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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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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们,给我打起精神来!的保险都拉开,一旦发现可疑人等,格杀勿论!”红发男人的叫喊,震得楼板都在“咯咯”作响。他从监视器前站起来,身高足有六英尺半,宽厚的肌一起一伏,那双警惕的小眼睛,散出阴郁的目光。

  “是,老大!”

  “一楼安全无恙,报告完毕。”

  “二楼没有异状。”

  …

  红发男人点点头,回身对着一个肥胖的家伙毕恭毕敬地说:“请放心,巴拉德先生,都准备好了。”

  胖大的巴拉德先生挤出一个与其说是微笑,还不如说是搐的表情,而后轻轻拍拍那红发男人的肩膀。他肥沃的身躯,费了半天工夫才在破旧窄小的楼道中转了半圈儿。手下早已为他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顷刻间,一阵摄人魂魄的光芒,从门后直出来。

  在这外表古旧的建筑物中,顶层的会议室内,灯火辉煌,映如白昼。巨大宽敞的椭圆形会议桌两侧,整齐地坐了身穿西装的人…

  巴拉德先生再次展现出很满意的姿态,随后取出外套口袋里粉红色的手帕,在暴着焦黄牙齿、沾着唾沫的嘴上抹了一把,才得意地走进去。

  房门重新关好,楼道也就再度回复了阴暗、破旧的原貌。红发男人,这时候从背后掏出了“贝瑞塔”手,检查了一番…

  此时是1999年5月3021时整。这座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名叫“棉布弃镇”的小城市,宁静如常。初夏的味道,伴着傍晚的一场雨,在街道间弥散开来。夜空虽已渐渐转晴,光线难免依然有些混沌。有个身影从黑暗中摇摇摆摆地晃了出来,钻进路边的小型超市。

  “光临…是的,您要香烟…好的,请拿好…对,先生,那幢四层的建筑就是塔马克商务公司,只不过这时候他们应该关门了…”女服务员清脆的嗓音,很快就被静谧噬了。

  那影子再次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转过了街角,在墙边停了下来。

  “嚓”地一声,火光映照出他半个身子。算不上独特的体态,唯有一点引人注意——这人的左臂,戴有夸张的黑色手套,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袖筒里。

  几分钟后,戴手套的男人,将咬着的半截香烟轻轻啐了出去。那香烟落在地上,又弹了起来。他向前跨一步,坚硬的皮靴踏入尚未干涸的小水坑——水溅了出来,恍惚化作无数个圆圆的水泡,浇灭了还在燃烧着的烟头…

  他的身形,忽而不像先前那样子有气无力地,在阴影中迅速移动,他距离塔马克商务公司越来越近。

  那半截烟,老老实实地呆在地上不再动弹了。过滤嘴附近,深蓝色的“CAMEL”烟标清晰可见,香烟的前部被水浇过,的黑灰色,正像当晚的天空…

  当,即5月30,午后,阳光透过倾斜的窗棱,洒在房间内。两个男人,面对面跪坐在滚开至沸腾的小茶炉两侧。淡淡的雾气,从蹦跳着的壶盖中直窜出来。

  由于光线的缘故,只能看清其中年长的那位——脸孔消瘦,皱纹深刻,弥漫着大半个世纪的沧桑。虽已年迈,眉眼却炯炯有神,出难以琢磨的光彩。坐在对面年轻的男人,此刻微微向前探探身,开了口:“将军,您找我来,有何见教?”他的语音平和而纯正,听起来很悦耳。

  年老的那位裂开嘴慈祥地笑了:“情人,”他用了这个奇怪的称呼“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请你鉴赏一下我的手艺如何?”

  “不敢,”年轻人比划一下,黑暗中看不真切,接着他低下头“我没资格对您品头论足。”

  “不用客气,”老人拿起小刷,擦拭深褐色的陶制茶杯“再怎么说,中国,才是茶真正的故乡嘛。而你,则堪称品茶的高手了。”

  年轻人不置可否,转移了话题:“您怎么会想起学习茶道了。”

  “这个嘛,”老人再次笑了“凡是对自省有帮助的事物,我都乐意接触。你,不也是这样么?好了,来尝尝吧。”

  年轻人双手接过茶杯,他的左手,戴着漆黑的皮制手套。

  “味道如何?”

