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剑客刺客
剑光如,挥驰而来,所向披靡,简直让明珏难以相信这真的是不带一丝灵气的剑气。
“孤鸿剑,一剑千山踏雪痕!”
“孤鸿剑,二剑山河凭鸿傲!”
…
低沉的嗓音在腔中震而出,凌亦弦身形如鸿,一招一式,都仿佛只身化鸿,一抹一挑间,都有着令人心颤的剑势跌宕而出,直让明珏震惊不已。
“这剑法妙无双,果然不愧是一家世代相传的绝学,想必必定是经历了无数代家族先祖的打磨修改,是以现在方才极端凌厉,施展起来,犹如是天网恢恢,竟让我有种四周皆鸿影,无处不鸿啼的错觉。”
明珏心中暗道,面上却早已是极端激动。她向来是遇强则强,现下,脚踏紫金巨龙四处闪避,一招不发,确也是存着细看这剑法的目的。
突然凌亦弦收回剑势,手下长剑却剑锋凛凛,只指明珏,像是练到兴头,道:“王兄弟,你这只躲不攻,莫不是瞧不起凌大哥没有半丝灵气?依我看,你这身法固然妙,你却显然还没练到家!”
“嗯?”明珏惊了一声,故作怒恼,掌下五龙上火焰升腾,已是锋锐破出:“既如此,那小弟便来试试,是凌大哥厉害,还是我这没练到家的兄弟厉害了?”
“五龙伐天!”
说罢,五条紫金巨龙盘亘而出,犹如是感应到明珏的怒火,张牙舞爪,便是撕裂长空,齐头并进,却均是朝着凌亦弦爆掠过去。龙之声轮番响彻,地上的冰雪都开始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不得不说,这般势头着实有一招毙命三段灵将之威。
五龙倒映在凌亦弦闪烁狂热之光的双眸中,他面骇,却又瞬间化喜,如同是只有这般炽烈的王者之龙,方才能唤醒他内心已然死去的剑客之魂。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细微的嘎吱声从身后传出,他面上喜一凝,那声音戛然而止,却是见得凌亦弦已然持剑冲天,直朝那五龙掠去。
皑皑的白雪,是一望无尽的空旷,隐隐的似乎是有着低低的无奈叹息传出,隐入寒风的呜咽,辨不出,分不清…
“孤鸿剑,七剑鸿骞凤凰衬!”
凌亦弦猛地喝出一句,渐渐挑起,冲上云霄,碧波剑气划过空气,形成一道镰刀般的刻痕切割出去。飞鸿冲天,高飞之势,甚至连凤凰在此都不得不作为陪衬存在。
明珏心头一颤,这一击着实骇然,不过,她也不怕,脚下紫金龙一转,身形鬼魅般扭转而过,五龙上火焰团聚而起,将明珏的手臂也是包裹起来,只见她一悍然轰出,再度放出一条紫金巨龙,却更甚方才五龙联合之巨,飞龙傲天,有着决战九天的豪情气概。一龙之下,遮蔽天野,令得整个空间都堕入了一片紫金淌的魅惑之中。
“龙战九天!”
轰隆!飞鸿巨龙对撞起来,可让明珏惊呆脑子的是,那与巨龙之身相比,简直渺小的如同沧海一粟的飞鸿,居然一瞬蹿入巨龙大张的口中,旋即如利刃穿透,瞬间割裂了巨龙所有。
前一刻的紫金之芒顿时消散,如同过眼云烟,过得那么匆忙。
明珏的内心从没像现在这般震惊过,她不合时宜地来回大量着眼前依旧笑意谦谦的成男人凌亦弦,心中不由怀疑起来--他真的一丝灵气都没有吗?若然,那真是个可怕的人啊!
