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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水与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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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着斗篷的身影缓缓地走向丹妮卡。她认为他是属于某种少见且怪异的教派,因此收起她正在研读的一堆卷轴,快快移到另外一张桌子去,因为这种僧侣通常态度高傲且危险,急于向他们遇上的任何僧侣证明他们的战斗能力。

  高大的身影,斗篷的帽沿低垂,遮挡了他的脸,转身跟随她的移动,双脚在石地上发出她无法辨认的摩擦声。

  丹妮卡环顾四周。天色已晚,在图书馆二楼的研习厅几乎全空,而丹妮卡决定,也该是她休息的时候了。她发觉自己疲累至极,也开始猜想自己是不是开始在疑神疑鬼。

  身影逐渐前进,行动缓慢、带有威胁。丹妮卡开始想,或许那不是名僧侣。她不揣想,帽沿下隐藏的会是何种恐怖面貌?她再次收起卷轴,大胆地朝主要通道走去,即使这条路径意味着她必须经过那个人。

  一只手猛地伸出,抓住她的肩膀。丹妮卡下惊讶的呼喊,转身面对笼罩在阴影下的斗篷,卷轴洒落地。她一面收拾心神,一面发觉到,并非一具骷髅正以冰冷、回魂的钳握抓住她,而是一只温暖且温柔的人类手掌,指甲附近还有墨痕。

  文书抄写师的手。

  “不要怕!”鬼魅嘶哑地道。

  丹妮卡太熟悉这个声音,不会被沙哑的面具所欺瞒。她皱起眉头,双手抱

  凯德立发现自己的恶作剧已被揭穿,便把手从丹妮卡的肩头移开,快速拉下帽沿。“你好!”他说道,笑容灿烂地面对丹妮卡的皱眉,仿佛他盼望自己的好心情也可以散播出去。“我就想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丹妮卡以沉默表示她不承诺会同样热情相报。

  “你喜欢我的伪装吗?”凯德立继续说道。“如果我要从艾福利的间谍面前溜出来,它一定要很真。他的间谍无所不在,而且鲁佛虽然也受到同样的惩罚,他现在会更仔细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你们两个活该!”丹妮卡喝斥。“而且你之前才在大厅捣乱过。”

  “所以现在我们得清理大厅。”凯德立无奈地耸肩同意。“每天,每处,都得清扫一遍。这两个礼拜好漫长啊,而且还有两个更漫长的礼拜要过哪。”

  “如果艾福利教长在这里抓到你的话,可就不只两个礼拜了。”丹妮卡警告。

  凯德立摇摇头,双手一摊。“我原本是在清理厨房的。”他解释。“依文和皮凯尔把我赶了出来。‘小子,这是俺的厨房!’”凯德立维妙维肖地模仿矮人的口音,双手起。“‘如果要清,也是俺清!我才不需要——’”

  丹妮卡提醒他目前身处何方好使他安静下来,同时把他拉到一边,躲在一排书架后面。

  “那是依文说的。”凯德立说道。“皮凯尔没说那么多。所以如果要清厨房,也该是由矮人清,正合我意。如果要在那里待上一个钟头,我会好一阵子都没胃口吃东西!”

  “你不能因此就不工作啊。”丹妮卡抗议。

  “我是在工作。”凯德立反击。他拉开厚重披风的前襟,抬起一只脚,出他半是鞋,半是刷的凉鞋。“我每走一步路,图书馆就更干净一点。”

  丹妮卡辩不过凯德立滔滔不绝的独门逻辑。事实上,她很高兴凯德立来找她。她最近两个礼拜来都很少见到他,因此发现自己十分想念他,而且更实际地说,有些重要卷轴的段落她解读不出,正需要凯德立的协助。