  “不错…”对方答道“只是…恕我直言,水的温度可能偏高了,茶的香气,反而被盖住了一些。”

  “很好,你是第一个指出问题的人!”老人花白的眉头耸动“我果然不曾错看你。对了,这新手套上的‘凯斯拉’(注1:凯斯拉是赫赫有名的武器品牌,著名的防暴盾即是其招牌产品。这里,将军暗指手套中藏有的凯斯拉高强度尼龙索。此物也是美国特种部队的制式装备之一,系特殊强化炭料制成,弹超乎想象,是绝对不可能拉断的。),你还用得惯么?”

  “谢谢您的厚爱,这东西很实用。”

  年轻人向前探身,弯放下茶杯,一缕黑色的长发,洒落在斜中…

  当晚,21点16分,塔马克商务公司一层。

  光头的男人,打了个哈欠,回头问同伴:“喂,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老大那么激动。”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同伴,也身穿黑色西服,晃了晃来复“可能是上面风声不对,老板就难免有些紧张。反正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也许是老大不满意他的红头发了,打算染个别的颜色。”

  “没准儿…等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两人立即停止了交谈,侧目转向黑的角落。空气骤然凝注,几秒钟过去了“咔咔”的轻微响动再次传来,在这时候下显得格外清晰。

  光头男人对伙伴做了个手势,两人举起,小心翼翼地向着横侧楼道靠了过去。

  脚步声,尽管十分微小,仍在空的走廊里起回音。那“咔咔”的响声,仿佛又并非出自这横侧楼道。

  藏身黑暗,曾经是他们的老大,也就是红发男人下达的命令,此刻,却让他感到无穷的恐惧。

  “所有的入侵者,都会潜藏在暗处,而我们开着灯,只能成为一个个靶子!”这工夫,老大的训教,全都变得不重要了。该死的是,他竟一下子摸索不到走廊大灯的开关。“咔咔”的声音,还在时有时无地响着。他已经进入了横侧通道,判断出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拐角发出来的。那响动,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拉着他向前走。

  当拐进了第二个角落,他借着窗户散出的隐约月光,看到了一只小老鼠,正在嗑着什么东西。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老鼠啊。突然间,他意识到了恐惧,那小东西…见到有人过来,为什么还不逃走?!

  一瞬间的放松,和随之而来的剧烈紧张,使他的腔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就在他来不及的发出任何叫喊的时候,一截子冷冰冰的细物,套住了他的脖子。随后猛然地收紧,巨大的力量,透过细微的绳索,把他整个身体直往上提。

  在他的头顶上,通风孔道的扇页不见了。一段冰冷的目光,幽幽地了出来。

  他被不断地往上提,双腿不由自主痛苦地抖着。然而,这无济无事,须臾,那两条腿不再晃动了,笔直地,无法摆重力作用而垂落下来。

  来复掉下来,砸在硬梆梆的地面上,砰然一声巨响…

  当下午,斜的柔和与美丽,渐渐被云覆盖住了。还是那幢布置简单的和式小房间。老人发出由衷地赞叹:“真是太好了,经过你的调试,香气浓厚了许多。”

  “谢谢您的夸奖。”年轻人十分谦恭地颔首称是,两手平静地扶在膝上。

  “你认为…”老人突然话锋一转“什么才是一个人在组织里最为重要的品质呢?”他的眼神依旧慈祥,只是掺杂了少许的探询。

  年轻人颇感意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想,应该是能力吧?”

  “能力?”老人若有所思“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答案,然而,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那么,您的意思是?”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在品茶之余,听我这个糟老头子,回首往事呢?”

