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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冲撞公主必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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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王珠面颊之上浮起一层忧愁,紫枝也不觉心疼。

  她顿时轻叹:“都是这些御林军不知分寸,脑子不清楚。公主,咱们也不必理会他们。下次这俸禄,干脆统统克扣,不必给他们。”

  饶是王珠忧心忡忡,闻言却也是不觉嫣然一笑。

  纵然是紫枝,也知晓这些不过是气话,说来说去,九公主并不能如此行事。

  想到这里,紫枝也想说些个中听的话儿,哄哄王珠欢喜。

  “再来就是杨公子,他如今是兖州推官,专门理会这刑名之事,模样又俊俏,兖州不知道多少姑娘家对他动心。这些女子都说,杨郎君这个推官,是最为年轻俊俏,十分好看。前次还有个女子,为求多瞧杨郎君一眼,自称家中招人盗窃呢。可惜她虽报了案子,却轮不到杨郎君去她家查探。”

  王珠笑了笑,笑容却并未染到眼底。

  不过杨炼也不仅仅是有这些风韵事,桃花朵朵。他初上任,就遇到了好几桩极为难办的事情,却办得十分漂亮,如今已经编成唱歌的小段子,传遍了整个兖州了。

  王珠并不意外,杨炼还是有些能力的。

  他年少风,是天之骄子,行事也是十分沉稳。若他想在兖州赚些名声,必定也是能如他所愿。

  王珠这个九公主的到来,也仿若大石落入水中,很快在兖州起了水花。

  可伴随王珠深居简出,沉默寡言,渐渐也是少了几分关注。

  这位九公主,似乎并不像在京中那般招摇。

  可兖州百姓却断然不会忘记这位九公主,如今那御林军与本地卫所的士兵发生的冲突也是时时发生,甚至时而头破血

  只是这军中之事,也极少闹到官府里去。反而那晏小侯爷,他重回兖州,这兖州一霸的地位似乎也是更加不可动摇。

  而叶家短短几,就一掷千金,也顿时成为兖州街头巷尾的热议对象。

  半年之前,叶家购下了兖州最贵的一块地皮,时时有工匠出入,却并不知晓里面在些什么。及叶灵犀到来,将之取名为摘星阁,方才让众人恍然大悟。此处居然是叶家收购,费心装修。

  叶家发出帖子,在摘星阁之中以文会友,招这城的权贵前去饮宴。

  而去过的人,无不感慨此生从未到过这般神仙地方,宛如到了仙境一般。

  叶家原本就十分神秘,如今更成为了整个兖州的焦点!

  而叶灵犀的诗酒风,绝姿容,更瞬间响遍了整个兖州。

  短短时间,叶灵犀那一双素手轻轻发出去的帖子,顿时也是成为整个兖州最珍贵之物。

  据闻这个叶家小姐子也是十分倨傲,除非有什么才艺能打动她,方才有资格与她清谈。

  据闻与叶灵犀一番清谈之后,都会宛如醍醐灌顶,被叶灵犀的绝世风姿绝倒。

  据闻叶家奢华无限,叶灵犀漫不经心展的富贵,已经是震慑人心。

  据闻叶家小姐周游各国,被各国权贵奉为座上宾,途径兖州,却被兖州风物所吸引,不觉有意暂住。

  她宛如皎月,其余女子就如月亮旁的星星,被遮掩住全部光华,毫不起眼。

  不但是兖州诸女,就算是那大夏公主王珠,何尝不是如此。

  兖州之人无不觉得,米粒之珠,如何与萤火争辉。

  高楼上,明月照。

  叶灵犀素手轻握酒杯,轻嗅碧绿色的酒水。

  她甜甜一笑,红润瓣却也是轻轻品了一口碧的酒水,面颊也是染上了一丝晕红。

  林墨初手指轻轻拨面前琴弦,嗓音也是温润:“小姐召唤我来,又是为何?”

  叶灵犀看着林墨初,却不住狐疑不定。

  “林公子初入兖州,居然就干脆入那书院,安分低调,莫非不需要做什么事情。”

  林墨初手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却一片温软绮丽。

  琴音柔柔,却不见半点杀伐之气。

  他温和抚琴,实在是兖州最俊雅的公子,就连杨炼与他比较却也是多了几分尘世之气。

  叶灵犀一瞬间微微有些恍惚,眼前林墨初让她联想到了夏侯夕,内心之中思念之情不觉更更浓。

  林墨初缓缓说道:“小姐不必心,此事我自然是有所成算。”

  看着林墨初那风轻云淡的样儿,却也让叶灵犀内心烦躁之情更浓。

  林墨初温润淡然,却总是成竹在的样儿,总是让人瞧不清楚其中深浅。

  在叶灵犀瞧来,林墨初应当该到了兖州,就要收买人心,就要将兖州诸般势力归于囊中,而不是应该这般风轻云淡,好似什么事情都是没发生一般。

  想到此处,叶灵犀顿时不觉冷冷哼了一声。

  林墨初按住了琴弦:“大小姐绝芳华,来到了兖州,群芳也是应当——”

  叶灵犀不动声:“那又如何?”

  “只不过如今,兖州城中忽而不知为什么,总拿大小姐和九公主比较。一番比较,总把九公主比得什么都不如。”

  林墨初墨眉不觉轻扬。

  叶灵犀冷笑:“我只好奇王珠生得是何等天香国,连冷血无情的林墨初居然也动心怜爱?”

  林墨初哑然失笑:“我只觉得这些没要紧的争风吃醋实在不必,况且九公主十分古怪,我也不知深浅。同为叶家人,提点你一二,也是为了你好。”

  叶灵犀却不以为意:“区区王珠,能耐我何?”

