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峥嵘岁月 第七章
此后的⽇子证实我并没有看错人,线安国履行了对我的承诺,将军中大事渐渐于孙延龄做主,以马雄为首的部分将领很是不服,但忌惮线将军的威势,只表面敷衍,心底却仍对孙延龄不満。
一⽇,我和阿离轻装便服出了王府,在桂林古朴简易的街道上随意逛着,踏上儿时记忆中的青石板小路,嗅着清新的漓江⽔气,孤悬多时的心终于慢慢沉实下来,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这会忽觉得两只眼睛不够瞧,只是喜莫明,嘴角溢出笑来。
阿离扯扯我的袖子惊喜道:“格格,您瞧,那边有卖马蹄糕的呢。”
顺着阿离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一个小小的摊子上挂着幡子旗,确是卖马蹄糕,汤圆,糍粑等小食,咋一掀锅,热气腾腾的⽩烟直噴出来,众食客围了上去,各买了几样就着简陋的桌椅狼呑虎咽起来,香气四溢。
我和阿离相视一笑,走上前去,挑了张近⽔边的桌子坐下,店家立刻了上来倒⽔,赔笑道:“两位姑娘吃点什么?”
阿离笑道:“每样各来一些。”
店家应着⿇利的捧上来,一盘松软可口,光滑晶莹的马蹄糕,两小碗圆滚滚的汤圆,并一笼细腻柔韧,洁⽩晶美的⽔糍粑,柔韧鲜香的⾖蓉糯米饭,多年未尝这些小食,我和阿离也顾不上多言,取了木筷细细品着,那一碗汤圆中竟有桂花糖,⿇蓉、椰蓉、⾖蓉四种馅的。滑嫰的直咬到⾆头。
和蔼热情的店家见我们的谗样,笑道:“两位姑娘慢些吃,小心烫。”我和阿离打量着对方地模样。这才忍不住嬉笑打趣起来,正热闹着。只听临桌的两个人低声谈论着什么,隐约却听到我和孙延龄的名字,不噤凝神屏气起来
一个商贾打扮地中年人庒低嗓子道:“你说,如今咱们广西到底是谁在做主?”
另一人不屑的看着他道:“你没见朝廷有旨吗?自然是孔家后人做主,除了四格格还有谁?”
商贾神秘笑道:“我看不然。。她虽是孔家唯一后人,却是个女流之辈,我听说朝廷新封了她为一品夫人,如今正主是她地夫君孙延龄。”
另一人疑惑道:“可定南王府毕竟姓孔不姓孙啊,再说那孙延龄文弱书生一个,能管的住那些将
商贾又道:“这你就不懂了,你没有瞧见线安国老将军正力孙延龄吗?再说,这天下的女人哪个不帮着自家男人啊。”
另一人道:“可这孔家郡主怎么肯将大权拱手给孙延龄?”
商贾笑道:“她一个女人家,哪里争得过丈夫。听说孙延龄在人前不以额驸自居,这就说明了这孔郡主庒就管不住他。”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走来恰巧听到,叹道:“线老将军在一⽇。那些将军忍一⽇,一旦线将军告老归京。孙延龄如何弹庒得住?他但凡是个聪明的。还须得借助孔四格格地力量牵制住马将军等人。”
商贾不耐的道:“去,去。你一个穷书生也在这谈论军务大事来了。”
我不噤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虽⾐衫单薄破旧,却浆洗的洁净妥帖,眉宇之间傲骨凛凛,言谈举止颇有些见地,心下便有些敬重之意,正想请他同坐畅谈,却听见一阵急促纷杂的脚步声,一人惊慌跑来对店家道:“来收租子了,快收摊吧。”
众人闻言,顿做鸟兽散,店家亦着急着收碗筷桌椅,我只是疑惑忙道:“这是收什么租子?”
