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十年血仇

　　“如此说，她便是自由身了？如今大哥基业草创，可还没划定籍呢，！有人却自己跑过去自当籍了！一曲千两，想来燕萍姑娘的积蓄足够贫苦人家过几辈子了吧？既然不是被迫入籍，想必就不用什么多情公子前来搭救了。那便是寻知音？寻知音那里不好去，去媚香楼！看来燕萍姑娘认定自己的知音只能在青楼找了，认定自己未来的夫君喜欢逛窑子了？太湖水寇中通文墨的不少，手上银子也多，要不刘某替燕萍姑娘牵个线？”云霄淡淡说道，康玉若气得杏目圆睁，但偏偏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古人道，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下看来，有些女子么，学得歌舞艺，货与王侯家。被掳掠进寨的女孩，刘某和飞儿在南疆救了几百个，没有亏待任何一人。可自己想着当窑姐儿的，就算天仙般的人物，纵有有梁诰命般的节，有李易安般的辞赋，也终究是自愿当的窑姐儿。刘某家底儿薄，只求劈得柴挑得水的良家女子，养不起这般金贵人物。”云霄一番话让康玉若泫然泣，可是句句都是大实话，自己又能怎么说？

　　云霄也是心烦无比，下决心了断个干脆，否则以后上了，麻烦就大了：勾搭花魁，名声且不说，单是富家子弟找茬儿、自诩风的士子口诛笔伐，就足够让自己头疼了，这些人物，自己搞不到手的，也要骂得别人不能得手才能罢休。

　　当下脸色一沉，道：“太行山下青甸镇，葬着一个女孩。她是她父亲逃难的时候捡来的女人生的，论容貌别说比不上飞儿，连我府中的丫头怕都不如，可是家里的每一桶水都是这个女孩挑的，每一件衣服都是这个女孩的，每一壶新酿的酒都是这个女孩烧的锅、蒸的米；初到镇上欠下的外债，两个人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还清了，靠自己的双手，挣下了自己的铺子。日子虽然清苦，却从来没想过去学弹琴，学小曲，从来没想过去‘卖艺不卖身’。就这样一个女孩子，在鞑子面前宁可死，也不后退一步，她才十四岁！康小姐，你那位闺中密友又如何？怕是正数着唱小曲儿挣来的银子吧？”

　　言罢又把手朝柳飞儿一指，厉声道：“论容貌，飞儿差么？从梅岭到云南，飞儿唱了一路的小曲儿，不比你那密友唱得差，可是她宁可墨汁涂面，男装十年，宁当扒手也不去当什么花魁！你那密友能比么？换作你，愿意让自己去做头牌，待价而沽么，不知康小姐出价几许？”说罢，袖子一甩，径自走了回去。

　　这家伙太损了！虽然云霄言语中将自己赞得很高，可柳飞儿面对泣不成声的康玉若也只能暗暗责备他，只得对康玉若道：“这家伙脾气太臭，姐姐别理他。”好声劝慰了一阵，才各自道别回府。

　　云霄刚到自家门口，就发现街头拐角处有两个人影。人！云霄仔细一看，便慢悠悠地晃了过去，笑嘻嘻道：“两位可是稀客呀！”

　　“阿弥佗佛，两年不见，刘施主可好？”说话的是道衍。

　　“不好不好！整天跑东跑西，没什么赚头，还不如以前在山间打猎自在。”云霄笑道。

　　“刘兄弟你就扯吧，刚刚我们俩可是看着你足足教训人家小姑娘教训了半个时辰，那还叫东跑西跑？”一旁的朱能也笑道。

　　“嘿嘿，那不是一时气愤嘛！对了，两位来应天有什么活儿可干？”

　　道衍合掌道：“当分手后，我与师弟便去了大都，查探血狼会消息。不久就蒙青竹先生相邀，同去大漠劫杀血狼会。”

　　朱能嘴道：“刘兄弟在洛做的大事，真让人佩服不已呀！”

　　道衍也微笑道：“佛曰，妙哉！”

　　“大和尚你当你自己是佛么？”云霄咧咧嘴笑道“快说正事。”

　　道衍双目低垂，继续道：“我们二人与数十江湖同道在青竹先生带领下，深入大漠，前后共击杀数百名血狼会成员，其中不乏数十好手。直到今年开，血狼会底层人员几乎被我们蚕食殆尽，才终于派出高手。我们在大漠上不断围捕，终究让他们跑了一些。后来青竹先生最终也探得血狼会巢所在，带我们杀了进去，却发现里面全被毁坏，血狼会也都四散突围了。”

