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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系君兮君奈何(下)

目录

  议亲

  信都郡开始招兵买马,因为实在无人肯来,所以放榜文时,便特意招募一些亡命之人,并允诺出攻傍县,如果不降,便听任士卒抢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点道理果然不假,没多久,居然招募了四千兵力。而后刘秀任命任光为左大将军,李忠为右大将军,邳彤为后大将军,万脩为偏将军,皆封列侯。

  一切准备就绪,刘秀命任光、李忠、万脩三人率兵进入巨鹿,然后伪作檄文称:“大司马刘公将率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众从东方来,击诸反虏!”

  城头子路与力子都乃是河北造反的两股势力,城头子路有兵二十万,力子都亦有十余万人。刘秀谎称已与这两部联合,虚张声势,吏民得知后奔走相告,倒也替信都军争得不少兵威。

  而后推兵直县,堂县守军被刘秀所布疑兵震慑,竟是当夜投降,刘秀顺势进兵邻县。

  我虽然行动不便,无法随军,可因为有尉迟峻在身边,刘秀的一举一动却反要比常人知道的更清楚。

  近刘秀带兵前往昌城,聚兵昌城的刘植率领数千兵马开城接,刘植因此被刘秀拜为骁骑将军。

  程驭开的药我每都按时服用,然而收效甚微,眼见得半月过去,刘秀带兵越行越远,我却不得不留在信都,实在叫人郁闷。

  “姑娘,你还有最后三剂药,程先生关照这三剂药得每隔三服用一次,中间不能中断,只是…药甚猛,忌甚多,姑娘服用后若有不适,请一定忍住。”

  吃苦我不怕,我只担心自己无法再走路:“只要能治好腿疾,怎样都使得。”

  尉迟峻捧着药?D准备出去,走到一半突然回头问:“姑娘想不想去昌城?”

  我愣了下,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从不说废话多嘴的尉迟峻居然也会问这么八卦的问题。我莞尔一笑,大方的回答:“若非腿伤未愈,我必随军前往――夫君去哪,姬自然跟去哪!”这句话字字真心,绝非虚伪客套。

  尉迟峻沉片刻,忽道:“小人…送姑娘去昌城吧!”

  “昌城?我这副样子如何去?”

  “只要姑娘想去,小人自有办法。”

  尉迟峻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他找了辆马车,一路颠簸的将我送往昌城。这一路可真是受罪,我本来腿就疼,这下骨头差点没被他颠散了架。

  可是尉迟峻十分固执,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固执的非要把我送到昌城,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一句“想去”他便尽忠的想要替我完成心愿?

  这…好像并不太像是一个资深影士会干的事情。

  在前往昌城的路上我开始服用第一剂药――果然是猛药!一?D药我才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便觉腹痛如绞,挥汗如雨,一开始还能勉强忍住,到后来竟是痛得我在车上直打滚,一双腿又又痛,恨不能一刀砍掉算了。

  若非程驭是家兄弟特意请来的所谓高人,我一定会认为他不是在医病,而是要整人害命。

  这一剂药足足痛了我两个时辰,才算得到解。翌晨起,我忽然发现自己的小腿肌有了知觉,不再像以前那么木钝。

  我又惊又喜,原来那么痛也是有回报的!果然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抵达昌城是在黄昏,城门已快关上,尉迟峻似乎对昌城街道十分熟悉,不用问路,便径直将车赶到了府衙门口。

  与门吏通禀后没多久,门里便冲出来一堆人,没等我寻到刘秀的影子,就听马成扯着大嗓子狂笑:“戟,好样儿的!我就知道你在信都憋不长,可不还是跟来了?腿伤可好了?”

  我踞坐于车内,脸上挂着微笑,尉迟峻转身正背我下车,马成已兴匆匆的冲到车前:“你来得正好!算你小子有口福…”

  “君迁!”

  “君迁!”

  “君迁!”

  异口同声的,马成身后响起一迭串的呼喝声。

  马成莫名其妙的回头:“你们干吗?兄弟来昌城正好赶上喝一杯刘公的喜酒,这可是喜事…”

  杵在门口的邓晨、王霸、祭遵等人面色尴尬,臧宫不断的给马成打眼色,见他还在喋喋不休,甚至忍不住动手将他扯向一边。

  笑容从我脸上一点点敛去,我抱着侥幸的心理,结结巴巴的问了句:“哪个刘公?”

  我希望听到的答案是刘隆,或者随便哪个姓刘的,可是偏偏事与愿违,马成的答案丝毫没有给我留一点余地。

  “瞧你这话问的,怎么几不见,连刘公都不记得了,自然是大司马!我跟你说,他这回要娶的可是…唔!”

