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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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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青们就着小虾吃窝窝,吃的那个香,虽然嘴里被扎的时而疼个一两下。更新超快

  单丁一今天下工后是一个人来捞虾的。他和知青们都捞了了七八次了,几条水渠里的虾也被他们捞的差不多了,别人都不愿再来,他是首发者,这捞虾的事是他发起的,心里有种恋恋不舍的感情,虽然虾捞的不多了,但是他还是愿意捞一下。

  他顺着水渠往东走,前边横着一条大梁子,因为大梁子遮住视线,她一直没到这边来。

  今天他已来到土梁子底下,他便走梁子,到梁一看,他乐了,哪里什么土梁子啊,原来是一条大水渠,水渠的堤⾼过地面几乎一丈,所以远望,便觉是大土梁子了。

  土梁子东面是一望无垦的绿地,远处,有几间平房,围成一个小院,小院的外边站着一排人,都穿着蓝⾊的‮服衣‬,排的挺整齐,好像在点名报到。

  他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声音喊:“王二,张三。”于是便有人应声道。他也不在意,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那个声音喊:“赵树理。”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喊了几个人名后,他又听那个声音喊:“马烽。”

  马一个宏亮的声音说:“到!”嗨,怪了,单丁一大感诧异:赵树理,不是写小二黑结婚的那个大作家吗?马烽,是写吕梁山英雄传的啊,怎么这些大作家都跑到这儿啦?过去看看。

  等他走过去,那派人都已散开,扛着锄头走远了。他便径自走进小院,小院里有一个戴着工‮民人‬兵红袖章的人正在扫地,见他进来,抬头问:“你作甚?”

  “我没事来看看。”

  “这有甚看的?”

  “我问问您,刚才我远处听见喊,赵树理,马烽…”

  “对呀,咋啦?”

  “是大作家赵树理和马烽吗?”

  “是黑作家赵树理和马烽。”那个戴红袖章的人说。

  “甭管黑不黑的,是不是写小二黑结婚和吕梁英英雄传的?”

  “是啊!”“大作家咋来这锄地了?”

  “这是省五七⼲校啊,来这有甚不好,有吃,有喝,有睡,我们这几个农场工人待他们也不赖,不打他们,不骂他们,可比他们在太原又挨打,又挨骂強多了。咋地,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只是好奇,听见喊他们名字,来这儿看看…”

  “你是‮京北‬来的知青?那位戴红袖章的人问。

  “是。”

  “哪村的?”

  “下李村。”

  “噢,咱是一村的。”

  “一村的?”

  那位戴红箍的讲,他也是下李村的,刚建这农场征地时,因为征了下李村的地,便招了下李村一些弄明当了农场工人,他便是其中一个,农场离下李村隔一条河,路不远,原来每天都能回家。

  文化大⾰命,弄成改成省五七⼲校了,被打倒被下放的省里的⼲部都要到这接受劳动改造,太原来的工宣队都不愿在这呆着,他们这些农场工人便戴红袖章兼职作了工‮民人‬兵了,协代管理省里下放的大⼲部作家了。回家便改三五天回一次了。

  “你们管他们什么?”

  “嗨,管甚呢,无非就是早点点名,下午点点名,带着他们劳动,也就是这些,你说咱们这些乡下土包子,只会打土坷垃,管人省里大⼲部,这不是笑话吗?”

  “那你们为甚不管?”

  “拿谁钱听谁使唤。”那个戴红袖章的人说。

  “对了,你叫甚?”单丁一问。

  “香柱。”那人答。

  又过了几天,单丁‮中一‬午时分去找农场的香柱了。

  他这次去的目的,是想见见心中的大作家赵树理和马烽。可是他失望的是,赵树理和马烽都已去了太原,什么时候回来,香柱不知道,回不回来,香柱也不知道。好在,农场大作家走了,还有一些中小作家没走。

  这是一些原来在省文化厅工作的人。有文化厅的⼲部,也有作家,诗人。在那个小院里,单丁一便在这次结识一个叫杨青松的中年人。

  杨青松四十来岁,一米六七八的个头,头大,半秃顶戴个深度近视镜,穿个沾満泥巴半新不旧的蓝工作服,脚穿一双沾満泥的解放牌球鞋,单丁一进屋时,他正坐在对着门口的炕给一件衣缝一个扯开的大口子。

  他见单丁一进来,从厚厚的眼睛片后面翻起眼珠,端详了一下单丁一问:“你找谁?”

