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明前夕
1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汽油的味道。同时,也笼罩着一层死亡的阴影。她蹲在他的面前,万般柔情地凝视着他,她问他,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他望着她,无言以对,两只手臂因为长时间反绑在椅子后被绳子勒得痛到麻木。她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你情愿死也不跟我走,对吗?你情愿选择死亡,对不对?他安静的闭上了眼睛,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她的心态已经扭曲到无可救药,即使在一起,一样不会幸福。他的沉默让她崩溃,她的眼泪出来,顺着脸颊,一直进心脏,然后,她松开他,转身拿起那快燃完的蜡烛。继而,她仰起头开始笑,那笑声如同被摔碎的玻璃碎片,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紧紧地搂住他,象蛇一样住他的灵魂…终于,一切都被绝望所淹没,她松掉了手中的蜡烛,这是第七蜡烛,也是最后一蜡烛。顿时,火海一片,只剩下两具正在燃烧着的躯体…”
夜寂静。
耳边只有烟丝燃烧和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当打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才感觉彻彻底底的松了一口气,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这篇《七蜡烛》的连载终于完稿,这也是我的第一部长篇,比我一开始预计的速度要慢,因为故事写到后面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故事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了生命,有了灵魂。
就象小说的结局,我改变不了,我无能为力。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却注定不能在一起,摆不了命运的安排,最终只能选择死亡。这篇连载的创作期间,我收到许多读者的E-mail,还有文章后面数不清的评论,他们希望我尽快完稿的同时,更多的是希望有一个圆的结局,如今,小说写完了,以这样一个残酷的结局收尾,我不知道读者看后会怎样,是谴责?还是无奈?我不知道。但,既然已经写了,那就这样吧。
有时候,我是个比较霸道的人。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十一月中旬的城市已经变冷。我给自己冲了杯牛,点燃一烟,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天已经开始亮了,又一个无眠的夜晚过去。我倚在窗户边安静的看自己吐出来的烟雾,不知道在这座城市有多少孤独的灵魂在涌动。
我深深地了一口烟,伤感莫名其妙的突然袭来,我不住热泪盈眶。有人说,选择写作的女人通常都是因为寂寞,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是这一刻,我觉得落寞。
想念如水般涌来,我拿起手机给启凡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那边响起:“您呼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了。
启凡是我相恋了六年的男朋友,他的爷爷于昨天深夜心脏病突发猝死,他连夜就包车回家了。他的家在隔壁的一座小县城,距离这儿一个小时的路程,那里住着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姐姐。
本来按照道理,我该跟他一起回去的,可是他的父母不喜欢我,六年了,他们几乎没怎么跟我说过话。
我觉得启凡的父母有点过于偏激,说起来,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个夏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炎热,让人觉得象是被放在火炉里面烤一样,他们就选择在那个时候要来见我,让我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中午十二点,也是太阳最烈的时候,启凡跟他的父母在一家小餐厅等我,由于太热,我穿了一件紧身的脐上衣,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僵,我一直低着头没怎么敢说话,从启凡母亲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高贵气质在一刹那淹没了我,而且,我发现她的眼睛老往我出的半截上看,我浑身不自在,我心里暗暗咒骂着这家该死的餐厅,怎么连空调都是坏的。我全身冒汗,再加上第一次见他们过于紧张,没一会儿我就中暑了,趴在桌上不能动弹。
就这样,我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在一瞬间瓦解,他们甚至不给我任何讨好他们的机会,用尽所有的办法怂恿他们的儿子离开我,但是启凡一意孤行,他常常安慰我,要是父母再反对,他就带我离开这里,很有一种非我不娶的架势,比过去的贞节烈女还要让人感动。
六年了,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可是自从我开始写作,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对于文字,我有着一种近乎于变态的狂热,只要拿起了笔,那我就不再是我了,特别是写这部长篇,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跟启凡做了,他总抱怨说,虽然同居在一起,却更象是他一个人在生活。所以,他常去酒吧买醉,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我没时间搭理他,忘我的投入到写作中,奋不顾身。
