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父女之伤

　　司慕涵拧紧了眉头，她可以猜测到皇贵太君若是知晓了大皇子一事会伤心震怒，但是此时皇贵太君的憎恨远远超过了她所预想的那般。

　　而且这件事居然还牵连到了羽之，究竟是什么人将消息给皇贵太君知晓的？！

　　皇贵太君盯着司慕涵，“只要你杀了这三个人本宫便不与你计较以前的一切！涵儿，自你到本宫身边本宫从未求过你什么，只有这一次！只有杀了他们让毓儿安息，本宫便是现在死了也是甘愿！本宫从来也不求你什么只有求你这一件事！”

　　“父君。”司慕涵双拳紧握着，“朕一定会为大皇兄讨回公道，只是如今不行，而且沈家的事情和羽之并没有关系。”

　　皇贵太君咬着牙，“你的意思是不会为本宫报仇了！”

　　“朕并非是这个意思。”司慕涵正道，“只是如今…”

　　“够了！”皇贵太君厉喝道，“从你知晓了毓儿一事却并未告诉本宫开始，你便没想着要为本宫报仇！本宫知晓，本宫并非你的生父毓儿也并非你同父皇兄，你甚至从未和毓儿相处过，你如何会为他报仇？若是你真的有心为他要回公道你便不会将那蜀羽之给带到本宫身边让本宫待他如自己的孩子！如今不行？如今为何不行？因为你要保住你的皇位吗？！就像先帝一样？什么如今不可以，只要沈玉清一对你有用你便不会杀了她！本宫的毓儿算什么？他不过是一个棋子，一个任你们利用把玩的棋子！”

　　司慕涵脸色一震，她知晓皇贵太君会生气但是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般的想，她看着皇贵太君，“父君儿臣在你心中便是这样的人吗？”

　　“不要叫本宫父君，本宫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本宫也要不起你这样的女儿！”皇贵太君歇斯底里，“你给本宫滚出去！既然不为肯为本宫报仇便给本宫滚出去！”

　　司慕涵死死地握着双拳，一双眼中有着极深的刺痛，她没有想到一向疼惜她如亲生的皇贵太君居然会这般的绝情，她知道大皇子对皇贵太君来说很重要，只是却从未想过皇贵太君会因为大皇子而不愿意认她这个女儿！

　　他们之间虽非亲生父女但是却也不逊于亲生，他为何便这般不肯给她时间？

　　司慕涵不想怪他，只是心中却还是生出了怨气。

　　或许，让她心生怨气的原因并非皇贵太君这般绝情地对她，而是他在亲生儿子和她这个养女之间选择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在过去的日子中，司慕涵一直处于被别人遗弃的状态中，虽然说不在乎但是这种日子却始终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

　　她一出生，便被生父遗弃甚至下手杀害，之后，和裕凤后虽然对她极好，给了她安稳的生活但是不久之后，和裕凤后便有弃她而去，在蕴静贤贵君的宫中她虽然过得没有在和裕凤后宫中那般的好，但是也是安稳，可是没过多久蕴静贤贵君有弃她而去。

　　不管他们收留她是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但是他们始终是给了她一份关心，让她觉得她至于在这个世上孤独无依一个人。

　　可是最后，他们都离她而去了。

　　之后，她被过继给了皇贵太君，那时候或许在她的心中依然埋下了一种不安，觉得终有一皇贵太君也会和和裕凤后、蕴静贤贵君一般遗弃了她。

　　所以之后她方才会提出要出外游历，不仅仅是为了增广见闻不想掺和进朝中争夺，更是不愿意让自己对皇贵太君这个父亲过多的依赖，以致到再一次被遗弃之时而再度惊恐不安。

　　之后便是宁王。

　　最后便是瑄宇帝。

　　她们都是曾经与她极为亲近的人，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离她而去。

　　或许在司慕涵的心中，始终存着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源自于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完全全地扎这个世界，所以当雪暖汐怀上了她的血脉之时，她兴奋不已。

　　因为那是她的血脉，一个她真实存在在这个世上的证明。

　　一份与她永远也隔断不了的血脉联系！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她失去了那个孩子之时，方才会不收手段地死了平王！

