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你做什么哭?
“血饮”被九娘紧紧的抓在手上,刀身染了鲜血,在火光的照耀下,那血红得有些刺目。
有两滴血滴落下来,正好落在九娘鞋面儿上,晕开了两朵深的花儿,看起来十分妖冶。
九娘脚下穿着一双蓝棉鞋,柔软暖和,冬日穿着最舒服。可为了保暖,九娘在这棉鞋里面了几层棉花,表面的材质又只是一层普通的棉质布料,不但不防水,水性还很强,随便沾了些雪水,鞋子就了。
而且这鞋子用的是蓝湖色布料,颜色较浅,好看却不耐脏,稍染了些污秽便十分醒目。
不过九娘做这双棉鞋时并没考虑太多,她本就打算只在屋里穿穿,柔软暖和十分舒服的。且现在她还在月子里,不需要出门,所以今便一直穿着。
她怎么也料想不到会有人突袭,甚至还要将她掳走!
当时,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场面又紧张又危险,九娘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着要换鞋?
方才被这黑衣人扛回来之时,一路穿山越岭,树叶的积雪唰在身上,将身上都打了,脚下的棉鞋自然也不能避免。
九娘怕冷,衣裳穿得厚,身上便没觉得冷,可棉鞋了之后,便十分冰凉,穿着便连脚心都觉得冻得发疼。
九娘自怀了孩子,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生产时又经历了那么大的凶险,身体更是虚弱,即便是有殷漓全力医治,也不可能那么快恢复,且她现在还在月子里,身体抵抗能力差,本就不能受冷。
此时感受着脚底传来的钻心寒意,九娘只能在心里暗暗哀叹,怕是要落下病了。可转而又想,眼前这危险状况,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哪里还有心思顾得上以后会不会落下病?
“怎么还不动?”黑衣人一手捂着伤口,他坐在桌边看着九娘,眉峰透着一股凌厉,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迫人气势,不过他嘴有些发白,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似是在隐忍着痛苦,那气势便也减弱了几分。
九娘盯着眼前长相英俊不凡的男人打量,在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以及此番掳人之举的目的,没有要上去帮黑衣人包扎的意思。
见九娘没有动作,那黑衣人蓦然轻笑了一下,抬手敲了敲桌面,眉峰轻挑了一下,眼眸中转着一丝光亮,对九娘道:“你放心,我暂且还不会要了你的性命。”
若是现在杀了她,那这一次冒险来景龙国岂不是白来了?
九娘在黑衣人的注视下,紧抿着,眉心紧紧皱起,两道清秀好看的眉此时恨不得打成一个结来。
九娘静默了好一会儿,便收了胡乱猜测的心思,她穿越过来这边不过一年时间,而这一年时间几乎都是在杏花村里度过,实打实就是个乡野村妇,这个朝代的背景以及景龙国周边的国家,对九娘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即便能猜到他是邻国来的人,也并没有什么用。
于是九娘了眉心,试图让自己平静放松下来,她顿了顿,然后哑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了我?”
起初,她以为这些人是冲着楚东去的,或者是想要抓她和孩子来威胁楚东,她便拜托殷漓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送出去。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非像她猜想的那样。
这人,或许一开始就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将孩子送走也是好的,只要孩子安全就行。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又淡淡的笑了笑,略显苍白的脸带着这样清浅笑,在跳跃的灯光中透着一股神秘莫测。
“你这妇人,真是执着。”黑衣人一只手依然捂在伤口上,另一只手则在已冷的茶水中蘸了蘸,然后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便挑着眉看向九娘:“可识得这两个字?”
他自幼就喜欢骑马箭习武,想着读书习字就头疼,若不是母妃求着他学,他定然不会学的,现下只怕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还不会写。唔,不过学了也没多认真,他现在写得最顺畅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九娘嘴角轻轻动了一下,伸了脖子凑近了些去看。只见桌上用歪歪扭扭的写着“炽烈”二字。
炽烈?
这是指他的国家,还是他自己的名字?