如今,小说完稿了,想起启凡,心里顿时一片,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他的好、他的宠、他的心疼、他的委屈…我把手掌摊开来,然后再紧紧地合住。如果失去启凡,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继续,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来没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团火红的不明物体从天而降,在我眼前迅速闪过,消失不见,一股彻骨的凉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楼下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在这黎明十分给人一种危机感,我疑是火星人来到地球了。
我赶紧探出头去看,一个女子以一种奇怪的扭曲姿势在地面上定格,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一只红色的高跟鞋掉在离她身体不远的垃圾筒旁边,头发很长,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一团黑色的体从她身下慢慢扩散。
我仰起头往上看去,不知道她是从几楼跳下来的。
2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刚刚开机,电话就在响,夏小宇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就象是在放鞭炮,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她说:“亲爱的七月,我的大作家,你是不是又昏睡了一整天啊?不要老通宵写作嘛,你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同于正常人了,女人熬夜很容易老的,不要以为你现在还年轻。叫安启凡接电话,让我给他上上课,自己的老婆每天跟死亡血腥的文字打交道迟早要得神经病的,我看他这些年的心理医生是白干的。”
我笑起来,靠在头,顺手点了一烟,我说:“瞧瞧你这张嘴,上辈子指定是个哑巴。”
“切,什么话嘛,你在干吗?”
我说:“什么也没干,刚睡醒,无聊着呢。”
她开心的笑起来:“哈,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神经,这么远能闻到什么?”
“麻辣火锅。来吧?阿辉昨天刚从北京出差回来了。”
“好啊,在哪?”
“在我家啊,外面好冷,不想出去。”说到这里,我听见她隔着听筒小声的撒娇:“讨厌啦,别动啦,在打电话呢。”
我说:“那我不去,现在都快十点了,你家离市区太远了,Taxi都开不进去,还要走那么远,我不去。”说这话时,我脑子里立刻出现夏小宇住的地方。一个偏僻的郊区,一幢陈旧的公寓,那幢公寓原来是阿辉一个同事的,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了美国,那幢公寓就空下来了,然后,夏小宇就搬了进去,半年多的时间,我总共就去过两次,因为从我这坐车到她那要20分钟左右,而且去她那很不方便,Taxi不能直接开到公寓的门口,只能在停在路口,还要上一个大约300米的坡,旁边是一排平民区,还有一间破旧的寺庙。住的都是白天工作的人,所以一到晚上11点以后,由于没有路灯,那条路显得特别的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实在不愿意去她那里,尽管我已经被火锅馋得直咽口水,可这时,我宁可泡方便面充饥。
她说:“来嘛,七月,人家好些天没见你了,想你了。”
我坚持着:“不去。”
她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上官七月,你要是今天不来的话,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我。”
“拉倒吧你,整得跟同恋一样。太远了啊,我一个人害怕。”
“安启凡呢?”
“他回家了。”
“那我叫阿辉去接你,就这样了,一会见。”说完又对着话筒狠狠地“啵”了一声,没等我说话,她直接收线。
夏小宇是我在这座城市唯一的一位比较好的女朋友,因为我平时不爱出门,而且不善与人际,所以几乎没什么朋友。曾经因为要写一篇关于娱乐场所坐台小姐的恐怖小说跟她认识,她虽然在那种场所上班,但她个性很随和,又没什么心计,很快我们就成为好朋友。阿辉是她的其中一个客人,对她好,舍得在她身上花钱,后来她被阿辉养了起来,不再去夜总会上班了。我有时候不是很理解夏小宇的想法,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身上,她笑着对我说:“我爱他,就象你爱安启凡一样,虽然他有老婆孩子,那也只怪我自己在他生命中出现得太晚,而且,他能给我足够的钱,我不用再去看别人的脸色陪酒、陪笑,别看做我们这行整天嘻嘻哈哈,可是有多少辛酸是别人不知道的,你不会明白的,我不期望他哪天离婚了来娶我,你知道吗?能找到一个愿意对自己好的男人并不容易,如果可以,我宁愿做他一辈子的情人。”
你听听,还有没有比她更傻的女子?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我听见楼下有人在按喇叭,紧接着我的手机响了一声断线,我猜想是阿辉来接我了,于是,穿了件外套出门。
在这之前,我一直盯着窗户发呆,下了好大的决定依然没有勇气过去拉开窗帘,脑子全是那个死去的红衣女子。她到底是从几楼跳下去的?
