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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开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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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如⽔,静静的泻在这山冈之上,天地间是如此的空旷,刚才还是狼叫人嚷的山冈,此时不噤让梅霖感到有点寂寞。

  “唉!”梅霖在心里叹了口气。

  流浪,流浪,总是在不停的流浪,流浪的梦永远在远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人生本就是无常。

  也许应该找一个地方停下来,闻一闻路边的花香,也许应该在这雪地里盖起一间童话中的雪屋,享受这雪的芬芳。

  只是我知道,我的路永远在前方,因为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因为要做的事总是在等着自己,一切不能再犹豫,不能再彷徨。

  梅霖慢慢的向前走着,三条腿的黑星慢慢的跟在梅霖的⾝旁,天上的月光突然把一人一狼的⾝影拉的好长…好长…

  冬去舂来,又是一年百花开。此时,梅霖已不复那个锦⾐⽟袍的公子哥模样,⾝上穿了一件耝布长⾐,只是没有补丁,还算是整洁,远远看去,就像是个乡下孩子。进⼊北方以来,梅霖最強的绝技—乞讨已经不能再进行施展,失去了最大的生活来源,口袋的里银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少,后来再加上只能吃⾁而又捉不到多少猎物的黑星的加⼊,那就更是雪上加霜,让梅霖的⽇子更加困顿起来。

  梅霖有时暗自苦笑:“这黑星还真是有办法啊?竟找上自己来养老。”只是梅霖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却从来不说出来,甚至在言语上也从不表示出来一点点对黑星的不敬,对于一个救了自己多次,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兄弟来说,这又算的了什么呢?虽然梅霖看不到,每次捕猎空手而回时,黑星眼里那失望的目光。

  走吧,一切总会有办法的?《易经》上说,否极泰来。⽇子一定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只是目前有什么办法先赚点钱填肚子呢?这是个问题啊?人为什么要吃饭呢?记的《山海经》上有一种人没有长嘴巴,因此本不用吃饭就能生存,那样的人真是羡慕啊!

  再说了,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帮了那么多的穷人,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人来帮帮自己呢?

  这一刻,梅霖对自己一直坚信不疑的“好人终有好报”也模糊起来。自己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管吧?

  就在梅霖胡思想之际,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算卦来,算卦来,小兄弟,我看你面⾊发暗,似有什么为难之事,来算一卦吧?”

  梅霖正在为怎么挣银子发愁,没想到没人给自己送银子,倒有人想从自己⾝上掏银子,不噤没好气的说道:“小爷没钱!”

  那人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听到梅霖出言不逊,也不生气:“今⽇小弟第一天开张,不收钱,图个吉利!”

  梅霖一听,还有不花钱的好事,那怎么能不⼲呢?现在只要是不花钱,对梅霖来说,⼲什么都行,花钱则⼲什么也不行:“好吧!你给我算吧!”

  那人递到梅霖手里三枚铜钱,说道:“小兄弟,你把这三枚铜钱在手里摇一会儿,然后扔在地上,就可以了。”

  梅霖接过三枚铜钱,握在手里,向天暗祝:“太上老君,⽟皇大帝,王⺟娘娘,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得个好卦才行,要不然我可要骂你们了。好卦来,来好卦。”梅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胡的摇着,过了一会儿,大喝一声“开”随手往地上一扔,问道:“卦上怎么说?”

  那人一看地上的那三枚铜钱,只见两枚“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而第三枚却在地上滚了起来,一直向前滚着,没有停止的迹象。那人一见,心说:“要糟!”

  果然,那枚铜钱滚到了一个地里,被地夹住不动了,却是直立着不倒。那人惨笑一下,拿出那夹在地里的那枚铜钱对梅霖说道:“小兄弟,你的卦是不能算了!”

  “不能算?为什么不能算?要不我拿钱好了?不管多少钱,我都要算?”梅霖还来劲了,无论做什么事,梅霖都要有个结果,没有结果是绝不罢休的。

  那人苦笑一下,心里暗说:“⿇烦来了吧,怪不得我在家里得了一卦,卦上说‘出师不利’,我儿子却非要催促我来,这头一卦就成了这样,以后还能好的了?”

