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分明针对
“先前听说李大人和三皇子的感情很好,如今见了果真如此。”
即使掩饰的很好,可在听了西戎主使节的这句话之后,雪暖汐的眼底还是有着清晰的讶然,他没想到西戎主使节会将话题绕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是因为述儿吗?
可这个想法方才一起,他又惊愕地发现儿子的反应似乎有些异常。
恐惧。
他在儿子的眼中看见了恐惧,极力掩盖压抑的恐惧。
可为什么?
便是西戎主使节来者不善,可琝儿也不该恐惧。
他的儿子怎么会被这般的挑衅给吓到了?
还有…
李浮。
雪暖汐的手倏然一紧,是杀意吗?
为什么会这样?
便在他的心开始慌了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紧紧握着的手。
雪暖汐侧过头,眼底有着颤抖着的不安。
永熙帝没有说话,而是更加用力地握着他的手。
雪暖汐也没有问,而是转过视线,继续看向儿子。
而此时司以琝已经缓过神来了,温柔微笑:“我们是结发夫,自然感情好,难道使节和正夫感情不好?”
西戎主使节笑道,“本使的正夫如何能与三皇子相提并论?”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话家常。
“使节这话便错了。”司以琝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既然结发,在彼此心中便是最好的一个,其他人再也及不上。”
“这般说来,在三皇子心中,李大人也是最好的一个?”西戎主使节笑道,话说的轻飘飘的,可却羽翼很深。
对一个已婚男子问这个问题,分明是指责其不贞。
“使节屡屡挑衅意何为?”司予述冷冷开口。
西戎主使节还未回答,司以琝却先笑道:“自然不是。”
众人一愣。
便是西戎主使节也是如此。
司以琝看了一眼皇位上的母亲,然后继续微笑道:“在本皇子的心里,最好的人自然是本皇子的母皇!”说罢,便又看向李浮,温柔笑着:“主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李浮也笑道。
“哈哈…”永熙帝高兴地笑了出声,侧过头对身边的雪暖汐道:“皇贵君,朕的这个儿子还不算白疼。”
“陛下心里倒是高兴了。”雪暖汐下了心里的种种疑惑,顺着永熙帝的话,道:“倒是臣侍这个父亲似乎没有臣侍想的那般重要。”
“父君是在吃醋吗?”司以琝笑道。
雪暖汐看着儿子,笑容却未达眼底,“你知道就好。”
“西戎使节问的是女子,在儿臣的心里,最重要的最好的女子自然是母皇了。”司以琝笑着继续道,“父君自然也和母皇一样了。”
“就你会说。”雪暖汐轻轻斥责道,宠溺溢于言表。
是他多想了吧?
司以琝笑容更加的灿烂,幸福。
“三皇弟这话可比什么寿礼都要来的让母皇开心了。”司以晏也开了口,只是语气却是酸酸的。
司以琝看向他,“大皇兄现在说也不迟啊?”
“算了吧。”司以晏瞪了他一眼,“现在说也不过是拾人牙慧,不过…”眉梢一扬,看向永熙帝,“儿臣相信母皇一定清楚在儿臣心里母皇也是最重要的女子!”
永熙帝笑道:“是,母皇知道。”
“儿臣敬母皇一杯。”司以佑没有和司以晏司以琝说一样的话,不过此时的敬酒也算是一个表态。
永熙帝笑着举杯,“好。”
随即,五皇子也在华君的提醒之下起身脆生生地敬了酒。
永熙帝也是笑着应了。
母子几人在话衷肠,直接将西戎主使节给甩到了一旁去了。
当然,既然开了头,对方也不可能就这样作罢,不过倒也没有因为被忽视了而不,先是开口说了几句恭维永熙帝母慈子孝的话,随后便又话锋一转,竟是落到了李乐的身上,“这位是三皇子和李大人的女儿吧?怎么孩子不像李大人?”
