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拜师
刹那间的黑光漫天丝网,呲啦作响,铺天盖地地急速下。
耳边的嗡鸣方才响起,人们疑惑的眼神方才抬起,无数的头颅伴随着不甘的血飞扬出去,泼开那一抹浓烈粘稠却悲壮如火的重彩。
秦越的嘴角依旧着笑,眼中那粼粼碧波之下却清晰地印刻着明珏此刻的眼眸。
相同的冷冽,相同的戏谑,亦是相同的气。
这一刻,同样的表情出现在这极端靠近的两人身上,居然让二人心神同时一颤,像是有着一莫名的丝线顺着他们对视的目光连接渗透,直到生命的起源和尽头。
又是那种奇异的感觉!
明珏眼神一慌,刹那间吹皱一池秋水,她转过头,错开那令她心慌意的眼神。那一瞬间,秦越也同时错开,二人的动作如出一辙,好像一对心有灵犀的老友。
头顶的嗡鸣渐渐炸起,好似雷鸣。
二人的神志同时恢复一分,可不及他们动手,只见天空中一银一红两道光华闪烁,头顶中爆破惊动,周遭尽是凄厉而尖锐的叫喊。
下一刻,周围四散空,头顶的嗡鸣却早已不在。
明珏眨了眨眼,四周掠起的清风有些缥缈,浮起她肆意垂在额前的一缕发,正掩去那一霎翩然落地的白影。
“你怎么样?”阿誓匆忙奔来,几个大步上前拉着她的手就是这看那看,脸焦灼。
明珏愣了下,一笑,抬头看了看头顶沉寂如墨的夜,淡淡地道:“阿誓,你以为我的命是那么容易就能拿走的吗?”声调扬高,仿佛故意说给某些人听,“下次,麻烦来点更刺的,我喜欢刺!”
闻言,阿誓也愣了下,手下的力道缓缓松解,眼眸中却掠过一抹萧索。
她的命,何时轮得到他来守护?
“还不够刺吗?你还要如何刺?!”忽然一声带着愠怒的低喝从旁传来。
明珏皱眉,侧脸去看,却正对上君惜朝阴沉如水的脸,一腔不顿时淹死在摇篮里。她哼了一声,蓦然转身,拉着秦越和阿誓便走。
“回去回去!大好的心情都被毁了!大叔,我们回家睡觉!”
“好。”完全忽略那个别样的称谓,秦越柔声笑回。
三人大摇大摆地朝前走着,君惜朝立在原地,只觉口闷闷作痛,好似溺水窒息的感觉,全身的血都被强大的骇压缩在前,转瞬爆炸,便是死无全尸。
他自嘲一笑,一瞬变脸,飘扬的白衣如絮如缨,好似千层雪霍然卷起,就算绝美晶莹却也终是免不了那一颗冰冷亟待温暖的心,纵然这一路注定悲剧和伤害。
好似万千白霜落幕,正挡在明珏三人面前,他冷冷的嗓音第一次就这么传入她耳中。
“说清楚再走!”
三人顿住,秦越看向明珏,阿誓也看向明珏,明珏却低低一笑,看着他,定定地道:“有什么好说的?天下事还有瞒得过盛灵阁阁主的吗?”
秦越一滞,看了君惜朝一眼,后者的身体明显僵了僵,眼神有些受伤地只看明珏,可纵是这种直面的四目相对,二人的视线却依旧在不断错开,直到永远的尽头。
明珏不耐地推开他,正要走,却被他反手紧紧拉住,“你家族的事,我…”君惜朝皱眉,他明显感到了明珏的颤抖,“当时我醉了…”
“不管你醉或不醉,他们总归是死了…”明珏看着前方,声音幽幽,“人总要死,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更不过,他们选择了那一个让人心痛的死法…”
君惜朝松了力,从未垂落的头颅垂了下来,“若是当时我在…”
明珏打断,挥开他的手,“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君惜朝怒了,“与我无关,就与他有关了是吗?”
明珏呆了一刻,别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过我不执妄,可你一定要把我们一切的情谊都碾碎磨灭吗?”他紧蹙的眉犹如山川般沉重,强势地掰过她的双肩,“宫明珏,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地对我吗?我不过想…”他顿了一分,似是深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想活得像个人一点,你就一定要把我赶上那落寞的别路吗?”
呜呜!
初秋的风瑟瑟起舞,卷起身后万千血腥的,萦鼻腔的味道依旧带着人体的温暖,却再也唤不醒她心底那一丝的暖意。
“对!你说得对!”