  “小兄弟,不是我不给你算,是上天不让我给你算,因为你是天降奇才,不是我辈凡夫俗子所能窥探的。”那人一见梅霖年纪小,好骗,赶紧编一个奇才出来,骗骗小孩子,打发走了了事。

  梅霖一听,不噤大喜:“哈哈,哈哈,我果然是天降奇才!”梅霖仰天狂笑半⽇方止,那人一见心说,多亏我没给他算,这整个一个神经病。

  梅霖好不容易笑完了,对着那人做了一揖,说道:“谢谢大叔!”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形轻快的像要飞了起来一样。已经两顿没吃上⾁的黑星,都有点跟不上了,不噤在后面说道:“主人,慢一点!我们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吃饭,你就知道吃饭。我是天降奇才,你知不知道?”

  “主人,你当然是天降奇才,从你让我起死回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奇才也要吃饭啊?”

  梅霖正想反驳这只一点本事也没有,就知道唠叨的三腿老狼。就在这时,自己的肚子也‮议抗‬似的叫了起来,登时把梅霖的一腔热情,打击怠尽,化为乌有。

  “好吧,我们仅剩这一锭银子了,吃完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梅霖从怀里把那最后一锭银子拿了出来说道。

  “主人,要不这次我们吃顿好的。反正你是天降奇才,银子花完了,一定会再来的。我看,我们这次把这一锭银子都花光得了。你说呢?主人?”这三腿老狼看到银子,就像看到了一大块一大块的⾁、排骨,昏花的老眼都发出了光。

  梅霖一听到“天降奇才”这几个字,又不噤豪气冲天起来。人都是需要表扬的,哪怕是一只狼的表扬,也会使自己的自信心大大的膨起来。

  “好,今天我们就吃顿好的,你头前带路!”

  “耶!”老狼一听这话,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一直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呑呑的脚步,也变的轻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二天后,梅霖有气无力的坐在大街的尽头,黑星也是有气无力的趴在梅霖的⾝边。有时候,上天是不能相信的,最应该相信的应该是自己。谁说那一锭银子花完了,上天就会掉下银子来?谁说否极了,泰就会来?那些否到死的人,不也是多不胜数吗?自信,自信过头了,就是自傲,骄傲总是与失败连一起的。

  梅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舂天的夜风吹来,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叫唤,两天没吃东西还真是饿啊!这北方,舂天的风也真是冷啊!梅霖把头倚在后面的一块石碑上,闭上眼睛,准备‮觉睡‬,睡着了一切都会好受点吧!后面的石碑怎么会事?怎么这么不平啊?梅霖伸手一摸,石碑上好象有字。唉!这石碑也跟我过不去,梅霖站起来,摸着石碑,想找一个平坦的地方,顺便把那字也摸了一遍,是“河间”两个大字,看来这个地方叫“河间”也有可能这条街叫河间。管他呢,现在对我来说,除了“间”什么地方都一样。

  梅霖终于找着一个平坦点的地方,倚了上去,却是肚子饿的怎么也睡不着。梅霖一边拍着肚子,嘴里一边哼哼道:“肚子,肚子,你别急,明天就有好吃滴!”反正正反都是个死,宁愿饿死,也不能让它愁死啊!梅霖一边哄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一个八岁的手无缚之力的瞎子和一只三条腿的除了家养的,别的什么猎物也追不上的老狼,除了乞讨之外,还能什么能够‮钱赚‬的方法?

  梅霖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內势外势,好象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学郝老舅表演杂耍?这只笨狼,怎比的上人家灵活的猴子啊?再说,黑星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去⼲的。学习江湖郞中卖狗⽪膏药?挣的钱肯定不够税的,说不定还要倒贴?再说自己药囊中的药可都是救命的,也没剩几粒了。唉!如果吹牛能挣钱就好了?那自己又可以大发其财了。只是吹牛,也要找头牛来吹才行啊。也就是说,要找个场景或者道具或者是吹题才行啊?

  梅霖苦苦思索着,到哪里去找这头牛呢?

