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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永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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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夜的折腾,云州城府大牢内人为患。

  “仔细审!一个一个地审,务必将事情查清楚!”云州州府面色极为的凝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些客人也要审,逐一排查,绝对不能错过一条线索!”

  云州城府点头:“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会万分谨慎!只是此事闹得很大,那些客人当中也有不少是当地的…”

  “那又如何?”云州州府沉声打断了她的话,她明白云州城府的意思,不就是不想将云州城的地头蛇给得罪了吗?可这时候她已经无法去考虑这些了,即便要将她在云州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给毁了,她也在所不惜!她现在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让永熙帝息怒,“你是怕那些人还是怕陛下?!皇贵君差点没命,便是连陛下也差点出事,这责任谁担的起?你吗?!得罪几个云州的地头蛇又如何?大不了离开云州!大不了告老还乡!可若是不能消了陛下这口气,我们,我们的家人,都别想离开云州城!动动你的脑子!”

  云州城府随即正道:“大人,下官不是怕得罪人,而是担心陛下的安危,若是那些客人认为没有活路,下官担心她们会狗急跳墙,虽然可能不大,可也不能不防!”

  云州州府一愣,面皮搐了几下,“你小心处理!只要查清楚了她们没有涉及明镜湖一事,本官绝对不会妄杀一个无辜之人!”

  “是。”云州城府领命,随后便去办理。

  而云州州府没一口气便转身赶回州府衙门,直接去求见永熙帝。

  而这时候,天方才微微发白。

  云州州府被冷雾挡在了外面。

  “如今天才刚刚亮,曾大人还是再过些时候再来吧。”

  云州州府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道:“对!对!是下官糊涂了。”说罢,又问道:“冷总管,陛下和皇贵君的情况如何?”

  “无碍。”冷雾淡淡给出了两个字。

  云州州府长长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后沉了会儿,又继续问道:“那从湖底捞上来的人可就是陛下先前要找的人?如今那人情况如何了?”

  冷雾面色微微一沉,“曾大人,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便不要多问。”

  “是,是。”云州州府点头道,“因为那楼船涉及到了红烟阁,所以下官下令封了红烟阁,如今正在对红烟阁内的人进行逐一审问,可目前还未有任何与那女子相互勾结的线索,因而下官方才想见见那女子,看看能不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线索,这些人在明镜湖上所做的事情分明是弑君,下官…”

  “曾大人。”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的话奴侍会禀报陛下,在陛下给出指示之前,曾大人还是先依着常规处理吧。”

  云州州府看了看冷雾,然后低头:“是。”

  冷雾见状,在沉了会让之后,又道:“曾大人放心,昨晚之时陛下不会迁怒道您身上的。”

  云州州府抬头,心里虽然庆幸,可面上却是平静,而且还第一时间道:“是下官无能,未曾能够做好万全准备以致陛下遇险。”

  “后续的事情曾大人可以看着办,那红烟阁若是真的查到了确凿的证据便先来禀报陛下,若是没有证据,也莫要用那套宁死杀错也不放过的法子,明镜湖一事陛下不会想声张出去的,还望曾大人谨慎。”冷雾继续道。

  云州州府心里虽然疑惑,但却也没问,“冷总管放心,下官明白了。”说罢,又道:“下官先告退,还请冷总管待陛下醒了之后禀报陛下下官来过。”

  “曾大人放心。”冷雾回道。

  在目送了云州州府离开之后,冷雾便去了贵王所住的房中。

  李大夫昨夜一夜守候着,连眼皮也不敢合上,也因为身旁守着两个面无表情一身冰冷气息的女子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见了冷雾过来,当即松了口气。

  与房中另外两人想必,冷雾的态度绝对称得上和蔼可亲。

  “情况如何了?”冷雾上前查看了一下贵王,见她的面色又比之前差了不少。

  李大夫忙回道:“情况不好,目前基本上都是用针还有药材吊住她一口气,最迟明,恐怕便再也熬不住了…”

  “可能让她醒来?”冷雾问道。

  李大夫一脸为难,“…这…草民…昨夜便说了…醒来的可能不大…除非有奇迹…否则她便会一直昏到失去呼吸…”

  冷雾蹙起了眉头,转身看向旁边的两个黑衣女子,“你们也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女子上前一步,“若是用银针刺心脉和脑部,或许还能醒来,只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而且事后必定活不了。”

  冷雾垂下了视线沉半晌,然后抬起看向那女子,“你先准备,若是陛下应允,便立即动手!”