  “你能不能看看这些?”她问道,捡起掉落的卷轴。

  “潘帕·旦姆大师?”凯德立回答,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丹妮卡一年多前来到萌智图书馆,就是为了研习五百年前逝世的高僧,来自阿夏那斯的潘帕·旦姆大师的手稿。丹妮卡的教派小而隐密,而国度此处鲜少有人听过潘帕·旦姆,但凡是研习大师武功与灵修技法的人无不是全心全意追随他的思想。凯德立只读过丹妮卡手中抄本的一小部分,但那些就足以让他大感好奇,而他也无法否认丹妮卡的武术的确出色。自从这个性格烈的年轻女子来到图书馆后,超过半数的骄傲欧格玛祭司们每天都有新的淤青。

  “我对这个翻译不是很确定。”丹妮卡解释,将卷轴摊在桌子上。

  凯德立走到她身边,检视卷轴。卷轴的一开始是错的双拳,代表这是武术技法,但又有大张的独眼标志,代表这是灵修技法。凯德立继续读。“基吉尔·努吉尔。”他念道,想了想。“铁头功。这一招叫做铁头功。”

  丹妮卡一拍桌子。“我就知道!”她说道。

  凯德立几乎不敢问了。“这是什么意思?”

  丹妮卡将文卷贴近桌上的油灯,指着页角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图片。凯德立仔细研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头上顶着一颗大石头。“那人是潘帕·旦姆吗?”

  丹妮卡点点头。

  “那我们就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了。”凯德立嗤笑道。

  丹妮卡走文卷,一点不觉得好笑。有时候连她这么宽容的人都能被凯德立的不敬怒。

  “对不起。”凯德立深深一鞠躬表达歉意。“潘帕·旦姆绝对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你是说他能用头敲碎石头?”

  “这是修行的试炼。”丹妮卡回答,声音透出逐渐高升的兴奋。“一如潘帕·旦姆大师的所有教诲。大师完全能掌控他的身体,乃至于自己的存在。”

  “我很确定如果潘帕·旦姆大师死而复生,你连我的名字都不会记得。”凯德立很忧郁地说道。

  “忘记谁的名字?”丹妮卡冷静地回答,没落入他话中的圈套。

  凯德立狠狠瞪她一眼,但一看到她出笑容,立刻也忍不住地报以微笑。不过年轻的学者很快就变得严肃,重新开始研究起卷轴。“答应我你不会拿脸去撞石头。”

  丹妮卡双手抱,固执地偏着头,沉默地告诉凯德立别多管闲事。

  “丹妮卡。”凯德立坚持说道。

  丹妮卡的回答是以一只手指按上桌面,思绪深潜,进入完全的专注。她靠着食指的力量将自己抬起,弯着,将双腿抬成与桌面同高。她维持这个姿势片刻,很高兴看到凯德立大吃一惊的样子。

  “身体的力量能超出我们的理解与预期。”丹妮卡说道,改成坐在桌子上,动动手指,让凯德立看看她的手指丝毫没有损伤。“潘帕·旦姆大师了解这些力量,也知道该如何引导其为己用。我可以答应你的是,我今天晚上,甚至是最近的数个晚上,都不会去尝试铁头功。你必须了解,相较于我要在这里完成的试炼而言,铁头功不过是雕虫小技。”

  “这是物质暂停。”凯德立明显很厌恶地喃喃道。

  丹妮卡的表情一亮。“你想想看!”她说道。“大师甚至能停止心跳与呼吸。”

  “有祭司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凯德立提醒她。“巫师也会。我之前抄写的一本咒语书中就说…”

  “这不是咒语。”丹妮卡反击。“巫师和祭司是依靠召唤自己意识与体以外的力量,所以你想想看,要达到潘帕·旦姆大师的境界,是需要多完全的自我控制啊。他只靠着对自身体的理解,就随时可以停止心跳。你应该最能欣赏这一点。”

