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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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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浙江总督衙门里,方献夫略显不安,书信写出之前,方献夫一直处在不安之中。这种不安的情绪与近来的际遇夹杂在一起,又使他的情绪之中,带着几分怒火。

  他当然有理由怒气冲冲,堂堂直浙总督,居然被架起来,被人当做了庙里的泥菩萨。方献夫为官多年,从未遭遇过这样的处境。人,不能被欺负到这个地步。至今为止,大明朝的总督并不多,不过寥寥数人,可是如此尴尬的,他方献夫却是头一个。

  方献夫是个有理想的人,官场之人,理想便是内阁,到了他这个地步,纵然是出身不如人,资历不如人,可是既然已经到了地步,谁不希望再进一步。

  原本,他是能看到曙光的,直浙总督,领尚书衔总督江南,只要做得好,再往前跨一步,便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只是可惜,姓徐的把他坑了,原本他是代表内阁,对新政进行打,可是现如今,却不得不改旗易帜。

  改旗易帜倒也罢了,大不了支持新政,出一点实绩,就如浙江上下官员一样,为自己的资历上狠狠添上浓重的一笔,只是这个算盘很美好,现实却更残酷。

  一次次的挫折,使这位方总督心情变得越来越坏,他渐渐已经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朝廷的弃婴,没有人关注他,没有人再看重他,朝廷诸公们已经忘了他,而浙江上下官员,更是记他不起。

  这种忽视。是方献夫决不能容忍的,他可以做墙头草。他可以打新政,也可以做新政的先锋。但是他不能被人忽视。

  书信已经寄了出去。

  接下来是更加的不安。

  朱茂这个人,到底可靠不可靠?他有没有可能,拿着这封书信,前去邀功?

  这种怀疑,一次次的鞭挞着他的心,他开始失眠,开始变得对任何人都带着狐疑目光。

  可是,有时他又突然想,或许这一次。姓朱的能让徐谦栽个跟头,到时…

  因此,他时而又陷入亢奋之中,这种亢奋的情绪,让他突然洋洋自得,自信

  这几,他没心思当值,每都将自己关在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一盏孤灯。有一个最忠实的老仆照料他。

  这个人,跟着方献夫从广西到京师,又从京师到了浙江,兢兢业业。

  方献夫唤他方叔。平时对他礼敬有加,这个人伺候了他的父亲,而如今。也是他最信得过的人。

  书房里的光线昏暗,老仆方叔端着茶水进来。他如以往一般,蹑手蹑脚。将房门开了一个隙,又迅速钻进来,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放在书桌上。

  方献夫写一封去京师的信,他见老仆方叔进来,眼眸微微眯起,下意识的用袖子去遮挡桌上的书信,这在从前,从未有过。

  方叔却似乎没有意识到,将茶盏放在书桌上,咳嗽几声,了几口气,一脸关怀的道:“老爷,人怎么能把自己关起来呢,这样下去,老爷的身子怎么办?这是小人给你斟来的茶,您趁着热喝,自己的身子要紧啊,老爷已是封疆大吏,就算外头有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什么闲言碎语?”方献夫眯起了眼,眼眸中掠过一丝冷然。

  方叔眼神连忙躲过方献夫咄咄人的目光,期期艾艾的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坊间流言…”

  方献夫冷酷一笑,淡淡的道:“不该听的话,不要听,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这一句话,竟是丝毫没有给方叔一点情面,方叔愕然了一下,目瞪口呆的看了方献夫一眼,似乎不曾想到,方献夫对他这样的严厉。

  “是,是,小人知道了。”方叔不敢和方献夫顶嘴。

  方献夫淡淡的道:“好了,你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的口吻,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方叔目中掠过了一丝不落冷,他想不明白,老爷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由道:“老爷,我…”

  “滚!”方献夫突然咆哮,脸色变得无比狰狞起来,怒视方叔,似乎一个滚字还不解恨,抄起手中的茶盏,一盏热茶,啪的随着茶盏摔落在地。

  茶盏的碎片溅开来,宛如弹一般,无数细小锋利的颗粒,直接入了方叔的脸上。

  殷红的血,滴答淌下来,方叔年纪老迈,一时受惊,又猛地受伤,竟是一下子昏厥了过去。

  方献夫余怒未消,盯着趴下的方叔依旧还在扑哧扑哧的气。

  他的眼眸,依然杀机毕,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可恨的徐谦,眼前这个人,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政敌。