  林墨初垂下头去,却也是不再相劝。

  木兰行宫之中,含黛点了薰蚊子的香,又将些驱虫的药包轻轻在了碧纱帐里面。

  这行宫里花花草草也不少,花香阵阵袭人,可若被虫儿咬了一口,也就不是那么有趣了。王珠也不喜爱过于浓烈的香料,总是用得清清淡淡的。

  她转过头,就瞧着王珠静静的坐在几边。

  那精致的宫灯之中透出了那晕黄的灯火,染上了王珠半张柔润若玉的脸颊上,就算是那黑漆漆的眸子,似也染上了一层金色。

  十四五岁的女子,纵然是不施什么脂粉,却也是水青葱,仍然是姣好女子。

  想到那些传言,含黛却也是颇为不忍。

  九公主也是个好女子,哪里招惹那个叶姑娘了,近里却总是将九公主拿来给那叶姑娘比较。言谈之间,比过之后,却是将九公主贬低得一文不值。

  想到了这里,含黛也是不觉为九公主抱屈。

  可九公主总是这般清清淡淡的,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却总是一笑置之,并不萦绕在心。

  除了陪伴陈后,王珠闲暇之时,就是翻书阅卷,子也是沉静得很。

  画梅将一碗玉藕糯米丸子汤送上来,给王珠夜来充饥。

  画梅年纪小些,脾气却最是冲动,不觉在王珠耳边埋怨:“那叶灵犀算什么,凭什么跟咱们公主比一比。我瞧她也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哪里比得上咱们公主尊贵。”

  那些人言语,只说王珠品行俗,论容貌,论才学,论眼界,都是远远不如。

  虽没人敢跟王珠说什么,画梅却听了不少。上次画梅去陈家送个东西,一时不慎,就听到几句,心里却也是自然不快。

  王珠用勺子轻轻勺起一块糯米团子,轻轻咬了一口,方才慢的说道:“这些话儿可不能在外边去说,平白惹人笑话。”

  画梅只得说道:“公主放心,我在外边是素来都不说什么。”

  一边这般说着,画梅取了那灯罩子,取出银剪子,轻轻的剪了那灯蕊一下。

  她也听闻过叶家,自然也是知晓叶家绝非那等寻常的商户。

  画梅不知那些传言是如何传出来,却忽而有一个念头升起心头。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就有人拿王珠和叶灵犀比起来,就这般议论?

  莫不是就是叶家将这些话儿传出来,传出来打王珠的?

  借着九公主做踏脚石,外头好将自己衬托得十分高贵。

  这个念头虽然许是十分荒唐,然而画梅却怎么都不住内心之中的疑虑。

  便在此时,紫枝就匆匆过来,并且面颊几分惶急。

  王珠顿时凝神,不觉扬起了脸孔。

  几个宫女之中,唯独紫枝子也是最为沉稳,若紫枝容惶急,必定是当真有要紧的事情。

  “九公主,如今,如今可巧有一桩事情,十分的为难。”

  紫枝下了心中一缕急躁,也是缓缓道来。

  若非此事非同小可,她也是绝不会入夜方才还来打搅王珠。

  自从御林卫入驻兖州,素来就与卫所士兵争执不断,也不是一了。

  这卫所副使江云海有一娇,名唤方瑶黄,是江云海的续弦,却也是容貌姣好,十分美。方瑶黄小江云海十岁,故而也是被江云海视若脔,平素被人多瞧一眼也是不成的。可那御林军之中,却偏生有一个风子,就是那姚蛟。

  王珠原本只是静静的听着,听到姚蛟这名字,柔润的黑色眸子之中却分明添了一缕神采。

  于这个姚蛟,她倒是有几分印象,不就是那个放不羁喜爱啃红枣干的男子?

  对方情态确实也是十分轻狂,看着就是个爱惹是生非的主?

  紫枝一副极恼怒的样儿,分明也是恨到了极点:“就在今,江云海回到家中,只听到些许动静。他匆匆入房中,只瞧见他那个美夫人衣衫凌乱,躺在桌子上,口却着一柄血淋淋的刀。站在方瑶黄身边的,就是这位姚蛟。江云海顿时怒极,且与姚蛟争执。而江云海随行的人顿时过来,帮衬江云海。那姚蛟眼前事情败,顿时也是匆忙逃走。事后方才发现,方瑶黄已然是气绝身亡。”

  “江云海纠结卫所士兵,一路追杀,姚蛟不敢留在外边,骗开咱们行宫的大门,这混蛋,混蛋居然是躲在木兰行宫里面,借着咱们得庇护。此事兹事体大,奴婢也是不敢擅自做主,故而就特意前来告知公主。”

  王珠听完,却并未如紫枝所言那般发怒,反而再给自己喂了一颗糯米丸子,慢慢的咀嚼。

  不知什么时候,王珠已然是有绝对的威严。

  她若不言语,这些宫人也不敢说什么。

  好半天,王珠方才也是开口:“紫枝,你最是稳重,瞧来这件事情应当如何处置?”

  紫枝迫不及待的说道:“在奴婢瞧来,这兖州水深,公主更是需要处处小心,时时谨慎。既然如此,断断不能行差踏错。这姚蛟既然是做出这等事情,怎可为了这等脏物脏了自己的名声?公主清清白白的,哪里能容丝毫污秽。舍了这姚蛟,也能让公主得一个好名声。”

  “只是九公主是大夏皇女,身份尊贵,又岂能容这些汉呼呼喝喝,随意欺辱?今无妨以近身侍卫退他们,严私下用刑,明将这厮送去官府,以夏律处置。”

  紫枝这一番言语可谓滴水不漏,妥帖得很,当真挑不出半点错处。

  房间之中,其余几名贴身宫女也是无不认可。

  她们个个都是妙龄女子,自然深恨姚蛟这轻薄的人。

  王珠却摇摇头:“此事也并没有这般简单,这些日子,我翻阅卷宗,也略略知晓一些。这姚蛟出身不错,子虽然散漫了一些,可是一贯大方,在御林军中人员也不错。自从留在兖州之后,张藻饮酒,他却更加放肆,俨然成为这些御林军的主心骨。韩飞早就不咱们这些御林军的肆意,必定会严惩不贷,姚蛟必定偿命。而我王珠,在那些御林军眼里,就是一个不能保护他们的无能公主——”

  含黛不觉不平:“可是本来就是这姚蛟行为不端,自己作孽,哪里能怨怪别的人呢?”