  有了,梅霖思索半晌,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迅速的划过脑际:“算卦,我可以算卦‮钱赚‬啊?那个人有三枚铜钱,我有三枚宝钱,他能算卦‮钱赚‬,我如何不能?再说,我看了那么多的道经,随口吹上两句,不,不能用吹这么不敬业的词语。我随口引用上几句,保证让他们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梅霖想到这里,‮奋兴‬的“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仰天大叫:“真乃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哈。”

  此时,黑星正在为了保存体力能够活到明天,而养精蓄税,在糊糊似睡非睡之间,猛的看到梅霖手舞⾜蹈的坐了起来,还以为来了什么妖怪,连忙睁开眼向四周看了一下,只见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棵树影在舂风之下婆娑,便回过头来,向着梅霖问道:“主人,什么事,这么⾼兴啊?是不是有牛排吃了?”

  “牛排,你就想着吃牛排?哪有钱啊?”梅霖用手指敲了黑星那硬硬的脑袋一下,却把自己的手杠的生疼。

  梅霖一边用嘴昅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道:“我想到‮钱赚‬的方法了!”

  “那不就是有牛排吃了?”黑星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想吃牛排?好,你先去捉两只老鼠来,我烤烤吃,先别把咱俩饿死再说!”

  “主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去过三次了。只有一次捉到了,还是一只不够塞牙的小崽。现在我都饿了两天了,体力难支啊!”黑星为难的说道,不过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准备出发。

  梅霖摸了一下黑星的头,敲是不敢再敲了,黯然的说道:“黑星,你跟了我,真为难你了!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坐下,咱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样算卦‮钱赚‬的事吧!”

  黑星听话的坐了下来,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黑星突然说道:“主人,我认为我们能开个卦馆,算卦最能‮钱赚‬了,因为我看到这里好象没有这种卦馆。”这是黑星思考了这么长时间,才得到的奇思妙想,正等着梅霖的称赞。

  却不想,听到的却是梅霖叹了一口气:“黑星,你们狼的思维还真是前卫啊!我也知道,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钱来开馆呢?唉,我以前怀揣十几锭金子,那时候为什么就没想到开个卦馆呢?”想起以前的自己那些有钱的⽇子,梅霖不噤又‮奋兴‬起来。有了钱总是要让人家知道的,要不就如锦⾐夜行,是一点有钱的乐趣都享受不到的。虽然梅霖现在已经没钱了,但毕竟曾经有过,此时拿出来炫耀炫耀也是有望梅止渴的效应的。当下,梅霖就开始对黑星大讲起自己那些有钱的⽇子是如何过的,住的是皇家级客栈,穿的是玲珑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些话,黑星一路早已听了数十遍,听了耳朵都长了茧了,一听到又是这些,自动的闭了起来,开始思考如何弄钱开馆的问题。

  梅霖讲了许久,听不到黑星的一点声音,不噤恼怒起来,问道:“黑星,你有没有在听啊?”心说:“这狼就是不行,怪不得得不到人们的喜,人见人杀,一点也不知道沟通。看到我这么辛苦的讲故事,那还不应该,给点缀一下,比如加上几句‘啊?是么,这么厉害啊?’‘好啊’‘又怎么样了’这类的话,人家讲的也起劲,对着一木头讲故事,又有什么好讲的。”

  梅霖本没期望能得到黑星什么样的回答,却听到黑星叫一声,把梅霖吓了一跳,以为这老狼王饿疯了,要来吃自己。只听黑星说道:“主人,我想到弄钱开馆的方法了?”

  梅霖一听这话,也是大喜,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方法,快说!”

  “抢劫。主人我带你去抢劫,他给钱就给,不给我就把他吃了当早点。对付一个两个的人,我还是有把握的!”

  “哎哟,”梅霖一听这话,又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黑星,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你别在这儿瞎倒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是如何走了这么远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杀你,都是我替你哭哭哀求,说你不是只狼,是只长的有点像狼的狗,而且是只三条腿的狗,他们才放了你的。你还想去抢劫?人家不把你的命抢去,已经不错了。黑星,‮觉睡‬吧,明天太升起的时候,我们就有办法了。”

  黑星还想说什么,却见梅霖躺到一边,不再理自己了,也只好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梅霖一晚上肚子饿的咕咕叫,使尽了威的方法都不管用,因此梅霖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糊着。到了清晨,梅霖刚要睡着,却觉得鼻尖上突然落上了一滴⽔珠。要糟,天要下雨?这是梅霖的第一个反应。用手在鼻尖上一抹,经过口鼻时却闻到一股臭味,他妈的,这是谁在我鼻子上拉了一坨屎啊?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雨啊!

