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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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当空,险峰峻岭参差雄立,这片冰湖竟然嵌在巍巍雪峰的半山处。
水声震耳轰鸣。十丈开外,万仞绝壁截然天半,一道瀑布天河似的飞泻而下,冲溅起漫天水珠,珠帘雨雾似的弥漫。
冰湖之水朝东面溢而出,又化作银川飞瀑,继续朝悬崖下冲落。
“哇!”
楚易**地仰躺在湖边雪地上,腹内也不知灌了多少冰水,说不出的烦闷痛,被晏小仙素手挤片刻,立即冲天出一道道水箭。
他周身虚,体内真气翻江倒海,时而犹如烈火焚身,烧灼得口干舌燥;时而又如彻骨冰寒,簌簌颤抖。那滋味宛如冰火两重天,难受至极。
“大哥!”
晏小仙周身透,焦急而担忧地凝视着楚易,雪白的脸上挂晶莹的水线,分不清究竟是水珠,还是泪痕。
楚易息着转头望去,妖蟒蜷缩着匍匐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血模糊,紫血凝结为薄冰,闪耀着淡淡的红光,已经死去多时。
他如释重负,心中忽地又是一凛,有气无力地道:“贤弟,你…你的伤势怎样?没…有大碍吧?”
晏小仙见他气息奄奄,却仍这么关切自己,眼圈不由得一红,正想说话,远处忽然隐隐传来一声呼啸。
两人转头望去,数百点银光缤纷闪耀,迅速近。
晏小仙一凛,低声道:“是张天师他们追来啦。大哥,我们快躲上一躲。”纤指飞弹,几道金光而出,穿入妖蟒巨躯。
“哧哧”连响,青烟直冒。转瞬之间,那盘桓如山的巨蛇尸体便化为一汪脓水,蒸腾得一干二净。
楚易一怔,奇道:“为什么要躲…”话音未落,脸上烧烫,顿时会过意来。
先前他为了解救皇帝,情急之下忘记晏小仙的叮嘱,当众揭穿角蟒魔祖,指明李芝仪已死,不啻于自己招供知道李芝仪及那袋修真法宝的下落。
张天师等道门高手又怎会放过他们?
此处荒山野岭,倘若真被他们追上,抢了法宝,杀人灭口,再嫁祸给死去的角蟒魔祖,岂不冤枉透顶?
晏小仙四下眺望,双眼蓦地一亮,背起楚易腾空飞掠,身形曼妙地穿过那道瀑布。
瀑声轰隆,水珠密雨般扑面打来,清凉彻骨。
水帘后柳暗花明,那陡峭滑的绝壁上,竟然有一个极为隐秘狭窄的。
楚易又惊又奇,不及细看,晏小仙已足尖飞点,背着他在滑的陡壁上飘然抄掠,轻轻巧巧地钻入之中。
狭小,两侧石壁如刀削斧凿,仅容两人侧身而行。一阵寒冷风从里倒灌而出,吹得两人寒直竖。
这时,外呼啸声越来越近,追兵距离此处不过两三里之遥。
晏小仙一咬牙,顾不得许多,低声道:“咱们先到里面躲上一躲,等那些牛鼻子走了,咱们再回长安,另做打算。”
楚易体内真气翻江倒海,搅得五脏六腑都直颠散开来,周身忽冷忽热,难受至极,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示意。
晏小仙从怀中取出乾坤袋,探手入囊,夹出一个八角铜镜,斜斜放在口。
“哧哧”连声,月光穿过瀑帘,斜照在铜镜上,顿时折出数十道银光,织成淡淡的水光气罩。
外影像顿时隔绝。
晏小仙左手打开火折子,背着楚易,径直往里移去。朝里走了几十步后,柳暗花明,到了一个较大的钟石中。
楚易“咦”了一声,惊讶无比,忖道:“想不到这山外小内大,其中竟别有乾坤。”
中钟石柱参差纵横,高高低低如狼牙错。火折子光焰跳跃,壁上黑影长短伸缩不定。幽暗的光线里,一切显得扑朔离,森诡异。
侧耳倾听,依稀有“叮咚”的泉水声,甚是悦耳。
循声望去,右前方石壁上竟又有一个甬,幽深黑暗,也不知通向何方。
晏小仙妙眸光芒闪动,喜道:“是了!大哥,此处必是角蟒老怪的巢。”
妖怪为了躲避道门修真的诛讨,修练的府往往选择得十分隐秘。
晏小仙料想角蟒魔祖定是打算劫持自己二人逃回此处,问出法宝下落,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差错,其巢反倒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顿时,晏小仙心中大定,背着楚易七折八转,朝里奔去。