  “当然,您请讲。”

  “嗯,”老人放下水杯,出了袖筒里呈紫褐色的伤疤,这道伤痕赤地由手背攀延向上,不知消失何处“很多年前的故事。当时,我的官阶不过只是少校而已,因为负责军方的秘密试验而地位显赫。然而世事无常,试验小组的成员受到排挤,在数十年前,甚至一度中断,我们作为核心的负责者,也一个个被贬职。我和最亲密的伙伴雷,下放到军事法庭的资料库,负责核查一些早就没人理会的卷宗。我从那些旧档案中发现了许多有趣的资料,所以并没有把这次的挫折看得太严重。雷就不然了,他对‘图书管理员’的工作十分鄙视,一心想要恢复中断的试验。可是想要进行地下试验不但阻力重重,而且缺少经费。我静观时局变化,认为冷战在即,我们早晚有一天还会受到重用,雷却对等待不屑一顾。突然有一天,他找到我,希望我和他合作,干一票大买卖。”老人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年轻人的反应。对方犹豫了一阵“您的意思是说,用非正当的手段来获取试验经费…”

  “不错!”老人又轻呷一口热茶,淡然说道:“也就是在那一天,我才得知原来雷还有个哥哥。只是他们两人无论性格、长相还是选择的道路都完全相反,所以自幼关系不睦。就在雷因为试验的经费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和这位兄长巧遇了。值得一提的是,雷年少时的青梅竹马艾达,此刻已成了哥哥的女人。换作是我,恐怕都不会对此事善罢甘休,何况雷这样的火爆脾气。然而雷却住了怒气,因为哥哥邀请他参加一起劫案,并许诺三分之一的酬金,20万美元…”

  “难道您说的是…”年轻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声音却仍旧柔和“四十年前70万美元现钞被劫案?”

  “是的。那次劫案的策划者,正是雷的哥哥代夫。科林。为了这笔钱,雷忘却了女友被抢的仇恨,参加了代夫的行动。也许你会认为,那案子至今未破,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设计,其实内幕简单的令人惊讶。由于现金要从东海岸运送到西边,差不多横越了整个北美,运输车就势必要在80号公路途中多次停下来加油。代夫告诉雷,其中的一个加油站地处相对偏僻的峡谷入口,正好动手。即使雷的脑筋再不灵光,他也会发现问题,于是便问他哥哥,这些内幕如何漏的?这时候,那家伙笑了,回答说‘因为我们有内应’。按照计划,他们先干掉加油站的工作人员,随后换上衣服,等待运钞车到来。当然,任何人都能想到,政府不会没有防备,因此负责押送钞票的成员,个个都是特警队调的高手。所以即使有雷这样身经百战的军人参加抢劫行动,硬干仍然是行不通的。代夫的设想是,当运钞车停下来,开始输油的时候,那个内应就趁机在车子下面装上一个炸弹,并引爆它。当然,炸药的威力不能太大,否则钞票也都飞上天了。它只须造成混乱的局面就可以了。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押送的军人,势必有部分要下车检查,因而力量得到了分散。这时候,雷和内应里外夹攻,也就有了胜算。干掉全部的运送人员后,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出于两个理由。第一,他们不能开着运钞车逃走,因为沿路都有检查关口;第二,为了保证内应的安全,他们要炸掉运钞车,押送人员的尸体也都要焚毁。那个年代还没有DNA检验,所以没有人能区分这些尸体,内应的身份也就不可能曝光。当然,这些都是雷在行动头天给我打电话时提到的。不然,没有参加行动的我,是不可能了解详情的。还有一个细节,在那天晚上,雷的前女友,也就是代夫现在的女人艾达找到了雷,希望跟他一起远走高飞,因为她还深爱着他。雷拒绝了她的要求,并告诉她,如果不喜欢自己的哥哥,那么就逃走吧。只是,他不能和她在一起,真正的原因,也就是我们试验的秘密,雷当然没有说。那女人伤心绝,她对雷说‘我没法儿一个人活下去。’”

  …

  5月30,21时16分。来复砸在地面上,砰然一声巨响。呆在两条楼道之外的光头男人下一口唾。响声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他的双腿有些颤抖,该怎么办?这就报知老大么?还是…过去确认一番…

  数秒钟之后,他叫自己冷静下来,仗着胆子迈动双腿。

  黑暗,驱之不尽的黑暗,得他透不过气来。转过了一个楼道,没有人,第二个楼道…还是没有人?