  “是。”

  冷雾随即转向李大夫,“还望李大夫继续吊住她这口气。”

  李大夫抬手抹了一把汗,低头惶恐道:“是,草民会尽力的…会的…”

  冷雾随后又代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回到了苏念惜的房间之外,一直静默地站着直到天色完全亮了起来,随后方才缓缓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烛火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熄灭。

  而司慕涵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改变,仍旧是抱着苏念惜坐着。

  而这晚上,苏念惜也一直未曾醒来,只是偶尔溢出了两句夹杂着痛苦悲伤的梦呓。

  冷雾缓步上前,见了司慕涵的面色便知道她又是一夜未睡,“陛下…”

  司慕涵没有回应。

  冷雾了口气,然后将贵王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说罢,又看了看司慕涵,轻声道:“陛下,可要这样做?”

  司慕涵仍是没有回应。

  冷雾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静待着她的直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梦呓打断了室内的沉默。

  “不要…”

  这梦呓是从苏念惜的口中溢出来的。

  而在梦呓的同时,苏念惜的身子也是灵一下,仿佛梦中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没事…没事了…阿暖,没事了…”司慕涵低喃着,一遍又一遍,直到苏念惜的神色平静了下来,她方才停止。

  冷雾心头酸涩无比,“陛下…”

  想说些宽慰的话,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才真的能够给出宽慰。

  司慕涵缓缓抬起头,看着冷雾,眼底一片苍凉,“冷雾…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冷雾一愣。

  “我一直不肯放手,即便抱着他一起同归于尽,也不愿意放手…我想啊…我不放手便是爱他的最好表现…可是…我却一次有一次地将他上了死路…在湖中…他分明是不想活…若是我不去追究…若是我放手…他便不会被到这一步…我是不是该放手?”司慕涵缓缓低喃着,“从他遇见我开始,便一直在为我牺牲,幼时,他本该是被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可是为了我,他却跟着雪倾四处吃苦,那时候,他甚至还未告诉我,其实他喜欢我…后来…他说出来了,可是,却仍即使在为我牺牲,一次又一次…几乎将他的性命和他的家人都搭上了…好不容易一切终于雨过天晴了,可是——他又因为我在外颠簸流离了十三年——现在…他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我们过去的美好…可却还是依旧在为我牺牲!为了我的名誉,为了我的感受,他宁愿一死了之…我救他一次,两次,却也一直一次有一次地他去死…即使杀人又是救人…多可笑…多卑鄙!”

  泪水,润了有些发疼的眼眶,模糊了视线。

  “我昨夜想了一夜…为自己找了许许多多的借口理由…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掩饰住我的卑鄙自私…我错了…我根本便无法保护的了他,只要他在我身边一,他便会为我牺牲一,便是在受苦一…因为,我就是他的劫…就是他生命之中唯一的劫难!”

  冷雾心里倏然间慌的厉害,“陛下…”

  她想做什么?

  司慕涵没有在理会冷雾,而是低下了头,看着怀中仍旧沉睡着的人,“阿暖,天亮了,你醒来好不好?那些噩梦,不要再去做了…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地,只要你不再做傻事,只要你往后的每一都开心快乐,不再悲伤不再落泪,我什么都答应你,即便让我永远也不再见你…阿暖,你幸福,好不好?”

  冷雾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是真的。

  而在司慕涵的怀中,一直沉睡着的人,在眼皮颤抖了几下之后,眼角溢出了一滴泪珠,然后,缓缓滚落,最后,悄然消失在了她的衣裳上。

  “皇贵君…”冷雾发现了,当即轻唤道。

  你醒了吗?

  你听见了吗?

  还是,陛下一直知道你醒着,所以方才说那些话?