见着明珏惊呆的表情,凌亦弦微微一笑,剑势再起,风波不断,整个身体飞跃而出,即便是没有灵气没有身法灵技的他,此刻的速度却已然可以用风声鹤唳来形容。
瘦削的身撕裂长空,刮起明朗之风,束在额间的缎带飞扬起来,让这青衫男子的俊秀面容再度成历练起来,有着明珏从未见过的男人魅力溢出来。
“凌大哥,试试我这法最后也是最强的一招!”明珏喝道,“血破苍穹!”
“来得好!”凌亦弦笑喝一句,显然是对这期待已久。
鲜血自明珏手腕汩汩出,却鬼使神差地逆上天,如同一柄长矛,凌厉锋锐,边缘闪烁起血毫光,森冷的杀意淌出来,誓要刺破天际。
身后白雪的嘎吱声又传出两下,凌亦弦眼神闪烁,眼下他也是感受到明珏这道攻势的可怕所在,他收回剑势,持剑而立,剑归侧,仿佛是放弃了所有的攻势,可明珏知道这只是个前奏。
“孤鸿十三剑,鸿影落定天下无双!”
一声清喝,包含着多少寂寥和落寞,融合着多少无形的渴盼。原本无害的凌亦弦倏地扬剑扫,动作之快,像是经历了无尽杀伐的刺客,剑影呼啸,犹如是有着无数个他同时出击,招招直指要害,仿佛是要将所有阻碍孤鸿归群之人尽数斩杀,每一剑都远超方才的凌厉。
剑气如同波席卷,那强大的气势,竟然将明珏脚下的紫金龙都撼得虚晃不止,身体表面,紫金灵铠被割裂出道道裂痕,虽然转瞬便可被明珏修复起来,却也足可见凌亦弦攻势之猛。
明珏突然愣了下来,却并非是因着爆裂的攻击,而是那剑势之中暗暗淌而出的孤单。
天下无双?
呵,那又怎样?孤鸿已归,族群中早已两两成双,即便是荣归于族,却也从此始终只身,不负无双之名。
血的火焰长矛落落横贯,直接对着凌亦弦轰了过去,直轰得他身后白雪嘎吱作响,不绝于耳。凌亦弦一身化鸿,一身为剑,人剑合一,鸿影相符,一时间,明珏有些分不清这眼前如幕帘一般浮现出来的凌瑞,究竟是他本人,还是那剑。
一道剑气穿透长矛,渗入灵铠,直入明珏上臂皮。皮翻开的痛,早已被心中的震惊掩盖--眼前这人,明明没有一丝灵气,却还能穿过她可谓至强攻势伤了她。
血长矛在那剑气风暴的洗礼下寸寸碎裂,突然让明珏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再不是一名剑客,倒更像是一名绝世刺客,一击必杀,白虹贯,血溅五步。
这一刹,血消散后,明媚而起的沧桑俊颜在她眼中急速放大,剑尖一指她的喉咙,势头顺势一变,便是旋转飞起,降落一旁,一身青衫衣袂,在这彻骨冷风中飒脱俗。
“我输了!”明珏笑道。
“你应该有所保留吧!若是你全力以赴,我未必能胜你!”长剑归鞘,凌亦弦回道地极为通透。
“不管怎么样,我确实输了…”顿了一下,明珏突然问道,“不过,凌大哥你真的没有一丝灵气?”
“你见过有灵气不用,反而练剑的傻瓜吗?”凌亦弦笑道,笑容有些苦涩。
明珏一滞。确实,这世界实力至上,却再无任何东西可比拟灵气的威力,是以众人皆追求修灵之路,至死不悔。而这剑道、武道,相比之下,便沦为了下品,渐渐被人遗忘,或是充当修灵的附属来练。其地位不言而喻。
“以我方才那三招足可以抵挡三段灵将,却被凌大哥你轻易破解,不得不说,你这剑法着实妙无双!”明珏赞道。
“无双?”凌亦弦念叨一句,嗓音沉沉辨不出语气,一双眼睛却是至始至终盯着一个方向,那里是一望无尽的白雪,随风纷飞。
“对了!”明珏惊呼一声,“凌大哥,你放才说我的身法还没练到家,不知能否指教小弟一番?”
