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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布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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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庭飞神色怔忡地坐在蒲团之上,默默的望着摇曳的灯火,已经七天了,自从泽州一战之后,边关暂且无事,龙庭飞便被北汉主召回晋,龙庭飞原本心中充愧疚,只道要受斥责,谁知回到晋之后北汉主便把他召入晋宫,而接见他的却是北汉国师京无极。龙庭飞虽不是魔宗弟子,但是却多得京无极教诲,心中早已将他当作师长,若是京无极骂他几句,他倒觉得心里舒服许多,可是魔宗对战败之事却是一字未提,只命他在这空无一物的静室中面壁七

  这七,龙庭飞因着难得的安宁,仔细的思索着自己的过错,将泽州大战前后经过仔仔细细地想了无数遍,可是想来想去,龙庭飞却悲哀地觉得,这个圈套自己就算事先知道,也最多不过拼个惨胜罢了,难道自己的赫赫英名都是没有遇到敌手才得到的么,那么从未见过的江哲,莫非是自己的克星不成么。每想一次,龙庭飞就是越发心寒一些,七之后,龙庭飞竟然觉得衣带渐宽,不由心中苦笑,但是却觉得心中明快许多,虽然知道了敌人的强大,可是龙庭飞心中反而宁静下来,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大雍兵沁州,最迟明年就会爆发大战,这一战,不是北汉亡国,就是大雍数年之内无力北上。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龙庭飞也不回头,仍然沉默不语,那人轻叹一声道:“宗主召你前去见他。”

  龙庭飞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向那身形颀长地中年男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庭飞见过段师兄。”这中年男子乃是魔宗首徒段凌霄,龙庭飞虽然不是魔宗弟子,可是也曾得魔宗指点,段凌霄更是对他十分关爱,龙庭飞视之如兄,此时自是不敢失礼。

  魔宗传承极严,绝没有广收门徒之事,虽然北汉很多高手将士都接受过魔宗的训练,可是最多也不过是一个记名弟子,京无极在北汉多年,门下也只有四个弟子,其余魔宗长老传人加在一起也不过半百之数。

  京无极亲传四大弟子,首徒段凌霄,乃是魔宗多年随侍弟子,京无极常年闭关谢客,魔宗之事几乎都由段凌霄代掌,此人气度凝重,沉稳精明,武功也是极为出色,乃是下任宗主的不二人选,谭忌就曾经得他相传戈法武技。

  魔宗次徒苏定峦,龙庭飞麾下四将之一,此人情直率勇猛,最为京无极心爱,可惜已经身死大雍,英年早逝。

  魔宗三徒萧桐,龙庭飞近卫,负责探察军情,为人狠辣果决,情多疑,探查军情少有差错,是龙庭飞心腹之人,也是龙庭飞的左膀右臂。

  魔宗四徒秋玉飞,本是月宗弟子,其师早年亡故,托孤于京无极,此子今年只有二十六岁,身兼宗月宗两门之长,博学多才,精通音律,能以乐声伤人,武功天赋十分突出,此人天不喜约束,最喜游,除了魔宗谕令之外,从不过问任何事情。外人虽然知道魔宗有四个弟子,可是却几乎没有人知道秋玉飞的形貌本领。

  段凌霄微微一笑道:“庭飞,你也不要过于烦恼,宗主召见,必然有相助之策。”

  龙庭飞心中稍安,苦笑道:“庭飞已经计拙,只盼着国师可以力挽狂澜了。”

  段凌霄淡淡道:“宗主就算是有了计策,若没有你这大将军领军作战,也是无益于事,走吧,四弟已经回来了,也在宗主那里等你。”

  离京无极居住的宫院还有一段距离,风中突然传来了铮铮琴声,只听琴声的出神入化,龙庭飞便知道是秋玉飞所弹奏,他微微一笑,说道:“玉飞的琴技越发进步了。”