  他看到地面上的那支,是的,同伴的武器。他不敢低头去捡,心中犹豫不决的疑问只有一个,他的同伴,在哪儿?

  紧张得有些站立不住了,他伸出左手想要扶住墙。可是,他摸到的,那还有些温暖的东西,是什么…

  蓦然间,他转过身,两条腿,就在他的左侧,无力的垂挂着。

  他很想喊叫,张开的嘴里,喉咙似乎被舌头哽住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墙壁边,有双眼睛忽地睁开了,出冷酷的光芒。匕首,在月光的映衬下寒气人。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臂,从光头男人的背后伸了过去,捂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冰锥一样被握紧的匕首,入了他的锁骨。瞬间,锁骨下动脉爆裂,刀刃不断晃动,血顺着越张越大的开口薄而出…

  在扭曲动的光头面孔侧面,潜入者的黑发在阴影中若有若无,他的脸上涂抹了深彩油…

  老人的神情有些激动,脸上也就自然而然地出淡淡的悲哀“本来这计划也算是周全,换句话说,至少对某些人而言是这样的。”

  “可是代夫,也就是雷的哥哥背叛了?”年轻人靠近老人坐下了,他的整张脸也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张亚洲人的脸孔,只是颧骨很高,脸色很白近乎没有血,嘴较小,曲线却十分坚毅。从坐姿看来,他的身高放在白种人中也不算矮,不过上身稍短,因此也显得双腿更加修长。

  老人没有接这话茬,继续悠悠说道:“就在他们行动的当天,雷的前女友艾达找到了我,泪面地求我去救救雷,我顷刻间明白了,这是一场骗局。”

  “我开车带着艾达赶往现场,只希望不要去得太晚。很遗憾,当我赶到时,加油站已是一片火海。因为很快会有警车赶到,我没能做出太多的检查,只找到雷的遗物——一条戴着手表的断臂,这块表是新年我送给他的礼物,当然,那时候,已经被爆炸的波得面目全非了。”

  “计划,一直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当雷和内应干掉了全部的押送人员之后,他们就开始处理现场了。代夫把一个装钞票的袋子交给雷,或者说,是一个装炸药的袋子——那上面只是盖着部分钞票而已。雷要把口袋搬回到藏在加油站后面的汽车上——那车子,在原来的计划中,是为了转移钞票而准备的。然而,他也许意识到了,也许根本没有,总之,袋子在中途爆炸了。跟他一起被炸死的还有其他的同伙,当然,代夫和那个内应除外。他们两个人将押送人员的尸体堆上运钞车,也引爆了,至于所有的军警牌,都被带走了。”

  “警方对此毫不知情,面对他们的是熊熊燃烧的运钞车和加油站。了解内幕的有四个人,代夫、内应、艾达以及我。而只有前两者,才知道藏匿钞票的地点。”

  “望着燃烧的加油站,我和艾达都很悲痛,特别是艾达,简直哭成了泪人,她发誓要为雷报仇。情人,可能你还记得,我多次告诉你,报仇是愚蠢的,可那时候年轻的我,也无法抵抗强烈的怒火。当晚,我在艾达的指点下,开车来到两人藏身之处。”

  …

  5月30,21时22分,塔马克公司顶层。

  正在躺椅上打瞌睡的红发男人,忽然警觉地睁开眼“几点了?”他问身边的手下。

  “才九点多…”

  “混蛋!我问的是具体时间!”他手上“贝瑞塔”的柄猛地砸在那人背上。

  “九点…二、二十了。”挨打的人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这么说,楼下的人有两分钟没有报告了…不对劲儿…”红发男人一身站了起来,随着这动作,厚实的肌上下一颤。

