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内侍
小院正屋的大厅里,一左一右,泾渭分明地站着两帮人,左边是毕时节和那些盐商,右边是一名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和一帮五大三的壮汉。
其中毕时节和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坐在椅子上,而其他的人立在两人的身后,双方怒目相对,现场的气氛显得紧张、压抑,大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架势。[]
在这两帮人中间是梅姨和一名容颜秀丽、神情憔悴的绝美女子,梅姨用手绢捂着左边的脸颊,看看左边的毕时节,又瞅了瞅右边的那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一脸的无奈。
“想必这位就是曼萝姑娘了。”进了大厅后,谭纵向毕时节微微颔首后,上下打量了一眼那名绝美女子,笑着问向梅姨。
“黄公子,打扰了你喝酒的雅兴,实在是抱歉。”梅姨连忙上前,苦笑着说道。
“曼萝见过黄公子。”曼萝随后走过来,冲着谭纵福了一身。
“不愧是扬州城的花魁,果然风华绝代。”谭纵啪一声收了折扇,冲着曼萝微微一笑。
“公子过奖了,小女子只不过机运比较好,侥幸赢了而已,在江南能称的上风华绝代的,只有南京府的苏大家和杭州府的舞墨姑娘了。”曼萝闻言,再度向谭纵福了一身,脸上出一丝笑颜。
“曼萝姑娘不是病了吗?怎么屋里如此热闹。”见自家老婆被夸,谭纵心中不由得一阵暗,他环视了一眼屋里的人,故作不解地看向梅姨。
“让公子见笑了。”梅姨看了看毕时节和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毕公子,这位仁兄,曼萝姑娘有恙在身,不便久站,两位能否給在下一个薄面,出去喝一杯酒。”谭纵看了一眼面带病容的曼萝,笑着冲毕东城和白面无须的中年人拱了拱手,说道。
“有劳。”毕东城闻言想了想,站起了身,微笑着冲着谭纵一拱手,他已经清楚对面那个中年人不好惹,准备接受谭纵的调解。
谭纵冲着毕东笑了笑,扭头看向了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瞅了他一眼,旁若无人地闭上了眼睛,装模作样地小憩起来,好像根本就没有将谭纵放在眼里。
“我们金爷没空,要去你们去。”这时,一名立在中年人身旁的一个黑脸大汉冲着谭纵说道。
“曼萝姑娘,不知道黄某能否请姑娘前去喝上一杯水酒。”谭纵闻言笑了笑,对此不以为意,转向了曼萝,笑着问道。
曼萝怔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了梅姨,梅姨微微点了点头,她这才向谭纵福了一身,“曼萝荣幸之至。”
“毕公子,请!”谭纵随即一侧身,冲着毕东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那个中年人视若无睹,好像无视了他的存在。
“黄公子,请。”毕东城知道谭纵这是在为曼萝解围,快步走上前,客客气气地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粮商和盐商们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清两人这是怎么了,此时的关系就像是一对老朋友似的。
王胖子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微微点了点头,谭纵既然想在扬州城里扎做生意,那么在面对“外来敌人”的时侯,必须要和扬州本地的势力“同仇敌忾”这样才能真正在扬州城获得立足之地。
或许,这才是他前来这里的最主要的原因。
“阁下好大的威风,难道视在下于无物吗?”谭纵和毕东城刚走到门口处,身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显得有些娘娘腔。
那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睁开了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谭纵。
“内…内侍。”听闻此言,王胖子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双目出震惊的神色,心中暗自说了一句。
从京城来、面白无须、飞扬跋扈、娘娘腔,王胖子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说话柔的中年人是京城里来的太监。
不仅王胖子,络腮胡子等粮商也都大吃了一惊,怪不得毕东城欣然接受了谭纵的邀请,原来中年人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绿柳不由得担心地看向了谭纵,心里暗自为他感到着急,怪他多管闲事,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黄某刚才已经邀请了阁下。”谭纵闻言停下了脚步,扭身微笑着望着中年人,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没有一丝的慌乱。
包括毕东城在内,屋里的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在了谭纵和中年人的身上,大家谁都听出来了,谭纵刚才的那一番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绵里藏针,一点也不客气。
“你走可以,她留下。”中年人与谭纵对视了一会儿,伸出白皙的手指一指曼萝,神情傲然地说道。
谭纵闻言,扭头看向了曼萝,笑着问,“曼萝姑娘,你答应陪这位仁兄了?”
