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某处传来阵阵昅尘器昅尘的声音,大概是这层楼的清洁工在清洁,她听了一会儿,站起来,想到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聂修,他是不是已被开除,不来上班了?那晚他醉得一塌糊涂的样子还在眼前,还有他的泪⽔。想着,她一阵着急。震亮灯,推开这层楼的楼梯与大厅间的门,那里有个清洁工在打扫走道。
“请问?”她叫住那清洁工。
清洁工回头,看到她,同时关掉昅尘器“什么事,姐小?”
“嗯,聂修,你认识他吗?”
“聂修?”清洁工抓抓头,想了会儿,忽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是那个新来的吧。”
“是的,他今天没来上班吗?”
“好像请假了吧。”
“请假?”不是被开除?
“是啊,是生病了。”
“生病?”她呆住,想起昨晚聂修苍⽩的脸。
清洁工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愣在那里没有再问,便打开昅尘器,走廊里尖锐的昅尘声又起。
生病了?林宁转过⾝看⾝边电梯的显示灯不断显示着楼层,然后“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是下楼的电梯,她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今晚特别的冷。
出了律师楼,她裹紧⾐服,抱紧自己。
生病了?脑了里始终想着这件事,心里莫名地担扰,或许应该去看看他,却不知道他的住处,在门口站了很久,终于觉得冷了,才往地铁站走去。
在肯德基吃了晚饭,边啃着汉堡边看着新买到的《钢之炼金术士》,心思却全不在书上面,脑中想着聂修,想着他明天是不是会来上班,还想着那封辞职信该怎么写,到最后厚厚的一本书只看了几页而已。
到家已是将近十一点,整幢楼寂静无声,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修好。她怕吵醒邻居,没有发声音震亮楼上楼下的灯,黑暗中找到包里的钥匙开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直觉室內有一股陌生的空气向她扑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同时打开灯,看到屋里没什么异样,便放心地低头换鞋。
忽然。
她抬头,惊恐地看着敞开的台门,因为记差每天宣姐都会打电话过来要她临上班前记得关台门和煤气,今天早上她分明已关上门,为何…手中拿着的拖鞋掉在地上,她看到窗帘下有一双男人的脚。
“你不该这么对她。”
单人病房里,聂修斜靠在病上,眼睛定在前面的电视机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台。
“可是我忍不住想逗她,她实在是…”
“太有趣了。”这三个字淹没在倒进嘴里的⽔中,倚在门上的男人嘴角噙着倾倒众生的笑。
“我让你把她换到你手下是想保护她,并不是让你气走她。”聂修皱眉,话音刚落便用力咳嗽起来。
“你真的不该喝那么多酒。”见他咳成这样,倚在门上的男人敛住笑,表情有些担忧。
“我没事。”
“没事就不会因为发⾼烧住进医院了。阿修,你的心脏经受不住这种腾折。”
“我知道。”聂修的语气完全无所谓。
“阿修——”男人还想说,见他眼睛盯着电视,全不在听自己说话,苦笑一声“算了。”
“今天她没来上班?”
“嗯。”男人懒得开口。
“没有向你辞职吗?”
“没。”
“让她回来。”
“我会的,”男人没好气地回答,一庇股坐在上,眼睛看着聂修“说真的你是不是喜上她了?”
聂修没有回答,眼睛盯着电视,手中的遥控器不再换频道却被他握紧。
“怎么了?”看到他的表情,男人一愣,转头看电视。
“昨晚,一歹徒从台进⼊本市某单⾝女子家中实施暴行,幸亏隔壁邻居及时赶到,当场抓获此名歹徒…”
“她不是…”男人看着电视上被马赛克遮住脸的女子,表情惊讶。
下一刻,聂修已下,⾝上的病服来不及换直接往外走去。
虽然遮着马赛克,但聂修一眼就知道那是林宁,早该想到她楼下那块“有房合租”的牌子会招来不必要的危险,应该提醒她的,真该死!聂修心里懊悔不已。
一口气跑到林宁的住处,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回应,不在家吗?这时候会去哪里?他在门口踱着步,⾼烧未退的⾝体有些承受不住,一只手撑着墙,闭眼定神。
“聂修?”⾝后有人叫他。
“林宁?”听到声音聂修猛然转⾝。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林宁不由愣了一下,然后笑“你怎么会来?”
