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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的行为明显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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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标住在江东区门前仲町一幢面向葛西桥大街、建于五年前的公寓,一层是便利店,因此白天这里人来人往。尽管只需要注意出入公寓的人,可依然让人疲力竭。

  筑地东警察局的侦查员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又派了这么无聊的活,真他妈的烦人!在刑警队属于骨干力量的他,竟然受命去监视恶臭事件中的受害者,这工作太低级了,他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今天是第三天了,没有任何异常。他已经死心了,认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很清楚总部那些人在想什么。他们本以为和地铁毒气事件有关联,便急忙成立了调查总部,但案情并非如此,浮出水面的只是卑鄙变态者的身影,那些人马上改变方针,把麻烦事尽早委托给了辖区警局。如果死一两个人,或许多少会加大力度,然而连受害最为严重的樱木都快出院了,或许以杀人未遂的罪名起诉都不太可能。这样,完全可以把一切都委托给辖区警局,却偏偏不那样做,就是因为担心会查出与毒气事件有某种关联。

  他坐在轻便客货两用车的驾驶座上。汽车是从卖电器的朋友那里借的。他将车停在葛西桥大街的左端,以便观察对面的公寓。这幢公寓外面的走廊对着马路,连各房间的门都能看清。

  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的时候,听到有人敲副驾驶座一侧的车窗。一个比他资历浅的年轻警察正在往车里看。

  来人打开门锁,拉开车门。换班了。

  终于到点了。时间过得真慢。他在狭小的车厢内伸了伸懒

  就在这时,正盯着公寓的年轻警察啊地喊了一声。他反地朝那边看去。

  门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灰色防寒夹克,中等身材,约四十岁,也许更老一些,看不清脸。

  那人正在摸信箱。这幢公寓的一楼有专门的信箱室,会送到屋门口的信件只有快递或挂号信。他看上去不像邮递员,也不像快递员。

  要不要喊他一声?年轻同事说。

  等等,先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男人离开房门,向电梯走去。他似乎对别的屋门不感兴趣。

  你待在这儿。他向同事命令道。这虽称不上什么大功,也不能让年轻人抢去。

  他一路小跑过了马路,等在公寓大门前。从这里也能看到信箱室,这在第一天监视时便已确认。

  那人出现了。如果他径直走过信箱怎么办?警察决定,即便那样也要叫住他。

  不出所料,男人向信箱走去,似乎想先查看周围的情况。警察先把脑袋缩了回去,然后又探身观察。

  男人将手进一个信箱的投信口。很明显,他不是往里放东西,而是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如果不知道密码,这种信箱的门无法打开。男人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夹克口袋,若无其事地就要出去。

  对不起,稍等一下。警察喊道。

  男人站住了,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男人摇摇头,却不直视警察。

  我一直在看。你是不是想偷信?

  没有。

  那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没干什么。真烦人!

  警察发觉对方想逃,便马上抓住了他的手腕。这时他的表情才变得僵硬。没等他高声叫喊,警察便拿出了证件。

  先把你的住址和姓名告诉我,然后把你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行为明显违法。

  男人的脸刷的一下变白了,警察品尝到了正中对方要害时的快

  在审问过程中,加藤亘依然对摆在面前的答案感到困惑。虽然尚无法断定这便是正确答案,既然撞上了警方铺开的网,他无疑是嫌疑人。

  浜中洋一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度憔悴,失焦的目光正对着审讯室的桌子,嘴半张着。光看他那样子和表情,绝对想不到他是银座知名珠宝饰品店的楼层负责人。

  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是电信局寄来的,里面是使用明细和催款通知。是浜中从信箱中偷出来的。

  收信人是新海美冬。负责监视的警察还目击浜中曾摸过挂在她屋门上的信箱。

  喂,浜中先生,该说实话了,为什么偷新海美冬的信?加藤说。这个问题已问过数遍。

  浜中还是低着头,说:所以,我刚才说过…

  不是偷的而是捡的,想交给她,才去了她的公寓。本想放进屋门上的信箱,又改了主意,去了一层,可不好进去,只好放弃,刚想回去就被警察喊住了,是不是?加藤用调侃的语气把之前浜中的供述重复了一遍,浜中先生,假设你是警察,你会完全相信这样的供述?会马上信服?估计不会。那么,能不能说些让我们信服的话?