  臧宫一把捂住马成的嘴,他拼命挣扎,铫期与臧宫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将他连拖带拽的往门里拉。

  “站住!”我气得身子发抖,抬手指向马成“把话…说清楚!”

  马成唔唔吱声,臧宫与铫期愣了下,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扭头拖着马成跑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三个消失在府内,微颤的手指倏地指向邓晨等人:“到底…怎么回事?”

  邓晨低头不语,祭遵都成了哑巴,我气得用手捶车:“我既已到此,你们还能瞒我几时?”

  尉迟峻在车前跪下:“姑娘请息怒!”

  我红了眼,厉声道:“尉迟峻!你是否早知此事?你送我来昌城,你…”“姑娘息怒!”

  “姬!”邓晨忽然叹道“大家知道你烈如火,所以才瞒着你不说,你也别太死心眼,男子三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况文叔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至今膝下无子,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家的香烟今后可全靠他一人了…”

  我浑身颤栗,中有团熊熊火焰在炙热的燃烧。

  怎么忘了,怎么就忘了,怎么可能因为那个人是刘秀,我竟全然忘了这个社会的婚姻法则!

  三四妾…这个时代男人的劣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邓晨的话在旁人听来句句在理,在我看来却是最最狗不通。

  “你不必这样,你待文叔的心,我们了解,文叔待你的心,我们也明白。如今不过是替他再娶房妾室,你仍是正后即便妾有所出,你也是嫡母…”邓晨在辈分上算是我的表哥,旁人不敢在我面前说教的话,他硬着头皮一点点的掰给我听“你总不能一直霸着文叔不娶二房吧?”

  “有何不可?”我的泪已经含在眼中,却仍是不肯服输的咬着牙冷笑“我就要霸着他,一辈子…他不可以有别的女人,只能属于我,只能爱我一个!”

  邓晨骇然,祭遵线抿成一条,眼中已有明显的不赞同。

  泪怅然坠落。

  只属于我!只爱我一个…这真是我的一厢情愿啊!如今我再如何痴心,也不过是妄想,他居然瞒着我娶妾!他怎么可以…如此伤我!

  深深气,我仰起头,哽咽:“我要见文叔!”我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然而却无法抑制内心的颤抖。

  邓晨皱眉道:“姬,你真叫人失望!这般妒妇行径,毫无宽容贤德的雅量,后如何持家业,如何当得一家主母?你别怪表哥多嘴指责你,今即便你大哥在此,也会这般劝你――不管你爱不爱听,一个已婚女子,就该有身为人妇的自觉与守则,你怎可如此偏激?”

  “就算大哥在这儿,也别想拿什么大道理来我,我不听,也不会答允,新妇若是敢进刘家门,我拿刀捅了她!”

  “姬!”邓晨厉声“不许说疯话!”

  “我要见文叔…”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只听他一句话,只要他亲口对我说他要娶妾,我便…答应…”

  邓晨喜道:“当真?看来你子虽倔,到底还是能听文叔的话!快进去吧,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一个大男人在门外哭泣落泪,总是说不大过去的!”

  尉迟峻迟疑的看着我:“姑娘…”

  “背我去见他!”我擦干眼泪,心里冰凉。

  “诺。”尉迟峻背我一路进府。我趴在他背上,只觉得口一阵阵的搐,心脏像是负荷不了快速的跳动而要炸裂开般的疼。

  行到一半,尉迟峻突然停下脚步,低低的喊了声:“姑娘…”

  我漠然抬头,只见三四丈开外的道上挡了一个人,脸忧与心疼的瞅着我。

  我快速的垂下眼睑,低头吩咐尉迟峻:“走吧,去见大司马!”

  “诺。”尉迟峻加快脚步。

  与邓禹身边擦身而过时,他低低的说了句:“我等你…”尉迟峻的脚程极快,我只听见这三个字,后面的便再也听不清了。然而恰是这三个字在我伤痕累累的心再次狠狠的扎了一刀。

  我果然是个笨蛋!当初既然能对邓禹狠下心肠,理智的处理自己在这个时空的情感纠葛,为什么一碰上刘秀,就自阵脚,全盘皆输了呢?

  我不自嘲冷笑,摇摇晃晃的看着尉迟峻踏上一级级的台阶,最终上了大堂。因为处得高,眼波转间已将堂内各人物尽收眼底。

  刘秀高居首座,原以为他见到我时至少也该有些内疚或是自愧、惊慌的神色,却没想他正坐于席,面不改,居然连半点异常反应也没有。

  我的心愈发往下沉,如堕冰窟,身上一阵阵的发寒。

  “这位是…”刘秀身侧坐了位四五十岁的长须男子,略略抬起上身。

  我只瞥了一眼,便觉目眩头晕,那人的五官到底长什么样也分辨不清了。

  傅俊道:“这位是护军戟,刘公一路北上,多亏有他一路扶携。刘将军莫要瞧他年纪小,护军的一身武艺可是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厉害!”