“小女子有恙在身,无法陪客。”曼萝看了一眼梅姨,冲着谭纵微微摇了摇头。
谭纵闻言,扭身看向了中年人,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的话,这位仁兄,曼萝姑娘已经答应陪在下喝上几杯,仁兄不妨一同前去,咱们把酒言,也是人生一件快事。”
中年人闻言,顿时一声冷笑,他边上的那个黑面大汉随即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谭纵,“小子,把那女的留下,乖乖地給爷离开,免得找不自在,否则的话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谭纵闻言,上下打量了黑脸大汉一眼,微微一笑,“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找死!”黑脸大汉闻言顿时然大怒,噌地出了上的钢刀,他周围的人跟着纷纷出刀来。
与此同时,站在谭纵身后的郑虎等人也拔出了里的刀,涌到了谭纵的身前,与黑脸大汉等人对峙。
大厅里顿时寒光闪闪,空气中顷刻间就弥漫起了浓烈的火药味儿。见此情形,围在谭纵和毕时节身旁的粮商和盐商们愕然对视着,谁也想不到刹那间谭纵就和中年人刀兵相向。
“傻瓜,你怎么能是他的对手。”绿柳见状,不由得微微跺了一下脚,脸上出了焦急的神色。
对于历朝历代的百姓们来说,皇城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充了浓厚的神秘色彩,在民间有着各种各种的传说。
出于对黄泉的敬畏,地方官员们对那些出宫到地方办事的宦官、宫女和大内侍卫莫不尽力巴结、小心伺候,生怕得罪了这些有着“通天之力”的爷爷们,一时不慎給自己惹下大祸。
虽然这些宦官、宫女和大内侍卫可能只是宫里的一个小角色,无法让地方官们加官进爵,可他们往往是后宫哪个嫔妃的人,代表了那些嫔妃的利益。
万一伺候不好了导致他们在那些嫔妃面前说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小话,而这些小话又恰巧经过那些嫔妃的口传进了官家的耳朵里,那么到时候连哭都来不及了。
况且,即使那些小话传不到官家那里,后宫的嫔妃们又岂是等闲之辈,身后往往有着这样那样的势力,得罪了她们就等于得罪了那些势力,搞不到有一天莫名其妙地就丢了官,锒铛入狱。
在绿柳看来,谭纵的家世即使再怎么厉害,那么也犯不上为了初次见面的曼萝得罪了宫里的那帮人。
曼萝的双目不住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从谭纵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暗中观察着谭纵,面对着中年人的压力,谭纵的表现可谓举重若轻,一点也不落下风。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圹的声音,“大庭广众之下之下就敢拔刀相向,还有没有王法了?”
伴随着这个声音,一名中年人领着一帮捕快快步走进了房间,此人是扬州府巡捕司的押司孙合。
孙合今天晚上抓了一名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为了庆贺,在将那名江洋大盗关进了牢里后,他带着一帮兄弟来飘香院喝酒。
刚进飘香院的门,孙合就听说有京城的人在飘香院里闹事,于是就赶过来查看,先不说梅姨平常对他关照有加,单凭这是同知顾斯年的地盘,他就不能置之不理。
刚才,孙合远远地就看见大厅里刀兵相向,于是开口喊了一声,使得现场紧张的氛围顿时淡化了不少。
“孙押司,你怎么来了?”梅姨见到孙合后,连忙了上去,笑着说道,“这里没事,客人们不过开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最好,根据大顺律例,聚众斗殴者,杖二十。”孙合不动声地点了点头,看了谭纵和中年人一眼,又瞟了一眼毕东城,沉声说道。
孙合见毕东城也在场,立刻感到大势不妙,从现场的局势上来看,谭纵和中年人都不是好惹的,故而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样的话两边都不得罪。
“这位大人,你的官威好大呀,连情况也不问清楚,一上来又是大顺律例又是杖二十什么的,是不是觉得在下好欺负呀?”中年人闻言,冷笑一声,尖着嗓子看向了孙合。
“,内侍!”孙合一听中年人的娘娘腔,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心中不由得暗自说了一句,怪不得中年人看上去有些柔,原来是个太监。
“孙大人,你給评评理,曼萝姑娘答应在下去喝杯酒,而这位仁兄却拦着不让,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谭纵见孙合的脸色变得难看,微微一笑,问道。
“这个嘛…”孙合闻言,顿时变得左右为难起来,这个理他是断然不能评的,否则的话那就将自己給陷进去了,既然谭纵敢与中年人动手,那么必然有所依仗,他谁也不能得罪。
“孙大人,在下先点的曼萝姑娘,连银子都了,可是这位公子却横刀夺爱,非要曼萝姑娘陪他喝酒,你说他是不是无理取闹,故意找碴。”中年人冷哼一声,争锋相对地看着孙合。
“这个…这个…”冷汗瞬间就顺着孙合的脸颊了下来,这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让他难以回答。
“我看不如这样,两位爷签,谁中了曼萝今晚陪谁。”就在孙合进退维谷的时侯,梅姨忽然开口,打起了圆场。
“这样好,这样好。”孙合闻言不住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讪笑着说道。
“在下今天晚上就是冲着曼萝姑娘来的,岂可空手而归?”现场的人们不由的看向了谭纵和中年人,中年人冷笑一声,一口就拒绝了。
“在下今晚势在必得。”谭纵见状啪一声合上了折扇,傲然说道。
“这…这可就麻烦了,曼萝姑娘只有一个,而你们却有两个。”梅姨闻言,一脸无奈地看着谭纵和中年人,试探地说道,“两位爷都是来找乐子的,为了曼萝伤了和气不划算,我们飘香院还有别的姑娘,不如让她们来伺候两位爷…”
“梅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们是外地人吗?明明已经收了钱,岂可言而无信,真的认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不等梅姨的话说完,中年人身旁的黑脸大汉打断了她,冷冷地说道。
“是妾身考虑不周,还望这位爷见谅。”梅姨闻言,连忙向中年人陪着笑脸,“愿意双倍赔偿,诸位今天晚上在飘香院的一切花销都算在妾身的头上。”
“你以为我们爷缺那两个破钱?”黑脸大汉冷笑一声,虽然态度看起来依旧强硬,不过语气却稍微缓和了。
“妾身知道大爷不缺这点儿钱,是妾身的错,惹得大爷败了兴致,还望大爷給妾身一个改正的机会。”梅姨见状,连忙提高了价码,“三倍,妾身愿意三倍赔偿。”
黑脸大汉闻言,看向了中年人,中年人微微点了,同时瞅了一眼谭纵。
“我们爷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了。”道,同时颐指气使地一指谭纵,“但是他必须要给我们爷赔罪。”
此言一出,屋里的人不由得看向了谭纵,尤其是梅姨,双目中充了期望的神色。
“你确定,真的要我给你赔罪?”谭纵盯着中年人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颇为耐人寻味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