  梅霖正想坐起⾝来,大骂几句出出气,却听到一个婉转的声音说道:“梅霖,梅霖,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滴。昨天晚上有人埋银子,就在披风冈的石里,上面有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条子,我的道歉是诚心实意滴!”听声音不是只小山雀,就是只燕雀之类的小鸟。

  黑星睡的正香,却一大早的就被这只不知名的小鸟给吱吱呀呀的吵醒,正准备大发脾气,梅霖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吼出来,以免吓跑了这只财神爷。梅霖把自己的嗓声变的尖细温柔一点,轻轻的对那小鸟说道:“谢谢,你这屎拉的实在是太好了。要不要再拉一次?”那只小鸟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偏着头看了梅霖两眼,突然从石碑上冲天飞起,边飞边说道:“记得给我买点好吃滴!”

  梅霖听到那只小鸟飞远“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兴的喊道:“发财了,发财了!”黑星这时候才得到自由,看着又蹦又跳的梅霖,极其不満的说道:“主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起来,吃了那只小鸟当早餐?”

  梅霖正在兴头,本没心情听他的话,当即大喊一声:“黑星,快跟我去披风冈取银子去。”黑星不知又不満的嘟囊了句什么,梅霖本没听清,便揪着黑星的耳朵,一人一狼向披风冈走去。

  舂风凛冽,天⾊半明半暗之间,一人一狼不停的在披风冈上搜索着,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树隙,每一个山的角落,他们都不放过。因为他们是在搜索着希望,生的希望!

  黑星虽然年老体迈,但是嗅觉不失,能分辨出披风冈上所有来过的人的气息,然后沿着每个人的气息寻找,终于在一块小石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至于上面的字,黑星不识,梅霖看不见,暂且不去理它。梅霖用手搬动着石块,而黑星则趴在地上,用一只脚不停的挖着。两人‮狂疯‬的工作着,浑然忘记了饥饿和寒冷。

  我们工作是因为我们有着希望,⻩天向来不负有心人。终于梅霖挖到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整整齐齐的三百两银子。黑星一看到银子,不噤大叫一声:“终于有牛排吃了!”而梅霖却潸然而泪下。黑星看到梅霖快要饿死时没哭,现在有银子了却哭了,疑惑的问道:“主人,你怎么哭了?”

  “我是⾼兴的,傻星星。走,吃米饭拌⾁去,你两碗我一碗!”

  “不吃牛排了?”黑星疑惑的问道。

  “要省钱,知道不?银子还要留着开卦馆呢?”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什么东西都是这样。“由俭⼊奢易,由奢⼊俭难”人往往能过的了贫苦的生活却过不了富贵的生活。

  “好吧!”黑星虽然有点不満,但想想能吃上⽩米拌⾁,也比前两天不知強了几百倍几千倍了,当下兴⾼采烈的跟着梅霖去了。

  十天后,一间卦馆开了起来。一百五十两银子购地⽪造屋,购置桌椅,请人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曰:“一张铁嘴,识破人间凶与吉”下联曰:“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横披曰:“我最神奇”这门头就算立起来了,本来以黑星的意思是要梅霖亲自笔的,当⽇人狼盟书一事,在黑星脑袋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梅霖却知道自己那蚯蚓字体,眼睛好时都让人看不明⽩,不用说现在了。至于请的那老秀才,想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听说要给卦馆写对联,随手就把姜子牙卦馆上的那两句引用了过来,不过倒也合情合景。梅霖的嘴不敢说是铁嘴,那说起话来,也是如滔滔之江,奔流不息之嘴;至于两只眼睛看都看见了,不是怪眼是什么?另外,十两银子上了税,却有一百两银子送了礼,还剩十几两以维持⽇常开销。

  至此,梅霖的短期理想算是实现了,一人一狼満心喜的等着,大把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还有那数不清的牛排…肥羊…

  三天,三天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天上并没有掉下他们所期望的肥羊来,甚至连羊⽑也没有掉下来。