  “他若没来木兰行宫,不是我王珠一手将人出去,自然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地方官员却能着大夏皇族人,以后想要再立威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王珠说到此处,隐隐觉得姚蛟也许是故意,这让王珠更加不快。

  可同时王珠内心之中,也是升起了一丝疑惑。

  既然姚蛟是这种工于心计的人,又怎么会做这样子愚蠢的事情?

  况且御林军中那么多士兵,偏偏是姚蛟落了这么个把柄。

  含黛不觉狠狠扯住了手帕:“可公主纵然是将人出去,原本也没什么不对。”

  “道理上没什么不对,可人心就是如此,比起冠冕堂皇的道理,更在意切身的利益。姚蛟一死,他们自然会安安分分,可是却绝不会再对我王珠投诚。这支军队就算是留在兖州,那也是废掉了。若姚蛟是被人设计,那这设计之人确实也是够狠够毒。”

  说到了此处,王珠眼底更是转了一丝光!

  紫枝等人也是不觉倒了一口凉气,果真是好生歹毒的一条计策。

  方才她们只是义愤填膺,一个个也是并未想到这许多。可是伴随王珠句句提点,却忽而觉得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没那般简单。

  紫枝也恨恨说道:“咱们这木兰行宫,住的也只是女眷,兖州谁人不知是皇后在这里养病。莫非有人是故意将姚蛟在这里,好赚我们入圈套,不知不觉就斩断我们在兖州的一条臂膀?”

  含黛打了个寒颤:“那公主且先保住姚蛟,正好也可以笼络御林军的心。”

  紫枝不觉皱眉,呵斥含黛:“你糊涂,公主如今若是保住,岂非是名声不保。别人都会说九公主偏私,手底下的人就算欺男霸女,也能逍遥法外。这样子名声落在了九公主身上,对公主也是无益。”

  王珠柔柔说道:“还不止如此,今包庇了一个姚蛟,明又有别的人来,一个个都跑到我木兰行宫之中,那可当真是疲于应付,左右为难。这设局之人,果真是心思歹毒,让人进退两难,稍稍手,就必定是名声尽毁。”

  紫枝叹了口:“若公主保下姚蛟,那在兖州就是名声尽毁,千夫所指,人心尽失。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招摇,将这般风波引在皇后身上。如今皇后离宫,本来就不能时时在圣前用心,所依仗的不过是陛下的宠爱和怜惜。可若传出这些话儿,恐怕陛下也是会被蛊惑一二。”

  “紫枝,你却说都错了。”王珠开口道。

  紫枝顿时出了狐疑:“公主,我可是说得不对?”

  王珠伸出手指,轻轻一拢乌黑的鬓发:“不是什么说不定,这是一定之事。他们必定会毁我名声,甚至是将这祸水引在母后身上。况且我虽不怎么在意什么正义,什么是非,却必须得在意大夏国法。国法则是大夏维持安稳的根本,是一个不能让我一个大夏公主亲自践踏的重要所在。所以,我分明知晓对方是什么算计,却也是不得不两害相较取其轻。我徒自恶心,却也只能硬生生下这恶心,做出那等大义凛然的样儿,打落牙往肚里咽。”

  她说着那自嘲的话儿,一双眸子却是有那冷芒掠过。

  “紫枝,你可知什么叫温水煮青蛙?今挖了我这儿的一块,鲜血淋漓十分痛楚,下次就会割了别地方的。而每次就会如这一次一样,若不忍痛割,必定只能粉身碎骨不能翻身。这才是这幕后策划的人歹毒心计,狠辣手段!”

  王珠的话,让房间里的人都没了声音。

  每个人内心都沉甸甸的,十分不好受。

  这样子的手段,却也不知九公主如何才能破局?

  王珠只觉得气闷,轻轻的推开了窗户,任由夜里凉风吹来了花香阵阵。

  一片池水在月下顿时也是一池子的银润光彩,就连那朵朵莲花也染上了银色辉煌,更焕发宛如梦幻般的光彩。

  王珠静静的想,她可以不在意自己的人那个女人,有什么人无辜而死。可是大夏的律法却不能由着自己一手践踏,这无关正义,而是权力游戏的规则。明着,都是不能犯规的,暗中却也是各县手段各凭本事。

  这个世界终归需要一种明面上的次序,否则人与人之间就宛如野兽。

  王珠打开一枚巧小匣,王曦给自己的青铜兵符正静静的躺在了其中。

  父皇一贯多疑,太子纵然是未来的储君,亲卫也断断不敢逾越了规格数目。而王曦笼络这些对他十分忠心的亲卫,却也是费尽了心思就是。

  他心疼母后和自己,故而方才送给了自己。

  可是这五十人,远远不够!

  她的手,要狠狠抓住更多的权力,方才能掌控自己,掌控整个夏朝的未来!

  王珠发觉自己好似荒野上的饿狼,对于食物贪婪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纤纤手指轻轻抚摸手中的青铜兵符,王珠的眼底却也是不觉泛起幽润的光彩。

  忍气声?徐徐图之?

  她不想这样子。

  更何况跟人斗,那就绝对不能后退。退了一小步,有些人就会步步紧,将自己撕得粉碎。

  王珠娇的肌肤被灯火染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给她面颊上顿时添了那几许柔美之意,然而她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却转了森森的光芒!转冷冷寒意!