　　然而如今，皇贵太君居然这般的对待于她。

　　司慕涵理解皇贵太君的心情，也可以明白他的态度，这好比当她知晓平王害死她的孩子之时一样，恨不得将平王碎尸万段。

　　可是理智和情感在很多时候往往不一定相符。

　　她可以明白也可以理解，甚至可以接受他这般态度，但是明白理解接受并不代表她的心不会受伤，尤其是看着他憎恨的眼神之时。

　　他是她的父亲，此生认定了的唯一的父亲！

　　司慕涵了口气，缓缓地道：“大皇兄的事情儿臣从来就不打算就这样罢休，儿臣甚至可以保证只要只要儿臣寻找了合适的借口便会将沈茹以及沈家连拔起。”她的话顿了顿，抬眼直视着皇贵太君，“没错，儿臣是和大皇兄没有多少的感情，也从未和他相处过，但是儿臣与大皇兄身上都着一样的血，都是先帝的血脉，即使大皇兄不是父君的亲生儿子儿臣也一定不会让先帝的血脉枉死而永远得不到公道，便是父君不愿意相信儿臣也该相信大周的皇帝！”

　　她缓了口气，语气转为强硬：“朕是大周的永熙帝，若是不能为大皇子讨回公道那我皇家的尊严也脸面便从此丢光，朕百年之后也没有脸面去见大周的先祖！也请父君在为大皇兄伤心愤慨之时也记住如今的身份，父君除了是大皇兄的生父之外还是我大周的皇贵太君，为大皇兄报仇这是身为父亲的职责，维护大周朝堂安宁也是皇贵太君该尽的责任！”

　　“你——”皇贵太君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对他说出这番话来，虽然他知道自从她登基以后子便变了很多，正如上一次她跟他提及祥贵太君一事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冷漠和强横，只是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她会将这种态度用在他身上！

　　这便是他疼了这般多年的女儿！

　　他这样对她就是因为她并非他的亲生女儿吗？

　　皇贵太君不是不知道她此时的苦衷，只是他却压抑不住心中的怨恨，更因为昨晚上所听见的那番话让他如蒙五雷轰顶。

　　或许也因为在他的心中，眼前的这个司慕涵依然是当初的那个对他孝顺有加生怕他有一丝不适的女儿。

　　司慕涵并非想说出这般伤他的话，只是话却是这样说了出来，她看着皇贵太君震惊且不信的目光，心中一痛，“父君，儿臣知晓这般说让父君心中极为的难受，但是父君，方才您所说的那番话便不伤儿臣的心吗？大皇兄是父君的儿子，儿臣便不是父君的女儿吗？还是因为女儿不是父君亲生的，在父君的心中便有了不同，便有了这般的区别对待？父君心疼大皇兄枉死，可是却为何不能心疼一下儿臣如今的处境？母皇去的匆忙，儿臣也并非一个无所不能的之人，作为一个帝皇儿臣如今的能力远远不足以胜任，可是儿臣没有选择，儿臣只能硬着头皮去当好这个皇帝，因为只有这样，儿臣方能够不辜负先帝的遗愿，方能够保存儿臣想在乎之的一世平安，儿臣一直认为便是所有人都不理解儿臣，父君也一定会理解儿臣的！这般多年来，父君一直都在儿臣身边守护着儿臣宽慰着儿臣，让儿臣一路平安走到今！”

　　她了口气，继续道：“儿臣在很早以前便已经将父君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也被将自己当成了父君的亲生女儿，可是今，父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大皇兄的事情，一句话也不听儿臣的解释甚至连一句话也未曾问过儿臣便定了儿臣的罪将儿臣逐出寝殿！父君可是方才儿臣听了父君所说的那些话是如何的伤心？父君说儿臣瞒着你是因为儿臣不是你的亲生女儿，那父君这般对儿臣又是否是因为儿臣不是您的亲生女儿？父君，请恕儿臣无礼，若是今欺瞒父君不能听从父君的旨意之人是父君的亲生女儿，父君还会这般的斥责于她吗？”