阿辉坐在Taxi后排,探出头来礼貌的跟我问好。这是一个四十出头,脸上刻着沧桑和自信的男人。我朝他笑了笑,拉开前排车门坐了进去。
他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耽搁了一下,让你等这么久。”
我淡淡的笑:“没事。”
“听小宇说你在写长篇,写得怎么样了?”
“昨晚写好了。”
他说:“当作家很辛苦吧?其实,选择这种职业也是需要一种毅力的。”
“还好,我不算什么作家,我都是写着玩的。”
“呵呵。”他干笑了两声。
一时之间我们找不到话题,于是,我干脆把头靠在椅背上,茫然的想着一些事情,车开得很快,路灯和一些开着的商店从车窗旁飞掠而过。司机打开唱机,放的是一首没有听过的英文歌曲,女人的声音听起来象在哭,让人浑身不自在,我转过头来对司机说:“换张碟吧。”
“没有了,都是这一种风格的。”
“那就关了吧。”我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没有任何预兆,发现自己听到了雨声,我睁开眼睛,雨慢慢变大,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车窗上,从隙处溅到身上,格外的冷。身后传来阿辉的声音:“七月,下雨了。”
“是啊,带伞了吗?”
“没有。”
我想了想说:“要不等下到了打电话给小宇让他下来接我们吧。”
“太晚了,她一个人下来我不放心,这样吧,我们掉头回去买。”说完他叫司机掉头。
我没再说话,看着车窗外的暴雨若有所思,胃部的饥饿正在强烈的抗议着。
一会儿,他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一把雨伞。离开市区后,由于雨太大,车开得很慢,四周没有路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暴雨夹杂着狂风呼啸的声音,我们的车就象
是
飘在海中间的一叶孤帆。
突然,一种不安的感觉莫名其妙的从脚底迅速涌遍全身。
3
车开了很久才到,阿辉很快付了钱下车,他撑开雨伞帮我拉开车门,Taxi掉了个头,消失在雨夜中。暴雨仍在不停的下着,风很大,吹得两旁的树枝摇摆不定,发出刺耳的声音。我紧紧地圈住胳膊跟他一起上坡,经过那间寺庙的时候,我问阿辉:“小宇经常来这里求签吗?”
他说:“嗯?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她那个人迷信的,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记得一个月前,我陪夏小宇在这里求签,她到的是一支下下签,解签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瘦瘦的,眼窝深深的凹进去,冷漠的神情,左眼角下有一条不是特别明显的疤,看起来象是刀疤。他说夏小宇一个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而且无可避免。以至于后来的日子夏小宇一直恍恍惚惚,生怕厄运会随时降临到她头上,我怎么安慰她都没有用。
很快,我们就到了,门开着,所有的灯都亮着,一进门,阿辉就喊开了:“小宇,七月来了。”
没人回答。桌上摆着许多生菜,火锅正冒着热腾腾的雾气,阿辉一边去浴室给我拿干的巾一边叫夏小宇的名字,可是一直没人回答,他纳闷着:“怪了,上哪去了呢?”
我擦着有些的头发,四处打量着:“是不是出去了?”
“不知道啊,下这么大雨,又这么晚,她能去哪?”