九娘此前没有读过记载有关周边国家的书籍,这会儿完全是懵的,她张了张想问他,又觉得不该问,所谓多说多错,问了他便知道她的无知…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对他及他的国家一无所知。
“现在知道我的名字,可以过来帮我包扎了吗?再磨蹭一会儿,清潭回来了,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平安无事。”那黑衣人抬眼透过窗口看了看外面的夜,然后看向九娘,目光在她手上紧握的匕首上扫了一下,淡淡的道:“这里有药,若是想保命,便赶紧帮我上药,包扎伤口,顺便把你手上的匕首擦干净收好,清潭闻不得我的血腥味儿…”
炽烈,是乌蒙国的王子。而清潭,便是炽烈最忠的护卫。若是等他回来,看到自家主子身上受了伤,且行凶之人就是九娘,那他肯定毫不迟疑就将九娘掐死。
九娘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狠,原来炽烈是他的名字,那个个子较矮的黑衣人叫清潭,是他的手下。
她垂了垂眼眸,很快将眼中的情绪收敛,迟疑了一瞬,便朝炽烈走去。
九娘走进了才看到长凳长放着一个木箱子,里面装了十几个白色的瓷瓶子,大概装的都是药。
“我不懂医…”九娘了一口气,淡淡的道。
炽烈抬手随意在身边的木箱子里点了点,道:“用这瓶药。”
说着,抬眼又看了九娘一眼,嘴角轻轻上扬,出几分冷傲又像是轻蔑的表情,对九娘道:“这些都是对外伤有上好疗效的药,找遍你们景龙国也找不出一个大夫能配制出这样的神奇的药来。所以,你懂不懂医都不重要,只需帮我上药包扎就行。”
乌蒙国地广人稀,按理不至于这么贫穷,可农作物产量低,不管种什么,收成都上不去,百姓不上赋税又填不肚子,国穷家穷。
几个月前,炽烈跟清潭便已经化装成景龙国的百姓,来到了桃源镇,无意中听一位村民说起了杏花村造了水车引水灌溉农田之事,便上了心,暗中调查了一番,知道那引水灌溉的水车出自九娘之手,甚至还知道她不止会造水车,还会造楼房、马车、弓弩等,炽烈心里便生出了一个想法,若是将九娘带去乌蒙国,会不会改变乌蒙国贫困的状况?
九娘小心谨慎的帮炽烈上药、包扎,时刻注意着他脸上的神色,他一个皱眉或抿嘴,都让九娘神经绷紧。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的帮炽烈包扎着伤口,在注意到炽烈正抬眼仔细打量着自己时,九娘的神经绷得更紧了,仿佛随时都要绷断。
炽烈原本只是好奇,一个看似柔弱的妇人,怎么就懂得那么多,会造那么多东西,且还造得那么好…现在再仔细看看,她包扎伤口的手法也很特别,她样貌也好看,她身上的味道,唔,也很好闻…
越是这么想着,便越想要凑得更近些,看清她,了解她更多,想知道她究竟还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可他越是挨近,她便越是闪躲后退。
在九娘踉跄了一下,差点一股栽到地上去时,炽烈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
幸好此时九娘已经包扎好了,他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对九娘道:“那边水缸里有水,快去洗一洗,我也闻不得这血腥味儿。”
她若是再不离他远一点,让他再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幽香,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九娘愣了一下,看到炽烈眼眸深沉了下来,暗暗透着一股危险杀气,心里忍不住冷哼,闻不得不是也闻了那么久了?
可现在她不想跟他多说其他,便只是默默的走去水缸边打水洗手。
水缸放在屋檐下,天气太冷,木盖子上结了一层冰,九娘舀了两勺水到木盆里,手刚伸进水中,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冷从指尖钻到心头。
她了一口冷气,继续清洗手上的血渍。
洗干净手,便又开始洗匕首。
这把血饮匕首是楚东留给她防身的,现在她用匕首刺伤了坏人,算是派上用场了吧?可她现在被坏人掳走了,还得帮这坏人包扎伤口…
九娘想想便觉得心里堵得很。
楚东,你现在在哪里?你会不会也遇到了同样的危险?你可还好…想到楚东,九娘心里便更难受了,鼻子一酸,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砸在木盆里的冰水中,溅起一朵朵小花儿。
“你做什么哭?”炽烈听到九娘压抑的泣声,便起身走了过来,冷声问道。
九娘心中一凛,然后了鼻子,边将匕首藏进衣袖中,边勾着角嘲讽的道:“你未免也管得太宽。要杀便杀,还管我是哭是笑!”
炽烈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道:“我只是见不得女人在我面前哭。赶紧收起你的眼泪,否则,我便将你眼睛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