她依旧平视前方,僵硬的转过头看他,向来清明如星的眼底,此刻竟有着盈盈波光闪烁不定,君惜朝的气息一下子紊乱了起来,他眼神闪烁,看着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秦越没有说话,拉住想要上前的阿誓,静静地站在一旁。
“我就是那么残忍,我可以杀人如麻,可以眨都不眨一眼地碎裂一个人的头颅,也可以一声不吭干上千人的血…”她说着,两行泪滚了下来,他知道,那是她压抑已久的灵魂。
君惜朝突然伸手抱住她,轻柔的动作像是翎羽扶风,她尖削的下巴正搁在他平坦的膛,锐利的锋芒搁得他心口生疼生疼。
“上天也许就是要惩罚这残忍的我,所以,才给了他们那么一种残忍的死法…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信,是我太傻,是我太无知,一切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不是的!”三道声音突然响起。
明珏倏地笑了下,尽是苦涩,“你们三个当时都不在,你们知道什么?”
“不是的!”又一声质疑在心底响起,“当时我在,我有权发言吗?”
明珏眼波转,“白麒,你…”“明珏,”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你若是一直无法面对自己拔出的剑,那些人在底下都不会开心!”
她身躯一颤,仰头看天,第一次任由心底的眼泪自由下落,纵横捭阖。
“我想他们去的很开心,那两个老头子,大限本就已至,而那些年轻的,他们的死也许太过悲壮,却并不颓然,因为他们知道,他们也想要证明,纵然他们是那么地无力,那么的渺小,他们依旧可以保护那一片他们想要保护的净土!”
“而那片净土--就是,你!”
犹如一记重锤擂上魂魄,明珏的身心都在颤抖,她愣了良久,沉默良久,直到君惜朝放开她也不知道,就那么傻傻地望着无星的天空,漆黑的眼瞳中好似有无尽的体淌下,都是滚烫的熨帖。
三道视线凝滞在她身上,空气中一片静默。
终于,她垂下头,倏地笑了起来,看着君惜朝,又看看旁边的秦越、阿誓,笑意加深,泪却又汹涌了一分。
“多谢了,惜朝,大叔,阿誓,还有白麒!”
轻飘而空灵的声音遁入风中,三人的嘴角还来不及扬起一分,只听唰的一声轻响,她的身形霍然消失。
那是一头麒麟!
小山般的身体中容纳着她决绝的姿态,弹指间,四道微红划过夜,四道闷响发出,黑暗中似有灵魂的哀叹沉沉作响。
哗啦!
白光顿散,出她被风吹起的衣角,她风而立,那凌厉风行的姿态下敛不住嘴角起的一抹笑。她微微侧首,脚踏地鲜血碎尸走来,身姿却纤尘不染。
君惜朝上她,嘴角的笑一如平的高贵与优雅,此刻却沉淀下来,多了些类似人才有的真实。
“明珏,回来!”
明珏一笑,朝秦越、阿誓点了点头,二者同样笑着颌首。
“暗阁…”她默念一句,“大叔、惜朝,我们回去说!”
“好。”二人同时笑回。
秦家。
秦越、秦归、秦牧还有明珏三人端坐正殿,四周窗门紧闭,每一处角落尽是被明珏压缩的人魔骑士,细数起来,竟约莫三百头之众。骑士与骑士毫无芥蒂,毫无隙,宛如壁垒般牢固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免遭觊觎。
“大叔,我直说了!”明珏开口。
秦越、秦归微笑,秦牧却暗自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妈妈咪呀,这个少女的姿态怎么给他一种熟悉的错觉?好像…好像二十年前的二弟!
他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瞟瞟明珏,又瞟瞟秦越,皱起了眉。
“秦家有多少暗阁的细,你们清楚吗?”
秦牧一愣,“难道司马莲的手早就伸到我秦家内部来了?这不可能!”
明珏看他一眼,顿觉这老头儿能当上一家之主,这家到现在还没被实在是个奇迹!
“你就直说吧!你想怎么做?”秦归拍了拍秦牧的肩膀,笑道。
明珏朝他挑眉,“看不出来,这么挫的一个爹居然生出个还有点脑子的儿子,变异了吧?”
秦归、秦牧一愣,后者的脸更是通红无比。
“言归正传,”明珏正下面色,“我的计划是,三天之内秦家大换血!”
“三天?”
“拿什么换?”
“怎么换?”
明珏话刚落,三道不同的质疑已是同时爆发,她有些无语地掏了掏耳朵,正要说话,心底白麒发话了,“把光之楼里那跳脚的小孩放出来,我看他快疯了!”
明珏一怔,突然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心念一动,那在鼎城之外被她收入光之楼免遭血族暗害的小子已是狼狈地从她体内滚了出来。
那小子一副弦然泣的苦楚表情凝视她,突然让她有种负罪的错觉,明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仰头望天,“那个,我…”
话音未完,只听噗通一声,好似有什么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一声让她心神共颤的稚声音传了出来。
“师傅!收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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