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相思两地费三年。明月几回圆
五曰后,水月洞天第二片区域与第三片区域的交接地带处,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道蓝⾊长虹,蓝⾊消失,从其中露出了一个白衣男子的⾝影。
那少年的脸⾊有些苍白,双目之间的神彩更是有些涣散。他的浑⾝上下,更是被鲜血萦绕,宛如是一个刚从沙场浴血奋战归来的战士一般,战士⾝受重伤,即将死去,英雄末路,长歌当哭。
他颤抖着⾝子从寸芒剑上落下,头无力的向着四周看去,双目横扫之间,只见这片天地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生灵的存在。
他⾝处于一片⻩⾊沙漠之上,在他不远处便是橙⾊沙漠。一望无垠,没有尽头。
他颤着⾝子打量了四周半响,望着这片空荡的天地,突然感觉一阵的凄凉。
一个人默默的背负了一个村的责任,一个人默默的在修道路途中披荆斩棘,一个人默默的在青舂的年华中承受着一切。到头来,他依旧只是一个人。
没有他人的陪伴,唯有这片水月洞天的血红⾊天际,默默倾听着他的倾诉。
大风吹起,云飞扬,似乎是在嘲笑他一般,嘲笑他不管如何努力,都是一个人在岁月的流逝之中流亡流浪。
环境的变化再加上冷墨箫此时的⾝体状况,渐渐的使得他的心性有了一丝的波动。
他寂寞,他孤单,他想他爹娘了,他想那个大雪飞扬的罗家村,寒冷中却包含了火一样的暖意。
只是那些,就连那些,也悄悄的败给了现实。在岁月流逝之中一往而不复还。
自踏入修真界以来,一直很努力修炼的冷墨箫很少会刻意去想这些,但当他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每一次都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了过往的种种美好。每当那个时候,他的心就会好疼好疼。
或许也正是因为过去有着太多的美好,在对比现实的残酷之时,带来的更多的只会是无尽的心伤。
他,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从一个父⺟膝下承欢的少年,从一个不懂人心险恶的孩子,他,在经历了一次次生死存亡之后,慢慢的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修士!他的手中沾染了许多的鲜血,这不是他的初衷,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修仙之路,不但路途之中有着千难万阻,人要与天斗,更要与人斗!人心的险恶比之天意更有过之!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是冷墨箫在不得以的情况之下才会选择的!
他要为父⺟报仇,他要替罗家村全村的人杀掉血魔子,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他想要存活,他更想要在这修道路途中走的更远,他绝对不能在修道的路途中夭折,只因他不单单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在他的⾝上背负着罗家村几百人口对血魔子的仇怨!
所以,他,选择了杀,用无尽的杀戮,换取自己存活的机会,也换取自己在将来,手刃血魔子的一线机会!
他望着天,他望着地,那涣散的双目之中竟是被热泪充盈,原本那因伤势过重而即将无力垂下的眼皮,竟在热泪的粘合之下,闭了开来。
他的视线之中已然再也看不到他物,隐隐透过泪珠望去,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刻扭曲了,在天幕的笼罩之下皆覆盖了一层血红的⾊彩,妖娆的,就像是天地气数已到,一切的一切都渐渐走向了迟暮的末途。
“爹娘,如若你们能够复活,我愿是被杀的最后一人。你们,回来吧,好么?”
冷墨箫哭了,一个大男人在这片空荡的沙漠之中放声大哭,声音悲恸,有着说不尽的心伤。
没有人见到这一幕,乃至于曰月也没能鉴证,唯有这片天地默默的听着这个少年沉痛的哭诉。
“按照村中的年龄计时,孩儿已然十九岁了,可爹娘你们知道么,今天是我十九周岁的生曰,也就是我十八周岁的最后一天。十八周岁算作成年,可你们在我成年的整整一年中都未曾陪伴在我⾝边一天,你们,知道么?我好难过。我是多么希望你们能看着我一步一步长大,看着我成年,看着我结婚生子!如若你们能长活世间,我又何需修什么仙!证什么道!我只愿天天陪伴在你们的⾝边,陪你们一直到终老!那才是幸福,比之长生快活千倍万倍!”
冷墨箫默默的念着,心如刀绞,宛如他的心便是鱼⾁,被刀俎一刀一刀的切割成千块。
心在破裂,撕心,裂肺。
“修仙,修仙,不过是越修越孤单而已!问道长生,证道九重。假使我逆天而问,当我踏上修道的巅峰之时,我是否依旧会如这般一样的寂寥,孤零零的一个人,看浮世千重变?”
冷墨箫讷讷自语,那原本的热泪在流出眼眶的刹那,被风轻轻一吹就冷了起来,冰凉的就像置⾝于万年冰窖。
“相思两地费三年。明月几回圆?”
没有人能回答的了他,就像是没有人听他倾诉一般。
红绡空?泪。锦字凭谁寄。衫薄暖香销。相思云水遥。
冷墨箫微微摇了头摇,将眼泪抹去,不管怎么样,这一条路他即来踏了上去,他必须要坚持到底,不为长生,只为他的父⺟,罗家村那几百口乡亲!
“此地虽然罕有人至,但依旧不可不做防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便在此地挖个坑洞,关闭六识,闭关调养伤势!这片区域修士的修为普遍只有辟谷期,与我之修为相当,我就不信,我六识封锁,谁的神识还能查探的出我!”
冷墨箫念及此处,刚要动手挖坑,当他刚刚挪动了一下⾝子,便有一股疼痛感袭来。冷墨箫略一哆嗦,再也不敢多做挪动之势,他心神一动,寸芒剑独自飞出,发出一声轻鸣声,竟是向着地下击打而去!
尘土飞扬间,数个呼昅的时间已然过去,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个深约十丈大小的坑洞。
冷墨箫小心的挪动着⾝体,竟是走入了那个坑洞之中。
在他的心神牵引之下,寸芒剑在外部将坑洞用⻩沙覆盖完好,随即,寸芒剑一声长啸,竟是从泥土之中穿行而去,重新归入了冷墨箫的储物袋內。
冷墨箫盘膝而坐,六识封锁,真元之力在⾝体之上弥漫,渐渐恢复着已⾝的伤势。
眼泪早已风⼲,只是那两行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似乎在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