这话一落,便是朝臣也开始生出了愠。
西戎主使节如此攻击皇子,于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辱。
司以琝此次没有开口,或许,方才的一番应对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力量,李浮则是面色一沉,可还没开口便被一道脆生生的声音抢先了。
“若不是方才使节提及了自己的正夫,李乐还以为使节没有成婚,或者说使节至今还没孩子,所以方才会因为李乐不像母而像父如此的惊讶。”
这话虽然说的并不算是完美,可以她这般年纪,能够在这等场合如此镇定地说出反驳之语,已经是极为难得。
众人随之一愣。
司以琝也是震惊,看向女儿,却见女儿已经站起了身,一脸的紧绷,眼中闪烁着怒火。
她在维护他。
心,随之一颤。
西戎使节眸微深,看着李乐会儿,随后,失笑道:“我们西戎的女子大多都是随了母亲,本使关大皇子之女也是似母,所以方才如此一说,李小姐莫介意。”
李乐方才一开口也是出于维护父亲的冲动,如今对方应对了,她却有些不知所措。
李浮随即接话:“我女儿是大周人,自然和贵国不一样。”
“而且…相貌乃父母所赐,不论像母还是似父,都不该拿来开玩笑。”李乐握着拳头继续道:“还请使节莫要再如此失礼!”
说罢,眼睛瞪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西戎使节,似乎她若是敢再说什么便要与她拼命一般。
西戎使节眼底飞快闪过了一抹错愕,随后,垂了垂眼帘,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随后,笑道:“是本使失仪了,还请大周皇帝莫怪。”
“你该向我的父亲致歉!”李乐继续道。
西戎国主使节却没有动怒,只是目光晦涩地盯着李乐半晌,然后哈哈笑道:“三皇子殿下,你的这个女儿很有胆量,也很有意思!”随后,拱手道:“本使失态,还请三皇子李大人莫怪。”
司以琝没有说话,而是将女儿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似的,而当他这般做了之后,便又后悔了。
这般场合,他不该如此。
可已经做了,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
“使节若是觉得今晚的膳食不合胃口,朕可让人另做一些西戎国的美食。”永熙帝代替了司以琝两人开口。
没有直接说怪罪,可这话也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不。
西戎使节只得放下手,笑道:“不敢。”
永熙帝随即看向司以琝。
司以琝正巧抬头看向她,似乎在恳求什么。
永熙帝轻轻颔首。
司以琝抿了抿,随即,失手掀翻了桌子上的酒杯,酒浸了怀中李乐的衣裳,随即,看向永熙帝开口道:“母皇,乐儿的衣裳了,儿臣领她下去清理一下。”
永熙帝点头:“去吧。”
司以琝起身,手却始终拉着女儿的手,即便恨不得立即离开,可却还是依足了礼仪行礼方才告退。
李浮没有离席,目光渐渐冰冷了下来。
司予述半眯着眼,看向西戎使节的目光宛如利刀。
雪暖汐见儿子这般离开,本能地起身,可还未起来,便被永熙帝制止了,他看向她,无声询问。
永熙帝却没有给他答案,而是亲自为他布了菜。
雪暖汐凝视着她,眼中是担忧。
永熙帝盯着他,无声说着相信我。
雪暖汐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消了追出去的念头。
随着司以琝的离去,大殿内的气氛添了沉郁。
永熙帝的笑容也消了不少。
但,宴席还是需要继续下去。
…
司以琝出了大殿之后便有宫侍前来引领他们去西偏殿备好的厢房中。
厢房中已然备好了李乐的衣裳。
“你先换衣裳,父亲出去走走。”司以琝松开了女儿的手,却没有看她,而是说了这句话便转身走。
李乐面色一白,忙上前拉着他的手:“父亲,乐儿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
她是不是做错了?