甬迤俪蜿蜒,霓光隐隐,一道道绚彩光线纵横错,神秘而又妖丽。
水声越来越响,阵阵风倒卷而出,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其中又夹杂着一种浓烈而奇特的香气,混杂一起,说不出的古怪,熏得楚易昏昏睡。
两人奔到甬道尽头,水声哗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窟高阔幽深,千奇百怪的钟石组成各种奇观异景,又仿佛无数飞禽盘旋、怪兽蹲伏。
四周石壁虽然凹凸不平,但却晶莹剔透,光洁如琉璃莹玉,绚彩纷呈,流离变幻,宛如置身离仙境。
窟正中,一道淡蓝色的月光笔直地投而下,将内映照得雪亮透彻。
定睛望去,顶壁赫然有一个两丈方圆的裂口,从山顶穿,直达这山腹密窟,而后又笔直贯穿地底,形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渊。
那束轻纱淡雾似的月华光柱中,一道道晶莹的泉水线闪烁着万点滢光,密雨连珠似的从顶壁裂飞泻而下,形成了内的小瀑布,朝着下方的渊攒。
地底渊里水雾蒙,腥臭扑鼻。寒风阵阵倒卷而出,将瀑帘吹得飞花碎玉似的飘散。
火光、月、水雾…相互映照,在瀑帘中形成一轮淡淡的彩虹,使内越发显得光怪陆离,如梦如幻。
两人想不到这幽暗中还有这等奇景,都有些惊讶。转头望去,四周还有几个稍小一点的窟,彼此相互连通。
口红幔低垂,风吹来,幔帘翻飞鼓舞,若隐若现。玉石桌一应具备,丝绸缎被,极尽奢华丽,想必这是角蟒魔祖的寝室与起居之所。
楚易徐徐扫望,奇道:“没想到角蟒老怪长得鄙丑恶,府倒这么精致…”话音未落,忽然“啊”地失声惊呼。只见右边的大内立了个一丈来高的青铜饕餮炼丹炉,火苗吐,紫气缭绕,那浓郁的异香就是从这炼丹炉中散发出来的。
炼丹炉上方,高高悬着一面古铜镜,青光闪耀。丹坛上了一柄用来祭神驱妖的太一宝剑,旁边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紫衣道姑,七窍血,双眼圆睁,脸惊怒悲郁的神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倘若此处是角蟒老怪的巢与丹房,又怎会有道姑尸体?
两人寒意大起,惊疑不定,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往侧里走去。
四处查探之后,发现四个侧之中一共有八具道姑尸体,脖子、肋、膝盖骨尽皆粉碎,淤痕紫黑,都似是被巨蟒活生生地绞而死。
就在这时,忽听外隐隐传来呼啸声,当是追兵赶至。
张天师的声音如雷霆般响起,一字字极为清晰地传到两人耳中:“莲花峰上妖气缭绕,蟒怪定藏在附近。大家仔细搜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碎尸万段!”
莲花峰?楚易、晏小仙闻言大凛,既而恍然大悟,敢情这里竟是西岳华山!
华山是西唐灵宝道士的一大修真地。朝阳、莲花、玉女三峰上的紫微观、凌波馆、太乙宫被号称为灵宝三观,声名之大,已经远远盖过了灵宝派祖山、阁皂山诸道观。
这里既是莲花峰,那么这个密也绝不可能是蟒怪的巢了。这儿丹炉、榻一应具备,死去的道姑又身着紫衣,应该是灵宝道姑的修练府。
但这些道姑究竟是否死于角蟒魔祖之手呢?
角蟒老怪冒充太乙真人行刺皇帝败,又为何竟敢冒奇险,将他们带至华山?这不啻于自投罗网吗?亦或…仍是为了嫁祸灵宝道士?
两人心头疑窦丛丛,如云密布。
果听外众人大呼小叫道:“他***,这里是华山,蛇妖既然敢逃到这里,一定是和灵宝道士勾结无疑了!”
“灵宝妖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妖魔,犯上作,还不快快滚出来受死!”