我把外套下来,坐在那儿不知所措。
火锅里面的水已经快干了,他往里面加了些水。雾气也随之散去,上面漂浮着一层红得有些发黑的辣椒油。他说:“你先坐会儿,我上楼去看看。”
一会儿他就下来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夏小宇不在楼上。
“不在吗?”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端起桌上的生菜边往里面倒边说:“算了,边吃边等吧,小宇知道你爱吃川菜,今天特地让我去买的,我是没办法,被出来的。”
我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他接着说:“很少看到两个女孩玩得象你们这么好的。”
我很不自然的笑着,夏小宇不在,我实在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于是,我们又陷入了沉默。虽然我跟夏小宇玩得如此要好,可是跟眼前这个男人,我们之间始终有一层看不见隔阂,彼此心照不宣。
吃着吃着,气氛突然僵住了,我看见阿辉的眼睛透过玻璃门死死地盯住阳台,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我小心的问他:“怎么了?”
他没理我,还是那副表情,好象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
他看见了什么?
然后,他猛地站起来,向阳台跌跌撞撞的冲去。
顿时,在来时的路上莫名的不安,在这一刻开始蔓延。
我也跟了出去。
暴雨中,夏小宇背对着我蜷缩在椅子里,穿着睡衣,脑袋歪在一边。
我用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拖着象被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慢慢走了过去。一颗心紧张得近乎停止跳动。
这时,一道闪电划下来,我看见夏小宇脸色苍白,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左手无力的垂着,手腕上的刀口象婴儿的嘴一样爆开着,右手抓着一把水果刀,耷拉在腿上,血水混着雨水不停地着…
她死了!
耳边响起夏小宇在电话里的声音——上官七月,你要是今天不来的话,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我。
我心里默念着:小宇,我来了,可是,你却走了。为什么?
我想起来火锅上面漂浮的一层红得发黑的辣椒油,胃里面一阵绞痛,我冲到旁边,在暴雨中狂吐起来。
与此同时,我听见阿辉发出一种动物般的哀嚎!
4
一直到早上八点多,我才离开,心里难受得不行,跟阿辉分析了一夜,按照我们当时发现她的样子,她应该是属于自杀,阿辉想了很久,认为夏小宇没有理由会自杀,虽然偶尔会吵点架,但那是很正常的,完全用不着要到自杀的地步。我也困惑了,接到夏小宇电话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呢?
我问阿辉,夏小宇在自杀之前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或举动没,他摇摇头,眼泪一次一次滚出来,从发现夏小宇自杀到现在,这个男人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仿佛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我问他要不要报警,他楞了一下,马上说:“不,不能报警,这样会毁了我一生的,七月,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我可以不断的以小宇的名义给她家里寄钱,但是千万不能惊动警方,否则我这一生算完了,七月,我要对自己的儿子负责,我不仅是一个丈夫,最重要的,我是一个父亲…”
他看着我,眼里全是哀求的神情,他继续说着:“我知道小宇对我好,我也很爱她的,可是…我没有办法给她承诺,除了在金钱上能给她一点弥补,可是我…我…,她为什么要自杀?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说不下去,把脸埋进手心里,轻轻地泣着。
我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且答应不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启凡。夏小宇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死我比任何人都难受,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上天,让她在另一个世界,永远没有寒冷和痛苦。
离开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路上是的泥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粘稠的味道。经过那间寺庙的时候我停下来,里面没什么人,一尊很大的观音像摆在正中央,寺庙里面有些阴暗,我犹豫了一下走进去,顿时,一股浓烈的熏香扑进鼻孔,眼角发。我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用与光扫视着四周,那个帮夏小宇解签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抽烟,我拿起放在供台上的签筒心不在焉的摇起来,心想着,夏小宇的自杀跟上次的下下签有关系吗?
一支签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看,十三签。我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他拿过我的签看了一下,然后转身在第十三格框里面撕下一张白色的签文,他看了我一眼:“你要问什么?”
“财运。”我口而出。
他思索着,叼在嘴上的烟头燃了一半,烟灰无声的落在桌面上,他说:“你的财运一直平平,不过在十二月份,也就是下个月,你会有一笔财富,可是你放掉了,其实,不管放不放掉,都是一样的,如果注定有逃不掉的劫难,一切也是枉然,你好自为之吧。”
“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见过他两次,不是说有血光之灾就是有逃不掉的劫难,他是不是憎恨某些东西?精神受过某种刺?