  浜中的头越来越低。他试图摆困境,但想不出好主意,只能保持沉默。到底在隐瞒什么?

  浜中先生,听说你时常去玩弹子游戏,刚才听你夫人说的。附近是不是有家常去的弹子房?

  或许是因为突然转换了话题,浜中眨了眨眼睛看着加藤。

  是不是曾从那里往外带过钢球?

  钢球?没有。

  哦?加藤把下巴凑了过来,抬头斜望着浜中的脸,放毒气的装置中就用了那家店的钢球。能说是偶然吗?

  浜中这才明白加藤的意思,用力摆着手说:我不知道这些事,和我没有关系,怎么会…有钢球?

  那就再换一个问题。加藤说,既然都当上华屋这种大店的楼层负责人了,肯定有机会使用电脑吧?

  浜中微微抬起头。

  到底用不用?加藤又问了一遍。

  偶尔会用。

  你家里也有电脑?

  浜中想了想,随后点点头。

  机型是什么?

  机型…为什么要问这个?

  少废话,问什么答什么就行了!加藤厉声喝道,随后又恢复了原来柔和的语气,请告诉我电脑的机型。

  富士通的…叫什么呢?浜中嘟哝了半天,歪歪脑袋,对不起,不记得。

  你用打字机?

  用。

  打字机软件是什么?

  一太郎。

  打印机的机型呢?如果不记得,光说牌子也行。

  好像是…惠普。

  加藤靠在椅子上,注视垂着头的嫌疑人。打字机软件和打印机都和畑山彰子收到的恐吓信的分析结果一致,但这么痛快地坦白待,反而不正常。从浜中那蜷身缩肩的身影中只能感觉出胆怯。

  传来了敲门声,门开了。向井探进头,冲加藤微微点头示意。加藤站起身,出了审讯室。

  已经向新海美冬问了情况。向井小声说。

  她说什么?

  很吃惊。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于和浜中的关系,说什么了?

  向井摇摇头:说一直受浜中的关照,觉得是好上司,想努力成为好部下,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真是难以置信——像是优等生的回答。

  已经让她回去了?

  没有,还让她等着。你要见一见?

  嗯。

  可以。向井点点头,浜中这边怎样?

  老样子。

  哦。那今晚就不要让那家伙回去了,明天也许他就会改变主意。

  组长。

  什么?

  浜中是清白的。

  向井先愣了一下,随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部下的脸,嘴角出了一丝微笑。有什么根据?

  那家伙干不出那种勾当,干那事需要相当的胆量。

  你是说他没有胆量?仅凭直觉作出这种判断,可不像你的一贯风格。快去见见新海美冬。

  新海美冬穿着无袖衫,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分外人。以前只见过她穿制服和套装的样子,这种休闲打扮在加藤看来十分新鲜。

  听说现在华屋还在停业。他先寒暄了一句。

  嗯。美冬点点头,表情却很僵硬。

  听说你今天一直待在屋里,完全没发现外面有人动你门上的信箱?

  一直在里屋看电视…

  据浜中讲,他给你打过多次电话,但没人接,这才去了你家。

  我把电话线拔了。以前也说过,最近总有奇怪的电话…

  这样恐怕很不方便。没有人能联系上你了。

  没办法,总比接到奇怪电话得心里不舒服强。而且,不可能有什么急事找我。我又没有亲人。美冬垂下了头。加藤知道她是阪神淡路大地震的受灾者。

  对这件事,你能想到些什么情况?

  刚才已经向另外一位警察…

  对不起,麻烦你再说一遍。加藤微微低了低头。

  美冬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开始叙述。她上个月就没有收到电信局的通知,觉得奇怪,也没收到煤气费和电费的款收据。

  如果真的是信件被偷,太让我震惊了。说实话,真不愿相信。

  美冬祈祷似的将双手叉在前,手在微微颤抖。上次见面时,加藤感觉她相当稳重沉着,看来这回是真的受刺了。

  你觉得三楼负责人浜中这人怎样?在工作单位,他以前对你的态度有没有异常?加藤单刀直入。

  新海美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刚才也说过了,我依然无法相信。会不会搞错了?浜中先生会不会真的是为了给我送丢失物品才来我家的?

  你认为这种说法能让人信服?

