分惊讶。
千钧一发之际,她冷静的道:“你走错门了吧?”
如果对方脑子正常的话,这会儿就应该说声“对不起”然后掉头离开。但是这个小偷显然不大正常,不仅贼眉鼠眼,而且脸色有种病态,像是完全没听懂她说什么似的,双眼跟醉鬼似的在孙娅身上梭视。
孙娅暗叫不好,她不是没有社会经验的高一学生,对方这个样子她跑政法口的时候见得多了。典型的毒友状态,难怪晚上□□点就敢来撬锁偷盗!
肯定是毒瘾发作,丧失理智了。
孙娅心如鼓擂,手已经摸到了枕头下面,那儿有电。
“小姑娘长得真带劲儿!”
小偷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眯眯的看着孙娅,说完就疾步过来。
孙娅眼疾手快的抓着电甩过去,击中了,“滋滋”作响。
但是,小偷就跟不知道痛似的,龇牙咧嘴的同时连退都没退,完全没给孙娅逃遁的机会,反而将她扑倒在上,力气极为蛮横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们这些坏人,都想害我!我杀死你们!杀死你们!”
孙娅痛得发出第一声惨叫后,接下来被掐得连呻、都发不出来了。
很快她就感觉不到痛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但是她不肯接受这片空白,死死含住最后一口气,绝不放弃最后的生机。
似是命不该绝,孙娅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跳跃物,还没来得及看清,身上那发狂毒贼的脑袋上就传来一声脆响。
第一声脆响时,他的手就一滞,孙娅把握时机连忙呼吸,并在对方手上狠咬一口。
毒贼本能想要收手,头上却传来第二、第三声脆响,竟是毫无预兆的两眼一翻,向后倒地。
孙娅惊魂未定,但是并没有被吓破胆,她一手按着自己剧痛的脖子,一手撑起身子去看下的毒贼现状。
这一看却也吓了一跳,那毒贼的脑袋上,居然出现了几个显而易见的坑洼。深的地方,足以放进一只乒乓球。
这该是怎样的力道!
这该是怎样的蛋形杀器?
孙娅难以置信的看着蛋蛋,此时的蛋蛋立在桌沿,微微倾斜,好像也在打量毒贼怎么样了。
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它正了正蛋身,仿佛在与她对视。
然后,雀跃似的,它蹦了两蹦。
“…”这么严肃的时候,孙娅真的不想笑。
虽然最终忍住没笑,但是她一心把蛋蛋当成烫手山芋的心情却起了变化。
孙娅走上前,蛋蛋连忙往后蹦了蹦。
她这次没有再冷不丁的伸手去抓,而是真心实意的说:“谢谢你。”
蛋蛋歪了歪身子,不知听没听懂。
孙娅笑了笑,眼下却不是理会这些的时候。
“你先躲起来。”她指了指桌上那只它待了许多天的玻璃杯,温声说:“进去,睡觉觉。”
蛋蛋或许不明白什么是躲,但是显然对这只玻璃杯有感情,轻轻一跳,就落到杯子里。它那绚丽的花纹透过玻璃杯折出来,格外耀眼夺目。
孙娅松了口气,然后拨打了110报警。
这毒贼多半凶多吉少,事情出的这么蹊跷,幸亏孙娅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学生,履历清白,入读名校,品学兼优。所以有这个前提,她反而更应该把一切摊到明面上来解决。
因为所有的疑窦都不会落在这样的她身上。
孙娅跑了数年政法口,对公检法司这套比较熟悉,既然有成竹,所以当民警接线上门办案时,心里也并无慌张,只是脸上慌张至极,甚至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然后是例行的召120救护车拖走生命体征不明的毒贼,以及带受害者回派出所做笔录。
孙娅早就想好了全套说辞——人在家里睡,祸从天上来,被坏人撬门加掐脖子,差点死掉。至于脑袋上的坑,她一无所知,好像毒贼进门时就有的。
而那样的坑,正常人都怀疑不到十五岁的女孩身上,那是常人无法造成的损害。
虽然笔录顺利,但是孙娅未成年,必须监护人来签字接走。
她的监护人现在是孙胜平,她很清楚如果这时候打电话给孙胜平,对方只会以此要挟她来改保险受益人。根本不会考虑他。
何况,孙娅很清楚,说是要监护人来签字接走,其实并没有这么麻烦。毕竟她只是来做笔录,并不是犯罪嫌疑人保释。
这种时候,她选择找李荨帮忙。
笔录做完时间已经很晚,但是李荨接到电话和说明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驻地派出所,慌称是孙娅的堂姐,签字将她接走了。
虽然李荨没有多问,却坚持将她送到了家里。
见到孙娅居住在地下室里,环境简单到简陋,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时,李荨神情十分复杂。落落大方,接人待物样样妥帖的孙娅明明一看就知道家境良好,真相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悬殊?
孙娅没有隐瞒,坦然解释道:“我父母过世后,就被判给叔叔一起生活。叔叔想着我那份保险,我没答应,就把我赶了出来,所以我就住在这里。其实这样也好的,我跟他们住一起相处得也不愉快。”
眼看小姑娘故作轻松,李荨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这傻妹子,怎么不早跟你李姐说!心疼死我了!”
李荨是风风火火的子,并不爱空口白牙的安慰人,说完这些,就要给孙娅另外找个住处。她也是A市本地人,能三十出头就坐拥两家大型手机店,显然是家里出得起启动资金的那种家境。有几套富余的房子并不奇怪。其中一套,就在长华中学的学区内。
“房子不大,本来是我爸妈给我儿子读书准备的,不过我儿子被前夫带出国了,也用不上了。一直空着。你别跟我推三阻四,收你租金的,不是白给你住。”
李荨解释着,怕她面上抹不过去,又强调道:“你虽然个性稳重,但是毕竟还小,不懂得社会上有多复杂。就比如今晚这事儿吧,要不是你走运,该有多可怕的后果?所以这地下室,不是你这小姑娘该住的。”
这一点,孙娅也意识到了。
上辈子她是没有办法,这辈子她却完全不用冒这个险了。
比起另找合适的房源耽误功夫,她没必要拒绝李荨的好意,反正也并不会住太久了。等到她十六岁,就有办法把自己的房子拿回来。
“谢谢你,李姐。”孙娅说道。
李荨见她接受了,叹了口气道:“小娅,你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你父母去的早,你现在本该养在温室里,而不是这么早就出来经受这些事情。好在你这么优秀,又肯拼进取,哎。”
孙娅沉默,李荨离开后,她才一头栽进了上。
原本那些恐惧害怕紧张此时才排山倒海的涌上来,身心疲惫得呻、了几声。
就是这么几声,竟然也被听到——蛋蛋“咚咚”几下,轻巧的从玻璃杯里跳了出来。几蹦几蹦的,它准确无误的落到了枕头上,正好跟伏在上气调息的孙娅眼对眼。
如果它有眼的话。
可惜并没有,所以孙娅恍惚一下,睁眼就看到了蛋蛋,直愣愣的朝她扑来。扑在她脸上,被冰凉的蛋身蹭了蹭,好像有些哒哒的。
原来她哭了。
她这是…被一只蛋,安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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