  他想询问,可张开了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司慕涵没有任何的惊讶,只是伸手将怀中之人抱的更紧,在他的耳边,嘶哑地低喃着,“阿暖…好不好?”

  怀中之人一直没有回应,只是泪水一直从眼之中不断地溢出。

  许久许久之后,安静的几乎窒息的房间之内,想起了一声哽咽低喃,“好…”一个轻轻的字,若是不听仔细几乎听不清楚的字,从苏念惜苍白的边溢出。

  重比千斤!

  强烈的悲怆在她的心中蔓延开来,渐渐地蔓延到了面上。

  痛苦,让她的面容扭曲。

  “好…”相同的字,从她的嘴中说出,带着更加深切的悲痛。

  只要你好好地,即便让我悔恨终生,即便让我下半辈子都痛不生,我都愿意。

  阿暖,这是我唯一唯一可以为你做的!

  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

  司慕涵离开了房间,很迅速,很决绝,像是慢一刻,自己便会后悔一般。

  冷雾相劝,可是还未找到合适的话,司慕涵便已经躲进了隔壁的房中,不见任何人,他只能劝能够见到的,也更有可能听得进去劝的。

  苏念惜。

  或许,该改回雪暖汐的称呼了。

  是的,他是雪暖汐。

  房中,铜镜前,他呆呆地坐着,手抚着自己的脸。

  苍白,憔悴,也是苍老。

  明明是十三年一看过来的,可是如今,在这一刻,他重新看,却仍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泪水,仍旧是在眼眶中打转。

  只是却没有落下。

  冷雾缓步上前,“皇贵君…”

  雪暖汐抬起了视线看着他,因为泪水仍在眼眶之中,因而,他的视线也是不清晰,“她…如何了…”

  “皇贵君。”冷雾跪了下来,“陛下那些话不是真心的,她只是太怕太怕了,皇贵君,自从遇见皇贵君之后,陛下便在大喜与大悲之中徘徊,昨夜一事,已经让陛下崩溃…她不是真的愿意放手,只是她太怕失去皇贵君了,她宁愿放手也不会愿意皇贵君再遭受苦难,她…”

  “我没有怪她。”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力而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他是在哭着,却也是扬起了笑容,“我明白她的心意…我明白的…这般多年…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还缺了些什么…每一次在我最幸福的时候,这种感觉便更加的强烈…那时候我不明白,一直认为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亲口跟我说过她爱我的缘故…可是不是…现在我方才明白…我从来便没有得到过她完完全全的爱…她爱我,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可是她的心里还有其他…她的江山,她的抱负…她的君侍,她的责任…甚至还有先帝的临终遗言…因为这些,让她无法给予我一份彻彻底底的爱,完完全全的爱…而现在…她给了…她不是懦弱,也不是没用…只是她在全心全意地爱我…因为这样,她才会宁愿放手,宁愿再也不见我,只愿我安好…我等了一辈子…梦寐以求了一辈子,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爱的那个人,也是能够如同我爱她一般爱我!”

  泪水,落得更慌,可笑容也更加的灿烂。

  冷雾瞪大了眼睛,目震惊,“皇贵君…你…你…”“冷雾。”雪暖汐抬手抹了抹眼泪,“我想见贵王,你帮我去给她说说好不好?现在,她定然不会见我的。”

  冷雾仍是处于震惊之中,连话也说不上来。

  “即便起因是因为当年苏惜之一事,可是这十三年…是我和她之间的恩怨!既然是恩怨,便要了结!”雪暖汐一字一字地道,眸子内蒙上了一层冷意,“由我和她了结!”

  冷雾仍是盯着他,半晌之后,缓缓挤出:“皇贵君…你是不是…”

  “去跟她说吧,便说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她会同意的。”雪暖汐打断了他的话,道。

  冷雾又凝注了他好半晌,然后深了一口气,“是。”

  从房中出来之后,冷雾心里的兴奋更是难以压抑,他很想立即冲到永熙帝面前将他的猜测说出来,可是,最后的一份理智阻止了他。

  在没有完全确定之前,他不能就这样告知陛下。

  若是真的,那便好,可若是假的,便又是给了陛下一击!