  刚说到这里,琴声一变,杀伐之声溢天地,龙庭飞不由停住了脚步,这旋律似曾相识,龙庭飞也算是文武双全,听了片刻,突然记起这是秦泽决战之际敌军阵中传来的鼓声,竟被秋玉飞化入了琴曲。龙庭飞怅然而立,他怎会忘记那,就是这鼓声让大雍将士稳住了心神,抵挡住了自己的攻击。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遥望大雍中军的时候,那在帅旗之下,双手拿着鼓槌,站在高处奋力击鼓的瘦弱身影。就是那个文弱书生,让自己功败垂成。想到这里,龙庭飞突然明了,为何当战场之上会有号角声相助己方,想必竟是秋玉飞到了秦泽,见江哲击鼓振奋军心,便以乐声襄助北汉军,可惜却没有成功。这些日子想必秋玉飞就是在揣摩如何将当江哲的鼓声化入琴曲的吧,想必当的败阵,即是自己的败绩,也是这高傲青年的奇大辱。

  轻轻叹了一口气,龙庭飞再次举步,走上了玉阶,前面正是北汉国师京无极隐修之处——兰台。

  兰台是一座三层高的楼台,雕梁画栋,美伦美央,晋宫本是东晋行宫,百余年来数次增建重修,宏伟壮丽,虽然两代北汉主都是不好奢华之人,除了必要的修缮之外,并没有增加什么建筑,可是仍然有着引人入胜的美好景观和富丽堂皇的华丽宫室,位于晋宫西侧的兰台就是其中之冠。这里本来是北汉主最爱连的宫院,但是自从京无极封了国师之后,为了表示尊敬亲密之意,北汉主特意将兰台送给了京无极作为居处。自此以后,除非是京无极相邀,就是北汉主也不会擅自到此。

  随着魔宗侍者走上兰台,兰台的第三层乃是天修建,上有穹庐遮,中有玉柱金梁支撑,地上铺着锦绣毡毯,四周以玉栏相护,从上而下垂着珠帘纱帐,层层掩映,仿若琼楼玉宇,不似人间。龙庭飞沿着玉阶走上兰台,只见兰台后侧中央,摆着一张舒适的软榻,一个蓝衫中年人倚在软榻之上,合着双目,似是小憩,软榻前方右侧一个黑衣青年席地而坐,面前放着玉几古琴,那青年正在一心一意地抚琴。在软榻左侧,一个香炉里面正冉冉升起淡淡的香烟,更是衬得此间仿若仙境。

  龙庭飞看了一眼,走到台中的蒲团之上跪了下去,而段凌霄却是对着那蓝衫人京无极施了一礼,然后便坐了下来。

  这时“铮”的一声传来,却是断了一琴弦,琴声突然嘎然而止,那黑衣青年抬起头来,那俊美无暇的面容上出了一丝黯然。京无极坐起身来,叹息道:“玉飞,你的心了,看来这些日子的潜修还是不能让你从那的打击中振奋起来。”

  黑衣青年面上出惭,下拜道:“师尊,弟子平生别无所好,唯爱音律,自负天下没有敌手,可是那江哲只以战鼓仓促成曲,就胜了弟子,弟子心中绝不能服气,可是弟子竟然无法将那一曲谱入琴中,那江哲不过是三十岁年纪,又是多年卧病,弟子怎也不信他在音律上下的功夫胜过我多年苦修,难道世上真有人的天赋如此出色么?”

  京无极看看龙庭飞拔玉立的身躯,笑道:“庭飞,你认为玉飞的音律果然不如那江哲么?”

  龙庭飞犹豫了一下道:“弟子对音律所知不多,可是还是觉得似乎玉飞胜过江哲。”

  京无极笑道:“玉飞,你这些日子斤斤计较音律上的胜负,却忘记了你和那人是在战场上相斗,你们的鼓声和号角声影响了军心,可是军心士气也影响了你们的乐声,如今就是让那江哲再次击鼓,也绝不可能重现那的鼓乐,玉飞,你的音律之道天下无双,可是我北汉军却胜不过被发了士气的大雍军,所以你之惨败,并不在于音律,江哲此人,善于因情生势,也善于借势生情,你若能体会到天人合一的妙境,武道必可突飞猛进,不可懈怠啊。”

  黑衣青年秋玉飞眼中闪过了悟,下拜道:“弟子叩谢师尊教诲。”

  龙庭飞听到此处只觉得玉面如同火烧一般,羞愧难当,京无极见了微微一笑,道:“庭飞你可是因为落败而含羞么?”