店家一脸愁苦道:“姑娘不知道,听说朝廷近两年未补贴过粮晌了,这不借着收租子的名义向咱们这些做生意的強征税款,也不按时按量,一时想起便来收,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怒上心头,扫眼过去只见约十人左右的散兵盛气凌人的朝这边走过来,遂安慰店家道:“你别怕,待我来和他们说。”
店家疑惑的打量着我和阿离,我只气定神闲地背对着来人细细品茶,阿离起⾝站在一侧。
一个佩刀的痞子样兵勇走到我面前,打量半晌对店家凶巴巴道:“钱,钱,傻愣着就不用了吗?”
我淡淡一笑道:“是谁定下的这样规矩?又是谁叫你来收钱地?”
他冷哼一声,把脚踩在凳子上,一脸不屑道:“你管的着吗?一边呆着去。”
阿离正待呵斥他,一个人猛然从后面冲上来,抡起巴掌狠狠打了说话地士兵道:“狗奴才,睁开你地瞎眼看看,你面前站的是谁?”
我定目看来却是孙延基,那人捂着脸尤是不解地打量我,孙延基恭⾝赔笑道:“格格,这个狗奴才有眼不识金镶⽟,冲撞了您,您大人大量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
刚才不可一世的兵勇颓然跪下浑⾝颤抖着道:“奴才,奴才
店家口瞪目呆傻在那里,我看了孙延基半晌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延基⽪笑⾁不笑道:“回您哪,这收租子的事儿啊一向是我管的,这不刚过来就撞上这狗奴才。”
我冷冷问道:“是谁定的规矩?打今儿起就废止了。”
店家喜磕头道:“格格,格格,小民代市集上的商户们给您磕头谢恩了。”
孙延基瞥了他一眼,眯着眼看了看我,又垂下头嘻⽪笑脸道:“格格,这外头的事儿就不劳您心,有我们兄弟呢,您只管在王府里头且养着就是。”
我心头一震,怒极反笑起来,对孙延基道:“很好,我打量着这定南王府果然改了姓。”
孙延基脸⾊微变,又笑道:“这孔,孙,不过一笔之差而已,格格何必较真呢?”
我強忍着心头怒气,唤了阿离提步便行,一路往银安殿去。
庄严肃穆的银安殿中,孙延龄⾼居而坐,线安国等人正与之商讨着什么,见我进来,忙起⾝行礼。
孙延龄疑惑道:“格格怎么这会子来了,有事吗?”
我本想在众人面前下令,又恐伤了孙延龄的面子,此时转了主意,笑道:“有一事,想请教线将
线安国是何等精明之人,早瞧出我面⾊不善,挥手命众人退下,空旷的殿內只余孙延龄,线安国及我和阿离。
我命阿离将方才一事原委讲出,阿离亦是个聪慧的,将孙延基狂妄言辞撇开丝毫不提,饶是如此孙延龄已经涨红了脸,偷眼看我,很是局促不安。
线安国沉昑道:“格格,收租之事属下略有耳闻,也觉不妥,就请额驸下令废止吧。”
孙延龄垂头连声称是。
待线安国退下之后,我方对孙延龄道:“你初掌大权,凡事必要仔细,勿叫人抓住把柄,留下口⾆,我孔军一向军纪严明,断不能容孙延基如此肆意妄为,扰民不法,就请你一并下令免了他军中事务吧。”
回到涵月楼,我斜斜歪在美人塌上,秋露奉上茶来,又蹲下⾝子为我捶腿。
阿离试探道:“格格,额驸会不会心里不自在?”
我叹气道:“他但凡是个聪明的,自当明⽩我此举也是为了他好,孙延基当着我的面尚能说出如此狂妄的话来,这些话若让马雄等人听到,可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可以接受我做主子,却容不得孙氏兄弟将定南王府的孔字换成孙字。再说,收租之事确实不妥,经战的广西,当务之急是要与民休息,恢复民生,而不是横征暴敛,失却人阿离方不再言语,我回想起在小食摊前听到的那些话,心內涌起浓浓的不安。
正沉思着,只见大丫头清雨进来回道:“格格,马将军求见。“
我一愣,不知这会子他所为何事而来,遂起⾝端坐在南边塌上,命道:“传。”
阿离却有眼疾手快的将我扯到里间换了装束,笑道:“您就打算这⾝见客吗?”
我瞥了刚换下的青⾐素裙,亦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