  她停顿片刻,随后向上拢了拢头发,像在忍受痛苦般紧锁眉头。

  无法相信。浜中先生很能干,我作为下属一直很尊敬他。以后我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

  客厅的架子上放着一个小相框,里面是一张抓拍的全家福照片,看上去和睦美满,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上小学的儿子站在正中间,后面并肩站着一对夫。似乎光线刺眼,三人都眯着眼睛在笑。像是在爬山,不光丈夫,连子都是牛仔配球鞋的打扮。

  照片上的子正低头坐在加藤面前,放在膝盖上的左手紧紧握着手帕,身穿针织衣配白裙子。加藤觉得这身打扮比牛仔适合她。

  那么,您注意到他的样子有些异常?

  听加藤这样问,浜中顺子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想其他的事想得多了,对我的话完全心不在焉…

  就算没什么事,这世上的丈夫多半都是如此——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加藤咽了回去。他四年前离婚了,没离婚时也是那个样子。

  另外,她又补充道,回家比以前晚了。以前九点左右回来,最近经常到将近十一点。

  不在外面过夜?

  这倒没有…

  早上出门有没有提前?加藤问。

  顺子像是刚刚想到似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尽管不是经常的,偶尔会比平时早出去近一个小时,说是店里有准备工作…

  您还记得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顺子把手放在消瘦的脸颊上。好像是从两个月前。

  加藤点点头。如果纠畑山彰子和新海美冬的真是浜中,倒是符合这番证词。回家晚出门早的现象,可以理解为是要跟踪她们或检查她们的垃圾。

  请问,顺子抬头看向加藤,目光中充胆怯,我丈夫真的干了那种事?真的去扰店里的女员工…

  顺子闭上眼睛,又一次深深地低下头。加藤能看出来,对她来说,安定的生活和将来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她没说我丈夫才不会干那种事之类的话。看来她隐约注意到了某种异常。

  对浜中洋一的房间进行了搜查。想找的东西分为两类:对华屋女职员进行扰的痕迹,和制造毒气散发装置的证据。

  咱们换个话题。加藤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他想起沏茶时顺子的手一直在颤抖。上周的这个时候,有没有迹象表明您丈夫在房间里做什么,比如制造什么东西?

  顺子歪了歪头,眉头紧锁。刚才我也说了,最近他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时候确实多了。我不清楚他在干什么。

  您经常进您丈夫的房间吗,比如他不在的时候?

  顺子摇摇头。以前曾因进他的房间被狠狠训斥过。他说里面放着客户寄存的重要物品,警告我绝不能擅自进去。

  您不知道屋里是什么样子?

  嗯,几乎不知道。他真的会非常严厉地训斥我。就在前几天还发过火,说我又擅自进去了。

  刚才我大致看了一眼您丈夫的房间,里面放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如操作台、老虎钳、小工具等。

  他爱好镂金。他说既然是卖宝石饰品的,也应该掌握一定的技术。

  镂金是很精细的活,您丈夫手巧吗?

  这个,怎么说呢,我感觉一般。他让我看过他做的戒指和针,一看就是外行人做的。顺子回答时感觉很纳闷,不明白警察为何问这种问题。加藤没告诉她这些与华屋发生的恶臭事件有关。

  加藤,过来一下。西崎在屋门口喊道。他正在搜查房间,手上戴着白手套。

  对不起。加藤说着从沙发上起身,来到走廊上,发现什么了?

  看。西崎拿着几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新海美冬,很明显是偷拍的。

  约定的会面场所是水天宫附近一家酒店里的茶室。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举止优雅,他利落地将加藤和西崎领到角落的座位。

  加藤看了看价目单,不吓了一跳。快看,一杯咖啡竟然一千元!

  酒店自然会这么贵,应该可以免费续杯。

  哦,那最少要续上两次。

  加藤环顾四周,发现多是些西装革履的企业老板类人物。加藤穿的也是西装,但和他们穿的看上去有天壤之别。外国人也很多。坐在这种地方心里总不踏实。

  为什么偏偏指定这种地方?

  说是有事正好来这附近,还说是平时经常来的店。

  经常来这种一杯咖啡就一千元的店?珠宝店的店员工资那么高吗?