  他才刚刚站稳,楼道里便传来短促的两声响。

  “糟了!你们几个跟我来,其他人去保护老板。”红发男人一声怒吼…

  “我们来到了一栋破败的两层建筑前,那好像是快要拆除的废弃建筑。艾达告诉我,这建筑有一个后门,可以偷偷潜进去。我当然也有所准备,尽管怒火中烧,我依然很清楚,能干掉雷的人不容小觑。我让艾达等在车里,悄悄地摸到后门。在那所房子里,我碰到了雷的哥哥代夫。仇人见面,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经过一番搏斗,总算打倒了他。我刚想过去确认他是不是已经死了的时候,代夫那家伙突然卡出一口血,说了这样的话‘中计了…真…愚蠢啊…我…你也是…”话音未落,便咽了气。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冲到门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等在后门的汽车不见了…”

  红发男人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手下,顺着声传来的方向转过楼道。依稀中,倒着两具尸体,一个男人半跪在那里,后背抖动,痛苦万分。

  “被人偷袭了,他们都死了,都死…”他的嗓音透出无尽的恐惧,喉头哽咽不停。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了警惧。红发男人踏前一步,追问道:“潜入者在哪儿?…等等,你,你是谁?”

  “呵呵…”跪在地上男人的腋窝下,探出了黑口。

  空的楼道中,一连响了四。随后,又有两声响。后来开的是红发男人,可子弹并没有打中,被潜入者连续侧手翻躲开了。红发男人又追了几,潜入者已遁入黑暗中…

  “第一个中计的人是雷,接着是代夫和我,这恐怕全都拜那个叫艾达的女人所赐。内应和代夫势均力敌,而且,对于背叛也同样习以为常,所以两人不可能不彼此防备,如果争斗起来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在这种情况下,艾达巧妙地利用了我为雷报仇的心情,借我之手除掉了代夫。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了用于逃跑的汽车,这主意可真是天衣无。堪称经典的骗术!”老人说到这里,便悄然回复了将军的本,眼光冷静且犀利起来。

  坐在他身边的年轻人,目不转睛地平视窗外。

  “可惜,他们低估了我,换句话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了解我的身份,即使那段时期失势,我也还是个少校。开着我的汽车,当然并不安全,他们中途肯定是要再抢劫一辆汽车的。然而毕竟是我快了一步,抢先联系到了军方的侦查人员,用直升飞机锁定了他们的目标。这对狗男女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准备打劫的下一辆汽车上,坐的竟然就是我!后面的事情,可想而知,至于那个女人,也就是艾达,你知道她的下场吗?换作你是我,会怎么做?”老人深邃的目光,转移到年轻人脸上…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细微的气声。

  红发男人双手持,靠在墙壁上。

  “你这家伙…”他的声音依旧很宏亮,回音顿时起“很湛的骗术,我差一点儿死在你手下”

  回音消退,无人应答。

  他继续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刚才你没有开,在我换弹夹的时候。”

  大约过了两三秒钟,走廊的另一头有人回答:“你在开玩笑吗?我会被月亮照到的。”

  “哦?”红发男人笑了“你大概没懂我的意思。即使有月光,可我在换弹夹!从你出众的身手来推测,大概早就看穿我用的是‘贝瑞塔’,载弹量20发。你应该计算过我开的次数,当然,要不是这样的光线条件,战斗早就结束了。但至少你很清楚,刚才,我打出了第20发子弹。”

  又是延迟了几秒,对面传来回应:“你夸奖我的骗术,同样,我也清楚你的意图。海军陆战队的不间断击法(注2:不间断击法,是陆战队员的受训项目。对于标准制式装备“贝瑞塔”来说,20发的载弹量当然在手中是佼佼者。然而实战当中,这样的数量仍然不一定能解决战斗。因此不间断击法便被发明出来并广泛应用。这种方法要求设计者计算子弹的消耗数量,当最后一颗子弹被顶上膛之后,设计者迅速按下退夹键,弹出弹夹,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新弹夹入。理论很简单,可是想要做到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如果对手估计错误而草率地暴自己,必然会被新弹夹里的第一发子弹瞄准。),我也略有耳闻的。是吧,红月先生。”