  “哦,是么?”那人哈哈一笑,赞道“那可真是年轻有为,令人钦佩啊!”尉迟峻将我安置在末席,退下时在我手心里写了个“植”字,我顿时明白,原来此人便是昌城主人,新封的骁骑将军刘植。

  我原为质问刘秀娶妾之事而来,可现在刘秀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端坐高堂,底下更有数十位将士齐聚一堂,且半数以上的人是我所不熟悉的新面孔。这里更像是正在商讨军务的会议室,这般严肃的氛围下,顾虑到我此刻的身份,一时反倒不好发作,只得按捺住子坐在末尾。

  然而脑子里却是十分混乱,他们在讲什么我完全没听清楚,眼前一幕幕闪过的尽是这些年与刘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相遇、相怜、相伴,再到允婚下嫁,然而是不是注定我们只能走到这里,注定无法相爱,更无法相守?

  因为他是两千年前的古代男子,因为我是两千年后的现代女子,因为有了两千年的时代鸿沟,所以…婚姻、道德、习俗、文化,这些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着的差距终于还是将我俩阻隔开,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永远无法逾越。

  恍惚间,马成的大嗓门突然将我游离的神志拉了回来:“刘公,这等美事,有何不应?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猛地一震,眼睫颤颤的扬起,脸转向刘秀。

  刘秀并未看我,低头目视身前,微微拈笑:“秀已娶…”

  任光笑道:“哎呀,知道知道,世人皆知刘公那句‘娶当得丽华’!我们没让你娶,只是纳那刘扬的外甥女做妾…”

  冯异不冷不热的说:“刘扬是何等样人?他的外甥女又是何等样人?岂肯轻易屈为妾室?”

  臧宫悄悄瞥了我一眼,犹豫着说:“妾总有先来后到之分,丽华…名分早定,断不可更改。”

  我的一颗心堵到了嗓子眼,只觉得闷难受。看样子这事比我想象的更离谱,他们现如今一个个的,不管对我的身份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所考虑的并非刘秀该不该纳妾的问题,而是该如何妥贴安置这个妾室的身份。

  我攥紧拳头,嘴里轻轻嘘着气,这会儿真是连动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秀已有了,妾…不需要!”刘秀忽然在众人的争执中站了起来。

  “刘公!”刘植叫道“我与那真定王磨了五天五夜的嘴皮子,他最后愿以外甥女嫁与刘公,此乃化干戈为玉帛的天赐良缘,刘公为何不允?”

  刘秀脚步没停,径直走到门口,面朝我,背向刘植,缓缓一笑:“娶丽华,夫复何求?”

  “刘公――”邳彤一声厉喝“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桩婚姻从眼下看来无非是有些受人胁迫,非刘公意愿。然而同盟联姻,娶一女子而得十万兵力,何乐而不为?在我等看来,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刘公为何要如此意气用事?”

  刘植劝道:“天子一聘九女,诸侯一娶三女,刘公两女,并不为多。刘扬亲附,若不结为姻亲,如何肯真心归降?刘公情系发氏,此心天地可鉴,我想夫人识大体,自然不会介意妒嫉。况且…刘扬的外甥女郭氏并非凡女,与公有缘莫要错过!”

  刘植话音刚落,任光及时附和:“伯先所言甚是,刘扬的父亲真定恭王刘普实乃景帝七世孙,他的妹妹人称郭主,贵为一国翁主,身份显赫,所嫁郡功曹郭昌更是曾把数百万田宅财产让与异母兄弟,举国震动,人称义士。郭昌早卒,儿女幼小,郭主带着一双儿女投奔兄长,刘扬待外甥视若己出…刘公,郭氏人品家室,皆属上,莫说做妾,便是扶为正室,亦是门当户对,绰绰有余。”

  “娶郭氏,抵雄兵十万,望刘公三思!”

  我倒一口冷气,只见堂部将,皆离席跪拜,恳请刘秀娶郭氏。

  郭氏!郭氏!郭氏…

  一颗心疼得像在被刀剜,终于,怒气再也抑制不住,我愤而怒叱:“主公已言明不愿娶妾,你们何故咄咄人?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赞那郭氏如何的好,不如由你们去娶回来吧!”

  一时堂上鸦雀无声,知情的皆瞠目结舌,不知情的则在停顿两秒后转移目标,七嘴八舌的开始不断指责我。

  “你怎敢这等放诞无理?”

  “果然年少不明事理!”