她的脸上有伤疤,还没结痂,泛着⾎光,显然是昨晚事故中留下的,聂修看着,觉得胆战心惊。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轻柔,听着让人心安。
林宁笑着头摇“没事,好得很,”同时,打开门“进来吧。”
聂修不由自主地跟着进去,看到一屋藉狼。
“啊,不好意思,这里来了察警又来记者,刚才又被汪甜叫出去,我还没来得及收拾。”她说得若无其事,手上忙着把沙发上的杂物推到一旁,好空出地方让聂修坐。
聂修看到她的手在抖。
“我从电视上看到昨晚的事,”他在沙发空出的地方坐下看着她“觉得该来看看你。”
“谢谢你。”林宁依然在笑“不过我没事,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那家伙没能对我怎样,我可是很厉害的呢。”
她转头看着他“你没看那家伙的惨样,他被我用球打中头,头上好大一个包,他扑过来,我就踢他,咬他,用手指抓他,他被我打得不停惨叫,不停求饶,真是好过瘾啊。”她试图说得若无其事,但声音却越来越轻,⾝体开始发抖。
“林宁。”聂修想阻止她说下去。
“电视里说的都不对,好像我很没用似的,其实我很勇敢,真的很勇敢。”她的声音中已带着哭腔,头低下来“幸亏只是在城市新闻里播,我⽗⺟看不到,不然,不然他们还以为他们的女儿很没用呢。”她忽地用手捂住脸,转过⾝背对着聂修。
她在哭,他知道。看着她不停抖动的双肩,聂修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人已站起来。
“这种事谁都会害怕,我懂的。”他低低地说,并不是安慰,而是感同⾝受,因为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显得有些伤痛。
林宁停止哭泣,转头看他,看到他也正看着自己,虽然刚才他的话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但此时脸上却有温柔的笑。
真的好喜他的笑,心跟着暖起来,林宁试图也跟着他笑,但却哭得更厉害,她一下子扑到他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勇敢,一点都不勇敢,我害怕,害怕得一想起昨晚的事就会发抖,我不敢回家来,因为一回来就会想起昨天的事,害怕窗帘下还蔵着个人,我怕他冲出来,扑到我⾝上,打我,咬我。”
她大声哭着,死死地抓着聂修的⾐角,整个人都在发抖。聂修站住不动,好久,才伸手拥住她,将她颤抖的⾝体栖在自己怀中,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安慰的拥抱,却在这时看到了命运的齿轮向前进了一格,命运?那夜酒醉忽然意识到的命运,他竟然已逃不开。
于是他笑了,拥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别哭,别哭,有我。”
这样拥着她好久,从大声的哭泣到断断续续的呜咽,聂修觉得自己口了一大片,然后怀中的小脑袋动了动,猛然抬起头。
“你⾝上好烫。”她说。
“是吗?”聂修苦笑,以为她会说感谢,或者发现在陌生男人怀中有些手⾜无措,但…
“你怎么会穿着医院的病服?”林宁朝后退了一步。
“是啊。”太迟钝了。
“你?对了,你在生病?”
“只是有些⾼烧。”
“让我看看。”她的手很快地摸上他的额头。
聂修想躲开,但还是任她将手放上自己的额头,一双眼微笑地看着她,看她的眼睛自他的额头终于对上自己的眼,看她发愣,然后像被什么咬了一样,缩回手,猛地向后退开好几步。
“我…我…”她的脸一下子红起来“对不起。”终于想起自己刚才在他怀中哭泣,还大胆地伸手摸他的额头。
“呵呵…”聂修忍不住笑出声,看到她的脸因为他的笑而越来越红,才止住笑,转过头,看着室內的一切“还没找到同住的人吧?”很快地转开话题。
“啊?噢,是啊。”她一愣, 没想到他忽然问起这个问题。
“那我明天住进来吧,我也至今没找到住处。”
“什…什么?”
“不?”
“不,不是,”她慌忙头摇“是太好了, 太了。”
“那好,明天你来帮我搬家,我们现在把这里整理⼲净。”他说着真的挽起袖子整理起来。
“不用,不用。”她这才回神,抢过他手中的杂物“你在生病,你该回医院去,这里我一个人整理就可以了。”
她说着把他往门外推“我先送你去医院。”
聂修没有拒绝,到此时他确实已很累了,任她把他拉到楼下,看着刚才还痛哭不已的她,此时却又一副热心肠地替别人着想,她的手好暖,他居然没有躲开,而是忽然有种幸福的感觉。在这个深秋的中午,一个眼睛肿红的女子,头发凌,⾝材纤细,却有双温暖的手啊。
他抬头看路边飘落的红叶,命运会怎样?他忽然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