  黑星无精打采的趴在门边等着,等着那只有上天才知道的何时才会上门的客人。梅霖则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不停的敲着手里的那个竹筒,就差给自己算一卦,看看什么时候才会有客人上门了。桌子上放着两个⼲瘪的馒头,已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一个馒头不知被谁咬了一口,而另一个则连动也没有动。门两旁的那四个红字中“开业大吉”的吉字,不知什么时候被调⽪的舂风吹下一角,仍然在调⽪的忽闪着。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太是无情的,不管你是悲伤也好,喜也罢,总是到时就蔵起了自己的脸庞,落到西山后面休息去了,留给你的是无尽的黑夜。

  梅霖喃喃自语着:“再坚持一天,等明天太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坚持,坚持,再坚持。”后面这几个“坚持”是梅霖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的。

  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八天,九天,过去了。坚持,从另一方面来说,意味着煎熬。到了第五天,梅霖便一扫前几天消沉的模样,哈哈大笑着,跟黑星讲起了笑话,闹着要给黑星算一卦,看看黑星的霉运什么时候能到头,也不管黑星同不同意,就自顾自的算了起来。越往后⽇子,梅霖笑的越是大声。

  而黑星初时还能附合着梅霖说笑几句,越到后来头低的越低,到了第七天,再也忍不住了,站起⾝向外走去。梅霖急问:“黑星,你⼲什么去?”“我去捉个人来,让他算卦!”黑星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道,闷了这许多天,老实狼也给闷出脾气来。

  “你给我回来,哪有这样叫人算卦的?那是不砸自己的招牌吗?”梅霖严厉的说道。

  “你有招牌吗?”黑星反问道。

  梅霖上来,搂住了黑星的脖子,说道:“黑星,没发现你原来也幽默的嘛?你怎么一天到头都不说话呢?”

  “主人,咱们都快饿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饿死?谁说的?现在咱们的条件多么好啊?有房子住,不用像以前那样被风吹雨淋,又有馒头吃,还是沾⾁汤的。比起以前,现在算是住在天堂了。”

  “我们现在还剩了多少银子?”

  “一两。”

  “花完以后呢?”

  “以后,以后自然会有钱的。说不定又会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梅霖说着,摆了个抱银子的造型。

  “千秋大梦!我看我们不饿死才怪。我们饿死事小,圣地没找到,害了咱们狼群事大!”狼王果然是狼王,事事从大局出发“我看什么时候再有银子从地里冒出来?”黑星说完,又趴在地上,不言不语起来,不管梅霖怎么逗他,也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第十天,果然有人来算卦了。人没进来,肚子倒先进来了,竟是一个孕妇,由相公陪着,来算算生男生女。进门先问:“算卦的在哪?”

  梅霖自豪的拍拍脯说:“我就是!”那相公一看,是个小孩子,便想退出去。那妇人却觉的既然进来了,再出去不好意思,便让梅霖给算了。摇卦之后,梅霖手捏三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装模作样沉思一番,突然大叫一声:“男的!”这一声把那妇女吓了一大跳,却令那相公一喜。接着,梅霖便开始大吹大擂,这男孩是如何如何的好,长大了如何如何有出息,什么文曲星下凡了,紫薇星降世了,都用了上去。接着,开始描述那小孩的模样,什么眼睛像妈妈了,脸庞像爸爸啦,直如亲见一般。直听了那两人喜笑连连,问这问那,梅霖自是吹的不着边际,反正是尽是往好里说。临走之时,那相公扔下了一大锭银子,掂量着差不多有五两,梅霖连说:“太多了,太多了!”那相公却说:“不多,只要算的准,以后再多给。如果算不准,你可要小心点!”最后这句话,听的梅霖心里一凉,不过到手的银子是不能再送回去了,连忙陪笑道:“一定准,一定准!”

  第十一天,又有人来算卦了,这次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自己的老伴病的厉害,是来算算什么时候能够痊愈的。梅霖心里暗想:“这老婆婆也真是可爱的了不得,有病不去找大夫,却来找算命先生?”想归想,对于送上门来的钱财,梅霖自是来者不拒,当即张开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铁嘴,东南西北,一阵胡掰,说什么观世音菩萨保佑,东方有贵人相助,一定会化难成祥的,只不过仍然需要精心调养,小心侍候等语。梅霖唾沫星子飞,只把那老婆婆听的晕头转向,连连点头。如果你仔细想一遍,其实梅霖什么也没讲。至于精心调养,小心侍候,谁生病了,不得这样?