凌亦弦顿时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那白雪一眼,便转过头去,对明珏道:“还不够快!”
“还不够?”明珏吃惊,“现在我施展这腾龙影步已是能一息千米,这样都还不够?”
摇了摇头,凌亦弦正声道:“不够!”站起身来,长叹一声,声调扬高,似乎说给自己和明珏,又像说给别人,“这些年,我一个人走过很多地方。在南晟之时,我曾遇到过一名刺客前辈。”
明珏已是可以大略猜到下文。
“那位前辈义薄云天,知道当今南晟元家家主元烈作恶多端,便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将其斩杀,却不料元烈诡计多端,又有着圣殿为其撑,那位前辈身中埋伏,拼得一条老命方才侥幸逃脱,免受其欺辱迫害,却也是身负重伤。临死之际,心存不甘,觉得愧对友人所托,死不瞑目,是以将那一生领悟的刺客之道传授于我,嘱咐我有朝一若能大成,必定击杀元烈以慰他在天之灵!”
“难怪我见你方才的剑势中总有种豪迈飒,原来还真的是刺客之道!”明珏道。
不同于杀手的冷血森追名逐利,刺客的动机更为单纯,带着些侠的气息,自古以来都倍受人们的尊崇和敬畏。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便是刺客!--凌厉,洒,淡薄,却不乏坚韧。
正符合眼前这人的一切特质。
“大隐隐于身,将一身戾气煞气杀戮血腥收敛内里,忍辱负重现于外形,不动不念,不听不明,五感摒弃万事万物,唯有目标所在方才是你命中之定,不动则已,一动必杀!这就是刺客之道!”凌亦弦侃侃而谈。
简单的几句话,明珏知道那是他这些年苦心琢磨所透,心中感激之余,已是沉下心思暗自揣摩起来。
“刺客身负行刺大责,隐匿身份蛰藏敌人身边,或忍辱负重,或苟且偷生,心智之强悍令无数之人望尘莫及。而刺客之道,正如凌大哥所诉,杀伐果断,洒不羁,任凭艰难险阻,也不敌他手中匕首。一击杀破狼,天下谁与争?而我一路杀伐而来,一身血气杀戮深重无比,今后遇到高手只怕后患无穷,必须学着隐藏和绝杀方才是良道。”
这般想着,明珏的心中突然澄明通透起来,有种大彻大悟的了然,慧眼如炬,仿佛是燃烧起只为霸道的光明之火,一下子让她整个人都是凌厉起来。
这是不同于以往的凌锐,眼下的她虽然依旧脚踏紫金巨龙,却仿佛有了些质的飞跃。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一身灵气,无声无形,外而出,融于空间。
嗡嗡!
低沉而若有若无的嗡鸣声,像是白雪随风而起的呼啸,不起人们一丝的反应。这茫茫大陆上,唯有凌亦弦看着那缓缓消失过去的人儿,嘴角弯起,出了那一抹由衷的笑。
“果然是个天才,年纪轻轻的大宗师,而现在,我只不过多说了两句刺客之道,她便能融会贯通,以灵通道,这等隐藏气息和身形的行事作风,到目前为止可还没有一个刺客做到过!”他叹道。
天空中头正当,在这无尽雪域中投下瑞瑞的金色光华,而在那金光单薄的帷幕下,一抹一缕一丝的白芒淡淡闪烁,一致千里,绕往回复,不亦乐乎。
现出身形,降落下来,明珏惊奇地发现凌亦弦在他眼中已然化为一个黑点,不由惊诧无比,“没想到将这刺客之道与灵气融会贯通,居然能够产生如此奇效?若是天下间的刺客都能领悟此道,绝对会成为一批虎狼之师!杀人于无形千里之外!”