  “我是能欣赏。”凯德立诚心地回答。他的表情一缓,手背温柔地擦过丹妮卡柔软的脸庞。“但你吓到我了,丹妮卡。你仰赖的是五百年前的古籍学习可能会造成悲剧的技法。每次想起遇见你之前的人生,我的心中就毫无喜悦之情,而我不愿想象,如果没有了你,人生会是如何。”

  “我不能改变自己。”丹妮卡安静但无可转圆地回答。“我也不会放弃我为自己人生挑选的目标。”

  凯德立思索了她的回答片刻,将她的话与自己的心情衡量片刻。他尊重关于丹妮卡的一切,尤其是她的热情,以及她愿意接受并打败所有挑战的决心。凯德立知道,如果想要驯服她,要灭掉这簇火焰,那就等于是杀死眼前的丹妮卡,他的丹妮卡。她或许不会因尝试潘帕·旦姆最不可能的试炼而死,却会因为被改变而不复存在。

  “我无法改变。”丹妮卡再次说道。

  凯德立报以发自内心的回答:“我也不要你改变。”

  巴金知道他无法从窗户或门扉进入长藤的大楼。萌智图书馆一向是所有非恶教派的学者进入,因此所有的可能入口都有设置防御符文,就为了挡下像巴金这种旨在于散播混乱与悲惨的不速之客。

  萌智图书馆是座古老的建筑,而巴金知道古老的建筑通常都有秘密,而且是现任住户都不知道的秘密。

  祭司将散发着红光的瓶子端在眼前。“我们来到目的地了。”他说道,仿佛瓶子能听到他说话。“在这里,我会确立统治三一城寨的地位,而一旦我们的征战完成,整个区域都会是属于我的。”巴金想要冲进去,找到他的触发者,然后让事件开始运作。他的的确确不相信灵药是塔洛娜的代理人,不过巴金也不认为自己是塔洛娜的代理人。虽然身为她的祭司,但他只是为了方便,为了双方互惠的利益才选择这位女神,而他知道,只要他的行动能推动剧毒女士的恶计划,她就会满意。

  接下来的一天,巴金都躲在宽广大路后的树影间。虽然已是仲,天色仍因为雨蒙蒙而灰暗。他听着往来人群的闲聊内容,好笑地猜想一旦他将无上致命可怖施放在众人之间后,他们的交谈内容会如何改变。

  但很快引起巴金注意的人,既非祭司也不是学者。他是图书馆的工友,穆力维,衣着褴褛,头发灰白,脸上都是污垢与胡渣,皮肤因在阳光下曝晒多年而皱缩褐黄。他四十年如一地清扫着道路和通往前门的台阶,无视小雨。

  巴金大张恶的笑容。如果有通往萌智图书馆的秘密通道,这老人一定会知道。

  乌云被落驱散,一抹美丽的红光染上了图书馆西边的山峦。不过穆力维几乎没有分神注意,因为他看过太多次落,已经不会对此感到神奇。他伸展一身酸痛的老骨头,漫步走向图书馆巨大主楼一旁的小木舍。

  “你也老了。”工友对吱喳一声打开的门的木屋说道。他伸出手,打算要将扫把收起,却突然动弹不得,被不知名的力量冻结原地。

  一只手绕过他身后,将扫把从他固执的拳头中开。穆力维在脑海中大喊着警讯,却无法让身体做出任何反应,无法大喊,也无法转过身,面对操控着他的手的人。接着,他被推入木舍,面朝下地倒在地上,无法抬起手臂阻止自己摔倒。门在他身后关起,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你会告诉我的。”森的声音在黑暗中承诺道。

  几个小时以来,穆力维的手腕被高高吊起,全身悬空。房间是完全的黑暗,但工友感觉得到那可怕的存在靠得太近了。

  “我可以杀了你之后再问你的尸体。”巴金轻笑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死人是会说话的,而且死人不会说谎。”