  明明不过是那等纤弱之躯,却也是忽而透出了一股子威慑之力!

  厢房之中,姚蛟随意枕着自己手臂,眼珠似眯非眯,一派轻松姿态。

  同行的乔斌却不觉坐立难安:“姚少,你虽素来风,可只喜爱跟那些青楼粉头,风寡妇勾搭,怎么就应了那妇人的邀约?”

  一番言语,却分明就是恨铁不成钢。

  “况且以你的儿,就算薄情,喜爱翻脸不认人,却从来不会动手杀人,特别是女人。这其中必定是有人构陷。”

  乔斌容貌颇为文雅,如今却不觉眉头紧锁,轻轻的走来走去:“此事必定要请公主做主,还你一个清白。只可叹你素来就是名声不好,指不定公主也会听到什么不好听的。待会儿见到公主,你便好好说话,可不必如此轻狂——”

  姚蛟顿时嗤笑一声,将脑袋埋到了枕头里面。

  乔斌算是个讲义气的,所以随着自己一道被追杀。

  就在此时,一名年幼宫女过来,手中提着食盒:“九公主嘱咐,只说今天色已晚,不必再见,这是给尔等夜宵。”

  对方眼神不善,颇为轻蔑。

  乔斌脸皮没姚蛟的厚,顿时也是不觉脸红了红。

  小宫女走开,乔斌死死的盯着这食盒,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九公主不会嫌你丢人,干脆用毒药将你赐死?”

  姚蛟顿时翻了个白眼,打开食盒,扯了一条鸡腿狠狠咬了一口。

  天光初明,王珠方才起身,目光潋滟。

  有人既然设局,自己就要斗一斗!

  她不相信,这世上没有破不了的局。

  王珠命人取宣纸,沾了香墨,微微凝神,写了几封帖子。

  她轻拢发丝,拢住在了雪白的耳之后。

  落了名字,王珠唤来了紫枝:“这几份帖子,你安排送出去。”

  紫枝扫过上面的字,不觉迟疑:“可要偷偷安排?”

  如今瞧来,王珠并无退让意思。

  虽不血,却分明是一场硬仗。

  紫枝虽不知晓王珠内心之中的盘算,却是不觉有些心惊。

  王珠轻笑一声:“若要偷偷送出去,那也是昨便可行事,何须等到如今?”

  晨曦之中,王珠面颊浮起了一阵子的妖异决绝之

  “要大张旗鼓,不必瞒着谁了去。”

  紫枝内心浓浓疑惑,越发困惑不解,可却也不好问出口。

  王珠扬起脸蛋儿,雪白脸颊上,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冰寒生辉。

  那纤弱的身躯之中,恍若藏着什么嗜血妖物,蠢蠢动。

  天光初明,守在外边的江云海也是双眼都是血丝。

  虽不敢围攻木兰行宫,然则所有的出入口却均被这些兖州卫所兵士给守住。

  原本就冲突不断,如今姚蛟辱人,杀人灭口,更引起公愤。

  更何况江云海平时在军队之中仗义疏财,人缘也是极为不错的。

  晨曦之中,江云海面色也不觉有些幽深阴冷。若不能处置姚蛟,恐怕自己一辈子都是抬不起头来。

  所以——

  姚蛟必须得死!

  “江大哥,行宫之中有人出来,还不止一个。”放哨的士兵却也是不觉低语。

  有人不觉接口:“莫非九公主有意包庇,故而让姚蛟那厮易容打扮,悄然混出去?”

  江云海顿时也不觉皱起了眉头:“派人跟着,瞧着是不是姚蛟,纵然不是姚蛟,也瞧瞧这些人是去做什么?”

  江云海一咬牙,眼底深处顿时也是不觉转了几许恨意。

  也不多时,尾随的士兵纷纷前来禀告。

  “九公主送贴去陈家。”

  “九公主送贴去贺兰家。”

  “九公主送贴去杨家。”

  “九公主送贴去江家。”

  围堵的卫所士兵渐渐不觉失,王珠分明是给城的权贵下帖子。

  而江云海面颊之上顿时转了羞愤之:“诸位兄弟,昨姚蛟逃到了此处,九公主不但收留了这恶贼,还对我们不理不睬。如今瞧来,她这是要以势人,为了那畜生要全城权贵都说动啊!”“我等寻常兵丁,算什么?连个都不如。她王珠身份尊贵,既然是公主,就可以踩到我们头上,拉屎拉,死了老婆也只能忍!那些御林军个个从京城来,眼睛长在额头上,将我等民看得低无比。难道你们能忍?”

  “我江云海是不能忍,谁动我女人,老子是有血的,一条命不要都要报这个仇。老子也是为了兖州的百姓出生入死过,老子也杀过山贼过血,不能平白让人玩了老子的女人。今你们能忍,那就滚,我老江不怪你们。但我告诉你们,以后你们被御林军欺负了,玩了女人,最好不要放。”

  江云海言语十分俗,可是对于眼前的士兵,这样子的言语却也是充了煽动和蛊惑的力量。

  一时间非但没有离开,这些卫所士兵反而是亢奋起来。

  “就是,她九公主就是人,咱们就是狗屎?人家老江媳妇儿平白被人玩儿了,就要忍了不成?”

  “不过是九公主身边的一条狗,居然就能在兖州耀武扬威,难道就要放过姚蛟这下东西?”

  “说不定九公主就是跟这个姚蛟有一腿儿,侍候得舒服了,所以就干脆不肯放了这小白脸儿?”

  “听说九公主得很,京城就追着男人到处跑,那可是有名的花痴。我亲戚前年去京城,就将九公主花痴的事情当笑话听。我看这一路跟过来,早就是不清不楚。”

  “那杨公子脑袋上的绿帽子,岂不是绿得很?”