“看来,这个秀身材的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兽灵域中,白麒说道。
“是啊,起码凌大哥不会坑我!”明珏尖酸刻薄。
白麒气得身子一鼓一瘪,道:“我本来还想着你终于修炼这垃圾身法大成,准备传你我那上等身法,不过,眼下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你的身法?”明珏突然想起来当时灵兽山脉时,白麒似乎确实提到过这事,不过眼下她也知道白麒正扬着高贵冷的姿态等她低声下气,可是容纳了刺客之道的她自然是将刺客那一身浩然正气融归于身,眼下却也不愿与白麒再说些什么。
殊不知,这一次,顿时,又把白麒气了个半死。
一瞬掠回,明珏朝着凌亦弦抱拳以谢:“凌大哥,多谢了!”
“王兄弟客气了,其实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罢了!”凌亦弦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回道。
他的双眼如同两道漩涡,夹杂着太多太多明珏难懂的情绪和悲凉,让她弯到嘴角的笑意突然一凝,下意识地问道:“凌大哥,能跟我说说你灵气的事吗?”
凌亦弦怔了下,面上情绪莫辩,看着某处的白雪顿了很久,方才道:“有的事,没有办法便再无办法,即便我们如何挣扎,都还是敌不过天道命理!”
话语落,白雪嘎吱嘎吱不住作响。
“天道命理?”明珏眼神突然锐利起来,“我从不信这天这命,天是天,我是我,我的命为何要由天来抉择?人若负我,我杀人,天若负我,我灭天,就是这么简单!”
霸道的话语在明珏领悟刺客之道后似乎更加霸气了几分,直让身侧的凌亦弦都身躯一颤,难以相信说出这般话语的,居然是这么个小小的少年!
长叹一声,凌亦弦搭在明珏肩膀的手收紧了几分,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语重心长:“有很多事情,你不懂,这些事,大多数时候,根本不能用杀伐来解决!”
这是凌亦弦第一次在明珏面前显出这般优柔的模样,明珏有些不解,却也不再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调笑道:“凌大哥,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像个杀伐果断的刺客,倒更像是个为情所伤的男人了!”说罢,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一如远处的白雪戛然而止的嘎吱声,凌亦弦昂藏的身子突然僵硬像被冻结,却在下一刻瞬间柔软下来,快得竟连明珏都未曾察觉。
“我要是为情所伤,必定是在伤感为何王兄弟你生的如此国,居然投胎成了个男人!哈哈哈哈!”
他也大笑起来,腔的震嗡嗡传出,冲进明珏的双耳,有着成男人独有的魅力和另类。搭在明珏肩头的大手轻轻一拉,顿时便将明珏拉近,二人并肩站立,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们这方才认识半天不到。
听着凌亦弦这般调笑,明珏面上一红,脑门黑线--她能说她真的没投错胎吗?
而就在二人同笑之际,周遭的冷风似乎更加冷冽了几分,躁动起来。感受到周围的异动,二人同时仰头望去,这时太阳正好,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明珏以手遮眼,勉强适应地朝那天际看了过去,却是见得一道硕大的漩涡陡然成型,几乎是在她根本反应不过来之时,便已悍然降临,将这地上的雪都是扫起来,出那内里不知厚达几许的寒冰。
哗啦!
一道黑光闪过,像是明媚天际中极端不和谐的泼墨重彩,在横贯长空的瞬间凝滞一分,下一刻,暴涨开来,爆发出一道足有数十丈之大的黑色匹练,飞滚滚而下,势不可挡。
明珏眼瞳陡然扩大,此刻她可以清楚地辨出,那黑色匹练分明就是冲着她身侧的凌亦弦而来。
动作还未发出,明珏便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推了出去。她飞身而出,却是见得凌亦弦早已祭出青峰长剑,鸿影掠出,破碎杀伐。
可是,那般狂暴的灵气攻击,又岂是他一人可以阻挡?长剑在接触到匹练的一瞬便是粉碎成末,那传导过来的巨大震颤,只让他整个手、整个身子都是麻木起来,居然呆站原地,无法动弹。
黑色匹练的速度之快,早已非人类所能企及。电光火石之间,明珏睚眦裂,立刻运行刺客之道,一瞬反冲回去,而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凌亦弦之际,一道红光闪现,居然先她一步将凌亦弦包裹其中,携走了。
明珏愣在当场,黑色匹练已然来袭,无尽的迫当头直下,她再无顾忌地召唤出天明之翼,扬起右手便是放出千手镇灵,可这匹练的强势程度却是出乎她的意料,上千只巨手一齐轰出,黑色匹练如翻打,居然将所有的巨手都淹没噬了下去。
这一刻,明珏要是再认不出这幕后之人是谁,那也枉费他们这些日子的纠葛了!她掠出危险区,大喝起来:“柳初,你疯了吗?你要对付的是我,何必连累其他人?”
