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风云篇——第七章 战之决(5)

　　整个宴席上，张昭还是那样淡淡地浅饮几口酒，他最讨厌这种宴会的，认为这种宴会是奢靡之风，无聊之事。赵羽玩笑般地说完了那些话，看了看张昭，他思考了半天，决定要把张昭从别人斜视的目光中拯救出来，他不忍也不愿意看到这位一心为了江东的老人背负上投降派的骂名。

　　他端酒来到了张昭面前，向他行礼：“先生，羽知道您不喜饮酒，但羽还是想敬您，为了您的心，为了您的为人，在您面前，羽深感惭愧，也希望您不要责怪我的无奈。”

　　众人看着赵羽的行为，听着他的话，有点莫名其妙。张昭看看他，摇摇头：“子玉，我明白你的无奈，只是…算了，这酒我喝，话你不用说。”

　　赵羽却摇头：“不，话我一样要说。诸位，你们或许在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敬重老大人，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老大人自己不愿意说，也不屑说的原因。我来问你们，在老大人的心中，江东的地盘重不重要？重要，这是孙氏父子两代人用血拼杀出来的，当然重要；吴侯的基业重不重要？重要，因为这份基业是伯符兄嘱托老大人帮助守候地；老大人的身家性命和一生清名重不重要？重要。因为老大人是世之大儒，学识过人，他岂能不知道为臣死忠的道理？可老大人还是说出了降曹地建议。为的是什么？”

　　他地问话一出来，除了那些附和投降的人外，几个年轻的武将中便出不屑来。赵羽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人，继续说“他这样做，为的是心目中那个，大于江东之地，重于自己名誉的东西。大人不愿意说。我来告诉你们，大人不计自己地名誉，不求自己的安危，他要的是保全孙家合族，他要的是保全江东父老。”

　　随着赵羽掷地有声的话语，张昭眸子里泛起了点点泪光。赵羽看了一眼被震撼的众人，继续说：“在老大人的心里，江山固然重要，吴侯的地位和脸面固然重要。但人的性命更重要，孙家人地性命更重要，因为伯符交给他的不仅仅是江东的这片基业。还是孙家，孙家人。人。才是霸业地基础。才是胜利的希望。”

　　赵羽地话回响在大堂上，那几个年轻人出了尴尬地面容。他们都是主战派的人，私底下没少说张昭胆小之类地话，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张昭为了不是自己。赵羽看了看他们，继续说：“诸位都是人中龙凤，世之英杰，自然都知道，赴难易、保存难。赵氏孤儿的故事你们也都耳能详，为什么就不理解老大人？徐州惨烈之战、官渡降兵之死，袁氏兄弟的灭亡，这些都是大人心中的梦魇，正因为他经历过这样的惨痛，看到了曹对敌的残忍，因此，才会提出降曹。他宁愿放弃清誉，也要保全孙家的行为，岂不是比仅凭热血就喊打喊杀，仅凭固执就效死之人强的多吗？这种怀，这样的深谋远虑，谁能比？”

　　堂上的众人中，还有人低头，神色之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赵羽将他们的神态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有人或许会想，仗还没打，怎么知道江东就会输，打败了再说投降也不迟，没打就说投降，就是不对。我来问问你们，这仗怎么打？如何打赢？谁能告诉我，你们有没有具体打败曹军的方法？”

　　堂上一片寂静，没人回答的出。赵羽继续冷笑：“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对敌人的情况完全抓瞎，这仗如何打？后勤物质需要多少？战备粮草需要多少？江东有几个吕布？全州上下有多少审配这样的人才可以抵挡曹军的攻城？吕布两次与曹抗衡，结果如何？即便审配，用尽了办法，几乎耗光了邺城百姓的性命，依然没能抵挡曹军的破城；辽西蹋墩，号称天下第一猛士，抵抗了多久？半天不到。我问在座诸位，你们谁能保证此战能胜？”

　　所有的人都低下头，不说话，脸上呈现出羞愧之。赵羽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在不知道对方实力，在对方挟虎狼之师威而来的时候，多想想后路有何不可？给主公提供一条生路以备选择有何不可？总比啥也不懂，逞匹夫之勇的人强上百倍。其他的话我也不想说了，赵羽年轻，说话也不周，但，是非曲折，好人坏人，什么叫本分，还是分的清楚。”

　　赵羽这番话说的有些动容，也有些严厉，不光那些主战派的人明白了很多道理，孙权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看向赵羽的目光充感激。众人里，只有他明白赵羽说这些话还有另一层涵义，不仅仅是颂扬张昭，而是真真切切在帮自己的忙。

　　大战临头，内部的团结尤为重要，前端时间，为了战或降的问题，文主和武主战，闹的也够厉害了。而张昭是文官之首，很多年轻的武将因为他的主降提议而看不起他，虽然张昭本人似乎不在意，但这种思想是不对头的。赵羽这番话，明里颂扬了张昭，暗里是责骂了那些愣头青，让江东人从内部争斗中取得反思，对加强内部团结，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想到这些，孙权对赵羽的感激之情尽在眼中。赵羽却不领他的情，而是把眼睛一瞪，那意思是，我开场锣敲过了，你这个主公该上场了。孙权被他一瞪，反应过来了也忙端酒敬张昭。有孙权带头，一些心怀愧疚的年轻人也赶紧上前敬酒，大堂上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看着众人都去敬张昭的酒，赵羽和孙权都在偷笑，平时饮宴，张昭总是以身作则少喝甚至不喝酒，有他在座，赵羽翮孙权总是不能尽兴，对这两个酒鬼来说，最怕宴会上张昭到场。今天，张昭怎么也没法推辞众人的敬酒，这可是看张昭醉酒风采的好机会。孙权看看赵羽，赵羽冲他一乐，两人心照不宣地举举手中酒，眼睛中都是小孩子捉弄了大人后的窃喜。

　　目的达到，等张昭的脸通红了，赵羽方出来做好人：“我说，话说完了，酒我可没喝够，各位，你们的担心都可以放下，你们的忧虑都可以扔掉，公瑾兄他们大获全胜的消息绝对会传来。如果你们赢了，仲谋就在曲阿摆席请我喝三天酒。仲谋，如何，舍不舍得？”

　　孙权哈哈大笑，长身而起：“岂止舍得，到时候，我大摆宴席，让大家都喝个够。”

　　哄，堂上众人都笑了起来。一席接风洗尘之宴会，成了赵羽为张昭洗刷恶名的场所，也让孙权更加敬重张昭，消除了江东人心中的猜疑，更让江东上下齐心对抗曹，这是孙权没想到的，也是赵羽没想到的，更是曹没想到的。