  “快些将姚蛟那小白脸救出来,咱们兖州一亩三分地儿,容不得这下胚子耀武扬威。”

  不知是谁,扔了一块石块儿,重重的打在了门扇之上。

  一时之间,众人有样学样,不但鼓噪得更大声一些,也纷纷抓住了手里的石头扔过去。

  江云海内心之中忽而就转一丝说不出的快意。

  他早就命两个心腹掺和着,说些个过的言语,让这些随着自己来的兖州士兵发疯得更厉害。

  从江云海第一次见到姚蛟,就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个人。

  他姚蛟算什么东西,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自己早就打听清楚了,不就是一路上王珠大腿抱得好,方才得了些便宜?

  九公主又如何,便算是皇室中人,他一个军士也能将王珠给搞臭了。

  想到自己可以算计这些权贵,江云海内心忽而有一丝极为变态极为疯狂的快意!

  他脸上肌轻轻的颤抖,忽而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死去的风女人方瑶黄,内心冷冷骂了句人!

  在江云海看来,王珠是不足为虑的。

  就算有那么点聪慧的名声,初入兖州又发落了个妾,可那又如何?

  这再厉害的女人,那点本事不就是用在后宅争风吃醋上了,难道还真能谋算什么不成?

  王珠不过是被众人捧着,瞧着高贵。

  可但凡女人,听到了个什么民变兵变,恐怕还不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

  江云海慢慢想着,区区王珠不足为虑,和王珠和兖州的陈家也是颇有关系。

  平心而论,一个家族能在一个地方落,总有些底蕴和实力。

  这不懂事的九公主不足为虑,就怕陈家顾忌情分,必定会帮衬一二。

  然而江云海虽有顾虑,却并不惊惶。

  他只是个小人物,这背后若无人支持,又如何敢如此的大张旗鼓?

  敢闹,自然是有些敢闹的资本,自然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后台。

  这帮军汉闹腾得动静大了,就算是内室的王珠,也是隐隐听到了鼓噪的声音。

  紫枝有些担切的过来,面颊上却不觉有愤愤不平之:“公主,你是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是如何的胆大包天,所说的话儿却也是十分难听,简直是,简直是不堪入耳。”

  若这些人只议论姚蛟,或者说九公主徇私也还罢了,可却议论九公主居然和姚蛟有那般私情!

  那样子言语,便是听了也是觉得污了耳朵,更不必说将这些话儿说出口。

  王珠却不以为意,下笔稳稳,笔下的经文是一字不错。

  自从来到了兖州,无论发生何事,王珠每清晨都是会抄写一页心经。

  宫人们只以为她求菩萨保佑,让陈后平安。只有王珠自己知晓,她是本不信这所谓的神佛的。

  如今她容浅浅,眸若水,却渐渐心清。

  每抄经,不是因为要求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心思清明。

  只有不骄不躁,不嗔不怒,方才能冷静布局,慢慢落子。

  “这些当兵的,自然也是一个比一个鲁,私底下就很下,说出的污言秽语,自然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这些话儿,你也不必与我言语了,免得我听到了之后,只是徒惹生气而已。只是这些个人,如今还轮不到我出面,等到有分量的人前来拜访,再让我出场也是不迟。紫枝,你将凤统领叫来。”

  王珠并未抬头,仿佛这些事情都尽数在她预料之中,她也是丝毫不觉得奇怪。

  那凤三原本是太子府的人,武功高强,箭术尤其出色,只是子十分冷傲。

  这一次太子王曦派去的五十玄武卫,则正是凤三统领。

  对方平时对着王珠也是冷冷淡淡的,谈不上如何讨好热络。

  只不过一旦王珠嘱咐什么,凤三必定会前去完成,从无质疑。仿佛完成王珠的嘱咐,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事情。就连如今的王珠也是有些困惑,不知晓太子哥哥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找了这么个人出来。

  也不多时,一名悍冷傲的男子已然是跪到在王珠的跟前,容沉沉。

  他眼前只瞧见王珠今一件素衣衫,袍角宛如墨晕一般绣了墨竹。原本王珠就容貌清秀,眸子微凉,如今这一身衣衫更衬出王珠有那么几分清丽冰冷。

  这样子的人儿,宛如冰玉雕琢而成,宛如清晨一朵冰的兰花,越发是清幽可人。

  “待会儿我命紫枝呵斥这些兖州军士,凤三,你好生探查清楚,然后将外边鼓噪的人都给我捉住。虽是如此,却不可伤了性命。”

  王珠下了眼底的一缕杀意,嫣红的瓣却泛起了讽刺的笑容。

  门外,兖州士兵仍然是鼓噪不已,情绪越发高涨几分

  久久无人相应,有人也不觉提议,是否搜集些个屎泼了去,以之愤。

  虽有老成之人觉得不妥,然此时此刻这般狂热气氛之中,却也是自然都说不出口来。

  更何况在场诸人无不一般心思,来闹事的也有几十人众,所谓法不责众,哪里能责罚过来?总不能这九公主一封帖子,就将他们这些人的脑袋纷纷砍了去?

  到时候便是受些皮之苦,竟也不觉如何。

  眼见王珠久久没曾应声,江云海内心之中轻蔑之更浓,心下却也是越发肯定自己猜测。

  想来这王珠,如今必定是早就吓坏了去。

  再如何尊贵,到底是一名女子,平时斗斗小妾也还罢了,听到了兵变二字,必定早就是吓软了双腿不能起来。

  江云海冷哼一声,不觉嗤笑。

  他肯定这处置必定不会极重,纵然一时冲撞也是有理有据。这上等尊贵的人儿,他是最了解不过,必定是爱惜羽,生恐撕掉那张画皮,必定也是会小心翼翼。

  只在这时,一道清脆嗓音顿时响起:“我乃公主身边贴身宫女紫枝,姚蛟之事公主必定会交给官府处置,却不是尔等围住行宫,冲撞皇室的理由。还不快快退下去,否则必定是重重责罚。”

  那女子嗓音听来,却也是颇为年轻,隐隐有清脆锋锐之感。

  可她到底不过是个年轻女郎,这些军痞子如何会放在心上?