  “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去了。”穆力维大概第一百次说道。

  巴金知道老人在说谎。从拷问的一开始起,祭司就已经施下分辨真假的咒语,而穆力维完全无法通过测验。巴金伸出手,轻轻一手抓住工友的肚腹。

  “不!不!”他恳求,全身挣扎,想逃开他的箝制。巴金牢牢抓着他,开始轻声念诵,穆力维很快开始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肚子被无人能忍受的痛苦撕裂。他宛如动物的无助绝望尖叫从痛楚之处鸣发出。

  “你应该要大叫啊。”巴金轻责。“木屋旁边已经被我设下无声咒语了,老笨蛋。你不会打扰到那些在图书馆内沉睡的人。”

  “不过,你干嘛要在乎他们是否睡呢?”巴金静静说道,声音中充虚伪的同情。他放开手,轻抚着穆力维受伤的肚子。

  虽然残忍的咒语所引发的痛楚仍在,穆力维还是停止了挣扎与尖叫。

  “对他们而言,你是无足轻重的。”巴金柔声道,暗示中充了魔法增强的说服力。“那些祭司们认为自己比你高尚得多了。他们允许你为他们扫地,清理水沟,但他们在乎你受的痛苦吗?你在这里吃了多大的苦头,但他们有冲过来救你吗?”

  穆力维沉重的呼吸减缓成较为平静的韵律。

  “你还是这么固执地保护他们。”巴金柔声说道,知道酷刑已经开始磨损工友的心智。“他们没有来救你,但你就要赔上性命了,却还是不让我知道你的秘密。”

  就算是他最清醒的时候,穆力维也不是个脑筋清楚的人。他最好的朋友通常是一瓶偷来的红酒,而如今,在他受到无尽折磨后的混乱思绪中,他看不到的敌人正说着无比的实话。他为什么不该让这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知道那条,充苔藓与蜘蛛的泥巴隧道,可进入图书馆最下层的区域,就在酒窖和上层地窖下方的古老闲置?突然,正如巴金所计划,穆力维想象中的敌人相貌软化了。在他的绝望中,工友需要相信折磨他的人会成为他的盟友。

  “你不会告诉他们吗?”穆力维问道。

  “他们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巴金怀希望地承诺。

  “你不会阻止我去拿酒?”巴金惊讶地退了一步。他如今了解对方为何一开始不愿吐实情。工友知道的密道通往酒窖,里面有这废物不愿意轻易放弃的宝藏。

  “亲爱的人啊。”巴金柔声说道。“你想要多少酒就有多少,而且还可以喝更多,相当地多。”

  他们才刚进入通道,握着火把的穆力维就转过身,将火把威胁地朝巴金挥舞。巴金的笑声轻蔑他的行为,但穆力维的声音仍然坚定。“我告诉你怎么进来了。”工友宣称。“现在让我走。”

  “不。”巴金平和地回答。他耸耸肩,祭司的旅行披风滑落到地上,展现他耀眼的真面目。他穿着他的新装,一件紫丝袍,上面绣有一把三叉戟,顶端有三个红瓶子。他的带上有奇特的硬头锤,顶端是年轻少女的雕像。“你现在已经加入我了。”巴金解释。“你永远无法离开。”

  恐惧驱使着穆力维的动作。他以燃烧的火把敲打巴金的肩膀,试图想要从他身侧逃出,但祭司在把火把交给工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火焰没有碰到巴金,甚至没有烧着他华丽的衣着,它们都被他的防御咒语保护着。

  穆力维尝试不同的策略,拿火把像子一般捶打,但衣服上有着如铁甲般坚固的魔法盔甲,木火把一敲下便弹开,巴金连动都没动。

  “好了,亲爱的穆力维。”巴金劝说道,不以为忤。“你不会想要成为我的敌人。”

  穆力维向后退,几乎要放掉火把。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克服恐惧,更久之后才重新正常呼吸。

  “带路吧。”巴金指示。“你知道这条通道还有后面的小路该怎么走。带我去看。”