“当火熄灭的时候,也是一切结束的时候,该来的则来,该去的则去,一切既已注定,那就随意。”
“我不懂,也不明白。”说这话时,我看见他眼角的疤,那么刺眼和丑陋,他这是被人用刀割的吗?
“不要刻意去明白,烦恼由心生,望你能擅自珍重。”
我又追问了几句,他仍是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似乎非常深奥,我觉得无聊极了,付了钱转身离开。他从后面叫住我:“你该放弃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不想再跟他纠,走出寺庙,思索着那句话——你该放弃不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抓住了不属于我的东西?就在这一刻,我断定那个男人有神经病。
我甩了甩头,整了整思绪,站在路边拦了辆Taxi钻了进去。司机是个有着臃肿身材的中年妇女。我把地址告诉她,全身上下冷得失去知觉,我得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麻。
这时,手机传来短讯的声音,我打开来看,是捆绑邮件信息,上面显示:您的文章已被发表!
5
夏小宇死了。
莫名其妙的自杀了。
而且是在给我打完电话之后,自杀在她家的阳台上。
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这里面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难道,她想让我看到她的死?
更或者,她是死给我看的?
只觉得心脏疼痛,夏小宇在暴雨中死去的那一幕象块烙印一样在脑中抹之不去。
“你是住在那里吗?”
那个司机突然开口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我说:“是啊,怎么了?”
她说:“我也是住在那里的,你住几楼?怎么从没见过你?”
“哦,我住三楼,平时很少出门的。”
“那难怪,对了,昨天早上的事你知道吧?”
我的心脏猛颤了一下,我刚经历了夏小宇的死还没平静下来,她又提到了红衣女子的死,我说:“是跳楼那个吗”
“是呀,就死在我楼下的店门口,真晦气。”
“你认识她吗?”
她摇摇头:“不认识,但她常去我店里打电话,买烟,前天晚上去我那打电话打了很久,也哭了很久,说的可能是她们那的家乡话,听不懂,结果第二天就跳楼了。”
一会儿她又说:“昨天晚上,我老公看见她了。”
“不会吧?”我全身一冷。
“是真的,我老公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从窗户看见她站在院子里。别人都说,穿红衣服自杀的女人,死后会变成厉鬼,因为怨气太重,冤魂一直不会散去的,而且不能投胎。”
她的话说得我汗直竖。
回到房间,习惯性的打开电视,然后去冲凉,昨晚淋了雨,衣服到现在还是的,感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开始冒虚汗。生病的前兆。
刚从浴室出来,电话在响,启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带着疲惫,他叫我:“七月。”
“你是不是生病了?嗓子都哑了。”
他说:“没,你呢?是不是又熬通宵了?”
“刚洗了澡准备睡觉的,你什么时候回来,启凡?”
他低声叹息着:“可能没这么快,依云她…出事了。”
“你姐姐?她出什么事了?”我脑中立刻浮现出一张漂亮、文静的脸。
“她突然不说话了。”
“什么不说话了?”我不解。
启凡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就是跟植物人差不多,你明白吗?”
“不明白,车祸?”
“不是,在爷爷死的当天晚上,她突然变成这样,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表情,我用了很多方法,一点用都没有。”
我说:“为什么会这样呢?总有原因的吧?”
他说:“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我怀疑是受刺过度,这种情况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听到了什么,还一种是看到了什么,我正在想办法找答案。”
“启凡…”
“恩?”“我能帮你什么吗?”
他温柔的说着:“傻瓜,你能帮我什么?要真的不想让我担心,那就乖乖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心里涌起一片的温暖:“启凡,我爱你。”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真的。”
收完线我刚准备去关电视睡觉,我听到了这样一段对白。
一个男人问:黎明的前夕是什么?其中一个男人回答说,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然后,一个女子很平静的说,黎明的前夕,是黑暗。是永无止境的黑暗。
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恐惧,在这空的房间里,慢慢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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