  龙庭飞俯首道:“庭飞无能,辜负王上和国师的厚爱。”

  京无极站了起来,走到近前亲手将龙庭飞搀起,道:“庭飞,你错了,能够带着二十万大军抵挡大雍多年,除了你世人有几人可以做到,整整十四年了,大雍在泽州最多时候曾进驻军五十万,四次攻入沁州,更有一次已经到了晋城下,可是从你镇守沁州之后,大雍再也不能踏上北汉的国土,你的功劳,王上知道,朝中群臣知道,本宗主知道,这北汉军民也都知道。大雍占据中原沃土,朝中名将辈出,当今雍帝李贽就是大雍军神,如今镇守泽州的齐王李显虽然不如乃兄高瞻远瞩,却也是当世名将,镇守泽州的雍军虽然只有三十万人,可是兵员充足,一旦有了损失,很快就可以补充上。而我北汉军虽然名义上有四十万,可是除了你这二十万全是精锐之外,其余的军队根本不可能调去助你。代州虽有十万军队,却是半军半民,抵御蛮人尚可,想要调动去对付雍军殊不可能,晋也有十万军马,可是还有负责北汉各地防务,你那二十万精锐已是竭尽全国之力,牺牲一人就很难补充。这样子的困境,若非你用兵如神,迫得大雍无力北进,只怕我北汉早已是国破家亡。你这一战虽然败了,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很难怪你的。”

  龙庭飞神色惨然道:“都是末将没有看破他们的诡计,可惜了谭将军和无数战士。”

  京无极苦笑道:“这也难怪你,别说是你,就是本宗,也没有料到那江哲竟有这样的胆量,竟然一个普通将领和你对峙,齐王如此信任江哲,这也是事先难料的事情,我们精心安排的流言又被大雍皇室所压制,谁会想到,一个娇弱的长乐公主,竟然就轻而易举的让许多地方官员稳住了心神,如今齐王和江哲取得这次大捷,今后要想再用离间,就是难如登天了。”

  龙庭飞苦涩地道:“国师,虽然南楚拥兵东川,可是陆将军的说得很明白,若是想让南楚真的出兵并不容易,如今南楚上下几乎都寒了心胆,陆将军虽然心切一战,却是殊不可能。”

  京无极牵着龙庭飞的手,将他拉到软榻前,示意龙庭飞坐下,悠闲地道:“有些事情,本宗已经经营许久,如今也应该告诉你了,本宗早知北汉的劣势所在,若是不能让大雍陷入内忧外患,我北汉根本没有取得天下的机会,所以这些年来本宗在南楚和蜀国都有安排,这次陆灿出兵东川,你以为是他一人决定的么,我魔门月宗一位师弟,如今已经是南楚军方领袖之一,虽然我们各事其主,可是这互利之事却是不会放过的。数年前我就已经和他联系上了,这次陆灿进兵东川,就是他的建议。虽然这一步棋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至少大雍不能悍然向泽州调兵,这样一来,你还有稳守沁州的把握。”

  龙庭飞听得这样密闻,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道:“若是如此,弟子自信可以守住沁州,只是南楚军只能遥为策应,若是大雍下了狠心,泽州集结五十万军马还是可能的。

  京无极笑道:“这个当然,南楚军虽然暂时不能出兵,可是等到局势变化之后,就是南楚朝廷不许,陆灿也不会放过良机的,这个先不谈。本宗在大雍内部安的那刺如今已经发挥作用了。庆王李康这次回到东川,立刻清洗了东川文武,将雍帝李贽的心腹全部软起来。若非不敢挑明叛旗,只怕早就将他们杀了。这件事情虽然大雍朝廷还蒙在鼓里,可是用不了多久,这庆王的反心就难以掩盖了。”

  龙庭飞惊奇地道:“弟子曾听碧公主说过这庆王似乎和齐王不合,可是应该不会和李贽过不去吧,如今大雍朝廷新君已经坐稳了皇位,这个时候谋反可是有些古怪。”