身下坚冰开始炸裂,出那狰狞的深坑内里,在她眼中,却也比不过那一如往昔一般,踏着慵懒步子,如魔王一般豁然降临的柳初森可怖。
冰冷的黑铁面具在那刚毅的脸上闪烁着森冷的寒芒,无尽的暴怒汹涌而出,似乎是要化为无尽业火,将这封天冰国都彻底融化。柳初面色阴沉得好似可以滴出水来,双眼之猩红,犹如是唤醒了沉睡的杀戮,是明珏未曾见过的冷冽。
嗓音响彻天地,震动四野,带着无与伦比的癫狂霸道:“没错!从遇见你以后,我就疯了,疯的彻头彻尾!小野猫,我告诉你,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其他人妄想染指,都他妈得下地狱去吧!”
明珏的心狠狠颤了颤,显然是没想到柳初如此说辞,“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胡说?”柳初浑身煞气立现,看着不远处被一名红衣女子安然放置在地面之上的凌亦弦,眼中如有雾霭凝聚,沉重得让人窒息。
该死的!他心欢喜地赶来,看到的却是她和别人一起欢笑的场景,那是她从未在他眼前展现过的完美微笑,像是春日里无尽的花开,每一朵都带着令人眷恋的美,直涌心底。可是,为什么这种笑意不是独独属于他的?为什么她能够对别人这般纯粹的笑,对自己就不行?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痛心彻骨,她却没心没肺?
为什么?!
这一次,什么一年之约,什么报仇雪恨,所有的,他通通不要,他只要她!
她的身上总着太多的变数,一路走来,这才不过几步,便已经有了无数的男人女人追随左右,围绕身前。他开始感受到一种压力,一种可笑的压力!即便是他夺走了君惜朝给她的玉,那又能怎样?这一转眼,她不是立刻就和另外的男人勾肩搭背,笑语盈盈了吗?
呵,什么时候开始,他柳初竟也会如此下作低了?以往不该是所有人都臣服在他脚下瑟瑟发抖吗?
唯有她!
唯有她,是那一切的变数,不甘,不屈,让他诡异地不敢下手,只能渐渐沦落!
她是他的棋子,而现在,他却只想把她变为他的子。
一字之差,天渊之别。他在沉沦,**蚀骨,凭什么她能这么潇洒坦地无忧而活,他就必须得在地狱中挣扎终生?
锐利的视线扫向明珏,那足具穿透的眼神直让明珏觉得连灵魂都受到了窥视,不由身形一滞,有些胆寒。
这一刻,柳初身后的灵气四翼不再是赤金之,反而是一片漆黑,犹如是堕落魔头,散发出来自地狱的罪恶之感,正好与明珏的天明之翼两厢对抗,一黑一白,势不两立!
“柳初,你…”明珏有些诧异于柳初的变化,不过回想起他身怀暗灵素,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为何这般二者对峙之时,她的心头会突然涌出一抹难掩的苦涩呢?
却在这时,一道女声轻呼传了过来:“亦弦,你怎么了?哪里受了伤?”