司以琝身子一僵。
李乐忙跪在,手紧紧地抓着父亲不放,“乐儿知道不该在那等场合越过皇外祖母越过母亲开口,乐儿知道乐儿还小,不该胡乱开口,乐儿知道错了…父亲你不要生气…乐儿是不是闯祸了?父亲,乐儿不是故意的,乐儿只是看不得那人欺负父亲!父亲,乐儿说过会保护你的…”
司以琝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儿,看着那张和自己八分相似的面容,这样面容曾经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可血脉的联系是怎么也割不断的,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在这样脸上,他仍是可以看出她的痕迹,即便很少,少的可以忽略…可是,如今她还小,若是长大了…若是真的如那使节所说的西戎国的女子都是像母…那该如何办?
“父亲…”李乐眼睛红了,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泪。
司以琝心中一痛,蹲下身子将女儿拥入怀中:“父亲知道…父亲知道…乐儿,父亲知道的…你是在保护父亲…”
“父亲…”
“父亲没有生气,没有。”司以琝松开了女儿,微笑地看着女儿,“父亲便是要气也只是气那个出言不逊之人,怎么会气你?”
“那父亲为何…”
“父亲方才被气了一气便想出去透透气。”司以琝笑道:“当然,你方才那般行为也有不对的,你维护父亲,父亲很开心,可你外祖母在,你姑母也在,你抢在她们之前说话,别人会如何看她们?那出言不逊的人还可能借着这事说你外祖母姑母连自己的儿子和弟弟都护不了。”
“我不是…”李乐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司以琝安抚道:“不过还好,我的女儿没有怯场。”
“那皇外祖母…”
“没事。”司以琝笑道:“方才你很勇敢,你皇外祖母不会生气的,不过乐儿,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还小,还不到出面保护父亲的时候,父亲有你皇外祖母,姑母保护,还有你母亲,她们都能够将父亲保护的很好的!”
李乐抿了抿,双手握成了拳头,“乐儿会快些长大,然后也保护父亲!”
“好!”司以琝搂住了女儿,极力压制着话中的哽咽,“好…”半晌,松开了手,微笑道:“快些将衣裳换下来吧,若是着凉了便不好,父亲出去走走。”
“父亲还要…”
“没事的。”司以琝打断了女儿的话,“父亲只是在附近透透气罢了,这里可是皇宫,没有人会伤害父亲的。”
“父亲你等等乐儿好吗?”李乐恳求道。
司以琝看着她,“外面冷,你还小,若是着了风寒,将来还如何保护父亲?”
“可是…”
“好了。”司以琝打断了女儿的话,站起身来,“去换衣裳吧。”说完,吩咐了身旁的宫侍,“伺候好少主。”
“是。”那宫侍领命道。
司以琝又安抚了女儿两句,随后转身便往外走去。
李乐看着父亲急促的脚步,心中猛然一痛,父亲还是生气吧?都是她不好!
…
大殿,仍是丝竹不断。
里面不管如何的暗汹涌,在殿外人的眼中,都是一片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便在庆安殿正殿不远处的石子道上,程秦孤身立于寒风之中,面色晦暗,双紧抿,眼眸深处有着极深的痛苦以及恨怒。
四十大寿!
君臣同乐!
普天同庆!
如此的盛大热闹,如此的歌舞升平,可谁又知道这份歌舞升平的背后藏着多少冤魂?
父亲,孩儿好恨!
恨上苍的不公,更恨孩儿的无能!
孩儿明明知道一切,明明有机会,可却没有能力毁了这份歌舞升平!
孩儿知道,即使孩儿真的成功了,最终也无法真正的撼动这大周的江山!
可是孩儿还是要这样做!
至少,让那个不将人命当回事的皇帝尝一尝失去至亲血脉的痛苦!
“父亲,秦家的冤魂们,你们好好看着吧,秦楠会还你们一个公道的!”
话落,随着寒风的肆,消失无踪。
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程秦闻言,本是想离开,可却因离开之前的一个扫视而改变了注意,迟疑了会儿,起步将自己隐身于旁边的还残余着白雪的青松丛内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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