  “竖子,你可知道真定王刘扬镇守真定郡,手中握有兵马十余万,其弟临邑侯刘让、族兄刘细各拥兵数万,成三角列阵,互为倚重。如今刘扬依附邯郸,我们取邯郸,先得过了真定王这一关,若不能拉拢于他,则真定发兵,十余万兵马瞬间境,兵临城下。若能与他联姻,则十余万兵马化敌为友,为我所用,反破邯郸。一来一去的这笔帐,你自己算算…”

  “娶一女子而得十余万兵马,不费吹灰之力…若是不娶…”

  我被轰炸得头昏脑,憋着气从头到尾就只咬紧一句话:“不娶就是不娶!”

  眼看知情者们也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加入指责我的行列中,我有心想逃却陷于包围无法逃脱。他们这些人碍于无法当面斥责刘秀拒绝联姻,便都借着骂我的言语来骂刘秀――典型的指桑骂槐!

  我一张嘴自然不敌几十张嘴,想动武偏又有心无力,抓狂之余正捂耳朵放声尖叫,突然人群分开,刘秀挤进包围圈,对众人一一行礼:“诸位!诸位莫动怒…秀原是一乡野村夫,娶氏,已偿夙愿。郭氏贵不可言,恕秀不敢高攀!”

  趁着众人僵化的瞬间,他弯横抱起我,扔下一干人等仓惶而逃。

  奈何

  刘秀再三保证绝不娶妾,我犹自不肯轻信,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严密看守他的一言一行。

  到达昌城后的第二天,我服用了程驭所配的第二副药。服用之前我还没心没肺的跟刘秀绘声绘的描述这药如何的霸道,简直比剜剃骨还疼。他虽不置可否,可等尉迟峻把药端到我面前时,我皱着眉头将苦涩的药汁一口口咽下后,他镇定自若的脸色终于变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如若剜剃骨之痛来换得他的一片真心,那也值了。

  然而这第二剂药出齐的温和,服下药后半小时,我开始哈欠连连,没撑过一个小时,我便沉沉睡了去,人事不省。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翌巳时二刻,都快接近中午了。尉迟峻不在我身边,守在我头的也不是刘秀,而是…冯异。

  不知为何,睁眼第一眼瞧见冯异时,我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仿佛被人卡着脖子,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醒了?”

  撑起上身,我坐在上开门见山:“如果还想做朋友,最好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

  “你怎知我想说什么?”他笑了起来,然而眉宇间的那丝忧郁却始终未曾舒展。

  我顾左右而言他:“文叔呢?”稍稍动了动被褥下的脚,惊喜的发现脚趾和脚踝竟已能活动自如。

  “被他们请了出去,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身。”

  “那些人很无聊。”

  “呵呵。”他轻笑两声,像是在幸灾乐祸似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笑刘文叔历经万种艰辛磨难,最后却要毁在这里。”

  打从他出现在我前,我便知道他来此的目的绝非探望病情那么简单,于是冷冷一笑:“你不用拿话我,我说过不听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我不说什么!”他退后一步,半侧于身。刹那间,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寒芒喉,锋利的剑刃冷飕飕的欺近。

  我头皮一麻,危急关头上身往后躺倒,与此同时双手抓过被面兜头向他甩了过去。

  “兹啦”一声,被褥被利刃割裂

  ,残絮纷飞,冯异手持长剑,面罩寒霜。方才那一击已非寻常意义的玩笑过招,若非我闪得及时,或许早被他一剑刺穿咽喉。

  “冯异!你什么意思?”我动了真怒,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现在可是欺我有伤在身?你也真不怕被人笑!”

  “你总是要死的,与其让你将来愧疚自缢,不如我做恶人,先成全了你们夫!”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了么?”他前一步,帅气的脸庞殊无半分笑意,像是长着天使面孔的恶魔“你不让文叔娶郭氏,便该想到这种后果!”

  “什么后果?!你少来危言耸听!”内心震颤,其实并不是真的不明了眼下的时局,只是我不愿去明了!我真的不想去思考娶或者不娶的后果,我顾不来那个大局,如果我连自己的丈夫都保全不了了,凭什么还要我去保全大局?

  凭什么?!

  “外头那些部将,从洛一路追随投奔,难道便是因为大司马刘文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因为他爱美人不爱江山?他们到底为了什么才誓死跟随刘公,一路北上?如今娶一女子而能轻易化干戈为玉帛,文叔却是执意不肯,这难道不是寒将士们的心么?刘扬不降,则他必然兵戎相见,血战疆场,你难道想看到士兵为你一己之私血送命?你要这跟随文叔的两万人统统去死不成?”

  “别说了!”我大手一挥,激动得呼呼气“关我什么事?关我什么事?这关我什么事?”

  “古之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治其国者,先齐其家;齐其家者,先修其身;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为什么一定要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在我头上?两万人的生死存亡,系在刘秀取舍之间!真有那么玄乎吗?