  京无极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有件事情你不知道,庆王李康昔日得人传授武艺谋略,他心中对大雍怀恨极深,此子偏执桀骜,本就难驯,如今虽然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齐王在雍帝心目中的地位实际上却比他高的多,若非如此,此子或者会多隐忍几年,可是如今齐王眼看就要复爵,这李康就再难虚与委蛇了。不过此子心机倒也极深,他故意结好东原蜀国世家,笼络那些有心恢复蜀国的叛逆,他虽然是大雍皇室,可是凭着他的身世,居然使得那些人相信他和大雍皇室之间仇恨极深,这次雍帝后宫生变,就是这小子的诡计。他唆使司马氏送进后宫的贵女犯下大罪,然后迫使大雍皇室暗中杖杀那名妃嫔。为了庆王的面子,对外只说是此女暴毙,这样一来就给我庆王可乘之机,李康对对司马氏说大雍皇室不愿意接纳亡国之女为妃,故意残害其女,这样一来,故蜀世家心中怀恨,这次李康能够顺利掌控东川全局,也是这些世家襄助之功。如今雍帝李贽就算是得知此事,为了避免投鼠忌器,免得迫使李康索勾结了南楚,也不敢轻易动手。这样一来,外有南楚、北汉为敌,内有庆王割据,大雍的局势可是不大妙啊。”

  龙庭飞不由问道:“那传授庆王武功之人是谁,有没有法子通过他影响庆王,让他动作大些。”

  京无极失笑道:“这倒容易,你去问凌霄吧。”

  龙庭飞看了一眼段凌霄,见他微微含笑,目中闪过激动的神色,转而又有些苦恼地道:“国师果然高瞻远瞩,数年布局,今才见成效,可是当务之急却是明雍军恐会进攻沁州,现在南楚还在观望,庆王还没有竖起叛旗,我们若是首当其冲,只怕会损失惨重,就是胜了也难以得到什么好处。”

  京无极叹息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庆王虽然被我们影响,却也是因为他野心太大,若是让他现在反叛,等于是让他去送死,这种事情就是让他去做,也很难做到。南楚虽然有我们的人,可是毕竟上有国主丞相,还有陆氏父子权力大过他,他不可能做出更多的事情了,而且对他来说,南楚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今次恐怕是最后一次遏制大雍的机会,若是让大雍出重围,一统天下就是指可待。”

  段凌霄言道:“若是想阻止明雍军出兵,只有一个法子,如今雍军北线主将乃是齐王,可是让北线稳如泰山的却是楚乡侯江哲,若是杀了此人,那么北线必然混乱,雍帝、齐王之间无人调艇,明进攻必然外强中干,若是师尊允许,弟子愿意设法混入雍军,刺杀江哲。”

  龙庭飞面上出喜,但是转念一想,无奈地道:“恐怕不行,碧公主说过江哲身边有一高手影李顺,段师兄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此人有雍军相助,只怕师兄很难得手,若是失手,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而且苏将军身死雍都,已经让龙某心痛万分,若是段师兄有什么损伤,庭飞万死难赎其罪。”

  这时,秋玉飞突然起身道:“若是龙将军信任在下,玉飞愿意担此重任。”

  段凌霄和龙庭飞都是大惊,秋玉飞醉心音律,武功虽然出色,却是比不上段凌霄,甚至还比不过常年疆场作战的苏定峦,如今正在军中效力的萧桐,他又是孤傲之人,这刺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京无极却是气定神闲,道:“玉飞可已经有了计策?”

  秋玉飞道:“弟子已经想过,若是想要明刀明,恐怕弟子是不成的,那和江哲比拼音律,弟子的号角被震断,自然是内力不如,可是那江哲却是靠别人的内力来和弟子比拼的,可见那人内力已经超过了弟子,就是大师兄去了,也是未必就有胜算,而且那人身在军中,身边甲卫如云,想要刺杀谈何容易,想来想去,只有混到那人身边才有可能寻机刺杀。我知那江哲乃是南楚才子,惊才绝,弟子也自负才学,我又听说那人爱才,今次那可以和龙将军手的将领就是他推荐的,若是能够我进入雍军,凭着弟子的才学不难得到此人赏识,天长久,等他戒心退去,弟子就可以从容杀之,如今天寒地冻,雍军困守泽州,正是最好的时机,数月时间,弟子或者能够完成使命,还请师尊许可。”