  巴金喜欢地底墓,里面充灰尘,又隐密,是死去已久的祭司尸体,有些有经过防腐处理,有些只是包裹着蜘蛛网的骸骨。之后他都有用处。

  穆力维带着他看过这一层楼,包括通往城堡酒窖的摇晃台阶,以及一个中型的房间,曾经是图书馆用来当作研习室的地方。巴金认为这是他架设恶祭坛的最佳地点,但首先他得看看这工友到底有多大用处。

  他们点亮数只火把后,将火把放入墙上的圆环,然后巴金带着穆力维来到一张古老的桌子前,那是房间原有众多家具的其中之一,然后拿出他宝贵的行李。瓶子在三一城寨中施过层层法术,只有塔洛娜的门徒或纯真的人才能碰触它,而只有后者能够打开它。巴金和艾伯利司特一样,认为这是层阻碍,但他与巫师看法不同,祭司认为这是个合适的阻碍。有什么比纯真之人解放浑沌诅咒更讽刺的事情吗?

  “请你打开瓶子吧。”巴金说道。

  工友端详瓶子片刻,然后好奇地看看祭司。

  巴金知道穆力维的弱点。“这是甘。”祭司撒谎。“是神的饮品。只要尝一口,从此之后,你尝的酒会香甜十倍,因为甘残留的效果永远不会消退。请你喝吧。这是你应得的报偿。”

  穆力维急切地,再看了巴金一眼后,朝发光的瓶子伸手。碰到的瞬间,一阵电窜入它的手臂,烧黑了他的手指,将他抛向房间的另一边,身体重重撞上墙壁。巴金走到他身边,一手撑起穆力维的肩膀,协助他站起。

  “我猜你也是不行。”祭司喃喃自语。

  穆力维全身仍因电击而颤抖,头发也因静电而呈现一团膨松,话都说不出来。

  “不用担心。”巴金向他保证。“你可以靠别的方法来协助我。”穆力维此时才注意到祭司的另一只手中拿着他的少女硬头锤。

  穆力维试图躲到墙边,手臂挡在身前,但根本不是巴金恶武器的对手。无辜的少女头颅朝必死无疑的工友挥下,同时变换着形状,从圆滑变得多角、恶,真正成为尖叫的少女,嘴巴张得硕大无比,出细长、滴的獠牙。

  她饥饿地咬碎了穆力维的前臂,继续向前朝他的口撕裂撞击啃咬。他痛苦地大力扭曲片刻后,沿着墙滑下,死去。

  巴金仍有许多事情要准备,没空理会他。

  艾伯利司特靠回椅子中,停止对魔镜专注凝视,但仍维持着他创造出的连结。他找到了巴金,也认出他身处的环境——萌智图书馆。艾伯利司特双手扒抓他渐稀薄的头发,思考这个情报代表的意义,发现这份消息令人颇为不安。

  巫师对于图书馆有复杂的情感,一些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中,他仍不愿意检视的难解心情。艾伯利司特其实多年前有在图书馆中研习过,但他对低层界居民的好奇为这段关系画下了休止符。驻馆祭司们觉得很可惜,居然得要求艾伯利司特这么有潜力的人走,但他们也表示担忧,认为艾伯利司特无法辨别善恶,辨别正道与研习术间的差异。

  离开并没有终结艾伯利司特与萌智图书馆间的关系。接下来几年内发生的事情让巫师对那里有了更混乱的情绪。如今,在进行区域征服的计划中,艾伯利司特宁愿把图书馆留到最后,他能亲自指挥攻击。他之前绝对猜不到巴金会这么大胆,敢第一步就挑上那里,他原本以为祭司会先去西米斯塔,或是卡拉敦等重要地点。

  “怎么样?”房间对面传来问题。

  “他在萌智图书馆里。”艾伯利司特阴郁地说道。“祭司选择我们最强大的敌人来开战。”

  艾伯利司特对小恶魔的回答猜得极准,正好与他同时无声念出“班内踏里马拉”

  “把他找出来!”德鲁希尔命令。“他在想什么啊?”