  “怎么公主就缩掉了,找个下人来打发咱们?”

  “干得出此等腌臜的事情,却只会平白人。”

  “怎么你家公主私会情郎,就不怕别人言语。”

  “杀人都可轻易揭了过去,却嫌俺们聒噪。”

  “这些权贵,明面上比谁都讲规矩,可说来就是不堪得很。”

  那女子一时之间,却也是并未言语。

  江云海顿时心忖,区区一个王珠,又值得什么?

  到底不过是女眷,自然不敢抛头面,损及名声,恐怕得请那贺兰知调解此事。

  可就在此时,忽而便打开行宫大门,若干玄武卫亦然是纷纷掠出。

  江云海吃了一惊,料不到王珠身为女子,居然是这么大胆子。

  可他眼中光一闪,顿时也是回过神来,倒也不算如何畏惧。

  这些兖州卫兵,都是为他出头,可是江云海却是趁机一步步的后退过去。

  他可不想自己遭受什么伤损,更不想折在这儿。

  王珠受不住,命侍卫出来,这九公主照样是个蠢的。

  最好是火拼起来,些伤损。

  而些伤损恐也还不够,最好便是出人命,那么这件事情就更是有趣。

  想到了这里,江云海眸子里更转了一丝狠意!

  一边这样子想,他顺势摸住了怀中的一柄匕首。

  纵然王珠许是下令让这些侍卫知晓分寸,可这却也是由不得王珠!

  江云海退后一些,再退后一些,一边往后退着,嘴里却是嚷嚷道:“兄弟们,九公主这娘们儿要为了那小白脸儿杀人灭口了,咱们可不能任由她下杀手动了咱们。”

  这样子嚷嚷着,自然人心更,场面也更

  江云海将手藏在袖子里,已经是悄悄的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

  他慢慢的抬起头,匕首就笼罩在袖子里面。

  只要隔着袖子,朝着个卫所士兵背后狠狠一刺,就能取了对方的性命。

  到时候,九公主包庇那姚蛟,甚至进而杀死兖州卫所士兵的事情必定会闹得沸沸扬扬!

  这桩事情,可是会越扯越大呀!

  江云海掩不住内心的兴奋,舌头轻轻了一下干燥的瓣,眼睛里面顿时转了兴奋的光芒。

  他抬起手,就准备刺下去时候,忽而耳边听到嗡嗡的声音,仿若是蜜蜂的翅膀在自己耳边响动了一下。

  江云海手臂顿时剧痛!鲜血淋漓!

  哐当一下,他手中的匕首顿时也是落在了地上。

  身为一个老兵,江云海在听到那声颤抖时候,是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是弓弦颤抖的声音,可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枚箭顿时就狠狠贯穿了他的肩膀!

  而江云海内心之中也是充了惊骇。

  说到底,他并不敢相信王珠会当众出手,最多是被怒而已。

  可这个九公主,却分明处心积虑,甚至动用到了弓箭!

  一道冷漠的身影轻轻落在了高处,凤三手掌轻轻扣住了弓箭。

  方才九公主命紫枝说了,这江云海有些问题,一开始则须得废了江云海。

  看着眼前的人群,凤三面沉若水,面颊上却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冰,并不见那半点动摇。

  江云海挣扎着,内心却也是忽而有些惧意。

  他尖声说道:“九公主杀人了,她要杀人了。”

  凤三更不觉眼珠子眯起得更加深邃一些,一瞬间,手掌再次搭上了弓,扣住了箭。

  方才他的是江云海的右肩,旋即就咚的中了江云海左肩。

  江云海发出了惨叫,声音尖锐,大口大口的气,一时之间,却也是再无法说些什么。

  这样子尖锐的嗓音,却也是让凤三不觉皱起了眉头,心尖儿更加不快。

  他是不喜欢这样子聒噪的嗓音的,这让凤三觉得很是吵闹。

  如果可以,他很想要一箭入此人的口,免得他继续聒噪。

  可九公主有嘱咐自己,暂时不必取了这狗贼的性命,如今并非是好时候。

  这些玄武卫亦是纷纷出动,并且一个个容冷漠,手段狠辣。

  他们招招狠毒,一出手必定有血光对手浮动,却也并未当真要人的性命。

  似乎是早知道人体的弱点,知晓如何下手能令人身体痛楚,这些玄武卫也是招招攻击要害之处。

  江云海大口大口的气,生生咽下自己嘴里的血沫。

  最初令人晕眩的痛楚过去之后,他渐渐也能再次思考。

  可周围的场景却是让江云海触目惊心!

  短短时间,场面却分明是一面倒。

  更为可怕则是,随行而来的兖州卫,居然无一人逃脱!

  这是蓄谋的攻击,是有意为之!

  江云海内心忽而浮起了惧意,这九公主,这九公主——

  她就是个疯子,不是个正常的人。

  他甚至怀疑,王珠会否当真是处死在场所有的人。可是自己却并不想死!

