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探宫取佩
四更,正是夜阑人静的时分。
一弯如钩新月闲挂于中天之上,几枚星子疏疏落落地分撒在如水夜空中,悄然静寂。
大月朝皇宮內城的城墙上,一队夜巡的守城士兵刚刚路过,一个如枭鸟般迅捷的⾝影,在东南的左掖门附近轻盈划过——正是夜探宛翠宮的容毓飞。
只见他几个起落,那威严⾼耸的城墙,便踩在了他的脚下。跃下城墙,正是御花园的万福山后⾝,透过那座假山的嶙峋怪石,容毓机飞警地向四下张望——御花园笼在幽幽的夜⾊下,寂静无声。
这个时辰宮里正在宵噤,宮人各安其居,不敢轻易走动。偌大的皇宮里,偶尔会有夜巡侍卫的⾝影,再无一丝人声。
容毓飞见四下无人,从万福山后闪⾝出来,轻车熟路地沿着御花园的径花甬路,向宛翠宮方向而去——毕竟是与皇家做生意的人,经常行走在这皇宮大內之中,对于宮內的地形,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他⾝形快如闪电,脚步落地无声,躲过两拨侍卫的巡逻,很快就到了宛翠宮的后门处。
皇宮宮城的⾼墙尚不能阻拦住他,何况这小小的宛翠宮。他脚尖轻点,略一提气,已经纵上了宛翠宮的后墙上。见宮院里无人走动,便轻轻跃了下去。进了宛翠宮,他就有些犹豫了。要说他平时进宮,也多是因为与內务府有生意上的往来。皇帝的寝宮和御书房倒也经常出入,可是这宮妃地宮室。他作为一个宮外的男子,就从来没有拜访过了。
他贴墙站立片刻,仔细地打量着这座淑贵妃所居的宛翠宮。好在他终究是內力修为精厚,眼力异于常人,虽然在幽暗的夜⾊里。到底还是让他辨清了大致的格局…,16K.。
东南方向和西南方向各有一处偏殿,估计应该为那些品阶低微不能自辟宮室地宮妃所居。淑贵妃自然不会把护龙玉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外人保管。
两处偏殿往北,分别是东厢和西厢几间屋子。容毓飞先就近闪到西厢这边,靠近一扇窗前,从腰间子套一把短刀,划破窗纱向里望去,只见靠窗的暖炕上,并排躺着四个人。睡得正香,显然是宛翠宮的宮婢。
容毓飞赶紧收回目光,心中暗窘,感觉自己象个窥偷的采花贼。他在心中估摸着西厢大概住的都是宮婢,便纵略到东厢那一侧。
待他划开窗纱向一间屋里看去,在幽暗的夜⾊里,能分辨清屋內陈设着几案书橱,料定这里应该是书房,便拨开窗栓,闪⾝跳了进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用手笼住四溢的光芒,将屋內地陈设仔细看过之后,开始在书案书橱之上翻找起来。
一番查找后,并没有发现朱尔衡向他描述的那个锦盒。他不得不出了书房。又进了隔壁储放淑贵妃衣物首饰珍奇物玩的另一间屋子,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他便将眼睛瞄向了北面的那间正殿。几处都找不到,想来这东西应该被淑贵妃安置在⾝边。如果在这正殿再寻不见,就是朱尔衡估计失误,那块玉应该还在将军府中。
他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辰,应该快到四更二点时分了。
时间不容他再耽搁下去,他出了东厢的储物库,便直接向正殿的方向跃去。
那正殿门口有一个守夜的小太监。正坐靠在门边上,小鸡蚀米般地点头打着盹儿。一路看中文网为防他突然间醒来,容毓飞欺近前去,点了他的睡⽳,方才轻轻地拨开门栓,闪⾝而入。
殿內正中设一坐榻。榻上有一张方几。两侧是两排雕花圈椅,除此而外。空旷无物。
容毓飞直接放弃在这里查找,越过坐榻后面的屏风,直接转到內室门前——再往里,就是淑贵妃的寝房了。
夜闯女人地寝房,到底是让他有些为难。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一咬牙,屏息推开那扇棂格门,悄悄地迈步进了这样屋子。
此处不方便再用夜明珠照明,他只能凭借微弱的夜光和自己过人的眼力。他先在靠窗的案几上翻了翻,又将立在床榻边上地格架菗屉轻轻打开,一一看过,仍是不见那个锦盒。
最后,迫于无奈,他不得不走到床榻边上,屏息静气,轻轻地挑开那紧合着的床幔。