  不要开玩笑了!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事情非得着要我接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颤栗着仰起头,强自己忽略掉内心的惶恐不安。“我只知道,什么都能与人共享,唯有牙刷和丈夫不能…”

  冯异的目光深邃中带着一种怜惜,但是即使如此又如何?他仅仅只是以他的认知来度量我的痛楚,这是完全不够的!牙刷和丈夫,是不能跟其他人分享共用的!

  身处这个时代,已经让我从此没了牙刷的享有权,难怪连我最后唯一的那点奢有也要剥夺吗?

  “你这是在文叔去死!”他一字一顿的说。

  随着他两片嘴的缓慢开合,我的心仿佛正被他拿刀一刀刀的捅着,鲜血淋漓。

  “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与之聚之,所恶勿施尔也――文叔若无此担当,枉为英雄!则离失人心不远矣,等到身边再无一人忠心相随,在刘子舆传檄天下,十万户取文叔首级的追剿下,他就算想卸甲回蔡归田都无此机会――他如何还能活着踏出河内郡?”

  冯异的话无异一剂强心剂!所有人里面就属他的话最残酷,最冷血,也最现实!寥寥数语,已把我不愿去想明白的利害关系尽数戳破。

  我其实不过想做一只笨笨的鸵鸟而已,他却非得把我埋头的沙砾全部拨去。

  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其实你比任何人都不愿看到文叔去死吧!”他很肯定的看着我“既是如此,何不现在成人之美?眼下文叔感恩于你,自然不愿做出违背你心愿的事情,但是你可曾考虑过,身为男儿丈夫,若是为一女子放弃大好前途,事后即便苟活下来,天长久,会否因今之失而渐生懊恼?只要他将来心存一丝悔意,你们夫之间今后还能像现在这般坦然无私么?你既已能处处为他考虑,不如宽容大度些,反可使他承你的一片深情!”

  头顶一阵旋风扫过,我头晕目眩,口闷得不过气来:“你…这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文叔的想法!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冯异冷笑对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顿了顿,语重心长的说“丽华,你虽情豁达,宛若丈夫,然而…你非真男儿,男人是有抱负与追求的!男人的有些想法,是你永远也无法明白的!”

  我垂下眼睑,默不作声。

  脚步声?O?响起,冯异踏前两步,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我泪眼婆娑,模糊间只能看见他的影子在我眼前晃动,随后幽幽一叹:“我亦有室,然而自问今若我与文叔易地而处,别说是纳刘扬的外甥女为妾,便是废为妾,扶她为正亦不会有半分迟疑。”

  我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他的手指间直过来,要将我整个人噬。

  “可你…毕竟…不是他!”我艰涩的说“你不是他,所以他能做到的,你不能!你能做到的,他不能!”

  冯异放开了我,乌黑透亮的眸瞳中倒映出我苍白的脸色,隔了许久,他无奈的笑了:“是啊,我毕竟不是他。如果是我,即便废为妾,我若敬她,重她,宠她,爱她,便是一万个郭氏也抵不上她一个。即便无名无份,她依然是我心里最疼惜的一个女人…无可替代!”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低沉的声音感得像是静谧的汪洋,柔软、蛊惑、人。我的心一阵阵的搐着,原来,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对刘秀的认知啊!虽然我多么希望冯异能否决掉我的判断,证明是我看走眼。

  然而…刘秀他,深深吸引着我的,不正是这个优点么?

  现在只是换个角度,优点却同时也变成了缺点!

  “秀儿他…”眼泪滴下,我咧嘴笑了,一边古怪的着嘴角笑,一边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般不停的坠落。“他一向不会有负于人!”

  冯异不是刘秀!刘秀也不是冯异!

  冯异可以妾成群,然后专房专宠,可是对于刘秀而言,他不会娶了一个女子回来当花瓶摆设。

  让一个女子独守空房,那是何等残酷的事情!将心比心,这位作为政治联姻筹码的郭氏又何其无辜?

  刘秀是个烂好人,情温婉,却并不代表没有自己的固执。他向来宁可伤己,不忍伤人!若是当真娶了郭氏,必会对她负责到底!

  就像…曾对我说过的那样,他“是个娶了你,会对你一辈子好的人。”

  “丽华…”

  “呜…”我埋首于臂弯,哭得再无半分形象。心里空的感觉,像是被人彻底挖去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别哭了!”他抚摸着我的头顶,难得的软声细语“我知道这样你很残忍,只是…若不你,将来文叔若因此遭遇不测,你会更加自责一辈子!”