“灵宝派的道士、道姑听着,再不出蛇妖,立即平华山,夷灭九族!”
又听张天师的声音朗朗说道:“灵宝众道友,龙虎天师张思道和上清唐仙子奉旨追捕妖魔刺客到此,望请协力合作,降妖除魔!”
楚易、晏小仙对望一眼,大感不妙。这个密是灵宝天,倘若灵宝道士也加入搜捕行列,他们迟早都将被发现。
但令二人奇怪的是,不管张天师等人如何呼唤,华山上的灵宝道士竟杳无应答,毫不理睬。
偌大的华山,竟像是没有一个主人。三大道观一百八十余名道人都到哪里去了?
晏小仙惊疑不定,蹙眉沉片刻,叹了口气道:“大哥,既来之,则安之。相形之下,眼下只有这里最为安全…”转过头,剩下的半句话顿时转化为一声惊呼,骇然道:“大哥,你…你…”楚易奇道:“贤弟,怎么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脑中轰然一响,骇然大叫,跌跌撞撞坐倒在地。
不知何时,他的双臂皮肤竟已生出淡青色的鳞甲!再一细看,双手、双脚全都遍体生鳞,在泠泠月中闪耀着诡异的碧光。
“我…我…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楚易惊骇恐惧,背脊凉飕飕地尽是冷汗,体内寒热加,越来越觉难受。
晏小仙灵光一闪,失声道:“大哥,你一定是误了角蟒魔祖的蛇丹了!”
“蛇丹?”
楚易心中一凛,蓦地想起先前咬住角蟒老怪时,卡在咽喉中的那颗鸭蛋大的珠子,骇然道:“难道竟是那颗圆珠,我将它…将它一口下去了!”
晏小仙花容失,顿足道:“大哥,蛇丹是角蟒魔祖修练了八百年才凝结成的元神气丹,别说寻常之人,就算是得道修真,也不敢像你这般囫囵枣地一口咽入…”
顾不上多说,急忙俯身抓住楚易脉门,凝神探察。
见晏小仙柳眉轻蹙,俏脸越来越白,楚易心里突突跳。
正要追问,晏小仙咬牙道:“大哥,我将它出来,你忍着疼。”出手如电,将他经脉尽数封住,既而双手飞舞,接连不断地拍在他的要上。
楚易剧痛攻心,失声大叫。
光芒爆闪,晏小仙“啊”地一声,被气反震,顿时翻身摔倒在地,俏脸煞白如纸,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楚易吃了一惊,叫道:“贤弟,你没事吧?”
晏小仙妙目怔怔地凝视着楚易,又是骇怕,又是绝望,半晌才颤声道:“大哥…蛇丹已经化入你的体内了。我的法力不够,只怕不能…不能将它出来了!”
楚易倒一口凉气,大感不妙,哑声道:“不出来,会有什么后果?难道我会…会变成那条角蟒?”
晏小仙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点了点头,凄然道:“一旦蛇丹里的妖灵附入你的经脉和心脑,你…你的神志就会慢慢地被角蟒魔祖的魔神噬,直到彻底变成妖魔之躯…”说到最后一句,心中悲楚,哽咽难言,泪珠忍不住夺眶而出。
楚易心底森寒恐惧,喉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相识虽不过短短几,楚易却深知晏小仙聪明绝伦,智计百出,绝少有难得倒他的事情。眼下连他也束手无策,只怕自己这回是当真无药可救了!
他怔怔半晌,眼见晏小仙泪珠簌簌掉落,哭得如此伤心,心中的骇怕之意反倒渐渐转淡,忖道:“想不到除了我娘,天下竟还有人为我的死这般难过。”
想到这里,楚易心底涌起淡淡的悲凉、怜惜和欢喜,哈哈一笑道:“贤弟,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生百年,有来有去,没什么可伤心的。何况我能在临死前的几天,认识你这么一个至知己,死也无憾啦。”
晏小仙闻言越发伤心,珠泪滚滚而下,忍不住哭道:“大哥,你又忘了我们同生共死的誓言了吗?你若是死了,我也…我也不想活啦!”