明珏心头一滞,顿时有些呼吸窘迫,想也不想,便是煽动起天明之翼作势要飞掠过来。
柳初眸中寒光闪烁,四翼一颤,无尽的黑芒挥洒直下,竟将下首的一派冰川都染成了一片墨,诡异至极。
“你要救他?”声音冰冷的好似可以凝结成冰。
“让开!”明珏怒喝。
“你要救他?”再度冷冷重复。
“是,我就是要救他!”明珏顿时倔上了劲。
“那他就必须死!”柳初咬牙切齿,大手一挥,一道暗灵素长鞭绵延数十丈,朝着凌亦弦已然挥驰过去。
撕裂长空的劲道,携卷着初尊的怒火,所过之处,将所有的空气、冷风尽数爆炸,发出一阵阵如同厉鬼哭嚎的啸声,无比渗人。
“谁敢?”那红衣女子大喝一声,柳眉紧蹙,看着那鞭甩而来的灵气长鞭,扬手铸出一道足以通天的火焰壁垒,壁垒中伸出一只巨大无比的火焰之手,便是狠狠将那长鞭抓持住了。
“嗯?还敢反抗,找死!”
明珏不知柳初这般怒意究竟从何而来,眼下趁着他被那红衣女子住,周身灵气入空气,其身已是隐藏其形,瞬间移动到了凌亦弦身边。
正忙着对付红衣女子的柳初见状,面上有着危险的气息淌出来,看着明珏那般焦急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扬手一道金光阵法已然成形,雷霆霹雳声不绝于耳,那架势,这火焰壁垒根本不堪一击。
“柳初,”明珏突然出声喝道,柳初不管不问,作势手中阵法便要轰出,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所有的灵识一瞬爆发,犹如形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瞬就抓持住了柳初的身子。
他额上冷汗淋漓,微薄的嘴此刻已是毫无血,整个人都是莫名桎梏,手下的动作都是凝滞起来。
可明珏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只听骨骼碰撞作响啪啦啪啦不住传出,犹如是人体内部的筋骨挣脱牢笼的不屈,柳初发了疯似的挣扎着要施布出阵。
他的身体在明珏灵识的迫下弯曲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却丝毫不影响他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霸道凛然,脑中似乎不断有着清脆的咔嚓声传递出来,他冷冷笑着,似乎破碎的是别人的灵识。双眼前蒙一片,他却依旧可以看出那抹震惊呆滞的白影,冰封的心突然温暖了一分。
她的目光总算也有这么一刻是独属于他的。
真好。
明珏从未见过这般癫狂的柳初,一时间,突然有些明白世人这般惧怕他的原因--什么都不怕的人永远都是最可怕的!
“柳初,你不就是想要我吗?只要你答应我让我救了他,我就跟你走!”明珏大喝着,眼下那红衣女子显然顾忌凌亦弦的伤势,不甚恋战,也未必是暴怒的柳初的对手,现在,她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先救了凌亦弦再说。
阵法已然挂在他微凉的指尖,柳初的嗓音带着嘲笑,“小野猫,等我杀了这个男人,我照样可以带你走,你以为你这点能当作和我讨价还价的条件吗?”
明珏大怒:“如果你杀了他,我就恨你一辈子!我告诉你,你杀了他,就等于杀了我,因为他死,我也会死!你永远都再得不到我!”
指尖的阵法一滞,柳初近乎扭曲的俊脸上突然爆发出极端猖狂的笑容,悲凉,凄冷,孤寂…无数的情绪容纳其中,回在这无边无垠的封天冰国当中,说不出的落寞。
“他死你也死,哈哈哈哈,好一个他死你也死!”手指使劲一握,阵法顿时被他捏碎,柳初面色极端地阴沉,道:“你们想一起死,我就偏不如你所愿,我要分开你们,让你们这辈子都再也遇不到一起!”
