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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律法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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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赵御史将目光射向姚金贵,一字一句道:“寻常百姓因联姻起了纠葛,来此申诉尚情有可原。尔⾝为朝廷‮员官‬,这桩亲事本就是尔外公做主,大舅舅既不肯应承,就该还请外公出面,他父子如何解决,自会协商;尔竟敢为了这事撺掇你⺟将亲兄弟和侄儿告上公堂,強逼威胁之意昭然若揭,且糊弄淳朴长辈,罪不可赦!着——⾰去山阳县县丞之职!”

  姚金贵听后当时呆住。

  稍顿了下,便⾼呼“冤枉”说他告状是无奈,现在已经撤状了。

  ⻩招弟见了,也跟着哭喊。

  赵御史喝道:“再敢喧哗,掌嘴!”

  众衙役猛捣杀威棒,齐齐呼号,姚金贵和⻩招弟顿时不敢吭声,无声流泪。

  赵御史这才指着姚金贵厉声道:“不提此事,本官还不生气;提起此事,本官恨不能加重判你!前次⻩石人当场应承亲事,你怎不说撤状?沈知府问你,你巧言推脫,不说自己不肯撤,反指控大舅舅和表弟不肯答应亲事,引诱他们堕入你算计之中,当众忤逆长辈。你大舅舅就算有千般不是,也该由他父亲⻩石人来惩处,要告忤逆也该由他来告;岂能由你一个晚辈,假借外公名头,利用沈知府,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间?再有,刚才本官已经宣告此乃⻩家家事,由⻩石人自行处置,再次问你可要撤状。你恶性不改,故技重施,还想以此法糊弄本官。真正可恶之极!”

  他想是真的很愤怒,随着“可恶”二字蹦出。右手猛拍桌案,惊得堂上堂下所有人浑⾝一哆嗦。

  姚金贵仿佛被‮光扒‬了衣裳。瘫坐在地。

  他知道这一辈子算完了。

  ⻩招弟见儿子这副形象,心如刀割。

  她呼天抢地哭喊道:“大老爷只怪我儿子,那⻩杜鹃呢?明明五年前我爹将她许给了金贵,她不听我爹的话,挑拨老实大弟顶撞我爹我娘,还说不认爷爷奶奶,把我爹当场气晕过去了,就不该流放、打死?”

  儿子倒霉,她恨透了杜鹃。觉得这一切都怪她。

  要是她那年答应了亲事,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所以,她一定要她也不好过。

  ⻩小宝听了惊怒不已,喊道:“大姑,你怎能这样说?”

  ⻩元厉声道:“别叫她大姑!”

  他看着⻩招弟目光冰冷,自此决定再不认这个大姑。

  杜鹃看着这个生性懦弱的大姑,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可恨,一面心思急转,要应对接下来的审问。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赵御史对律法和审案都极为熟悉,行事雷厉风行,铁面无情,一上堂就把乱糟糟的局面清理出头绪来。绝不是沈知府能比的,自己这次恐怕难逃惩处。

  赵御史再拍惊堂木,厉叱道:“大胆刁妇。你就是罪魁祸首!到如今还不知悔改,还敢迁怒侄女?”

  ⻩招弟本是凭着一股愤激才哭喊的。哪里经得起他堂堂御史这般疾言厉⾊,直吓得浑⾝颤抖。

  “你养子不教。溺爱无度,不但纵容他歇在侄女闺房,令侄女名节受损,还为了強娶侄女,一再挑拨娘家父⺟与亲兄弟反目;更可恶的是,这次你先是利用娘家父⺟心忧亲孙的心理骗取亲事,后将娘家兄弟和侄儿告上公堂,都是为了姚金贵这个没人伦的败类。他不是你儿子,竟是你老子!为了他,你将娘家父⺟、兄弟、侄儿侄女全不放在心上,任意糟践。你才是没人伦的不孝女!”

  満堂人都被这情形震住了,赵御史的气势,即便面对一个乡村妇人也没有稍减一分,相反,他更上心,因怕⻩招弟听不懂,骂得都是大白话。

  ⻩招弟几欲吓晕过去,想忍住哭,哪里忍得住。

  “然你既提起⻩杜鹃,本官若是不当堂判明,量你也不会服气,堂下听审的众人也不会心服。”赵御史冷笑道“⻩杜鹃不认爷爷奶奶,本官这就判给你看!”

  堂上忽然就静了下来。

  林舂就算知道赵御史不会为难杜鹃,心里也是紧张万分,因为赵御史的凛然气势,让他不敢有一丝侥幸。

  ⻩老爹想要为孙女说句话,嘴巴张开又闭上了。

  真的,他很想知道杜鹃当年的行为若是告去官府,有什么后果。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先听听这官老爷怎么说,然后再帮杜鹃求情,这个官老爷很通情理的…

  ⻩小宝満面急⾊,张嘴就要喊。

  ⻩元猛拽住他,命他不可莽撞。

  小宝转头看向杜鹃,眼睛忽然就红了。

  他想起当年在泉水河边,那个天⾼云淡的秋曰,要不是自己将妹妹推下河,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事了?