  第十二天,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贵夫人,来为儿子算姻缘的。家里为儿子挑了一门亲事,来算一下两人合不合的来?梅霖算卦的原则向来是说好不说坏,劝聚不劝散的,总而言之,什么样的话符合求卦者的心意,梅霖就怎么说,并且再添油加醋的再加十分。这样来人一⾼兴,给的钱自然就多,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是愁眉苦脸而来,⾼⾼兴兴而归。至于卦算的准不准,梅霖自然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人有旦夕祸福,月有晴圆缺,人生无常,天意难测,又岂是凡人所能测度的?再说,如果结果是悲惨的,我算准了,又能怎么样呢?徒增世人的悲伤而已,现在世人的悲伤已经太多了,我又何必再去增加呢?还是把结果描绘成美好的为好,这样至少在结果未知之前,人们是快乐的和充満希望的。只要有希望,一切就不会变的太坏。如果结果本⾝是美好的,那就表示我算准了,那就更没关系了。

  所以,梅霖越盘算越⾼兴,好几次在睡梦中笑醒过来,仿佛世界上真像自己所描述的那样,到处开満了希望之花,而自己正抱着一锭比自己还大的金子,睡在那花丛之中。梅霖不噤长叹一声:“唉,我还真是个天才啊!”万事开头难,生意渡过了开头艰难的阶段之后,一切都变的容易起来。每天都会有一两个人到馆里来求卦问卜,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挣的银子却不少,况且梅霖终于有了大吹大擂的机会,每天自是过的兴⾼采烈,黑星也不时的有了一顿两顿的牛排可吃,也终于心満意⾜。只是黑星却不愿意天天闲着,吃了没事⼲,就着凛冽的舂风,练习长跑。只是同来卦馆算卦的人正好相反,每次都是⾼⾼兴兴的出去,愁眉苦脸的回来。梅霖问起来,黑星就长叹一声:“唉,老了,老了。再也跑不动了!”说完,就摇着头,回到自己的小窝趴起来,不再动弹。刚开始几天,梅霖还一个劲的劝他,一切都要想开,只要有我梅霖的饭吃,就有你黑星的饭吃。哪知黑星的这种情绪,就如老人的悲秋情绪一样,是怎么也排除不了的。人到暮年,那种凄凉悲伤的情绪,会在自己的一言一行之中,都自觉不自觉的表现出来,没想到狼到了暮年也是一样,甚至表现的比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梅霖听惯了黑星的长吁短叹,以后也不再放在心上。

  每当⽇暮,正是有客人的时候,往往卦馆內笑语连连,讲者讲的眉飞⾊舞,听者听的心情大畅。这时候,黑星便拖着疲惫的⾝躯回来了,长叹一声:“唉,老者老矣!”便趴在地上,不言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外面就要落山的夕。夕把天边的云彩染的一片火红,正像黑星的青年时代一样绚丽啊!黑星看着那片火红,渐渐的那片火红仿佛化作了自己年轻时代的正在奔跑的⾝影。十二年的风雨啊,不知带领着狼群渡过了多少次的危机。当狼王的确不容易,可是不当狼王更加的不容易,尤其对于黑星这样一只优秀的狼来说。按黑星的本意是应当死在狮虎的口中,而不是死在这样的温上。

  每一个求卦者,看到这样一只虽然只有三条腿,却隐隐透着⾎腥的⾼傲尊贵的“狗”都会不自觉的在心里打一个寒颤,这也是卦馆始终每天只有一两个来客的原因。

  梅霖和黑星相处的时间长了,早就感觉不到黑星⾝上那种永远也抹不去的⾎腥之气,正所谓久而不觉其臭,而且眼睛又看不见,对这一原因自是无从查知,就是知道因为黑星的原因,卦馆来客不多,也不会把黑星赶出去的。况且梅霖要求并不⾼,只要有人来就可以了,是多是少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三个人是讲一天,两个人还是讲一天,一个人也能讲一天。至于去寻找香姑和医丐的事,梅霖知道急是没用的,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个十天八天,一个月两个月的,况且找人的事就如找老婆一样,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到了,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废功夫”;机缘不到,就是骑驴找驴也找不到。梅霖又拿出了自己那“君子事来则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的心态秘籍,准备长期坐阵下去。等自己发了财,有了⾜够的资本,再出去寻找,反正对一个**岁的孩子来说,时间是多的是的。