  不清楚,听说单身女人手头有点钱。另外,也许泡沫经济时代生活比较奢侈,那种习惯还没完全改变。

  谁娶了这种女人可不容易呀。

  我也这样想。可她长得漂亮,应该有人要吧。

  确实漂亮,可我并不喜欢。看上去稳重,有时又显得柔柔弱弱,很难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加藤,你不用担心,人家不会对你感兴趣。

  正当西崎揶揄的时候,咖啡端了上来。加藤感觉香气和颜色都与普通咖啡店的不同,一尝发现确实美味。

  来了。西崎小声说,目光转向大厅。

  身穿白色套装的新海美冬正往这边走来,走路姿势像模特儿一样优美大方,还散发着坚定的气质。加藤又一次想,她真的只是普通职员吗?

  她注意到警察,嘴角挂着微笑走到近前。让你们久等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也刚到。

  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过来。美冬点了皇家茶。加藤发现她没有丝毫犹豫,看来是她在这儿喜欢的饮品。

  这么忙还叫您出来,真不好意思。加藤坐着低头行礼。

  没什么,今天并不忙。

  听说明天店里就要开门了。

  嗯。发生了那种事,我想必须努力恢复店的形象。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加藤的眼睛,那是一双令人身不由己地被吸引进去的眼睛。加藤赶紧伸手端起咖啡。

  是这样,今天占用您的时间,是想确认一个很微妙的问题,让您定地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加藤想起了浜中被捕时的情形。那时,这女子显得十分胆怯,今天看上去却无所顾忌。难道短短几天就将情绪调整好了?

  前几天对浜中家进行了搜查,发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拿着这些东西审问浜中时,听到了一件意外的事情。

  皇家茶端上来了。美冬道声谢,喝了一口。加藤没发现她有丝毫动摇。

  据浜中说,加藤一边留意不放过美冬表情的任何变化,一边继续说道,他的目标只是您一个人,而且不仅是单方面的追求。他和您有特殊关系。

  美冬的表情没有变化,更确切地说,像是贴了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良久,她注视着加藤的脸,眨了两下眼睛,仍毫无表情地说: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您是他的情人。

  我?美冬捂住口,怎么可能?

  您的意思是他在说谎?

  当然!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不是我们,是浜中说的。为确认这件事,才把您叫出来。

  胡说八道。我和楼层负责人…美冬边摇头边长呼一口气,真的是浜中先生说的?

  是。

  真难以置信。她不停地眨着眼睛,咬紧了嘴,我和浜中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普通的上下级。

  但浜中说得极其具体,说您调到三层后不久,他就和您发生了关系,会面场所是NeoTower大酒店,位于东町,离您家也近。他说每次都是您去开房,在房间里等着,然后他再去。

  别再说了。美冬厉声道,我从没去过那种地方!

  在加藤看来,她像是真生气了,不像是在演戏,但声称和她有关系的浜中也不像在撒谎。究竟是谁在隐瞒事实?

  如果是说谎,浜中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不知道,我刚进华屋,对浜中先生还不太了解。

  浜中有没有主动接近过您?也就是说,有没有追求您?

  这个嘛…美冬的表情出现了变化,像是刚注意到什么。

  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

  也称不上是线索。

  任何细小的事情都可以,能告诉我们吗?如果查清与此案无关,今后绝不会问及此类问题,也不会再让您感觉不快。我们完全不想介入您的私生活。

  美冬犹豫片刻,随后开口说道:刚换了现在的工作不久,曾和浜中先生喝过两次茶。下班后,他说有事找我商量。说到这里,她点了点头,啊,对了,那家店也许就是…

  什么?

  您刚才说的那家东町的酒店。

  NeoTower?

  也许就是那里。送我回家的途中顺便去的,我不知道酒店的名字。

  在那儿喝茶了?

  嗯。

  只是喝茶?

  是的。美冬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一边喝茶,一边听他讲店里的方针之类的事情,仅此而已。

  我再啰唆一句,那时他有没有追求您?

  这个…她微微歪了歪头,也许有。

  什么意思?

  他邀我去酒吧,说想进一步深谈。

  您没有接受邀请?

  时间太晚了,和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喝酒也不愉快。

  哦。

  出于工作关系,加藤一向对分辨他人说话的真假颇有自信,对新海美冬却把握不住。她或者在说实话,或者是高明的演员。

  有没有听女同事们说过类似的事情,就是也曾被浜中邀请?