　　皇贵太君睁大了眼睛，双也动了动，但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他从未见过司慕涵这般激动的神情，从未见过。

　　还有她额头上的伤…

　　他居然伤了她？

　　居然伤了她？！

　　从她到他身边开始，他连对她说一声重些的话都舍不得，如今居然伤了她？

　　可是为何她要瞒着他毓儿之事？为何要这般对他？！

　　皇贵太君此时心如麻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正常思考。

　　“不能第一时间为大皇兄报仇父君心如刀割，那儿臣心里便好受吗？”司慕涵脸上溢出了一丝凄厉的笑，“父君，那也是儿臣的亲人，是儿臣的亲兄长！”

　　司慕涵说完了之后便转过身没有去看皇贵太君的反应，她不愿意再面对皇贵太君憎恨恼怒的目光，“大皇兄的事情如今只能这样做，若是皇贵太君不满意朕也没有法子，只是朕还是得提醒一下皇贵太君，冲动和鲁莽不可能为大皇兄报仇雪恨，还有，朕不知晓那将消息告知皇贵太君之人是如何将翊侍君牵扯进来的，但是朕可以很肯定地告诉皇贵太君，朕的翊侍君与沈家没有任何的关系，相信大皇兄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见到有无辜之人因为他而受过，至于那将消息告知皇贵太君之人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朕相信皇贵太君心里也是明白的，皇贵太君若是真的不想大皇兄地下不安，便不该被他人利用！”

　　她顿了顿，随后补了一句，“朕言尽于此，皇贵太君便好生养着身子吧。”

　　说罢，便起步离开。

　　一直走出了寝殿她都没有听见皇贵太君有任何的反应。

　　或许如今，他连一句怒斥她不孝的话也不愿意跟她说了！

　　“涵涵！”雪暖汐自司慕涵走出寝殿之后便第一个跑了上去同时也发现了她额头上的伤，伤口上还留着血，他慌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给忘了，她怎么会受伤的？怎么会？

　　谁伤了她？

　　他连忙拿出了手帕捂住了司慕涵额上的伤口随即便惊慌地大叫起来，“来人宣御医。”

　　蜀羽之跪在了地上抬着头盯着司慕涵，脸色苍白如雪，不是因为担心司慕涵会听皇贵太君的话而杀了他而是和雪暖汐一样因为她额头上的伤。

　　蒙斯醉也震惊不已，怎么会受伤的，为什么会受伤？是皇贵太君伤了她吗？他想上前搀扶着她问她究竟要不要紧，疼不疼，可是在见了雪暖汐紧紧将她抱住的情形便愣在了原地，一直愣着。

　　水墨笑也吓了一跳，心中寻思着寝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这对原本和睦如亲生的父女动起手来？

　　安儿一见司慕涵受伤便吓得浑身无力，生怕司慕涵拿他开刀愤。

　　自从司慕涵登基之后安儿便觉得司慕涵再也没有了之前身为十六皇女的和善，而且皇贵太君也不是她的生父，若是她真的要对付清思殿的人或许谁也逃不掉！

　　可是主子为何忽然间要这般对陛下？！

　　方才被赶出来的御医一见了这一情形便立即上前，却被司慕涵给使退了。

　　雪暖汐焦急地道：“涵涵…”

　　“朕没事。”司慕涵沉声道。

　　雪暖汐听了她的话便回过神来，换了称呼，“可是陛下的头上伤了，便得要让御医看看！”

　　“皇贵君说的对，陛下还是先让御医看看吧。”水墨笑也一脸担忧地上前。

　　雪暖汐却挡着他根本不给他机会接触到司慕涵，他才不相信水墨笑是真心地关心司慕涵，生怕他会趁这个时候对司慕涵做些什么似的。

　　司慕涵看了一眼水墨笑，“朕没事。”随后又道，“安儿！”

　　安儿浑身一凛随后跪爬到过来，“奴侍在…奴侍在…”

　　“好生照顾皇贵太君。”司慕涵沉声下令道。

　　安儿连忙磕头道：“奴侍遵命奴侍遵命…”