  木兰行宫之中,却也是仍然一片清幽宁静。

  王珠眼观鼻,鼻观心,手中写完了最后一个字,瓣里方才不觉吐出了一口气。

  花香幽幽,透人心脾。

  听完凤三回禀,王珠那张清秀脸颊却浮起了丝丝柔和之

  “他们到底是兖州卫士兵,是我大夏士兵,纵然是骂了我几句,总不能真杀了。母后知晓,也会说我行事杀伐,沾染血腥之气的。”

  王珠的手指轻轻抚摸那抄写好的经文,葱白若雪的手指轻轻擦过那佛经。

  凤三没有言语,可那冷漠的脸颊却也是不觉转了几许不赞同。

  九公主就是脾气太好了些,这般下污秽的人,居然也能容下来。

  纵然是心慈手软,也是要分些时候。

  王珠淡红色的瓣却不觉冉冉一笑,宛如池中的菡萏,隐隐有那清丽出尘之意。

  “况且照着大夏的国法,也原本就罪不至死。不如,就送去官府,也好让这兖州之人知晓我大夏皇室是如何的宽容大度。”

  凤三嗯了一声,正起身,耳边却听着王珠轻笑:“只是如何送去官府,你可有想法?”

  听闻王珠言语,凤三不觉愕然。

  王珠水晶般黑色的眸子转幽润寒芒:“将他们衣衫剥掉,浇些茅房里的污秽——”

  凤三素来有洁癖,闻言顿时啊了一声,甚至不觉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王珠瞧着凤三困惑的样儿,好似成的狐狸瞧着单纯的小仔,循循善:“当然绝不止如此,将这些兖州卫当街招摇,并且敲锣打鼓,告知这兖州上下,究竟为何如此。”

  触及王珠那黑水晶一般眸子,凤三顿时也不觉心惊。

  他额头青筋微跳,自己方才居然会觉得王珠心慈手软?

  便是凤三,也只会杀人,绝不会想到这等折磨人的主意。

  眼见凤三告辞,紫枝不觉好奇询问:“公主为何要如此行事?”

  王珠将那葱段儿一般的手指浸泡在青瓷水盆之中,慢慢的手,缓缓说道:“若任着这些卫所兵士侮辱,却轻轻发落,以后虽不见得不能在兖州立足,却也落得一个软弱可欺印象。别人只会觉得,我这个九公主到底是守规矩的,不能太出格了去。这般本分的公主,落在如今这兖州,可不似小羊羔一样。”

  王珠轻轻用帕儿抹去了手掌上水珠子,嫣红的瓣轻轻一抿:“可若一个个杀了,恐怕也是落入别人的算计,稍稍煽动,恐是会惹得兖州军营兵变!咱们这里,可是还藏着个辱人的混账东西。”

  紫枝想到了姚蛟,却也是不觉为之气结。

  那厮能吃能喝,也不知道多逍遥自在。

  亏得公主还殚竭虑,一番处置布局,他却浑然无事,没心没肺。

  “所以公主干脆让他们一个个沦为兖州笑柄,受尽侮辱,却并未取他们性命。”

  紫枝倒也略略懂了些了。

  “不错紫枝,剩余的卫所士兵,若想闹事,恐怕也还需要掂量掂量。”

  王珠红之中吐出冷冷词语,冷冷森然:“说来我此举是有些不合礼数,可那又如何?至少这个失礼,我还是失得起的。这兖州上下最好明白,我这个九公主,是有些不守规矩,手段也有那么一些。”

  清晨的阳光微微清润,可王珠的言语却让紫枝的后背不觉浮起了一丝丝的凉意了。

  明明是那般姣好少女,面容之上甚至有一丝稚之气,可她却喜欢让人怕,让人畏惧。

  想到了此处,紫枝却也是心神微酸。

  王珠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素的衣衫,重生一世,她倒是更爱这些素净的颜色,不爱那些娇些的。

  不过今,她这般打扮是差些意思的。

  王珠眼波转:“紫枝,你替我将那套深红色云红锦百枝纹路的衫儿取来,我要换一换。”

  紫枝怔了怔,那套衣衫做得华美,点缀了珠玉,十分精致雍容。可九公主原本似乎不喜,也不爱穿。怎么今王珠居然主动点明要挑这件衣衫?

  略略迟疑,紫枝顿时也是应了。

  王珠手指儿轻轻一动,脑袋略侧了侧,将一枚杨脂玉钗轻轻摘下来,放在了一边。

  “这发饰也不用了,唤含黛过来,给我梳那苏落月髻,并且将那一套陈家所送的沉红玉件儿一套的用上。”

  紫枝有些狐疑,不觉说道:“陈家所送的那一套玉饰虽是极不错的,水也好,可是颜色暗沉沉的,却似乎不如何适合公主穿戴。”

  这样子的年纪,还不必佩戴这样子颜色深的首饰,暗沉沉的,平白下了公主的年轻秀润。

  王珠手指轻轻拨间的玉玲珑,角却是似笑非笑:“这你许是不知了,衣衫首饰,胭脂妆容,也并非只为那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不同的打扮,也是为了应付不同的人。几个兵丁,闹事也罢,也翻腾不出什么水花。若没有韩飞,姚蛟真了人家老婆又如何?兖州韩飞,可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

  王珠嫣红的瓣似乎浮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紫枝恍惚方才想起,这位卫所指挥使,似乎并未接九公主。

  若不接也还罢了,连封帖子,连件礼物也不曾送,仿佛不知道陈后来此处养病一般。

  想来是那等好名的人,所以也是拿乔。

  如今公主这样子一番闹腾,想来这韩指挥使必定也是将公主深恶痛绝!

  陈家,陈蕊一大早醒过来,就听到些个闹哄哄的声音。

  她略略烦躁,如今陈蕊婚事已经是定了下来,并且门当户对。可对方情如何,陈蕊并不如何知晓。虽听闻周倾是那等美貌公子,家世显赫,她到底并不如何乐意。

  所以这段日子,陈蕊是不觉有些脾气的。

  听到这些小丫头不守规矩,议论事儿,陈蕊俏脸更不觉沉了沉。

  虽是如此,陈蕊心下却不觉好奇起来。

  陈家下人素来便是调教极好,也断断不会如此闹腾。

  也不多时,她贴身的丫鬟绿乔折身回来,将姚蛟之事与陈蕊说了一遍。

  陈蕊红轻轻柔柔的唤道:“姚蛟?”