  红发男人倒了口冷气,这家伙,知道我的底细…

  “如果是我的话,将军,”年轻人平静地开了口“我会杀掉她,不过据我估计,您没有这么做。”

  “看来,”老人放下茶杯“通过茶道不但可以察自我,也便于揣摩他人。你说得不错,我没有杀掉她。艾达见我干掉了内应,吓得魂不附体,她认为作为复仇者的我,理应把她也一起干掉才对。可我没有这么做,我从瑟瑟发抖的她身边走过,抬手一掀翻了她的鼻梁,然后继续往前走。最后,她冲着我的背影,用一种十分含糊的声音哭喊着,‘我的鼻子…混蛋,从今以后,你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从今以后,你叫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艾达曾对雷说‘我没法儿一个人活下去’…”

  这两句话在年轻人脑海中相呈现,竟而挥之不去。

  惩罚…

  背叛…

  绝望…

  “唉,人老了啊,跪坐的时间一长,膝盖就受不了了,”老人说话站了起来“你明白我讲这故事的意思吗?”

  年轻人赶忙也跟着站起来“我想,您的意思是说,在组织里面,一个成员最重要的品质不是能力,而是信任!”

  “你的领悟能力叫我深感欣慰,”老人回过身,两手平搭在年轻人肩膀上“正是信任,才可能维持组织的正常运转。虽然能力也很重要,但若没有信任,我们放任有能力的人去办事,只能增添威胁而已。污辱了信任,也就是对组织的背叛,这一点,你要记住!”

  …

  红发男人靠着墙边坐下来,右腿殷了一片,是被子弹擦过形成的伤口。

  “喂,”他对着走廊喊道“这是第几条通道了?”

  “第三条。”潜入者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追你来到这儿么?”

  “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弯道,再往前就是死路了。”

  “还有一个原因,你是来刺杀老板的吧?”红发男人悄悄地趴下来,向着走廊内匍匐。

  对方没有回答。

  走廊口,红发男人停了下来,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因为弯道的变化而发生改变“你也中了一吧?”

  “是的,左臂。”

  “我们算是半斤八两。让我来告诉你另一个原因,你是被派来刺杀老板的,而我在这里已经拖延了足够的时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假装声东击西的把戏吗?潜入者只有你一个,也就是说,你和我斗这工夫,老板已经逃掉了。而你身后是四楼的死角,不可能追上老板的。”

  没有回应。趁这个机会,红发男人向走廊中潜行了一段。

  又过了几秒钟,潜入者冷冷地笑了:“红月,很可惜,你猜错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除掉你。”

  …

  “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们这个分部之所以能不断扩张,全都是靠着你。只不过你那个愚蠢的老板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失去了你,他一个人活不下去的,早晚像条唯命是从的狗。而你到了走廊中央,现在也没机会逃走了吧?”

  …

  “早上来了一个客人,晚上再来一个…这是女的生存之道。假如不这样,那会发生什么呢?客人们都在一个时间集中来,会造成疲倦,甚至引发职业病。所谓均衡这东西,世间万物皆是一理。在组织的内部,也是同样的。某个分部过于强大,就会造成失衡的状态。而一旦失衡,人的内心会发生改变,信任也就趁这工夫溜走了。唯有消除不平衡的因素,组织才能继续发展。这份心情,你能理解吗?”

