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王西王（下）

　　斯林的嘴巴张成大鸭蛋，一手搭上木公的额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你…你疯啦，你又是谁？”

　　木公轻轻捉住斯林的手，脸皱纹里堆笑意：“你是问我在人界的身份，还是在仙界的身份？”

　　“昏，我真要昏了，什么意思？”

　　“在人界，我现是你的天文学教授木公-东王，因为已经三年没有人报名选修天文学，所以我今晚专门来看看我三年来唯一的学生。在仙界，我就是被天王封为东王的神仙，仙族长老木公。和你见面之时，你说那婆娘…西王金母经常在梦里出现，我用太清元气一试探，就发现在你体内潜伏有一小股与生俱来，比玉清、上清、太清这三清元气更高级的神秘能量，并且与天王的混沌元气有几分相象。所以，你就是我们寻找了千百年的修仙天才…”

　　斯林听得头昏脑涨，幸好被木公抓得牢牢的，才没有跌到：“阿…阿公，我是出了名的武技白痴，魔法废人，乌丹婶婶那么帮我，我都练不成一点魔力，我…我怎么会是修…仙天才？”

　　斯林话间刚落“咯”地一声轻笑，一团轻雾突然在房间里漫开来。一个美妙绝伦的少女从雾气中走出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正是斯林的“梦中情人”

　　斯林猛地睁大双眼，举拳猛擂双眼，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少女纤纤玉手指着嘴巴张成鸭蛋的斯林，笑弯了，笑眯了眼“咯，咯咯，咯咯咯…”再也停不下来。

　　木公好象也痴了，放开斯林的手，喃喃道：“臭婆娘，臭婆娘，你终于出现了，你终于肯和我相见了…”

　　少女风情万种，娇媚地白了木公一眼，又似生气，又似撒娇地道：“死人，谁让你一直对我和玉皇老儿的事耿耿于怀？人家都已经告诉你了，玉皇老贼是趁我不备，用他的刑天**下了咒，让我失去意识，才骗去了锁海针，你非得说人家…说人家和他有…有一腿。呸呸，你把人家想得这样不堪，人家当然生气啦。”

　　木公“深情”地牵起少女的纤纤玉手：“小金金，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我知道你绝不会和那个混蛋有什么瓜葛，只是…只是爱之深，责之切，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一直不肯低头向你认错。小金金，你就原谅我吧。”

　　看在斯林眼中，七老八十的木公涎着脸向少女告饶，一张枯藤盘的老脸和一张美娇媚，不可方物的青春少女的面挨在一起，是如此不协调，如此荒诞和滑稽，而且，这个少女还一直是他的“梦中情人”

　　顿时，斯林浑身直冒皮疙瘩，大从胃里冲出来的酸水：

　　“呃，呃呃…停，求求你们，不要再**了！我认输，我现在承认你们是神仙，承认你们是老相好，可是，我是出了名的魔武废人，真的不帮不上你们，你们不要搞我好不好？”

　　那少女…被元始天王封为西王的金母和木公相视一笑，松开双手，转身对斯林道：“小傻瓜，你哪里是魔武废人了？你四岁之时在地底闭气三十天不死，我就知道事情蹊跷，马上在谷里小镇找到你，变身幻化进入你的梦境，果然发现了一小股潜伏在你经脉里的高级能量。这种能量形式连我们都不能理解，当然，更不是人类练的真气、魔力这种低级能量。据我猜想，很可能是它在暗中抵制一切低级能量对你经脉的污染，才让你练不成*人类的真气和魔力。”

　　斯林仔细一想，好象确实是在他从地底中被救回来后，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做那个奇怪的梦。

　　木公与金母解开心结，喜笑颜开，好象有说不完的话要对人讲，他抢过金母的话头接着道：“小金金，你真调皮，你早就找到了这小子，却一直不告诉我，是不是想独自一人将他点化成仙，到时候再让我大吃一惊，是不是啊？”

　　金母横了木公一眼，又娇嗔地一指点在斯林额头：“只可惜，不知道这小傻瓜是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家浪费了十几年的光，想尽了各种办法，太清元气总是被那一小股能量阻挡在门外，竟然进入不了他的经脉。难道…难道是我的能量不够强大？”

　　金母皱起秀眉，若有所思的望向木公。

　　木公和她四目相对，两人突然一起微笑起来，转身笑着进不断向里缩去的斯林。

　　斯林早就觉得不妙，一边后退，一边双和舞：“别…别过来，不要搞我！我不当神仙，我不当拯救人类的傻瓜英雄，你们选别人吧…”

　　“我们就选你！”木公哈哈大笑“小金金，你为我护法，如果我也不行，咱们就合两人之力再试。”

　　他扬起手臂，一道白光从掌心出，笔直到斯林额头上，刹那间钻进斯林脑袋里。

　　斯林顿时大声惨嚎，四肢好象打摆子一样不停颤抖，嘴里骂不成声：“烂木头，死木头，你…你敢暗算…我，你…你这是什么鬼名堂，哎哟，比乌丹魔鬼还…还厉害！我…我要挂了！阿结，救我…”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会儿还有闲心呼唤美丽动人的阿鲁芸。

　　才一会儿，木公也已大汗淋漓，汗水口涎在白胡子上抖，嘴里也骂道：“我…我也不成！死小子，你是什么烂料做的，我已经用足十成功力，太清元气怎么还是注不进你的气脉？我…我坚持不住了，哎哟，太清元气要反噬了，小金金，快帮忙…”

