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见时卿心如铁
战事,来得很快。摄政王派去议和的使者被左非杀死挂在了城门之上,这种情况下,无论主和派再怎么进言,摄政王亦是听不进去,立刻调军前往战,奈何熙楚缺乏有能力的将领,战争伊始便吃了个大败战,连库帝城在內的几个边陲重镇被左非一举攻下。
而此时,景凛的鹰军已开始了动作,主要分成了两股军力,一股秘密往北方前线而去,待熙楚军大败,左权军松懈之时便举起凛王旗号进行突击,杀他个措手不及。而另一股军力则往南行至怒沧江,之所以选择从南部江上攻打左权,一是因为南部是左权防守的薄弱区域,二则是因为左权乌蒙部便位于怒沧江畔。
决定和景凛一起到怒沧江的那一天,香宸便用灵石和阿都长老取得了联系,让他把在江畔的人家转移到內陆,然后组织了一支人马秘密潜蔵起来,待战争爆发之时,好做她的內应。早就对左权国庒迫式的统治怨声载道的乌蒙部族人,一听到阿都长老说这次战争是赫娜公主为了解救族人才发起的,便纷纷响应,表示愿意全力支持赫娜公主。
当信使前来禀报南方战事之时,左非正立在库帝城的城墙之上,眺望着东方,心底那彻骨的思念,并没有因为距离的临近而减弱分毫,反而越来越深,揪得他寝食难安,当得知她当初的一切都是在伪装骗自己时,他真正尝到了什么叫做剜心之痛。就在他以为她是一道注⼊心灵的甘泉,滋润着着他那颗⼲枯的心的时候,是她,生生地把这一切撕毁。生生地把他的心挖了出来,然后笑着对他说:“看,你多傻。这么黑地心,我怎么会喜?”
如果说这时的左非。对香宸的心还是爱地话,那么,在听到信使的禀报后,那爱,那思念瞬间支离破碎。小说网。变成锋利地刀狠狠地划过口。于是,利落地挥刀,信使那洒落一地的⾎,映红了天空,成了祭奠。
直觉告诉他,她肯定在那里,于是,留下一部分兵力留守,带着余下的大半兵力匆匆赶往怒沧江。⽇夜兼程。不眠不休,为的是早⽇攻下熙楚,然后把她绑到面前。让她看看什么才叫做天下王者,再让她尝尝什么叫做剜心之痛!
左非到达怒沧江的时候。左权⽔军与熙楚⽔军之发生过一战。便开始僵持,在得知对面地竟然是景凛的军队而香宸是军师时。他怒火丛生,于是心生一计。
江风猎猎,江面上月影零碎,香宸静静立在江边,隔江而望,只见远处有点点光亮,那光亮不⾜以驱走寒冷,却反而让她更加地冷。紧了紧⾐领,准备回营帐,却在转⾝之际上了一张带着薄怒的英俊面庞。
“披上。”景凛沉说着,替香宸围上了披风。
见他口气虽生硬,眸中却透着浓浓的关切,香宸莞尔:“火箭都准备好了?”
“恩…”他低低应道,随即眉头皱起:“别去,好吗。”
“我若不去,他不会相信的。”香宸微笑:“虽然当⽇给他讲过连环船的事,可是他到了之后却丝毫没有动静,如今他派人来请,我若不去,不知还要僵持多久。”
“那我陪你去…”景凛握紧了香宸的肩头。
“不行!”香宸断然拒绝:“你是一军主帅,怎么能随便离开?”见景凛还要说话,她又接着道:“你放心,那边有阿都长老,还有左蒙的约定,我不会有事的。”
景凛不说话,只是神⾊复杂地看着她。
看出了他地挣扎,香宸神⾊也凝重起来:“不要自责,说好了无论什么事都一起面对的,而且我也要对得起军师这个头衔啊,这种时候军师要是躲起来不敢去应约的话,军队士气肯定会大减地。”
听她这么说,景凛手一拉把她紧紧拥在了怀里,他知道她的心,她不是躲在闺阁里绣花待夫归地寻常女子,而是能和他一起上场战,然后一起站在群山之巅鸟瞰山河地人,所以,他不再多言第二⽇一早,景凛一路把送她到了左权前来接的船上,看着她全安到岸之后,方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营地。
香宸上了岸,便有士兵前来引路,而左非却未出现。左非请她来地说辞,是说研究一下和谈的可能,但从他这般待客之道看来,他打的是什么算盘,人人都心知肚明。
到了主帅帐外,士兵便自动消失,营帐周围亦是空无一人,香宸只好站在帐外朝里面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无奈,只好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內亦是无人,摆设与一般营帐无甚区别,举目四顾,当目光触及桌上的一摞纸张时,香宸心头一动。走到桌前,看到那纸上的字时,心脏骤然紧缩,愣在了原地。
原来那纸上的字,全是她当⽇在左权国时的练笔。一张一张翻看,每一张,都是她所写。抑制住心底的颤动,把纸张放回原处,尽量保持原貌,退离桌子好远,不想让人知道她动过。
这一退,却“砰”地撞到了一堵人墙。转⾝,眼中写満惊慌,像是被人撞破的正在行窃的小偷。
左非,就这么施施然地往那儿一立,双臂环在前,挑着剑眉看着她,那眼神,让她想到了当⽇躲在树上时,他投来的一瞥。
香宸呼昅一窒,平⽇里巧⾆如簧,此刻竟无言以对。准备了无数次,在脑中演习了无数次的话,在看到那挂満了风霜的脸庞时,堵在了口,无法说出。
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扯了扯嘴角,朝桌子走了过去,拿起了纸张,一张一张翻看,似在看着爱人一般,眸中倾注了脉脉深情。
“你走后,这些…我每晚都会看…”摸抚着纸上的字,他缓缓地念出了纸上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并未转⾝,只听他冷笑一声,道:“多好的诗。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后,耳畔再次响起他略显沙哑的嗓音:“谁是你的沧海你的山?恩?”转⾝,退后一步,脸上已爬上了礼节的微笑,香宸似乎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王子殿下找我来,是来谈论诗词的么?”
左非心中一阵刺痛,是了,他恨的,就是她那这种笑,笑得那么陌生,明明在眼前,却似把他推到了千里之外,然后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渔村里的点点滴滴是假的,在左权的⽇子也是假的,都是骗他的。其实这些,他早就知道,可一旦见到她,那些过往便不受控制地一一浮现眼前,思念,无所遁形。
“我找你来,是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心头一颤,竖起的武装差点全盘崩掉,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笑魇如花:“铁,而且,是千年寒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