楚易陡然一震,心中酸甜苦涩,又是凄楚又是欢喜,想要温言劝阻,但喉咙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片刻,晏小仙似是下定了决心,蓦地一抹眼泪,强笑道:“大哥,你放心,不管用什么法子,我也要让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考上状元,当上尚书,长命百岁。”
楚易见他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微微一怔,正待问个究竟,突然觉得丹田一阵剧痛,仿佛有一股黑暗狂怒吼着直贯头顶,脑中轰然一响,顿时昏不醒。
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周身忽而冰寒彻骨,忽而炽热如炙,体内仿佛有狂漩涡,不断地搅动汹涌,难受至极。
忽地一阵钻心锥痛,仿佛被无数尖刀利箭同时刺入,楚易“啊”地痛一声,全身收缩,每一寸肌都似已绷紧。
疼痛越来越剧烈,但那寒热织的怪异感觉反倒消失了,经脉中狂奔窜的真气也随之缓缓平息下来。
过了片刻,楚易神智渐渐清醒,徐徐睁开眼睛。
他上身**,盘坐在地。汗水丝丝蒸腾,回旋缭绕,如烟弥雾漫。
晏小仙闭着眼,盘腿捏诀,绕着他徐徐悬空飞转。俏脸雪白,香汗淋漓,周身焕发出淡淡的晕彩。
万千道紫红真气从他纤纤指尖“哧哧”而出,没入楚易体内,撞起一道道丽的光华,也带来一阵阵刺骨剧痛。
“啊呀!”楚易目光扫处,惊痛集,险些跳起来。
只见自己的膛、脊骨、两肋、双臂…等处赫然钉了三十六枝两寸来长的青铜兽头钉,正随着晏小仙双手挥舞的节奏,一点点地钉入体内!
晏小仙听见他的叫声,嘴角噙起一丝温柔的微笑,似是松了一口大气,闭着眼道:“大哥,你好些了吗?”
楚易茫然片刻,突然想起先前发生之事,心下一凛,再次低头望去,只见皮肤上密集的蛇鳞竟已消退大半。
他“啊”地一声,又惊又喜,奇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晏小仙柔声道:“这是铭心刻骨钉,用来封魔镇的神兵。有了它,蛇妖的灵就不能奈何你啦。”
十指飞舞不停,“哧哧”之声大作。红光气箭纵横织,照得钟石壁姹紫嫣红,变幻无穷。
晏小仙的脸也被映得酡红如霞,娇无比。
“铭心刻骨钉?”楚易大奇,忍疼问道。
晏小仙嫣然一笑,道:“是啊。这神钉不但可以封镇体内的魔,还能透骨入脉,胎易髓。大哥再忍上一个时辰,就是铜筋铁骨之身了。”
楚易惊喜难抑,但隐隐之中又觉得似有不妥:倘若这神钉有这等奇效,晏小仙先前又何必那般绝望伤心?
忽然又听见外传来一声大叫:“找到了!我看见他藏在这个山里!”
既而欢呼四起,叱喝声此起彼伏:“快快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了!”
“张天师,快用缚魔龙骨剑取这妖魔性命!”
楚易大吃一惊,难道张思道等人当真已经发现自己二人了?
晏小仙睁开双眼,微微一笑道:“大哥放心,他们在使诈,想骗我们出去呢。我在口打开了逆光幻镜,张天师即便有通天眼、顺风耳,也发现不了咱们。你只管静心调息就是,等你蛇鳞去尽,咱们再设法离开此地。”
楚易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心中大宽,索闭起眼睛,凝神聚意,什么也不多想。
余下的一个时辰可谓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每一刻都如蚂噬刀扎,度时如年,备受煎熬。
越到后来,那疼痛便越是剧烈,仿佛敲骨髓,撕肝裂肺。
楚易脸色越来越苍白,汗珠如黄豆滚滚而下,就连手心亦被自己的指甲掐得鲜血淋漓。
好在他意志坚定,极能吃苦,虽然疼得眼冒金星,连眼泪都险些涌出来,却始终没哼出一声。
晏小仙一边继续御气将铭心刻骨钉一点一点地送入,一边不断地柔声细语,东岔一句,西一语,分散楚易的注意力,让他稍稍忘却痛楚。
外,那些道士依旧不断地呐喊搜寻,虚张声势,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三十六青铜钉尽数没入楚易骨脉之内。
他周身皮肤果然光洁如初,甚至闪耀着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唯有肘部、膝弯等部位还有一些蛇鳞,隐约可见。