  “是的,将军,所以,您希望我除掉巴拉德的那个分部。”

  “正是如此,去吧,小伙子,你能悉我的意图。”

  两人站在窗前,云已经布天空,晚霞早就跑到不知何处了。

  “看来,一场风雨在即…”老人拉住年轻人的手“均衡,才是这场风雨的核心。”

  忽然,年轻人听到了什么响动,左臂一抖,手套里暗藏的“凯斯拉”尼龙索甩了出来。

  老人似乎也吃了一惊,须臾,转而又笑了:“出来吧,小家伙。”

  一条未成年的苏格兰牧羊犬应声从门后跳了出来,它背部棕黄,腹部洁白,额头上有一块菱形的记号。它十分乖巧地跑到老人的脚边,一边又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年轻人。

  “这小家伙叫麦蒂。麦蒂,这位是赛斯。沃勒先生,你们以后会常见面的。”

  那只牧羊犬,真的就冲赛斯。沃勒叫了两声,接着把头靠在他的腿上,轻轻地磨蹭着。

  赛斯见状,也温和了笑了笑,俯身摸摸麦蒂的头和脖颈。那小家伙舒服得不得了,干脆一翻身躺倒,出洁白的肚皮。

  “怎么样,很讨人喜欢吧?”老人低头看着这一对年轻的伙伴,笑容很慈祥…

  赛斯。沃勒,不,情人,你…才是均衡的核心。老人心中默默念道。

  5月30,21时26分,塔马克商务公司外,局面如果不用混乱来形容,就实在太不恰当了。毕竟,一大堆持的武装人员,紧张地从这幢楼的后门跑出来,不能不算是个惊心动魄的场面。

  然而,建筑物的内部,虽然鸦雀无声,却上演了更加恐怖的场面。各楼层死状悲惨的尸体不用说,顶层的战斗也尚未结束…

  “你还有子弹么?”红发的男人腿部又中了一,血顺着管滴答下来。

  “没了。”赛斯左臂的手套上,有一个弹孔,却并没有血从中出。

  “那手套下面到底是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亮出家伙吧,我很欣赏你。”

  红发男人不再说话,拔出了靴间的军用匕首。

  赛斯抛出“凯斯拉”

  …

  “赛斯,这件事处理完了,你有两个月的假期,好好放松一下。想去哪儿?”

  “这…将军,去什么地方都可以吗?”

  “当然。”

  “那么…我想回中国看看。”

  “那就去吧,你有两三年没回去过了吧。”

  “是啊,您能体谅真是太好了。那么,将军,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

  “好的,去吧,赛斯,不,情人!”

  赛斯。沃勒走出去的时候,那条牧羊犬也跟了上去,到门口又呜呜地走了回来。

  “怎么?”老人抱起了爱犬“你也想跟他一起走吗?”

  …

  赛斯在走廊里犹豫了一下:“麦蒂…”

  5月30,21时40分。塔马克商务公司门外,警铃大作,手持防暴盾的警员把这里包围个水不通。两条街外的某个街角,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盯着这一幕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悄悄离开了。

  路过那家小超市的时候,他又进去了。还是刚才的女服务员。

  “先生,你的脸色有点儿难看…抱歉,我不该说话,是的,您要装订器?…好的,不过只有小号的,合适么…那好,请您拿好。”

  这女人的声音很快又被静谧所笼罩了。

  十分钟后,镜子中映出了含混的景象:池、便器、水龙头…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黑发男人。

  他掉黑色的西服,出了肩膀上一个向外翻的伤口。拿起装订器,对准外翻的皮肤,钉了下去…

  那一天的更晚些时候。

  “辛苦你了,赛斯。老是让你做些脏活儿,很抱歉…”

  “没什么,将军,份内的事。”

  “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伤自己了吗?”

  “不,一切正常。”

  “那就好…去中国的机票,连同签证什么的,两周之内会为你办好。”

  “谢谢您。”

  …

  赛斯靠着墙壁,挂上电话,重地息了一阵。他伸手抹去额角的汗珠,随后出“凯斯拉”强化尼龙索。绳索的一头用牙齿咬住,右手牵着另一头在左臂手套的边缘灵活地打了一个结。随着力道加大,那绳索越收越紧,左臂二头肌上青色的血管迸了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他才推开浴室的门,跨了进去,雾气扑面而来。

  、缥缈、虚无…这就是浴室里的场景…

  热水淋到被订书钉咬合的伤口时,赛斯皱皱眉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周之后,他将回到中国…

  在中国…

  (序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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