  “呜呜…”

  “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么?别哭了…”

  我什么都不想再去想,只是觉得想哭,眼泪如江河决堤般倾泻。我并不是个爱哭的人,哪怕是受再重的伤,我都从没掉过一滴眼泪,然而现在,我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蜷缩在角痛哭涕。

  冯异打横抱起了我,我只是一味哭泣。他带我出门,门口尉迟峻的声音低低喊了声:“姑娘!”

  冯异解释:“她没事,会好起来的。”

  “姑娘,主公派人传信,让你回新野!”

  我抬起头,尉迟峻淳朴的面容呈现在我眼前,而在他身后,赫然站着邓禹。

  “丽华,别难过了,这事…也怪不得文叔。”居然连邓禹也这么说?我愣了下,突然感觉这世上再无一人能够真切的了解我的痛楚。是啊!这里是1世纪的西汉末年,不是21世纪的现代。“我陪你回新野,好不好?你要不想回家,我带你游遍天下如何?”

  我黯然摇头。

  邓禹转而皱着眉头问冯异:“你这是要带她去哪?明公在堂上被数百将领围得无法身,你身为主簿,不该随身守卫么?”

  “守卫之事,应是护军之责。”他俯首有意无意的瞅了我一眼。

  说话间,邓晨急匆匆的赶了来,见我们几个正站在门口,不喜道:“总算找到诸位了!赶紧想个法子吧。大司马执意不受,言道‘富贵不能,贫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众将跪地直谏,若是再不允协,恐伤人心…”

  冯异、邓禹听了转身就走,我很想说:“我不去!”可话到嘴边却仍是没能说得出口。几个人跑到堂屋,果然堂上堂下跪了人,挤得根本无法下脚。

  站在人群后面,望着那层层叠叠的人影,跪下,起立,再跪下,起立…犹如波般此起彼伏,看不到尽头。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隐约间那晃动起伏的人影却如刀刻般刻入我的记忆深处。

  “啪”的声,我的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我了口气,腔中迸出一声沉重的怅然:“诸位――请回――”

  跪伏的人群闻声扭头,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上均是诧异之

  “大司马…明即动身亲往真定…提亲…”

  情浓

  早,稀疏的阳光透过窗牖照进房内,飞舞的尘埃在金色的光芒中跳跃,像是充生命力的飞虫。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窗外的花开了,草绿了,意盎然,生机

  阳光将我的影子拉长,我静坐在榻上,默默的看着身下的影子,从西往东慢慢移动。刘秀就站在我对面,我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下午,看着暮、落,天色逐渐变黑,他也一动不动的站了一下午。

  他不说话,我更是无从说起,想跟他说几句真心话,却又怕自己狠不下心,最后心痛反悔。所以我只能默默低着头,两眼发直的看着自己的影子,随着落的瞬息一点点的移动,最后终于…踩到了他的脚下。

  脚上的鞋是双做工糙的平头麻履,那是我在信都养伤时学着做的,因为记不得他的鞋码,结果做得有些紧脚,原让他送给其他人穿的,他却笑着把它硬给套在了脚上。

  “啪嗒!”一滴泪溅落在自己的手背上,我缩了缩手,心里愈发堵。

  以后,怕是再不需我这么费尽心思的做鞋给他穿了。

  “你真要这么决定?”蓦然,刘秀开口。

  我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是无语凝噎,隔得半晌,他不死心的又重复追问了句:“你当真要我去真定?”

  双手拢在袖内,十指掐进掌心,怎样的疼痛都及不上我那颗已经碎裂的心。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停顿片刻,眼泪簌簌直落,我咬着用力再次点头…点头。

  “丽华――”他突然拔高声音直呼我的名字。闻声惊栗抬头,婆娑的视线中,刘秀面色煞白的瞪着眼睛望着我“你…真要我纳妾?”

  我强忍泪水,心如刀绞的凝望着他,一个“不”字险些冲口而出。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里有惊、有怒、有怜、有痛…最后,这抹让我一辈子难忘的复杂表情终于尽数收敛去,他怅然的轻笑两声:“既如此…秀谢过夫人的一片贤德之心!”说着,竟朝着我深深一揖。

  我张嘴,喊声却哑在喉咙里。刘秀行完礼后,转身离去,留下最后一道卓然的背影。

  我贪婪的把这抹影子收在眼里,刻在心里,转身掩面啜泣。

  寂听风唳,坐待天明。

  空的漆黑房间,仿佛又回到了新婚那晚,刘秀拥着我无声落泪…

  “秀儿…”无力的呻,我转动发僵的脖子,慢慢看向开的大门。

  东方渐白,闪耀的晨曦之光刺得我的眼睛剧痛,尉迟峻悄然无声的杵在门口,我抬手着发疼发的额角,虚软的问:“都准备好了?”