  不清楚。她摇摇头,我刚来店里不久,还没人跟我说贴心话。

  嗯。

  正当加藤考虑下一个问题时,美冬突然说道:请问,浜中先生为什么要偷我的信?

  这个嘛…加藤有点犹豫该不该说,但如果不回答,她肯定不会信服。这始终都是他说的,说觉得您似乎有了别的男人,他想查查对方是谁。

  啊?美冬眉头紧锁,那人是不是有病呀?

  反正不同一般。加藤苦笑道,就算他说的是实话,真的和您有某种特殊关系,去偷别人的信也不正常。

  我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美冬严厉地瞪着加藤。

  您的意见我们清楚了,回去后会认真探讨。也许还会有其他事情要问您,届时还请您协助我们的工作。

  我说的都是实话。

  加藤刚要伸手取桌上的账单,她却早一步飞快地抢了过去。你们不用管了,因为指定在这儿会面的是我。

  不行,不能这样。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调整一下心情。

  噢,是吗…加藤挠了挠头,那就不客气了。

  出了酒店,加藤问西崎:你怎么想?觉得她在撒谎吗?

  不好说,但…西崎回头看了看,小声说,是个厉害的女人。

  同感。加藤咧嘴笑了笑。

  回总部前,两人去了NeoTower酒店。白色的高层建筑在是家常餐馆和用品商店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出。

  加藤在服务台前拿出一张照片——从华屋借来的新海美冬简历上的照片,询问是否有人见过。

  头发三七分的酒店职员问了身边的好几个人,然后回到加藤面前。没有人说见过她。

  住宿的客人中有没有叫新海美冬或浜中洋一的?是这样写。加藤出示写有两人姓名的纸条。

  您稍等。职员动作麻利地操作电脑,写了一张纸条后返回,浜中洋一先生住过两次。

  哦?什么时候?

  平成五年,也就是前年,十月份住过两次。

  前年…

  记录中没有叫新海美冬的。

  这并不意外,搞婚外情的人写真名才怪呢。

  加藤又拿出一张照片,这回是浜中洋一的。

  这位客人,我觉得见过几次。职员边看照片边说。

  大约什么时候?

  这个嘛,应该是今年。他似乎并不确定。

  有没有和女人在一起?

  呃,记不清楚。职员为难地摇了摇头。

  加藤点点头,全记住是不可能的。

  回到警局,加藤马上把浜中叫到审讯室。听说新海美冬否认了与自己的关系,浜中从椅子上抬起股,使劲摇头。

  她撒谎。竟然说没有任何关系,怎么会呢?警察先生,请相信我。浜中的眼神中充乞求。

  可你说过,总是她去办入住手续,但酒店里没有人记得她。

  客人那么多,估计忘了。

  但人家记得你。退房手续都是你办吧?那种酒店,在服务台办手续的绝大多数是男人,能记住你却记不住新海美冬,你不觉得不自然吗?

  就算你这样说…

  听说你以前也在那酒店住过。是前年秋天,和谁去的?

  浜中扭曲的表情顿时没了劲头,像是冷不防被人戳中了要害。那个…无所谓吧。

  是无所谓。你是不是玩女人的老手、和谁搞婚外恋、糟蹋了几个女店员,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想知道的只是恶臭事件是谁干的。既然发现了这东西,当然就要找出写这个的人。加藤说着把一份复印的资料放在浜中面前——畑山彰子收到的那封恐吓信,快坦白,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店员依次展开了攻势?新海是其中之一,畑山彰子也是。没有人屈从,你恼火万分,就干出了那种事。

  不是,不是。我没干那种事。请把美冬叫来,请让我直接跟她说。

  加藤俯视着苦苦哀求的浜中,在脑中清醒地问自己,他看上去像是在演戏吗?

  有两个人?向井皱起了眉头。

  这样考虑能说通。加藤在向井的桌前说,心里却觉得这种说法肯定不会被接受。

  向井轻轻抱着胳膊,抬头看着部下。你是说有两个变态?

  是否为变态尚不清楚,但我觉得跟踪华屋女店员的不止浜中一人,在什么地方还有一个。据浜中本人讲,他只跟踪了新海美冬。

  新海不是否认了和浜中的关系吗?

  未必属实,还要考虑她顾忌仍要在公司继续工作的处境。

  你认为浜中的目标只是新海,对其他店员什么都没做?