　　金母“咯咯”笑着走上前来：“死人，几万岁的人了，还莽莽撞撞象个头小伙子，一下子就将功力提到十成，你不要命啦？”

　　手中却不敢怠慢，指尖发出一道丽的红光，混合了那道白光，一起钻进斯林脑中。

　　斯林这下可遭罪喽！

　　刚才还只是在上抖，现在红、白两道光线一混合，他的身子渐渐飘向空中：抖动的幅度更大了。双眼翻白，双手向气促憋闷，烦恶吐的前抓。

　　终于，手中一硬，斯林将从小跟随自己，据乌丹大魔鬼说，是他从老爸出事的地中捡来的珠子串成的项链抓到手中。他哪里还管抓到的是什么东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将项链向红、白光线击去。

　　“哧”地一声轻响，串珠子的金线立刻被红、白光线融断，晶莹的小珠子发出耀眼的毫光，散地停在光线中，滴溜溜不断旋转。

　　慢慢地，几十颗晶莹的小珠子竟串成一个圆圈，越转越快，眼看去，已变成一道闪亮的光环…

　　“老婆，小金金，这是什么东西？”

　　“老公，好象是小傻瓜的项链，他从小到大都带在脖子上。”

　　“嘿，你还蛮了解这死小子嘛！”话中酸意颇浓。

　　“咯咯咯，谁让你冤枉我和玉皇那老白脸有一腿？我不想办法找一个小白脸，不是对不起你的冤枉吗？”

　　“我投降，我投降！老婆，为什么合我们二人之力，还是不能把太清元气注入死小子气脉里？哎哟，快看，那珠子变了，没了…”

　　果然变了。

　　在红、白光线中，那光环越转越快，慢慢地，竟然消失不见。一团透明的，却有如实质的能量涡突然在红、白光线中慢慢涨大，涨大…

　　木公和金母诧异地互相注视。突然，两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的战栗：

　　“以物化气！”

　　“老婆，这些珠子竟然象锁海针一样，会以物化气，难道…难道死小子体内的能量就是这珠子气化后的形态。它…它们真的是和混沌元气同一属的高级能量？…快，老婆，我先抵挡一阵，你快走！如果真是混沌元气，能量团爆炸后，我们两人要一起被打散元神，重新投胎到低等物种。快，快快！”

　　“老公，谢谢你！我发小脾气（大姐，你也几万岁了，还“小”脾气？），二万年不理你，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爱我。不，老公，你快走。”

　　“小金金，我爱你，你先撤！”

　　“木头，我也爱你，你先撤！”

　　在这生死一刻，两万年的误会终于冰释，两个神仙却又互相谦让起来。

　　好，谁也不用撤了！

　　“轰”地一声爆响，好象在耳边炸响一个天雷。那团透明的能量涡突然在红、白光线中爆裂。因为有两位神仙的太清元气推动，绝大部分气流顺着太清元气扑入斯林体内，少部分逆势而上，顺着红、白两道太清元气狂卷而回，扑向木公和金母。

　　木公见状毫不犹豫地奋起余勇，硬生生逆转经脉，将向斯林额头的白光收回体内。顺势身子一侧，挡在金母和涡中间。金母手上发出的红光和倒卷而回的涡前后夹击，悄无声息地尽数钻进木公体内。

　　金母已经吓傻了，来不及收回的太清元气尽数击在木公膛之上。大骇之下，金母也强逆经脉，红光猛地收回体内，五脏六腑顿时被迅猛倒卷的元气震伤，丝丝血从眼耳口鼻渗出。

　　少女化身立刻解体，金母现出披头散发，额头以上茸密布，眼睛以下却是娇异常的少女肌肤，一条黄黑相间的虎尾垂在身后的真身。

　　这种不属于本人意愿，却现出本命真身的现象，正是仙人散功死亡，魂飞魄散的前兆。金母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仙界，由元始天王或者两人以上的同级神仙护法调顺元气，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金母却根本没考虑到这些，虚弱的身子摇摇坠，双眼无神地死死盯着垂死的木公，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木头，为什么？为什么要保护我？你死了，我还能独活吗？为什么…”

　　木公惨然一笑，鲜血从嘴里狂涌而出，语不成声：“金…小傻瓜，我们都死了，谁来完成天王的托付？谁来…管理…仙界，保护人类。记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着天王回来…”

　　“不！我要和你一起投胎，在人界做夫…”

　　木公不再说话，深情地看了金母一眼，双眼一闭，猛地咬破舌头，狂吐几大口鲜血。双手虚抱，经脉里强行压制着那股涡的太清元气尽数吐出掌心。

　　有若实质的白色光球迅速包裹住金母，将她渐渐托向空中…

　　金母虚弱地倒在光球里，嘴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光球阻挡了音波，什么也听不见。泪水混合着血丝，从金母雪白的脸庞滚落…

　　光球在小小的房间里盘旋一周，刹那间加速成一股白影“籁”地穿过紧闭的窗户，飞向遥远的星空，飞向九天之外的地海入口…

　　木公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身子缓缓地向后倒去。

　　还未撞上地板，身体已经被那股涡分解成数以亿计的微小粒子，无声无息地凭空消失…

　　如果你有看穿幽灵的神眼，你能够看见，一股虚无缥缈的轻烟（木公的转世元神，和所有生物死后的元神一样，不再具有生前的任何能力。）在“死”在上的斯林上方微一盘旋，也从窗间溜出房间，消失在暗夜里。

　　如果你有听得见幽灵声音的神耳，你能够听到，那股轻烟在轻声叹息：“死小子，你还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能够消灭神仙的能量都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