  他在外面冷静了好一会儿,然后方才到隔壁的房间,敲门求见,为了不让永熙帝拒绝,他扬声说出了求见的理由。

  “陛下,皇贵君有事让奴侍禀报。”

  半晌后,房中传出了回应。

  “进来。”

  声音低沉离。

  冷雾推门而进,却见司慕涵坐在了与隔壁房间共用的那墙壁之下,曲着膝,双手搁在了膝盖上,整个人颓然无比。

  “陛下…”他缓步上前,行礼道。

  司慕涵抬起头,眼中一片荒芜,“他现在便想离开吗?你去跟他说说,再等几…等雪家的人来了,再走…除了雪家的人,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让他再等等…若是他不想朕离他离的这般近,朕可以离开府衙,好好劝劝他。”

  “不是的。”冷雾摇头回道:“皇贵君并不是说要离开,而是想求陛下让他去见贵王。”

  司慕涵一愣,“见她?”

  “是。”冷雾回道:“皇贵君说,即便起因是因为当年苏惜之一事,可是这十三年是他和她之间的恩怨,既然是恩怨,便要了结,由他和她了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皇贵君说,这是他最后的请求。”

  司慕涵愣怔着,没有回应。

  冷雾一直等着。

  过了好半晌,司慕涵方才垂下了眼帘,“你去安排。”

  “是。”冷雾领命,“那可要让贵王醒来?”

  “若是他想,便去做吧。”司慕涵回道,“记住,务必保护他的安全!”

  “是。”冷雾领命,踌躇了半晌之后,缓缓道:“陛下,或许您和皇贵君还未走到没有其他选择的地步,陛下再等等,或许等皇贵君见过了贵王之后便会雨过天晴了的!”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冷雾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行礼告退,随后,回到了隔壁的房间,将永熙帝的答案告知了雪暖汐,还有一开始永熙帝的那些话,当然,还有永熙帝现在的情况。

  雪暖汐攥紧了拳头安静地听完,只是最终仍是没有做出任何的表态。

  冷雾心里不咯噔一下,是他猜错了,还是…心中长叹一声,然后将疑惑下,开始去安排。

  “我也去吧。”雪暖汐忽然间提出道。

  冷雾犹豫,“您的身子…”

  “我没事。”雪暖汐认真道。

  冷雾又犹豫半晌,然后开口道:“是。”

  …

  冷雾的安排很迅速,而暗卫提供的办法也是有用,当早上开始动手刺贵王,午膳时分,贵王便开始慢慢的有了意识。

  即便还是不算清醒,但是却是好现象。

  期间,雪暖汐一直站在一旁看着,看着贵王的生命在做最后的一刻灿烂,整个过程,他没有转开视线,脸上,一直面无表情。

  在银针以及分量很重的药双重作用之下,在傍晚时分,贵王的意识已经是全部清醒了,也是在回光返照。

  “你们出去吧。”雪暖汐缓缓开口。

  冷雾拒绝,“皇贵君,陛下有旨,让奴侍必定要保护好皇贵君…”

  “如今她这般样子还能对我如何?”雪暖汐看着贵王,嗤嗤笑道。

  “可是…”

  “我答应过她,我一定会好好地。”雪暖汐继续道,“这几,我骗她的次数比过去三十几年都要多的多,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食言!”

  “皇贵君!”冷雾焦急却无奈。

  雪暖汐笑了笑,“你守在门外,若是有事,我一唤便成。”顿了顿,继续道,“冷雾,我便求你这一件事。”

  冷雾挣扎了半晌,最终还是无法决绝他的请求,“奴侍守在门口,若是皇贵君有事定要立即喊奴侍!”

  “我会的。”雪暖汐保证道。

  冷雾冷冷地扫了一眼贵王,又审视了她好半晌,在确定她这时候没有力气作怪,方才退下。

  随着房门被缓缓关起,房中陷入了安静之中。

  即便已经是傍晚,可盛夏的夕阳让傍晚的昏暗延缓了到来。

  可安静,却让这盛夏的傍晚添了一丝不该有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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