  如果浜中对所有人都采取可疑行动,那他应该对所有人都否认。不明白他为什么只坦白对新海那样做了。

  偷信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无法辩解。

  对此,浜中说感觉新海有了新男友,想查清是谁,这才偷了信。这个动机我感觉很有说服力。

  接着说。

  对新海有如此异常的忌妒心的男人,会同时同样关注其他女人吗?畑山彰子收到的类似恐吓信的纸条,我认为是另一个人出于其他忌妒心写的。

  所以你说有两个变态。向井嘴角微微一咧,按你的思路理解是这样,在同一时期碰巧出现了两个人,都对华屋这家珠宝饰品店里的女店员有同样的感情。两人在同一时期对不同的女人产生了相同的忌妒心,一个人去偷信,一个人在店里放置了散发毒气的装置。喂,加藤,你觉得这可能吗?

  组长,你知道stalker这个词吗?

  什么?

  stalker。在美国备受关注的一个词,翻译过来就是跟踪狂。

  我很清楚你知国外的情况。那stalker怎么了?

  stalker是一种精神疾病。由于太喜欢对方,如果无法支配对方日常生活的全部,心里就不踏实。我认为浜中对新海的行为就是这样。这种stalker逐年增多,也许在日本早晚会成为问题。

  你是说跟踪狂在增多,同一时期出两个人也不足为怪?

  的确,在此案中,所有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期,步调过于一致。

  你想多了。加藤,你平是个合理主义者呀,怎么这回想出一个偏执的答案?

  假设不是偶然呢?

  你说什么?

  假定浜中是stalker,另一个人知道浜中的行动,乘机充当了第二个stalker。手法完全一样就是出于这一原因。后来,那人想嫁祸浜中,将毒气…

  加藤还没说完,向井便开始摇头。你刚才还说,stalker是一种精神病,也就是说,发病与本人的意志无关。所以,不可能因认定机会难得而变成精神病。

  所以,加藤继续说道,第二个人不是精神病,而是在假扮stalker。

  向井面诧异。为什么?

  这个还不清楚。组长,你看了昨天科学搜查研究所送来的报告吗?

  你是说技术方面的内容?

  加藤点点头。报告称,部件加工的部分经过了高度的研磨处理,可以判定是具有一技术的人干的——是这样吧?业余喜欢雕首饰的人无论如何做不到这一点。

  你认为这是第二个stalker干的?向井又摇了摇头,听起来很有趣,但仅凭空想无法展开调查。

  但——

  你该做的,向井冷静地说,是调查浜中周围是否有这种手艺湛的人,并没有下结论说是浜中一个人干的。

  stalker经常单独行动。

  别再说stalker了!

  樱木回到工作岗位,是在恶臭事件后华屋重新开业的第五天。主管营业的董事把他叫去,为他的不幸表示道歉后,当场任命他为楼层负责人。听说目前不设副手,他惊讶万分,不口问道:那浜中呢?话一出口,他马上后悔自己多嘴了。

  正如樱木担心的,董事脸上浮现出不悦和困惑的表情。以目前的状态,他不能再当楼层负责人了。唉,尽管不知实际情况如何,就算最终嫌疑解除,也打算让他休息一段时间。

  回答仅此而已,董事全身散发着不许多问的气势。

  回到久违的职场,樱木嗅到了新鲜的空气,似乎并非仅仅因为离开了一段时间。女店员们看上去都生机。她们已经知道樱木高升了。这么快就被她们以新职务相称,樱木不心跳加速。

  本就不景气,又发生了那种事情,客量确实没有增加,但也未急剧减少。华屋是老店,有很多忠实的客人。樱木鼓励自己:商场的发展肯定没问题。

  他穿着制服环顾店内。畑山彰子依然傻乎乎地拼命向一名男子推荐订婚戒指。新海美冬仍无可挑剔,正自然地向面走来的一位看似富有的客人展示新款产品。其他店员也都在努力恢复华屋的形象。

  浜中,多亏你不在了,整个楼层反而更加团结。樱木在心中对已被解除职务的原上司说道。

  浜中洋一现在仍处于拘留状态,但似乎并未被断定为案犯。他被逮捕的详情,樱木并不知道。听说他被逮捕时,樱木正在疗养。

  其他店员同样不知道确切消息,只知道警察好像认定,最近各种让女店员们万分苦恼的扰举动与这次恶臭事件有某种关系,却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把浜中抓起来。现在华屋里依然会出现警察的身影。他们眼神锐利地四处搜索能证明浜中罪行的证据。