  想到这,他再管不住自己,大声喊道:“大人,这都是小人的错。小人犯了杀人罪!是小人五岁那年把两岁的妹妹推下河,差点淹死了,大伯娘也是为了这个才闹的…”

  他満脸悔恨,边说边哭,听得众人一头雾水,觉得乱糟糟一场纠纷,跟眼前的事有什么相⼲呢?

  见大孙子把当年的事说了出来,⻩老爹就慌了。

  他不知官老爷会不会判孙子杀人罪,急得跳下椅子跑到大堂‮央中‬,拉住小宝胳膊,心惊担颤地叫道“小宝,宝儿呀…”

  杜鹃见⻩小宝失态,又感动又心酸,忙跑了过来,掏出帕子帮他擦泪,一面低声哄劝他“小宝哥哥,你别担心,咱们那时候都小,这些事不算犯法。”凑近他耳边“按咱们《大靖律》,大人应该不会判我罪的。”

  ⻩元也让他别说了,否则扰乱公堂,罪责不小。

  然⻩小宝正激动呢,失声菗噎,根本控制不住。

  赵御史却没有怪他扰乱公堂,也没有打断他的哭闹,而是定定地看着他,静静地听着。

  等他稍平静了些,才沉声道:“⻩小宝,当年之事本官已尽知。你年幼无知,虽犯大错,幸未酿成恶果;长大后又知错能改,手足情深,很好!令妹之事,本官自有公断。你且退后听着。”

  ⻩小宝叩谢遵命,屏息凝听。

  赵御史端正⾝姿,肃然道:“⻩杜鹃当年行为,依然属⻩家家事。‘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其祖父⻩石人不告,官府便不予追究。”说着将目光转向⻩老爹“就算⻩石人上衙门告她,若是由本官审理此案,也判她无罪!”

  堂上众人听发愣,连杜鹃也愣住了。

  “当年⻩杜鹃年仅九岁,除犯下谋逆杀亲的罪行,不然纵有差错,也该由其父⺟长辈严加管教,官府不能定罪。”说到这,他话锋一转,猛提⾼声音道“然⻩杜鹃当众宣布不认祖父⺟,乃大不孝之举,绝不可纵容!”

  众人原本放下心来,此时又被他⾼⾼吊起。

  “因她自知违背祖父⺟心意乃大不孝,遂自请驱逐离家,时有泉水村里正、⻩家族老和其祖父⺟父⺟兄弟姊妹等在场为证。⻩杜鹃,自那时起,便不再是⻩家女儿!这便等同⻩家对她惩处!本官若判,也以此为据!”

  话音一落,満堂皆惊。

  忽然,⻩老实惊惶四顾,喊道:“杜鹃是我闺女!我三个闺女都不能少啊大老爷!我认杜鹃闺女,我媳妇也认杜鹃,我们不赶她…”

  他吓坏了,以为赵御史要杜鹃离开⻩家。

  赵御史轻拍惊堂木,放缓声音道:“⻩老实,这虽是本官的判决,但你夫妻若依然收留⻩杜鹃,⻩杜鹃也自愿留在⻩家,就是⻩家家事,旁人无权置喙。就是不能揷嘴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老实听完茫然,⻩元急忙低声向他解释。

  杜鹃听后如在梦中。

  这就是说,一切还跟以前一样,但她当年的行为得到了官方认可?

  可以这样判吗?

  正想着,就听赵御史又严厉喝问道:“⻩招弟,姚金贵,你⺟子可是觉得不服?”

  杜鹃忙朝那二人看去。

  那两人虽不敢吭声,确实一副不服的模样。

  赵御史冷笑道:“本官说过,这是本官的判决。若是换一位‮员官‬审理此事,也许会将⻩杜鹃判予姚金贵为妻,以维护⻩家亲长尊严,彰显孝道。本官却不会这么做!”

  姚金贵猛然抬头,看着他的目光隐含怨愤。

  ⻩招弟捂住嘴无声哭泣。

  ⺟子俩都觉得这赵御史存心刁难他们。

  沈知府等人也都觉得奇怪,又不信赵御史会徇私,因此都静静地望着他,等他说出判决的理由。

  果然,赵御史用庄严沉肃的语气解释道:“本官断案,从不拘泥于常情!⻩杜鹃自小孝敬爹娘和祖父⺟,并非顽劣恶质之人;然以她九岁稚龄,居然宁可不认祖父⺟,也不愿答应姚金贵的亲事,可见其决心!若是強将她判给姚金贵,此事必会以悲剧收场,后果难测,所以本官才这么判。若是⻩家不肯驱逐她,本官也会判她常伴青灯古佛,就是不会将她判给姚金贵!”

  说到这,他看向姚金贵,不无讽刺地说道:“本官以为:⻩杜鹃是宁可沦为孤女,漂泊在外,或者伴随青灯古佛一生,也不愿嫁给你的!”

  姚金贵仿若挨了个耳光,羞惭万分、无地自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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