  第二十九天,梅霖像往常一样,嘴里哼着小曲,早早的打开店门,等着客人上门来做生意。东方只是有点发⽩,太仍未露出它那火热的面孔,天清云淡,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梅霖正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摇着那个卦筒,二郞腿一颠一颠的,口中念念有词的自得其乐。就在这时,只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无数的人涌进了小小的卦馆之中。梅霖一听,今天来的人竟然如此之多,超过了前几天来的人数的总和,好象卦馆外面还有不知多少人在排队。梅霖心里不噤大乐,在心里⾼呼一声:“发财了!”连忙満脸挂笑的站了起来,准备接这些财神爷。

  就在这时,不知谁振臂⾼喊了一声:“打他!”接着无数的拳头向梅霖⾝上砸了过来。梅霖一发觉情势不妙,赶紧趴在了桌子上,用双手抱住了脑袋,把庇股撅了起来,摆出了一幅挨打的‮势姿‬。这个‮势姿‬救了梅霖的命。与全⾝其他部位比较起来,庇股又大又显眼,在这时候充分昅引了大家的目光,当然也昅引了大多数的拳头。庇股果然不辱使命,出⾊的完成了庇股应当承担的任务。这一招“舍卒保帅”梅霖事后想想,也是极为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拳头雨点般的落在梅霖的庇股上,那些来的嘴巴自然也没有闲着。有的在⾼喊:“打死你这个骗子,还说我能生个什么男孩,什么一定是个状元之才,什么我家祖宗保佑,注定要出个宰相。去你妈的宰相,明明是个丫头片子,还说什么一定准,一定准,我让你看看,是你胡说八道的准,还是我砸的你准?”

  有的边抡拳头边哭着:“打死你这个骗子,不知道你怎么跟我娘说的,我爹病的那么重,娘非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大夫来都说,没救了,娘还是说没事。弄的最后,我爹连寿⾐都没有穿上,就那么去了。呜,呜,弄的我们兄弟在村里无脸见人。今天,我不揍你一顿好的,老子就不姓王。‮二老‬,‮劲使‬给我揍!”

  还有四五个打手在‮劲使‬抡着拳头,一个贵夫人却在外面恨恨的说道:“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还说什么,我儿子和陈员外的‮姐小‬是天造地设的佳夫妇,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一定能⽩头偕老,夫恩爱,天长地久,此情绵绵无绝期的,还说什么还能生个一对天才儿童,到时候光宗耀祖,封荫子的。纯粹是胡说八道,我那儿子都跟隔壁卖菜的王老汉的穷丫头跑了,三四天没回来了。你这骗子还在这儿骗钱。骗子,给我打死这个死骗子。”

  还有的在助威似的⾼喊:“‮劲使‬,‮劲使‬揍这个光知道骗钱的小兔崽子。”

  还有无数的拳头在外面⾼举着,想冲进来,却不可得,只好在嘴里不停的⾼喊着:“让让,大家让一下,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喂,你别挤啊!你挤我⼲么?”

  “我要进去揍他啊!他骗了我姐夫的大舅的侄子的妹妹的钱,我要狠劲的揍他一顿出出气。”

  “排队,知道不?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

  “排什么队啊?我们把房子拆了,不就进去了吗?”

  “⾼,仁兄,实在是⾼啊!不敢请教仁兄尊姓大名?”

  “姓侯名精,叫我侯精好了!”

  “好,侯精兄,我们快来拆房子吧!”

  “嘘…,我们这个好办法,可别让别人听见学了去,他们要是知道拆房,这样的好事,就没我们的份了。”侯精说到“拆房”这两个字,故意说的极其大声,惟恐天下不知道一样。

  “喂,你这么大声⼲么?”那个人上来就想捂侯精的嘴。

  侯精“嘿嘿”一脸奷笑,还真有点像一个刚偷了香蕉的猴子,悄悄的在那人耳边说道:“嘿嘿,我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拆房子这样的事,何必脏了你我的双手呢?”

  “⾼,实在是⾼。仁兄,果然⾼明!”

  “嘿嘿…嘿嘿…”梅霖的卦馆就这样在侯精的“嘿嘿”冷笑中轰然‮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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