　　“哦？那他们领头的呢？”云霄急急问道。

　　“这次，血狼会终于无法再隐匿行踪，索带着剩下的高手全部迁到大都。”道衍依然漫不经心道。

　　云霄也笑眯眯道：“这下倒是方便了许多。你们这趟来就是替师父给我传讯的？”

　　朱能摇摇头道：“不是，青竹先生说，先在外围追杀跑出去的高手，将他们全部进大都，然后一网打尽。”

　　“哦，你们这是一路追杀来的？”云霄恍然道。

　　未等道衍二人回答，耳边就传来破风之声，五条人影从头顶上掠了过去。

　　三人相视一笑，齐道：“生意上门！”双足一蹬，跟了过去。

　　五个黑影刚刚落入一处宅第，就听到背后一阵声响，朱能的长剑已经出鞘。立刻有两人了过来，朱能登时处于下风，好在道衍及时赶到，铁禅杖一阵舞替朱能解了围。又一个黑影跳入战团，一时间和朱能二人战了个平手。剩下的两个黑影站在原地不动，不是他们不帮忙，而是云霄正站在道衍二人旁边，死死盯住剩下两人的动作，双方彼此都嗅到对方身上的一股危险气息。

　　打斗声早就惊动了府内的人，到处高喊“有刺客”脸盆敲，小院子一下子涌进几十个手执木的家丁，家丁里有人认得云霄的，看见云霄正和几个蒙面黑衣人对峙，便壮着胆子高喊：“刘将军，莫要走了刺客，巡检司的人马很快就到！”没到半刻，一阵衣甲响，巡检司的军马到了，立刻抢占墙头阁楼，张弓搭箭，齐齐对准几个黑衣人。

　　云霄抬起手，淡淡说道：“弓箭手全部抬高一尺，防备他们用轻功跑掉。你们两个让开。”道衍二人听到云霄的话，立刻抢攻几招趁机退出战圈，分别跳开，堵住五人的退路。云霄朝五人近一步，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问你们什么，从你们的刚刚的功夫我已经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而且我还会让你们痛痛快快地死，只不过死相比较难看一点罢了。”说罢，缓缓从怀里掏出短刀。

　　“阿弥佗佛！”道衍一宣佛号，叹息道“五位不该跑到应天府来，倘若在别处，贫僧还能给五位收尸超度，这里贫僧无能为力。”

　　朱能似笑非笑道：“周围有谁胆子小的，赶快把眼睛闭上，刘屠夫要杀猪了。”

　　不等五人动手，云霄握紧短刀直接暴起，手中短刀化作漫天幻影，细长雪亮的刀锋在幻影中如点点寒星，朝最前面一人当头罩了过去，那人举刀上。只听“当啷”一声，手中长刀断为两截，云霄的短刀入对方咽喉，刀势丝毫不停，顺势拉下直达小腹，鲜血飞溅得云霄淋漓一身。云霄没有收手，刀花一挽，那人四肢、头颅、身躯分而落下。云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道：“青甸镇六百多条性命，…”一语未毕，同样一招又扑向第二人。

　　那人一惊，刚想举刀上，想到刚才一人下场，只得就地一滚，堪堪闪开，谁知刚要起身，就觉得头顶一紧被云霄抓住发髻朝后一拉，喉咙一凉刀子已经了进去，血顺着血槽出来。照例是往下一拉开膛破肚，内脏了一地，然后肢体被拆解。“全都死在你们手里…”云霄往前踏了一步，剩下三人朝后退了一步。云霄又一次跳起，还是同样一招。

　　拼了！第三个人直接把手中长剑朝云霄刺了过去。突然眼前一花，剑顺着云霄的腋窝刺空！再想收剑，云霄的短刀已经刺进喉咙。开膛，放血，断肢。“从那一刻起…”第四个人已经经受不住恐惧的折磨，大吼一声朝云霄扑了过来。

　　云霄微微一侧，躲过一击，短刀直接捅入那人小腹，手腕一翻，刀刃朝上，手臂顺势一抬，一阵撕开皮的声音，刀刃直达咽喉。出短刀削去四肢。“咱们不死不休！”言毕将短刀收入怀中。朗声道：“飞儿，最后一个是你的。”

　　原来，最后一个已经看准弓箭手位置的破绽，纵身跃出准备逃走，弓箭手慌忙之中准备放箭，只见半空中一道黑影掠过，与那人碰到一起。一声惨叫，从空中落下两条手臂，人却被黑影一踢，撞在假山上落到地面。黑影也跳那人身边，却是手执鸳鸯短刀的柳飞儿。不待众人回神，柳飞儿一刀刺进那人喉咙，居然与云霄手法相同，顺势开膛破肚，截去双足、头颅。就听到柳飞儿咬牙切齿一句：“十年血仇，今天终于能亲手宰了一个。”言罢，收好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