  他冷笑,旋即又将眼帘微微的拉下,捋了捋袖子,而后淡然的去拿了书桌上的草纸,擦拭掉桌上的茶渍,而后,他淡淡的道:“来人,来人…”

  “老爷…”有个仆役进来。

  方献夫坐下,拿起了书,眼睛停留在书上,宛如老僧坐定,而后,他的目光穿过了书,落在了这一脸惊讶的奴仆身上。

  他慢悠悠的道:“方主事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扶他出去。”

  奴仆更是惊讶,一时手足无措,因为若是以往,方叔若是摔了一跤,以老爷和方叔的关系,为何还如此镇定自若,更不必说,就算是摔着了…

  “扶出去!”方献夫加重了语气。

  仆役不敢怠慢,连忙扶着方叔出去,而后又折道回来,要对书房进行清扫。

  至始至终,方献夫都在看书,他看得很认真,很投入,甚至到了精彩之处,竟不摇头晃脑的出来。

  恰在这时,幕友周到却是来了,看到书房里的一片狼藉,不由皱起眉。

  方献夫见了他,倒是来了兴趣,朝那仆役努努嘴,仆役乖巧的点点头,连忙退避出去。

  “怎么,又有什么事?”方献夫淡淡的道。

  “大人,南京传来的最新消息,那应天府尹,果然去寻了姓吴的大夫。”

  方献夫松了口气,道:“是吗?有没有查到此人和姓徐的有什么接触?”

  周到摇摇头,道:“并没有。”

  方献夫微微一笑,这才彻底放了心。

  周到不由疑惑的道:“大人,学生有些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说!”方献夫此刻的心情,显然好了不少。

  周到道:“大人为何要让那府尹去寻姓吴的大夫,这里头,不知有什么蹊跷?”

  方献夫淡淡的道:“因为这里头,涉及到了一个很大的秘密。”似乎是突然回复了自信,又或者是因为觉得自己聪明,一个人突然自我膨,不免有些憋不住,恨不得向全天下人炫耀自己,他沉了一下,最后才道:“老夫这封书信,没什么问题,只是说恩师身体不好,而恰好,有个姓吴的大夫给恩师看病。”

  周到附和道:“是,这信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写了这封书信,又有什么用处?”

  方献夫慢悠悠的道:“当然有用处,明先生毕竟是老夫恩师,老夫岂能害了他,这个吴先生,却是知晓不少恩师不少事,我修书去告诉这应天府尹,而这府尹定能看出信中的蹊跷,姓吴的大夫倒也没什么毛病,就是爱钱,你懂老夫的意思了吧?”

  周到深了一口气,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这个吴大夫,能…”

  方献夫手,打断他道:“这件事,休要再提了,心里清楚就好,姓徐的拿明先生来做文章,那么不妨,我们也以他来做文章,事到如今,多说什么也是无益,那徐谦不完蛋,老夫就要完蛋,姓徐的不垮台,老夫也要垮台,既是你死我活,那也无话可说了。”

  方献夫慢悠悠的继续道:“近来,你多去结一些朋友,无论是三教九,这浙江,老夫不信是完全铁桶一块的,姓徐的在南京栽了跟头,回到浙江,肯定也要闹事,老夫想来想去,也要有所预防。好啦,你下去吧,老夫乏了。”

  周到点点头,道:“学生告辞。”从书房里出来,周到左右张望一眼,突然朝那在外头候着的仆役勾勾手,这仆役脚步飞快地走上前,笑呵呵地道:“周先生有什么吩咐。”

  周到淡淡地道:“方才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书房里头一片狼藉?”

  仆役左右张望一眼,附在周到的耳边低语几句。

  随即,周到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诧异。

  通过这仆役的描述,他大致已经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深一口气,周到已经意识到,自家的东翁,这直浙的总督,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他隐隐感觉得出来,总督大人这是在铤而走险。

  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事似乎即将发生。

  周到叹了口气,他抬眸,看到了天边的霞云,夕阳西下,落西山。

  …

  出门在外,真是累的,不过字还得继续要码,再坚持两天,回到家就能恢复正常了,给我自己也打打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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