床上一团锦被绣枕之间,淑贵妃袁莹莹正面冲內侧躺着,蜷伏着⾝子沉沉地睡着。容毓飞用目光在床榻上仔细搜看一遍,果然在床榻里侧,绣枕边上,横卧着一个长条状的锦盒。虽然一团夜⾊之中,容毓飞看不清颜⾊花纹,但是大小与朱尔衡描述地接近。
容毓飞敛住呼昅,探⾝伸手地拿起那个锦盒,起⾝轻轻地打开盒盖,拿手来摸了摸盒內的物什,果然是一块玉质龙形。
他心中暗喜,取出那块纳入怀里,又从怀中取出另一块,放在盒內,盖好盒盖,复又挑开床幔,轻手轻脚地将锦盒放回枕边。
出皇宮的时候,非常地顺利。宮中虽然守卫严密,但是象容毓飞这样的⾼手,闭息宁气,落脚无声,施展开轻功,根本不是普通的宮廷侍卫能感知得到的。就如那位幕僚王珏所料,让容毓飞走这一趟,断没有不成地道理。
还未至五更时分,月牙儿尚还挂在西天之上,容毓飞已经出现在太子朱尔衡的书房之內。
朱尔衡也是一宿未曾合眼,彼时正在红着眼睛,焦急地等着容毓飞的回返。因为刚才乾卫夜探镇西将军府的人已经回来了,不但没有找到护龙玉,还不小心惊动了守卫的家将,好不容易才脫⾝。
当容毓飞从怀里取出那块护龙玉,呈到朱尔衡面前时,朱尔衡面露笑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有劳毓飞兄了。毓飞兄果然好⾝手,入皇宮大內取一件东西,竟如探囊取物一般。”
“我对夜入皇宮內苑这种事情,丝毫不感趣兴。如果不是此玉会辗转牵涉到小昭的安危,我断不会做这等偷偷摸摸地勾当。”容毓飞想起自己挑开床幔,窥见淑贵妃卧眠榻上地情形,心中就无比尴尬。
朱尔衡也觉得自己⾝为太子,刚才那番话说得有些不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经过这一番腾折,两个男人心中都明白,此番江月昭蒙难,是裕王的残存势力在背后策划,企图用江月昭地被捕刺激朱尔衡做出轻率之举,好趁机对他加以攻讦。而那个小公主朱尔玲,则是被这些人拿来当枪使了。
明白归明白,此时两个男人都没有将事情挑明了说。朱尔衡面对容毓飞,暗自尴尬。而容毓飞终究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虽然自己的娘子被人相中,并且因此而蒙受牢狱之灾,但事已至此,想办法救人方是当务之急。容家势力虽大,但无官无爵,官场上办事,到底不如眼前这位太子爷方便。
“这块玉既然已经换回来了,太子的危机应该已经消解了。可是我家娘子和二弟还关在大理寺监狱里呢,天一亮,怕是要过堂受审。还望殿下能出手相助。”容毓飞向朱尔衡施一礼,用恳切的语气说道。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朱尔衡赶紧应下了,心里在想:即便你不说,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感情上,我也不能让她蒙冤受屈呀。
两个人在朱尔衡的书房內,仔细地将此事前因后果分析一遍,商定好对策之后,容毓飞匆匆回府去了。
朱尔衡虽然夜一未睡,但心中有事,始终吊着一颗心,人倒还显得精神。他唤人来侍候自己梳洗之后,换上朝服,在晨光初现的时刻,沐着凉丝丝的晨风,往皇城方向而去。
刚刚容毓飞已经向他坦言,他的二弟容毓阳确有在鸡翅上喂毒,意图毒害公主的行径。此等谋逆大罪,按律当斩。只是一旦容毓阳获罪,此案就会变得复杂,救江月昭出来便会更难。如果两个人都不认罪,事情倒还简单些。
朱尔衡的心中也是矛盾的。虽然与朱尔玲同父异⺟,虽然两兄妹自小就不太合拍,可到底那是自己的妹妹,自己明知道她被人暗害,却要帮助那个下毒之人脫罪,心里总有些过不去。
可是另一头是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人,因为自己对她的这番情愫,才令她沦为那些人的棋子,蒙冤锒铛入狱。
如果说为自己的妹妹申冤,要搭上她的一条性命,那么他宁肯咬牙徇一次私情。
朱尔衡一边思虑着这些事情,一边策马急奔。
他要赶在早朝时刻到来之前,见到刑部尚书曲西铭和都察院左都御史范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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