楚易穿好衣服,挥了挥臂,觉得骨骼大轻,飘飘飞,丹田里暖洋洋的极为舒服,经脉内的不适之感也几乎消殆干净,只是偶尔仍会觉得有些气流在体内四处窜,麻难当。
晏小仙把着他的脉探察了片刻,心中如释重负,嫣然一笑道:“大哥,现在你已经不是凡胎俗身了。蛇丹里神再不能侵蚀你的骨髓和经脉啦。”
楚易又惊又喜,笑道:“这就叫做‘楚易咬蛇,焉知非福’。贤弟,多亏了你,我才可以因祸得福,洗髓换骨。”
晏小仙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神情疲惫,微笑道:“大哥,我再教你些道门的修练法门,以后你每花些时间运气修行,不过半年,就可以将角蟒魔祖的元神气丹全部消化纳了。”
“什么?还要半年?”楚易吃了一惊,微微有些扫兴。
晏小仙莞尔道:“像大哥这样毫无根基之人,如果不走旁门左道,半年已经算非常快啦。”说完又教了他些修真吐纳呼吸的基本法诀。
楚易悟性颇高,记忆力又极好,生平所背诵的艰涩古书可谓汗牛充栋,相形之下,这些道门法诀显得浅显无比,片刻便已记牢领悟。
他初窥修真门径,心中不胜激动。当下依样画葫芦,盘腿运气调息,吐纳之间,果然觉得体内气息大畅,欢喜更甚。
晏小仙心中大松,刚要起身,骨椎忽地一阵剧痛,身子一晃,“啊”地痛失声,倒一口凉气。
楚易吃了一惊,失声道:“贤弟,你怎么了?”一把将他扶住。
晏小仙摇了摇头,蹙着眉尖强笑道:“我没事儿,只是有些累啦。休息一会儿就好…”一语未毕,眼前金星舞,俏脸瞬间苍白。
原来这“铭心刻骨钉”全称“移神化气铭心刻骨易髓神钉”原本是黄帝以三十六种大荒奇铁炼制、用来封镇蚩尤魔神的上古神兵。
此钉固然可以透骨入脉,让人变作铜筋铁骨之身,但却有一个极为凶险的条件:需有一个道行颇高的修真,愿意以移神化气易髓**的两伤法术自损经脉,将自己的真元输入神钉,无私地种入洗髓者体内,才能帮助他胎换骨。
试想,天下修真哪一个不是苦修勤练,期盼着早飞升成仙,又有谁愿意将自己辛辛苦苦修练得来的真元气丹平白送与他人?
何况稍有不慎,还有经脉倒错、魂飞魄散之虞。
晏小仙先前被角蟒魔祖击伤经脉,本应立即运气修养;但为了及时帮楚易洗髓换骨,反倒自损奇经八脉,将大半真元送入他的体内。
即便半月之后可以修复奇经八脉,输与楚易的六成真元却是永远不可得回了。
晏小仙生怕楚易担心,不敢说破,当下强忍剧痛,暗自强行运气,脸颊立即又恢复了晕红。
然而经脉却火烧火燎,越发疼得钻心彻骨,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连气也不过来。
楚易一介书生,又哪知其中凶险奥秘?见他如此,只道是伤势未愈、太过疲劳所致。心中又
是感动又是愧疚,道:“贤弟,你快躺下好好安歇。等伤势好了,咱们再设法回长安不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到榻坐下,为他宽衣解带。
晏小仙此时恍恍惚惚,一时也听不见他说些什么,周身乏力,只好软绵绵地由着他来。
衣带轻解,长裳滑落,出米白色的亵衣,清寒幽香丝丝扑鼻,勾魂蚀骨。
楚易心中一,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晏小仙脯轻微起伏,肢纤柔,竟如女子一般不盈一握。指掌所触,肌肤晶莹滑腻,直如凝脂莹玉。
刹那间,楚易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呼吸不得,手指竟莫名地颤抖起来,暗想:“毕竟是富家公子,贤弟的皮肤竟比女子还要细几分。”
晏小仙迷糊糊中感觉几个滚烫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肩头,全身一颤,蓦地睁开眼睛,“啊”地一声,双颊晕红如火,抱起外裳,猛然往后退缩。
那羞怯慌乱之态竟如同豆蔻少女,风姿楚楚,惹人爱怜。
“贤弟,我…”楚易吃了一惊,心中怦怦大跳,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大哥,我自己来…”
晏小仙细如蚊地说了一句,不敢看他,低头拖过被子,裹住全身,将衣裳从里边褪下。
火光明亮,从上往下俯瞰,晏小仙长睫微颤,俏脸红如桃花,娇媚不可方物。那雪白细腻的脖颈、柔滑幽深的背脊…若隐若现,更添神秘魅惑。
楚易心中剧,脑中竟莫名地闪过一些生平从未想过的旎画面,热血轰然上涌。
绮念方起,他顿时大吃一惊,如被焦雷所劈,骇然暗道:“我怎会对义弟起这些龌龊念头!”