  京无极凝神想了片刻,道:“也好,你如今对那江哲已经有了心结,若是能够将他杀死,应该可以回复你的心境,不过想要接近江哲并不容易,雍帝和齐王对此人都是十分爱重,不说他身边的影李顺,就是他身边的侍卫也都是雍帝亲自指派,想要接近他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身份,你的相貌身份虽然少有人知,可是想要顺利接近江哲,恐怕不易,三月时光,转瞬即逝,不能轻易浪费。”

  秋玉飞微微蹙眉,这一点他的把握也不是很大,这时段凌霄道:“师尊,请让弟子来安排这件事情,弟子恰好有一个合适的身份让师弟借用。”

  京无极知他稳重,也不多问,笑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虽然说刺杀不算是什么好计策,可是这个江哲乃是大雍皇室的女婿,又是雍帝心腹谋士,杀了此人,是一本万利的好事,你们不可不慎。”

  秋玉飞正道:“有大师兄相助,弟子一定可以得手,若是不然,弟子情愿身死以殉。”

  京无极、段凌霄和龙庭飞都是眉头一皱,他们都从秋玉飞的话语中听出了不祥的征兆,段凌霄和龙庭飞同时看向京无极,眼中透出征询之意。京无极心思百转,终于说道:“你要小心行事,不可轻捐性命。”说罢转身走到栏边,负手望着天边寒云,心道,这也是他命中劫数,若是不能解心魔,终身难以寸进,不如一死也罢。

  龙庭飞心中又想起一件事,道:“国师,弟子还有一件事请国师指点。”然后缓缓讲了那封密信的事情,他这次回到沁州,特意让萧桐留心属下将领的动静,可是这几细思,总觉得似是而非,所以终于向京无极请教。

  京无极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答,半晌才道:“这一点本宗也无法答你,不过本宗不妨直言,白首相知犹按剑,本宗是绝对不会轻信任何人的。可是你是带兵的大将,若是疑心太重,恐怕会伤了属下之心,若是太过轻信,本宗又担心你被人出卖,这件事情,你不妨和王上商议一下吧…”

  龙庭飞听了心中一阵迷茫,竟然不知究竟该如何才好了。

  离了兰台,龙庭飞想到自己这次回晋,只是和王上匆匆见了一面,理应前去述职才对。内侍通禀过后,后主刘佑在书房召见。

  走进书房,一看到后主刘佑,龙庭飞只觉得心中一痛,还不到五十岁年纪,刘佑却已经是头发斑白,若非是面上仍然神采奕奕,哪里还有昔日的英姿雄风。龙庭飞上前拜倒,哽咽道:“末将有负王上厚爱,请王上重重治罪。”

  后主轻轻一叹,伸手将他搀起,道:“龙卿乃我北汉栋梁,孤焉能随便治罪,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新年之后你就要回沁州镇守,孤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尽力作战就是,我北汉立国二十三年,可我刘家裂土封侯却已经将近七十年,自问无负百姓。其实如今国士衰,孤焉有不知道的道理,可是孤不能眼看着刘氏江山落入人手,只能累你呕心沥血了,龙卿受孤一拜,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秋,孤将全国兵力托付于你,若是你不幸兵败,孤自会自尽以谢臣民。”

  龙庭飞泪如雨下,匍匐在地,再也不能掩饰悲声,心中却再也不大算提及麾下将领或有叛逆之事,王上已经为国事如此忧心,他不忍再提,心中却是拿定主意,就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叛逆。

  君臣商议几句之后,龙庭飞正要告辞,后主却笑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和碧儿的婚事已经拖了很久,不如你们新年之前完成大礼如何?”

  龙庭飞沉默半晌,道:“如今敌军境,臣不愿落人口实,还是等到国事稍安之后再议吧。”

  望着龙庭飞的背影,北汉主不由叹息道:“龙卿也未免太求全责备了,罢了,这些儿女之事孤也不便过问,碧儿,你说呢?”

  屏风之后闪出林碧的身形,她黯然道:“庭飞心系国家大事,碧只有心中敬佩,只望他取得大胜,从此不再为泽州败绩耿耿于怀才好。”

  北汉主也是叹息不已,望着神色有些憔悴的甥女兼义女,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我这般苦苦挣扎,只为了保住自己基业,却让这些孩子这般痛苦,是不是有些自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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