　　“陛下！”雪暖汐担心不已虽然她头上的伤口不深但是却还是着血，怎么能够这般的不急不慢的，“我求你，先让御医治伤！”

　　伤涵涵的只有皇贵太君一人，而涵涵心里此时一定极为的难受，若非如此她不会连自己的伤口都不顾的！

　　皇贵太君究竟为何要杀蜀羽之为何要伤涵涵？

　　怎么忽然间便发生了这般多的事情？

　　司慕涵看着一眼雪暖汐，看着他担忧不已的眼神，不心中一暖，“回观星殿。”

　　雪暖汐闻言，差一点便急哭了出来，于是连忙便让人备轿辇然后赶回观星殿，只要她肯治伤他什么都答应，甚至忘了最好便是在清思殿这里立即治伤的。

　　司慕涵随后看了看周围战战兢兢的众人，最后落到了蜀羽之身上，“翊侍君随行伴驾。”

　　蜀羽之一愣，随后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

　　“豫君留在清思殿照料皇贵太君。”司慕涵的目光落到了蒙斯醉身上。

　　蒙斯醉也是一愣，随后行礼领命：“臣侍定会好好照顾皇贵太君。”

　　“凤后管理后宫事务繁忙便先会朝和殿吧。”司慕涵最后不冷不热地对水墨笑说了一句，随后便与雪暖汐离开。

　　蜀羽之也在宫侍的搀扶下跟了上去。

　　蒙斯醉看了一眼水墨笑，“臣侍先进去照顾皇贵太君，便不送凤后了。”说罢，便叫起了安儿连同忆古一同走进了寝殿。

　　他一进寝殿便见皇贵太君整个人无力地趴在了边的地上，眼中是凄凉之，脸泪痕。

　　蒙斯醉心中一凛，随即快步上前合着安儿等人将皇贵太君给搀扶回到了上，然后便扬声说要宣御医，只是此时皇贵太君却忽然间开口制止了他。

　　“不必了，本宫不需要御医，不需要…”皇贵太君气若游丝地道，但是眼中却闪现着一股决然，宣御医？宣御医有何用？他的伤御医根本便治不好，治不好！

　　蒙斯醉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别听了他的话，如今皇贵太君的情形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否则，外边关于陛下和皇贵太君不和的传闻恐怕会传的更加的厉害。

　　此时他想起了司慕涵生父的事情，之前在云州她便跟他提过她的生父是一个被母亲遗弃之人，后来还难产而死，他被赐婚给十六皇女之后母亲便跟他说过十六皇女的情况，她的生父是一个被先帝罢黜了的罪人。

　　她登基之后也并未追封生父，相信也是不能让外人提及她生父之事。

　　如今若是传出她与养父不和消息那必定会有多事之人提及她生父一事，若是那般，定然会对她造成影响。

　　虽然如今他身处后宫但是却也并非对前朝的事情完全不知晓，尤其是最近京城附近正闹着时疫，她一定是焦头烂额了，如何能再生事？！

　　水墨笑气的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若不是不想让别人看笑话他此时一定然大怒，她居然这般对他，居然这般对他！

　　便是早已经知晓她根本便从未将他当成过真正的凤后但是此时受了这般的冷落他还是心的愤恨和不干！

　　他是大周的凤后，他才是该陪在她身边的人！

　　可是如今她把雪暖汐和蜀羽之叫去伴驾，甚至连一向冷待的豫君都领了命令去照顾皇贵太君！只有他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水墨笑在原地站了会儿很快便从愤恨中回过神来，他是水墨笑，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承受的！

　　如今他承受一份辱往后便还给他们十份！

　　他抬着头，整了整神色，傲然端雅地下令道：“回朝和殿。”

　　随后，便带着宫侍浩浩地离开了清思殿。

　　司慕涵和雪暖汐、蜀羽之回到了观星殿之后，御医便立即为司慕涵包扎伤口，待一切都处理之后，御医下去开药。

　　雪暖汐便想问司慕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的话还未问出口，外边的宫侍便进来禀报说官锦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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