楚易少年单纯,情窦初开,对于男女情事尚懵懵不懂,更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断袖之癖、分桃之念,偶然瞧见同男子亲热绵,也是惊愕厌憎,避之不及。
想不到今自己竟对结拜义弟起了这种不堪之念,心中之惊骇震慑、痛恨悔惧,实是难以言表。
晏小仙低声道:“大哥,我先睡了。”钻入被窝,远远地蜷在一旁,再不动弹。
因她元气大伤,早已心力疲,刚一躺下,困乏之意立即水似的涌了上来,不过片刻,便自沉沉睡。
楚易呆若木,听若罔闻。思绪如电光石火一一闪过,忽地想起自己两来对晏小仙隐隐约约似乎都有这样的念,只是先前没有想明白罢了。
他心如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耳烧烫。怔怔木立了半晌,方才梦游似的吹灭红烛,上和衣躺下。
楚易躺在上辗转反覆,想着刚才发生之事,一时惊骇羞惭,一时悔惧怨责,魂不守舍,周身滚烫如烧,哪里睡得着?
炉火熊熊,四周红幔翻飞卷舞。
窟正中那道雪亮的月光已经渐渐移转,映照在东边的壁上。瀑帘轻烟薄雾似的飞扬,轰隆作响。
外,呼喝叫骂之声隐隐不绝,龙虎、上清众道士想必仍在遍山搜寻。
但此时的楚易对这一切却是恍然不闻,视若无睹。在他鼻嗅之中,尽是晏小仙的幽寒体香,眼前、耳边都是其音容笑貌,心中突突跳,定了定神,忍不住转头望去。
火光下,晏小仙青丝蓬地散在枕上,遮住了半边嫣红的脸庞。只见他颜容娇媚,睡姿慵懒,肌肤晶莹似雪,说不出的娇美人。
楚易心跳如狂,直想挨到晏小仙身边,将伊人抱上一抱。热血如沸,忍不住翻身移去。
但方甫动身,立即赫然惊觉,心中惊怒骇怕,慌不迭地痛斥自责,将那股汹汹念生生住。急忙转过身,闭目敛神,不敢多想。
但他本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情魔种,再难自拔。
过不片刻,他的耳畔又悠悠起晏小仙银铃似的软语轻笑,那娇媚俏皮的姿容不断地在眼前晃动,清澈温柔的秋波似嗔似怨似悲似喜,宛如水深潭,将他沉卷溺…
楚易口干舌燥,心跳如擂鼓,万千绮念又纷纷涌将上来。
垂幔围合,熏香袅袅,炉火“劈啪”脆响。
楚易翻来覆去,心猿意马,转眼到了三更。体内沸腾的**亦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倒越发高昂,烈火似的烧得他浑身躁热难耐。
他暗自也不知痛骂了自己几千几万遍禽兽,却依旧不能压制住那越来越蓬汹猛的念。心底又是懊恼,又是羞惭,暗自叹了口气,想道:“倘若贤弟是个女子,那该有多好。”
就在这时,晏小仙忽然迷糊糊地“嘤咛”一声,翻过身来。雪白柔软的手臂也随之懒洋洋地横搭在楚易的膛上。
楚易心跳顿时顿止,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过了片刻,眼见晏小仙再无动静,悬吊的心才慢慢地放了下来。
望着咫尺之距伊人尖尖的下巴、润红而微微上翘的樱,他心底狂跳,一个狂野的念头再度冲上心头。
但这一次不是想抱上一抱,而是想恣意那柔如花的瓣。
此念方起,他脑中轰然一响,喉咙里顿时如被一团熊熊烈火噎住了,口干舌燥,心想:“罢了罢了!反正贤弟睡着不知,我偷偷地亲上一亲便是…”
血脉贲张,直迸爆,再也强忍不住,抬起身,低下头,着了魔似的一点一点地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