  她似想起了什么,顿时皱起了秀丽的眉毛。

  姚蛟姚蛟,不就是对自己无礼的那个胚?

  陈蕊冷哼一声,面颊却一派秀,若是那个胚,做出这等事情来倒也不奇怪的。

  一想到王珠居然包庇姚蛟,陈蕊的心里顿时转了淡淡的古怪之意。

  绿乔不觉低语:“九公主是金枝玉叶,怎么会包庇这个恶贼,说来平白污了自己清清白白的名声。”

  陈蕊是陈家调教出来的出色人物,自然也绝不愚笨。

  她略略思忖,顿时也是明白其中因果,玉手顿时拿住了一柄描金的牡丹花团扇,轻轻的扇了两下。

  “这你自然是不明白的。九公主是恐失了军心,失了颜面,失了威仪。可在我瞧来,就算忍那一时之气,也好过跟这等腌臜东西扯上关系。”

  思及自己匆匆被许了人家,陈蕊未必没有怨恨。身为陈家女儿,她不能也不敢迁怒王珠,可此时此刻,陈蕊内心却忽而有了那么一丝隐秘的欣喜与快意。

  自家是陈家嫡女,清白无暇,干干净净的,自然绝不会跟这下东西扯上丝毫关系。

  木兰行宫之中,韩飞踏入此处,容却不觉微冷。

  早听闻这九公主张扬无度,行事十分奢侈。据闻她幼年时候,就随着众位皇子上街,玩手中的弹弓。可偏巧这九公主手中弹丸却不是什么石子,而是金子所做成弹丸。

  韩飞并不知晓此处是晏修命人翻修,却只觉得花费太过了些。

  几名宫娥盈盈上来,面堆,送上那点心、果子、香茶、汗巾。

  一名紫衣宫女向前:“韩指挥使稍等,我家公主稍后就来。”

  韩飞略点头,却未动这些送上来的茶点。

  也不多时,一道婀娜华丽的身影盈盈而来。王珠因在行宫之中,未戴面纱,出了清秀的脸颊。那雪白无比的额头用朱砂轻点那么一朵梅花,平添了几许丽之气。

  王珠方才坐下来,就有人轻支那薄纱屏风轻轻隔住。

  那水果、点心、香茗、熏香炉纷纷送上来,宫娥水般的一路转出。

  两名妙龄的宫娥举起扇子,轻轻为王珠打扇。

  这些宫娥轻手轻脚,半点声音也不

  瞧着这架势,韩飞一时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心中不觉冷笑,好一个王珠,不就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这等小小的伎俩又奈何得了自己?

  不过是些个富贵架势,韩飞素来也是不放在眼里。

  王珠柔柔的说道:“韩大人亲自前来,我却来迟了,让你久等,倒是我的不是。”

  一边这么说着,王珠轻轻的解下了自己手指上的金属指套儿,轻轻的挑了一块千层糕,慢慢的咬了一口。

  口里说自己不是,举止却颇为轻佻。

  韩飞也生生下了自己内心之中的火气,反而不觉出警惕之意。

  虽瞧不上王珠这做派,然而他心中却十分清楚,王珠绝非草包。

  若为这等轻狂女子挑动自己心内焦躁,却显得有失涵养。

  韩飞干脆单刀直入,毫不客气:“公主冰雪聪明,应当知晓我今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珠却慢有条理的放下自己手中的糕点,方才含歉意的说道:“说来也确实是我不是,今那些闹事的兵士纵然冲撞了皇家行宫,鲁莽无比,按照律令也合该处以死罪。但身为大夏公主,怎么也应当慈悲为怀,轻些发落,总不至于,就这般要了人家性命。送去官府,可是按律当斩。”

  韩飞不觉冷声:“公主说笑了,这些人身为卫所士兵,却不肯安安分分,聚众斗殴,并且围攻行宫,端是不知轻重。我虽是他们上司,却全无包庇的道理。如今送他们前去官府,任由律法处置,自是极好。”

  不过短短几句话,两人却也是无不是暗藏机锋。

  王珠言下之下,这些人围攻行宫,其罪不轻,如何处置全凭她王珠一番言语,是否计较。

  然而韩飞却分明是个硬气的人,一转眼就摆明态度,这些士兵依法处置,不必在乎。

  况且韩飞也是肯定,王珠绝不会当真敢杀了这些闹事的人。

  本来素无酷狱,当今的大夏国君也是宽厚示人。况且就是那贺兰知,本就温儿,绝不会随意将人给处置了。

  王珠虽是大夏公主,可这些本地豪强之间本来就是盘错节,也不见得贺兰知一定会奉承王珠。

  若王珠以为,拿捏住这个把柄就能让他退让,确实也是见识浅薄。

  王珠睫长长的,一双眸子转柔润水

  总不能当真杀了,到时候不是韩飞失了军心,反而是自己在兖州再无立足之地。

  她手指轻轻抚摸自己乌发上的钗:“听闻如今韩家有子,已经与贺兰月订婚。这总是一桩美事。”

  紫枝在一旁口:“上次陈家送来这一整套头发的玉件儿,水润剔透,件件都是绝好的,如今在公主发髻之间,却也是越发衬托莹润可人。”

  韩飞不动声:“市井坊间些许贺兰家小姐的传闻,我也略略耳闻,只是这些年轻人的事情,我素来不如何的理会。况且,这不过是人家家世。”

  王珠提及此事,无非的拐弯抹角的提及这姻亲关系。可是在韩飞瞧来,这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点明贺兰月声名不佳,韩家方才求娶。若他当真将韩家放在心上,又岂会容子侄娶这名声不佳的女人?

  眼前这九公主,就如他预料中那般,那般的俗气小气,眼皮子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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