明珏顿时松了口气,心却突然很痛,莫名的痛,令她有种抓狂的冲动。
不再迟疑,她低头查看起凌亦弦,却是见得后者面色苍白无血,犹如是被瞬间走了所有的血,透明得几乎不能够再称为一个人。他眉眼紧蹙,似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可奇怪的是,明珏查遍了他全身上下,居然没有见到一丝的伤痕。
“你究竟对他干了什么?”明珏怒目以对,喝问着柳初。
柳初方方降落下来,撤去了灵气四翼的支撑,又方才遭受那般苦楚的灵识迫,直让他整个人都虚下来,步履踉跄。听着明珏的喝质,心头更是一痛,痛到窒息,没有说话。
久久得不到回应,明珏狠狠瞪了柳初一眼,不再理会他,便要扶起凌亦弦,却被那红衣女子一把拦住。
明珏愣愣地看了过去,却是见得那女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不由无语起来。这女子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听着她与柳初的对话,自是猜出明珏的女子身份,而这女子与凌亦弦显然关系非同一般,如今,她如此袒护凌亦弦,自然会引起这女子的警惕。
干咳一声,明珏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道:“这位姐姐,不管怎样,救人为大是吧?我当凌大哥是兄弟的,而且,我是个药师!”
药师二字一出,那女子顿时眼前一亮,扶着凌亦弦便是进入了山之中,明珏摇摇头,暗道女人的警惕心还真是可怕,紧随其后。
而就在三人身影消失在外界之时,柳初昂藏的身子终于是如同破布一般狼狈倒地,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背后的冰凉像是凝聚了万年的冷冽,锥心刺骨。
血花在身侧绽放,心却在此刻死去,茫茫封天冰国上,有谁知有谁晓?
山之中,红衣女子顺手放出几团火焰,温暖着这冰冷的地方。
明珏将凌亦弦放在地面上,不由再度探起他的脉搏--沉稳,有力,却仿佛隐隐中加了些什么别样的东西,蠢蠢动,不安躁狂。
“究竟怎么回事?”那女子问道,言语间极为焦急,坐立不安。一双玉手覆上凌亦弦越发苍白的脸,眼眶里波光涌动。
“你们刚才究竟有没有被那黑色匹练扫到?”明珏收回手,面色凝重地问道。
“没有,我很确定没有!”女子道,“可是,我方才放下他,他就立刻搐起来,脸色也越来越差。”
“你跟他很?”明珏继续道。
女子一愣,明显有了些怒气,“现在生死关头,你竟然还问这问题?”
“不,我只是想问下,凌大哥以前还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明珏说道,垂头看着凌亦弦,“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似乎是体内有着什么东西潜伏,只不过这次碰到柳初方才爆发罢了,所以才问你俩不…”
那女子身子陡然一颤,柳眉深皱,似乎回忆起来,久久,无奈地摇摇头,道:“我是他未婚,可他却在两年前抛弃了我,背弃了我们的婚事,我也是最近才找到他,不过以前的十六年中,我从未见过他出现如此情况。”
“这下问题棘手了,我虽然是药师,可也得对症下药,这什么都不知道,可怎么办?”明珏呢喃着,和那红衣女子一道,都是面色凝重起来。
这时,兽灵域中白麒突然传声:“让这个女人先走远点!”
“你有办法?”明珏眼前一亮。
“你先让她出去,我要看清楚点!”白麒道。
虽然不动白麒究竟是想看清楚什么,不过有希望总归是好的,不再迟疑,便是千般说辞将那红衣女子遣送出去,再度问道:“现在呢?你要看什么?”
话落,小腹处白光闪动,一只通体白色的绒小兽已是挣扎着钻了出来,小短腿扒拉扒拉,便是一溜烟蹿到了凌亦弦的脸上。白麒兽脸凝重,在明珏不知所谓的双眼中,前爪子咔嚓一声亮出一道尖利的指甲,冷光一闪,便将凌亦弦额头的麻布头巾割裂开来。
下一刻,这一人一兽的目光同时凝滞,呼吸停顿下来。
在那男人宽敞的额头中央,印堂所在,一道漆黑如墨的诡异纹路深深镌刻,犹如是从皮生长而出,其上有着汩汩黑气不住冒出,宛如无形无体的幽魂,骷髅为首,森为格,散发着一股极端诡异的味道。
空气中似有低沉的呜咽叫嚣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