  单丁一说:“我想见见大作家赵树理和马烽?”

  “你见他们作甚?”

  “我就是想见见他们真人。”

  “噢,来想见他们的人真多,可惜不凑巧,他们前天回省城去了。”

  “几时回来?”

  “不知道。”

  “他们回来不回来?”

  “不知道。”杨青松回答了几个问题后,低头便又补他的‮服衣‬。

  单丁一见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杨青松一人,又见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进也不是,走也不甘,于是他便自己坐在离杨青松不远的炕沿,套套近乎,堆着笑脸问:“您贵姓大名啊?”

  这一声称呼果然起效,那位半秃顶中年人终于停止了手中的针线活,笑着说:“你是知青吗?”

  “对。”

  “‮京北‬来的?”

  “是。”

  “来这揷队时临时锻炼,还是揷队一辈子?”

  “不知道。”单丁一说。

  “噢,你也不知道。你找赵树理,马烽是想和他们谈文学呢,还是⼲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谈文学,离我太远了,文化⾰命时,我才初中三年级。”

  “这和几年学没关系,关键是爱好和灵感。”

  “什么叫爱好和灵感啊?”

  “爱好,就是喜欢,就是善于观察发现特点。赵树理和马烽,写小说时,都没过大学,可是小说写的都非常棒,为甚,一个事他们都喜欢文学,另一个他们都善于观察生活,发现特点。”杨青松可能几年都没这么健谈了,今天,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单丁一听他讲了半天文学创作与观察生活的事,虽然不甚理解,然而却津津有味,待他话语告一段落后,便问:“您是作家,还是当官的?”

  “我不是作家,也不当官?”

  “那你是甚人?”

  “我算半个诗人把。”

  “诗人,就是李白,杜甫那样写诗的人?”

  “那不可比。”杨青松忙解释“那叫大诗人,几千年才出几个,几亿人都背他的诗。”

  “那和谁比啊?”

  “和谁也比不了,我只是在省文化厅工作,写过几首小诗,走大运,文化⾰命和赵树理这些大作家关到一起,又被送到这里劳动改造了。”

  单丁一只到初中三年级,学也学了些唐诗,业余时间也读过臧克家,郭沫若的一些诗,也读过普希金等一些外国诗人的诗,但是对诗,他还是不明白于是问:“合辙押韵是怎么回事?”

  杨青松见他问合辙押韵,便推了推眼镜道:“合辙就是讲平仄格式,有的字是平声,有的字是仄声,平声读时音诗平的,仄声读时或⾼或低,比如,锄禾曰当午,锄字就是平声,午就是仄声,这样读起来有⾼有低,就有节奏,口好听。”

  “押韵呢?”单丁一又问。

  “押韵就是诗的二四句句尾两个字,要在一个韵部里,汉语把汉字分成十三韵,也就是十三个韵里包含了几乎所有字的读音比如:中,东,公这是一个韵里的字。伯,国和是一个韵里的字,张,昌,光是一个韵里的字,如锄禾曰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第一句的末尾午,第二句末尾土,第四句末尾苦这三个字就是一个韵里的。”杨青松讲的很带劲,边讲,还用手比划起来了。

  “那对仗是怎么回事啊?”

  “对仗也是古诗词的规矩,我是今近体诗的,今体诗对这些要求不太严,但对押韵,对仗,还是要注意的。对仗就是什么对什么?”

  “什么对什么是什么?”单丁一不解。

  杨青松见他不解,忙解释:“打个比方说,天白云几朵,对仗呢,对的句子便是地黑粪三堆。天对地下,白云对黑粪,几朵对三堆,这就是比较工整的对仗了。”

  可是白云对黑粪,单丁一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见杨青松讲的嘴角起白沫了,便不好打断,继续听他讲。

  杨青松继续说:“今体诗呢,好的是郭沫若,《瓶》写的不错,还有那个贺敬之,回延安写的不错,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诗的意境有了,节奏有了,也押韵了,还有那个谁的《大堰河我的⺟亲》这些都是写的好的今体诗。

  再如歌词也是今体诗,东方红,太阳升,‮国中‬出了个**也有意境,有节奏,也押韵,诗如画,读诗,让人产生一幅画的感觉就是意境。

  如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大雪江面,一个小破船,一个跛腿老头,缩赛⻩发,戴着一个破了大洞的草帽,拿着根弯竹竿,在江面钓鱼,这意境,让人想起来就冷,就静,心都有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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