  “是。”顿了顿,稍有迟疑的答“卯时二刻,大司马会率队出发前往真定,届时城中诸将皆会出城相送,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最不易被人发现。”

  “嗯。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是寅末。”

  我心里一颤,闭了闭眼:“知道了,你先出去,我换上女裙更方便出城…”

  “诺。只是…姑娘,今又是服药的时。”

  “是吗?我倒忘了…”若是现在服药,怕是又会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力反应了吧。可是程驭的这三剂药的药效的确有目共睹,他既然再三叮嘱不能错过服药时间,还是遵照医嘱比较妥当。

  “子山,你这就去把药熬上,我服了药再走。”或许药效惊人,等这第三副药喝下去,我的双腿便能立刻康复,下地行走。

  尉迟峻走后,我开始磨磨蹭蹭的去武服。换上女装后,却是照样不会盘髻,我握着邓禹送的那半支玉钗,沉片刻,将头乌发在脑后挽了两绕,随随便便的将长发打了个结,然后将玉钗随手入发鬓,梳了个不伦不类的发型。

  卯时二刻,耳听门外一阵喧哗,距离虽远,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先还对镜梳妆,到后来手中所持梳篦啪地落地,全身上下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我双手俯撑镜?^,却仍是无法强迫自己安静下来,镜?^被我晃得咯咯抖,震得镜?^上的铜镜移了位。

  “姑娘…”

  “药――好了没?”我猛回头,厉声而问。

  尉迟峻蹙眉:“程老先生嘱咐,需文火煎熬,不可之过急。”

  我忽然一松劲,颓然的趴倒在镜?^上,脸埋在臂弯内,只觉得心如死寂。

  “姑娘…还有些时间,你…不去最后见见…”

  “出去!”

  “姑…”

  “出去!药没好你就去熬药!在你把药端来之前不许再踏进我的房门!出去――”几乎是用吼的把尉迟峻轰出了房间后,我一动不动的趴在镜?^上,眼泪却是再次无声的从眼角滑下。

  辰时初刻,那?D黑得能倒映出我发肿双眼的药汁终于递到了我的手里,我一仰头想也不想的喝了下去。

  “子山,不管一会儿我的神志是否清醒,午时前我们必须离开昌城!”我冷冷的把?D还给尉迟峻“这是命令!”

  “诺。”

  服下药不到十分钟,我便开始觉得浑身燥热,像是有把火在我的肚腹中燃烧起来,汗鬓发,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入衣襟。

  嘴里又干又渴,我强忍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忍耐不住将外头的一件?R衣了去,可身上仍是着了火般,一开始只是上身热,双腿却是冷如冰块,到后来气息转,却又像是整个倒了个个儿,变成上身冷,下身热。我像是在冰与火中煎熬洗练。

  口渴到嗓子痛,我刚想开口招呼尉迟峻去倒水,谁曾想刚提了口气,一股热辣辣的气流便从口直蹿上来,喉咙口涌起一股腥甜。

  “噗――”口中猝然出一口血雾,在一片鲜红颜色中我仰天晕厥。

  有双大手连的在我脸上拂拭,指茧的糙刮疼了我的肌肤,我不的想用手去推,可是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眼睑猛地睁开,我滴溜溜的瞪大了眼睛。

  那张文雅白皙的脸孔就在我的眼前,剑眉弯眼,温婉的笑容中透着的怜惜与心疼。我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伸手去触摸,食指指尖点上他的鼻尖,指尖的感觉是木钝的,我再次不确定的将手移到边上,轻轻摩挲他的脸颊,掌心的温暖润让我一颤――这样的感觉真真切切,绝非幻觉。

  “你…没走?”

  他俯下身,突然用力吻住了我的。柔软的双相触,我脑子里轰地一声,最后那点理智终于被燃烧殆尽。

  他的沿着我的下颌一路滑向我的脖颈,瓣游移之处,如遭电亟。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沉闷的呻,伸手抱住他的头。

  高高的长冠打到我的下巴,我打了个寒噤,突然从失魂中清醒过来,嗓子里出一句话:“你为什么在这儿?!”

  他的已然滑至我的口,衣襟半敞,酥。刘秀抬起头来,琉璃的眸瞳变得异常晦涩难懂,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吁了口气,不答反问:“你为何吐血?”

  我一愣。难道他是因为我吐血才又半道折回的?我不经意的往窗外投去一瞥,却见乌黑一片,竟已不像是在白昼。

  前一盏陶灯照得他面色如雪,他伸手固定住我的脸,不让我再东张西望:“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我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忙咬着,轻笑:“其实…吐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是…”

  上一紧,他用发颤的手紧紧捂住我的嘴:“你总以为自己很强,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其实也很软弱呢?”

  我讶然,转念想到他可能有所误会,那口淤血其实只是单纯的服药所致,并不曾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轻轻扳开他的手,我哽声轻笑:“你自己何尝不是?”