  浜中究竟是不是案犯?对此,樱木无论怎样都没有实际的感觉。尽管不是十分了解浜中,但感觉他绝对无法做出那么复杂的装置。以前曾经有人拿来一台摄像机,那时只有浜中连碰都不敢碰。从报纸上看到,那个毒气散发装置设计得相当巧妙。浜中会一点首饰加工,估计手比较巧,但这与科学知识没有关系。

  就算浜中不是案犯,对华屋来说也绝非好事,被逮捕过的人不可能依然留在原来的岗位上。如果只是因证据不足处于模棱两可的状态,就更不用说了。而且,万一扰女店员的果真是他,还要担心对她们的影响。这次人事处理可说是理所当然的。

  果然要命。看来要小心女人!

  樱木想到了浜中的坏毛病。浜中好,只要有看中的女人,不论在哪个楼层,都要想方设法染指。早就预感到他会出问题,果不其然。樱木觉得浜中自作自受,我绝不会做出与店里的女职员私通的蠢事。

  樱木边想着这些边在店内巡视,突然看到一个展柜的后面放着一个纸袋,他猛地一惊,立刻停下了脚步。那时的噩梦又重现了。刺鼻的恶臭、呕吐、头痛、呼吸困难——这些在一瞬间又想了起来。躺在病上的时候,他也曾因这种噩梦惊醒过多次,现在仍然如此,估计一时忘不了。在那起地铁毒气事件中幸存的人肯定也有同样的感受。就算抓住了罪犯,对受害人来说,事件也并未结束。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纸袋,但不敢随意出手,在距其约一米处停了下来,伸着脖子向里面望去。

  里面什么也没有,像是谁落在这儿了。樱木轻手轻脚地走近,伸手拿起,心中仍掠过一丝不安。

  当然,拿起空纸袋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他深深叹了口气,把纸袋小心地叠好。

  到达高元寺车站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像平时一样,彰子选择在路灯下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来的那一瞬间,她感到骨悚然。应该不会吧?但她还是不加快了脚步。

  前方看到了人影,是个中年女子的背影。彰子想求救,便追了上去。身后的脚步竟也快了起来,和以前一样。难道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还有几米就能追上前面那名女子了——

  喂。身后有男人在喊。

  彰子差点儿惊呼出声,真想撒腿就跑。

  叫你呢。那人又喊了一声。

  彰子想向前面的中年女子求救,但没等她开口,中年女子就扭过了头,却并没有看彰子,目光朝向她身后。

  哎呀。女子停下了脚步。

  刚回来?彰子身后传来说话声——刚才那个男人的声音。

  彰子轻轻扭过头。一个戴着眼镜、身穿西装的男人快步走近。但他没有看彰子,而是在看中年女子,那脚步声无疑是彰子刚才听到的。

  彰子追上中年女子,从她身边走过。像是夫妇的两个人开始并排向前走。起初还能听到两人的声音,不久便消失了。

  原来是自己搞错了,她不苦笑。那么老实巴的男子,如果知道刚才被当成变态,肯定会火冒三丈。

  她平安地到了家。最近一直如此,没有再被跟踪,没有接到让人恶心的信或电话,也没发现垃圾袋被翻或信箱被人动过的迹象。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浜中洋一被逮捕之后,再没发生奇怪的事情。

  尚不知他是否为恶臭事件的案犯,但彰子确信,对自己进行扰的肯定是浜中。时间太巧合了。

  彰子也曾有意无意地向其他人确认过,都在他被捕之后再没发生什么事。新海美冬也这样说。

  可浜中为什么会那样做呢?两天前,那个姓加藤的警察又出现了,问她以前是否被浜中约过。彰子拼命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如实回答。警察默默地点点头。

  关于浜中,曾听到过一些传言,说他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很不检点,好像有好几个人被他追过。但彰子没有这样的经历。

  进楼后,她看了看信箱。除了报纸和邮寄广告,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到房门前,她又确认了一下门里是否夹着什么东西。不知不觉中这已成了习惯。

  没有任何异常。她松了口气,打开屋门。

  彰子打开房间的灯,注视着静悄悄的电话,心中祈祷浜中永远别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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