  艾伯利司特好奇地看了小恶魔一眼,他原本想要责骂德鲁希尔不恰当的语气,却转念决定赞成它的想法。他朝大镜子倾身,更深入地窥伺,进入图书馆的底层,穿过充蜘蛛网的通道,进入巴金架起祭坛的房间。

  巴金紧张地环顾四周片刻,然后显然是认出这道目光的来源。“很高兴见到你,艾伯利司特。”祭司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冒了大险。”巫师说道。

  “你怀疑图安托·齐罗·米安凯的能力吗?”巴金问道。“那可是塔洛娜的代理啊。”

  艾伯利司特无意与他重新进行这种无解的争论。他还来不及回答,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新的身影,脸色苍白,眼睛眨也不眨,一只断掉的手臂扭曲地垂挂在身侧,左了血。

  “我的第一名士兵。”巴金解释,将穆力维的尸体拉到身边。“我还有一百多名士兵等着我召唤。”

  艾伯利司特认出这名“士兵”是具僵尸,而他也知道巴金正位于充地下墓的地窖中,所以根本不需要问巴金打算上哪里找来他的军队。瞬时间,巴金选择图书馆进行袭击,不再显得那么有勇无谋,而艾伯利司特必须自问,他这名狡狯的对手,于现在和未来到底会变得有多强大。巫师对于萌智图书馆的复杂心情再度涌现。他想要命令巴金立刻离开图书馆,但他当然没有强制执行这个命令的力量。

  “不要低估我。”巴金说道,似乎读透了巫师的心思。“图书馆一旦被打败,整个区域都将为我们所有。你快走吧,我还得去处理那些凭你一介巫师之身是绝对无法了解的任务呢。”

  艾伯利司特想要抗议巴金贬抑的语调,但他知道这些话在对方耳里将是如此空。他立刻截断连结,倒回椅子上,回忆涌现。

  “班内踏里马拉。”德鲁希尔再次说道。

  艾伯利司特转头看着小恶魔。“巴金可能比我们预期的还要早带回来一项极大的胜利。”巫师说道,但语气中鲜有欣之情。

  “这是不必要的工作。”德鲁希尔啐了一口。“拉格诺的军队已经准备要出动,巴金大可找个更好的目标。他可以去精灵那里施放诅咒,因为拉格诺非常痛恨他们,本来也就打算把他们列为首要目标。如果我们占据了西米斯塔森林,我们可以南进绕过山脉好让那些祭司们孤立无援,趁他们还没发现自己陷入危机之前,强大的图书馆就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艾伯利司特没有争辩,再次思索,他这么轻易地就把灵药控制权让给巴金是否睿智。他当初为此找了个好理由,但他内心很清楚,他是被自己的懦弱所背叛。

  “我必须去找他。”德鲁希尔出人意料地说道。

  艾伯利司特考虑他的要求片刻后,决定不要与之争论。巫师知道,派出德鲁希尔很冒险,但他也意识到,如果他早先与巴金会面时他能更有勇气冒险,现今的处境可能就不是这么蹩手蹩脚了。

  “朵瑞珍告诉我,巴金身边有带一个魔法火炉。”巫师说道,站起身,拿起法杖。“她的法术很强,如果巴金打开通往低层界的大门去寻找同伴,她一定会知道。当朵瑞珍确定门开启时,我会在这里也开启通道。你的旅程不会太长。巴金不会知道你是我的使者,他会认定你是他召唤来的,而且受他控制。”

  德鲁希尔将蝙蝠翅膀啪地一声裹回身上,睿智地没有开口,直到艾伯利司特离开房间。

  “你的使者?”小恶魔朝关起的门低咆。

  艾伯利司特要学的可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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