  我们两个可怜虫,其实都是那种遍体鳞伤也不肯轻易说痛的人!

  我抬手捧着他的脸,手指留恋不舍的从他的眉毛扫起,一点点的滑到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秀儿,我要你活着!能看到你活着,比什么都好!”“只要我活着就可以了吗?”

  “嗯。”继续不舍的看着他,突然很心酸的想,如果能这样看他一辈子该多好?就这样看着他慢慢变老…

  “秀儿…”我贪恋的凝视着那张干净的脸庞“蓄了胡须的秀儿又会是个什么样呢?”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中年的刘秀…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子,老年的刘秀…

  我轻轻笑了两声,遥想得出神,也遥想得心疼,我的愿望只是他能好好的活着,将来能够躺在上得享天年,寿终正寝,而非亡命世,惨遭横死,尸骨无存。

  泪水滑入嘴里,带着咸涩的滋味,我笑得却是异常的粲烂:“秀儿!我的秀儿…”我凑上,主动吻住他。

  舌尖滑入他的口中,,苦涩的泪水中带着一丝丝甜蜜。

  刘秀的呼吸逐渐加重,我半眯着眼,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半拖半拉的将它覆上了自己高耸的

  他的手在轻轻发颤,我腾出右手主动将自己的衣襟扣带解开,他的手突然加重力道,我嘤咛一声,突然将他一把推开。

  刘秀红着一张脸,略带惊异的看着我,嗫嚅:“对不…”

  我猛地扑了上去,将他推翻在上,双手撑住他的口,双腿分开跨骑在他身上。

  “丽…华…”

  我低埋着头不去看他的脸,只觉得自己全身肌肤都在发烫,我咬咬,毫不迟疑的伸手去解他的衣襟。只是由于太过紧张,加上对于他身上这套衣裳的不熟悉,结果反而扯了半天连外套也没解开。

  我气恼的扒扯,把那件穿戴比平时更正式的官服扯得七八糟,可是即便如此我仍是解不了那恼人的衣裳,心里不一阵发酸,竟是怔怔的落下泪来。

  刘秀自被我推倒在,便没发出一声异议,哪怕衣襟被我扯得袒大半膛,也未曾有丝毫反应。我停止了手中的扯动,眼泪越落越凶,那种绝望似乎团团包围住了我,令人窒息。

  他没吱声,只是慢慢的撑起上身,伸手过来轻轻替我拭干眼泪。我感觉特别不好意思,用手背蒙着落泪的眼睛,别开头不去看他。

  他将我的手拿开,攥着我的手腕牵引着带到他的衣襟系带下,我怔怔的没反应,只是哽咽泣,脑子里木讷的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他轻轻叹息一声,修长的手指灵巧的解开自己的衣裳,三两下便把上身的衣服给了个干净。我两眼发直,袒在我眼前的肌十分强健,一点都不像他外表那么瘦弱。

  过得片刻,我面上慢半拍的爆红,烫得耳子都要烧起来了。正当发糗之际,半敞的酥一烫,刘秀居然凑上脑袋,把印滚烫的印上了我的心口。

  “嗯…”我闷哼一声,身子发颤,四肢软软的险些瘫倒。

  他及时托住我的后背,另一手将我身上披挂的衣衫尽数褪去。

  “秀…”我无力的攀住他的肩膀,指尖下的体温异常滚烫。

  刘秀含柔情的在我额上落在一吻,而后眼睫、鼻尖、角…吻一点点的落下,悱恻绵。

  我神魂剧颤,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亵衣被最后褪去的瞬间,全身因紧张而泛起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秀…秀儿…”我轻颤,在他的柔情下沉溺。

  “嗯,我在!”他轻哼,鼻音虽重,声音却是无限温柔。

  “哦…秀…儿…”他的亲吻、抚触令我神魂俱失,只得迷茫的瞪着模糊的泪眼看着他。

  他紧紧的抱住我,赤的肌肤贴合在一起,那种紧密无间的感觉令人赞叹,我忍不住探指在他背上不规矩的游移,终于惹得他霍然翻身,反将我在身下。

  “秀…”动情的曲起双膝,我将腿绕他的肢,像条蟒蛇般紧不放。如果可以,真想一辈子,就这样住他…绝不放手!

  “嗯…”我娇着低

  “疼么?”他低下头吻去我的泪水。

  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居然还能强迫自己停下来,还能紧绷着脸,头大汗的憋红了一张充斥情的脸孔来问我这样的问题。

  这该死的温柔!

  我在心底咒骂一句,用力勾下他的脖子,凑上红紧紧吻住他。

  疯狂!痴!沉沦…

  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跨越了两千年寻的夫,我爱他!

  对他,爱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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